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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媚图第13部分阅读

。”

    徐佛知道钱逸群误会他不肯说,连忙解释道:“家师弥留之时曾对我说过,《剑器浑脱》是借西河剑传代,所以只要宝剑出世,这剑术就不会失传。如今宝剑已经出世了,却真不知道该怎么让这剑谱出来。能否……借奴家几日,好与师妹钻研一番。”

    ——怎么有种刘备借荆州的感觉?

    钱逸群面露难色:“这实在有所不便,我得还给师父他老人家销账呢。这样,我还剑的时候顺便帮你问问吧。这剑在他老人家手里这么久,或许早就知道了。”

    徐佛见钱逸群油盐不进,也不敢撕破脸,当下道:“那就有劳公子了。”

    “举手之劳,君子成|人之美嘛。”钱逸群一副助人为乐的好人面孔。

    徐佛自信阅人无数,对于这个少年还真有点吃不透的感觉。有时候天真如蒙童,有时候却流露出一股狡诈的味道。这两种极端矛盾的感觉聚在一个人身上,真是让人纠结。

    两人从船舱里出来,正赶上周正卿大呼小叫地嚷着要打马吊。

    钱逸群混迹市井这么多年,学得一手好牌技,自然应允。周正卿、文蕴和都是豪门子弟,平日无非是跟清客打着玩,落在钱逸群手里,就如羊入虎口,真真成了送钱羊牯。

    更何况他们还不知死活地拉了徐佛一起。

    徐佛有求于钱逸群,百般奉承,各种喂牌,让钱逸群做大,直杀得周、文二人昏天黑地犹然不觉。二人输红了眼,命船公绕道只走水路回吴县,免去换车的麻烦,最终只是挤出时间多输了几两银子。

    船到吴县,钱逸群怀揣迎来的十几来两碎银,心满意足地下了船,朝还要继续前行一段水路的三位朋友挥了挥手。

    徐佛这番借花献佛深得钱公子的欢心,自己也觉得任务完成圆满。

    本想解闷的周、文二公子却郁闷得想吐。

    钱逸群从码头出来,亮出捕快的腰牌,搭着一辆进城送货的牛车回了家。

    玳瑁正好在门口清扫,见了少爷,连忙上前见礼,接过钱逸群的包裹行囊,往里奔去,口中喊着“少爷回来咯”。

    一路的疲劳顿时消散一空,钱逸群步履轻快,进了门厅。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马蚤气,乃是正宗的狐臭。

    钱逸群在长方形的天井里打量一番,见狐狸脖子上系着铁链,被拴在天井角落。不知谁好心,给它搭了个歪歪斜斜的棚子,也不知道能有什么作用。

    “你还真是舍得回家呢!”钱小小抱着一个竹篾编的平底小箩,里面放着一堆针线、几片绸缎。

    钱逸群对自己妹妹没什么好挑剔的,从小就这么过来的。他指着平箩里的绸缎笑道:“要给心上人做香囊么?”

    “呸!”钱小小啐道,“有你这么说自家妹妹的么!没个正经!”

    钱逸群撇了撇嘴,道:“我妹妹十七了都定不下个人家,做哥哥的心里多着急?”他见小小又要作色,连忙转过口风:“不是香囊却是什么?拿来我看。”

    “还不是因为你么?”钱小小没好气道,“娘从玄妙观给你求了个护身符,让我做个锦囊盛起来,好让你戴着。爹爹又不知怎么想的,花了五两银子给你买了一把沈少楼做的扇子,喏,这不是连扇袋都做好了?”

    钱逸群心中暖暖的,笑道:“辛苦妹妹了,明日哥哥给你去阊门买上好的胭脂水粉回来。”

    “你收收心吧,舅舅回来跟爹爹说了,你要留在盛泽玩几天。爹爹当天没说什么,第二天下了班就隐隐有些难看。”钱小小压低声音跟哥哥通风报信道。

    “唔,无妨,这次是吴江故相周学士的孙子留我,文家公子敲边鼓,爹爹能体谅我的。”钱逸群大声道。

    钱大通早听了玳瑁的通报,已经端端正正坐在堂屋等儿子进来请安了。过了半天都没见人,实在忍不住就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探看。他只道自己做得小心翼翼,哪知钱逸群五感灵敏远胜常人,早就察觉了。

    钱小小又给了哥哥一个白去请安,径自回去做女红了。

    钱逸群快步进了堂屋,见父亲才刚刚坐定,也权当不知,连声告罪说自己贪玩。

    钱大通心道:我儿就是义气为先,明明是人家拉着他的,偏自己把罪责担当下来。确确是我钱家好儿郎!

    “算了罢,下不为例。”钱大通好歹也要拿出父亲的威严。

    不过这威严持续了不到两个呼吸,钱大通已经由内而外笑了出来:“你这一走,家里那只老狐真是闹翻天了。”

    “哦?它怎么了?”钱逸群随口问道。

    “你走了不过两天,那老狐就像是疯了一般,见人就要咬,凶得唻!”钱大通回想起当时的情形还是忍不住皱眉摇头,“还好那日乡下送米来,好几个青壮才把它拴住。我让来顺给它搭了个棚子,它就对那柱子又撞又咬,弄榻了好几次。”

    “唔,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在家的时候它还好好的。”钱逸群道。

    “我跟你说,老狐是要成精的东西,等闲人养不得的。”钱大通认真道,“不过我儿回来了,估计就能镇住它了。”

    钱逸群微微笑道:“再不听话,直接叫了张屠子来一棒子打死,剥了皮给娘做条围脖。”

    钱大通面露惊恐,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我看它已经有成精的模样。我跟你说,要不是它不会说话,我真当它是人呢!这几天估计是想你想得急了,你好好安抚它两日就没事了。”

    “那先拴着吧,不拘明日后日,儿子带它去虎丘洗洗干净再带回来。”

    钱大通点头道:“如此甚好,家里这股气味也的确难熬煞了。”

    钱逸群借口舟车劳顿,辞别了父亲,又去给母亲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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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 青楼招

    钱逸群回到卧室,闩上房门,站在门口侧耳倾听。直到确定外面没有动静,方才走到屋子中间,将西河剑放在桌上,自顾自倒了杯水,沉声道:“出来吧。”

    原本静谧的房间里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是粗布摩擦的声音。

    床架下面缓缓伸出一只手来,继而是一条腿,接着出来了半个身子。

    钱卫本是干瘦佝偻的一个小老头,这几日安定了心思,住在钱逸群家里有得吃有得睡,再加上一言咒的福利加成,现在背不驼了,血气也渐渐丰盈起来。

    “少爷,您回来了。”钱卫站起身,上前弯腰打躬,给家主见礼。

    钱逸群点了点头,随口问道:“狐狸是什么时候走的?”

    钱卫手缩在袖子里,暗中算了一下日子,道:“是初十夜里。那戴世铭从后院进来,寻小人不着,便走了。第二天夜里便弄了只野狐过来,把狐爷调包带走了。”

    钱逸群早就知道自己这么一走,戴世铭肯定不会放过机会。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盯着钱卫,不过看此人顺手牵羊的性子,必然成不了大事。

    “你没露出马脚吧。”钱逸群这是多问的,钱卫若是露出了马脚,恐怕也不会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了。

    钱卫却没觉得这是废话,毕恭毕敬答道:“狐爷给老奴在床下布了个阵图,只要别出声,等闲不会被人发现。”

    “好,那就好。”钱逸群伸了个懒腰,看看外面天色,转眼就要吃饭了,便问钱卫道:“这几日你吃饭是怎么解决的?”

    钱卫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关怀地问过,心中一暖,道:“老奴都是半夜自己去厨下找些饭菜。”

    “没被我妹发现么?”钱逸群奇道。钱小小虽然大大咧咧的,持家上却是出了名的小抠门。晚上多少饭菜剩下,哪些第二天炒炒还能吃,哪些要拿去沤肥,小脑瓜里记得一清二楚。实际上,在她刚接手厨房的时候,家里每个人吃多少都是精打细算,等闲不会有饭菜剩下。

    那时候玳瑁正在长身体,饿得快,正餐之外想垫一口,却连锅巴都没有。

    “小姐真是菩萨心肠,”钱卫脸上皱纹褶子都散开了,“开始小姐以为是狐爷吃的,后来假狐爷被拴起来之后,她又以为是家门没拴好,被小贼偷摸进来吃的。玳瑁恨这贼胆大包天,想设机关抓起来送官,小姐当时就说:‘那贼又不偷东西,只是吃剩饭剩菜,想来是饿得狠了,吃了就吃了吧。’”

    “我妹妹从小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钱逸群点头说道,心里补了一句:就是缺心眼。这幸好是自己家里的“内贼”,要是外贼进来了得多危险!

    “这两天小姐都把剩的饭菜单盛出来,闷在锅里。”钱卫越说越感慨,“老奴想想曾今的荒唐念头就越发羞愧得难做人。”

    钱逸群点了点头,道:“今天开始我帮你带饭,不用你出去吃了。”

    “谢少爷。”

    钱逸群活动了一下筋骨,坐在床上,道:“我要坐一会儿养养精神,明日还有事要做。”

    钱卫侍立一旁,取了蒲扇,轻轻为钱逸群驱赶残蚊,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钱逸群坐了片刻,小小便过来叫他用饭。一家人多日不见,自然又是一番热闹景况。

    这一晚钱逸群睡得无比香甜,未发一梦睡到自然醒。

    翌日一早,刚过了卯时初刻,玳瑁打开门就看到门口停了一顶清凉小轿,一问才知道是阊门外绮红小筑派来接少爷的。

    玳瑁看那几个轿夫都不是临时外面雇的,懂礼守节,不让人讨厌,心中暗道:少爷真是愈发厉害了,连那等销金窟都派人来邀他去。

    玳瑁让轿工在门口等了,连忙跑回去叫少爷。

    钱逸群醒来之后打了一会儿坐,刚刚下坐便听到玳瑁在外面叫他。

    “少爷,绮红小筑的人来接少爷了。”玳瑁禀报道。

    “让他们先歇歇,我吃些点心就去。”钱逸群走出房门,正好看到妹妹从后院出来,身后跟着玳瑁他娘,正端着一个食盘要去摆桌子开早饭。

    “一大早就跟那些人往来,”钱小小嘟嘴道,“小时候那点好名声全都败光了。”

    “怕什么,哥哥我又不是儒生。”钱逸群一笑道,“正好今天要去给你买胭脂水粉,还有什么想要的?我一并给你带回来。”

    “我才不要!”钱小小皱了皱鼻子,做了个鬼脸,往堂屋走去。

    玳瑁在钱逸群耳边偷偷报信道:“少爷,小姐那日一条襦裙沾了油污,心疼了好久呢。”

    钱逸群拍了拍玳瑁的肩膀,笑了笑表示肯定。不过考虑到银子来之不易,钱逸群相信自己八成不会给妹妹买料子。

    一家人吃过了早饭,钱逸群这才换了衣服,拿了爹爹给买的折扇,装在小小缝制的扇袋里,拜别父母,上了门前的轿子。

    钱逸群猜到绮红小筑多半就是徐佛师妹家,忆盈楼的地盘。他本不想带上西河剑,省得惹人眼红生出事来。不过自家真是如同不设防的闹市,万一被会秘法的宵小之辈偷走了,那得多心痛?所以还是带在了身上。

    苏州城大,从钱逸群家里到阊门外的绮红小筑足足有十三、四里路,若是不有人抬着,自己走走也挺费劲。

    钱小小倒是逮到机会就一定要去的。

    因为阊门到枫桥,十里繁华,实在是天下一等一的富贵繁华之地,云集中外商贾。所谓的“苏意”、“苏样”,指的就是阊门这一带的样式款型、风格口味,可以说是引领天下潮流的时尚之都。

    这有吴下大才子唐寅诗一首为证:

    “世间乐土是吴中,中有阊门更擅雄。

    翠袖三千楼上下,黄金百万水西东。

    五更市卖何曾绝,四远方言总不同。

    若使画师描作画,画师应道画难工。”

    钱逸群坐在轿中,走过阊门大街,听着各种方言叫卖声声,市井风情卷轴缓缓展开,心中暗道:果然繁华似露,富贵如烟。真不知再过二十年,这里又是一番何等光景。

    轿夫走到阊门,眼看就要到家了,脚下又生出力气。等到了绮红小筑半里开外,就听到笙歌袅袅,响遏行云,是早起的歌姬舞女在练功了。

    青楼楚馆之中也有三行六派、三六九等,各种文章。从两腿一分就做生意,到琴棋书画曲艺通达,各有各的做法,不能混乱。听绮红小筑这名字就知道走的文艺路线,小姐们哪怕昨晚陪客人陪得再晚,也得大早上起来练功。

    轿夫直抬钱逸群过了正门,在轿厅方才落轿。

    一只玉手掀开轿帷,未见人影,笑声先到:“钱公子可来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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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八章 水榭观舞

    听到这句话,徐佛和李贞丽哪里还肯让他走。双双上前,分了左右将他拦下。

    徐佛贴身上去,柔声道:“钱公子未必是戏言吧?”

    “也不敢说真的就通彻了,不过略有所得而已。”钱逸群故作谦逊道。

    “请说来参详吧。”李贞丽道。

    徐佛暗叫不好,她早就摸清了钱逸群的脾气。来软活,他或许还能给点面子;若是来硬的,恐怕他比你更硬。

    果不其然,钱逸群干净利索地反问了一句:“凭什么?”

    是呀,凭什么?

    我又不是你们忆盈楼的弟子。若说跟你们有关系,那也是消费者和服务者的关系,你凭什么要我说出自己的想法?

    徐佛不满地盯了师妹一眼,对钱逸群道:“我师妹就是这样的性子,公子切莫放在心上。”

    钱逸群看都不看李贞丽一眼,对徐佛道:“徐妈妈,请屏退左右,我就与你二人闲话几句就行。”

    李贞丽心中暗恼,却说不出话来。她这性子由来已久,对才子俊杰如此,对贩夫走卒如此,对达官贵人也是如此……眼下就算想说句讨喜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徐佛娇笑道:“公子也真是的,与我等小女子计较,不失了身份么?”

    “我有什么身份,不过是个差役而已。”钱逸群丝毫不肯上套。

    “呦,”徐佛一甩手巾,扑了钱逸群一脸香粉,“公子的才学胆识可是一等一的,怎地如此谦逊?贞丽,你不是最仰慕这种才高不傲,胆略非常的少年英雄么?怎地今日连话都不会说了,莫非是见了钱公子心就乱了?”

    李贞丽期期艾艾应了一声,心中却道:我从小修习冰心诀,就是这副冷冰冰的性子,你要不说就别怪我来硬的!

    “她要想听也可以,我有个要求。”钱逸群负手而立,“给我舞一场吧。”

    “这有何难!”李贞丽松了口气,心中暗道:还以为他要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呢,这事倒算不了什么。

    绮红小筑说是小筑,其实丝毫不小。左右有四个园子拱卫,对应四时节气。眼下正是初秋,徐佛李贞丽请钱逸群进了二人遣开了众弟子,请钱逸群前往秋院水榭。

    杨爱跟在徐佛身后,见徐佛没有反对,也就放了心。

    钱逸群随着前面引路的婢女一路走去,只见沿途打扫得干干净净,又种了许多名贵树种花卉,深得曲径通幽处的禅意。他走到一株高大的广玉兰树前,上面的大玉兰花还没败尽,留着一股残香。

    “这是从泰西人手里购得的荷花玉兰。”李贞丽有些不耐烦,变相地催钱逸群快些走,日后有得是赏花的时候。

    当时明人将欧洲称作泰西,这株广玉兰就是欧洲传教士带来的珍惜树种,价值千金。

    钱逸群却是想起了前世自己家门口的行道树,夏天常跟家中大人坐在树荫下纳凉。被李贞丽这么一催,也没了回忆的兴致,略略加快步伐。

    又过两个转脚,钱逸群眼前一亮,面前豁然敞亮,水汽扑面而来,原来是个大池塘,足足有一亩地大小,几乎是个小湖泊了。

    池塘岸边太湖石嶙峋而立,一座曲桥斗折,探入池塘中心,尽头矗立着一座砖木水榭。

    水榭顶上中了藤蔓,垂下的枝条好似帘幕,再水风中微微摆动。

    钱逸群走过曲桥,进了水榭。

    左右婢女清扫石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