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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泪花嫁第2部分阅读

    雾水。

    “前几天,咱们原来的新娘身上一道刮伤也没有。”

    “咦?真的?”靳驭北好奇地张大眼睛看着女孩,此时才发觉有异。

    乍看之下,这名昏睡的姑娘,与之前安排的新娘相似得惊人。细细观看后,又有了些不同。

    他们安排的女子,肤色略黑,五官也不若眼前这个女子细致。

    要不是曾近看过那女子一回,他也绝辨认不出两人的不同。

    “跟路的探子回报,亲眼看见整队送嫁队伍全被灭口,一个不剩。眼前的这一个,肯定是从别处蹦出来的。”靳硕南眯着眼,若有所思地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假新娘。

    “那么,原来安排的新娘子和她哥哥不就……”靳驭北想到由他们送入虎口的诱饵,心里深深惋惜,生出了一股罪恶感。

    好不容易找着了一个愿意牺牲的女人冒险卧底,结果还是将人送上了黄泉路。

    他们赌的,是一个“机会”。

    靳府的媳妇是个有价值的目标。预见的结果有两种,其一,新娘子被罗腾久劫回山寨;其二,当场丧命,白白成了一缕死不瞑目的渺渺芳魂。

    他们赌的是将人送入山寨卧底的机会。

    “约莫是死了。”靳硕南的音调极沉。

    “真不值,又赔了一条命。”柳大夫既感叹又忧心的摇摇头。

    为了剿灭新罗山的贼众,为了报父母的血海冤仇,这对兄弟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他担心,总有一天,这靳家兄弟会为他们自己激狂的行为后悔。

    “计划夭折了。”靳驭北有些泄气的唉叹。

    “不,罗腾久送来了大好机会,他给了咱们一个极好的交换品。我们只要好好掌握眼前这个新罗山寨的内应,说不定,还能反过来成为咱们引虎出洞的饵。”靳硕南唇角微微的撇动。

    “大哥在想什么?”靳驭北闪动大眼,开始对哥哥的算计感到兴趣。

    “美人计的弱点,就在美人身上。”靳硕南一手摩挲下巴,缓缓说道。

    “弱点?她看起来的确弱不禁风,又白又单薄,全身上下没一处不弱。”靳驭北瞄了床上的美人一眼,开玩笑的说。

    “女人只要心软,再毒的蛇蝎都会自动降伏。”靳硕南双手抱胸,精锐的目光深沉的定在女孩身上。

    “所以?”靳驭北偏过头看他。

    “我要收她的心,归我所用。”像是起誓一般,他的嗓音在屋内不断低回。

    “说破了,原来大哥想用美男计嘛。这个女孩儿真的很漂亮,细皮嫩肉,五官秀丽,收来暖床一点也不亏待自己。”靳驭北嘿嘿两声,意有所指地笑道。

    “我们干脆来场将计就计!等这个女人醒过来以后,这出戏便开始上演。”靳硕南冷冷笑道。

    “怎么开始?”靳驭北挑眉。

    “十天后,婚礼照旧。”

    “婚礼照旧?大哥,你真要娶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靳驭北愣了一下,随即蹙起眉,指了指床上昏睡的人儿。

    “有何不可?罗腾久处心积虑送来一个女人,搁着不用,太浪费人家一片心血。”靳硕眯着眼,眸底一片算计的精光。

    “你自己可要小心,反间计的风险很大。这女子美则美矣,小心别沾上祸水。”靳驭北警告。

    “这祸水从哪里来,我就要她带着祸从哪里回去。”靳硕南的唇边凝上一抹玩味的笑意。

    虽然意外的换了一颗棋,棋局仍在他的掌握中。

    “等她醒来,就好好的陪她玩个游戏,谁先脱下面具,谁就先输。”指尖滑过她的脸颊,期待着他和她之间,以心对押的有趣赌注。

    柳大夫在靳氏兄弟的身后抚着须,一边听两兄弟的对话,一边不以为然的暗暗摇头。

    心软是弱点没错。但是,心这种东西根本就难以掌控,如何当作武器?

    “赌注?搞不好是两败俱伤。”柳大夫小小声的嗟叹道。

    当这女孩睁开眼的一刹那,整个以她为棋的布局,便将要执意地开始转动。

    命运的轮移,谁也制止不住。

    惶惶然的,韩真张开迷蒙水雾的眸子,眸底犹有惊惧。第一个闪进脑海的意识,便是身上的嫁衣。

    那件染血的嫁衣!

    “你醒了?”头顶传来低磁的男性嗓音。

    韩真小脸一白,突然缩着身子,窜进床帐更深处。

    她虚弱地捧着头,还无法完全从血迹斑斑的梦境里醒来,她的梦里,缠着那名未曾相识的女子的冤屈。

    “别怕,没事了。”一只大掌抚上她的细肩,掌中热度透过单薄的衣料,熨上她的肌肤。

    微小的触碰,却引发她强烈的抗拒。

    “不要碰我——”韩真尖叫一声,整个人完全蜷缩进床角。

    “好了,不要叫了。”一个暖热的躯体逼近她,似乎想环住她极端紧绷的身子。

    “你不要碰我——放开我——”感到自己的身子被人碰触,她开始狂乱的踢打,极端恐惧那种被人制伏、动弹不得的感觉。

    无力抵抗那股力量的无助,让她窒息、让她恐慌。

    担心剧烈的反抗会伤了她自己,那具结实躯体的主人,干脆将全身的重量覆在她身上,用优势的体形和力气制伏她。

    一双强健的双腿制住她的下半身,单手张开虎口,紧握住她的双腕,往头顶拉去,压进柔软的枕头里。

    “啊——唔……”在她逸出更惶然的尖叫前,嘴巴随即被人飞快地捂住。

    “嘘、嘘……没事了,没事了。”韩真感觉一只大手掩住她的唇,耳畔不停地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安抚,温热的呼息扑上她颊上敏感的肌言。

    “嫁衣……脱掉嫁衣……我不要穿嫁衣!”韩真哀求着、哭泣着。她一直挂记着那件沾满血迹的嫁衣。

    “嫁衣已经脱下,你换过衣裳了。”一句话,消弭了她所有的抵抗。

    那句话听进了耳。慢慢的,韩真一边呜咽、一边喘息,在一具分量颇重的躯体下安静了下来。

    “不要怕,这里没人会伤害你,没事了。”男人的嗓音低缓地飘过耳际,流进她的胸臆。声音奇异的像有镇定的作用,安抚她紊乱急跳的心律。

    韩真慢慢回复神智,噙着泪,傻傻地、一瞬也不瞬地瞅着眼睛上方与她靠得极近的男性面孔。

    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他像黑石一样的眼睛,深不见底,却又泛着似冰似火的矛盾光泽。

    向下移一点点,再来便是他非常分明的突出五官。斜飞的剑眉、挺直的鼻、强硬的唇弧,形成一组极有个性的轮廓。

    那男人见她似乎镇静下来,慢慢的放松掩住她樱唇的手掌,但是,像是怕她又突然挣动似的,身躯却没有移动半分,仍然密密的贴伏在她身上。

    “你是谁?”有一段时间,韩真完全不能理解,这个男人为何出现在她身边,更没有注意到两人极端亲密暧昧的姿势。

    “我?我是靳硕南——你今天原本该拜堂成亲的夫婿。”他扯扯唇,有丝好笑的自我介绍。

    她是真傻还是装糊涂?

    “夫婿?”韩真脑子一片空白,抓不住夫婿这个字眼的意义。

    “难道你吓傻了?今天是你出阁的日子。”靳硕南完全放开她的手腕,从她身上翻至一旁,一手支着头,闲适地斜躺在她身边。

    “我出阁的日子?”慢慢脱离梦魇的迷雾后,现实像电光一闪,突然击入韩真的脑海。她慢慢坐起来,他则顺势移开自己沉重的身躯。

    她甫获得释放的双手,缓缓地环住自已逐渐发冷的身子。

    “这里是……”韩真低语问道。

    “靳府,以后就是你的家。”

    果然!韩真失神地望着身上洁白的单衣。

    进了靳府,一切就无法回头了。

    “我必须告诉你,所有迎亲队伍的人,全死了。”告示里,没有一丝感情。

    韩真捂住唇,眼里酸涩起来。

    “还有,你唯一的哥哥,也死了。”

    泪水溃堤而下,泪珠一滴一滴落下。

    她为溅血的婚嫁而哭,为香消王殒的女子而哭,为染上污渍的嫁衣而哭,为这场天降杀戮里死不瞑目的人而哭。

    刚开始,靳硕南采取近乎冷眼旁观的态度,微眯着眼,想看她究竟可以演多久。

    过了一会儿,韩真仍旧哀哀切切的哭着,泪水像是从没断过,哭得鼻头都红了。

    叹了一口气,他终于坐起来,有些认输的伸出手,抚慰的环住她,拍拍她的肩背。

    “好了,别哭了。我会妥善安排后事。”再不安慰,他靳府就要淹水了。

    “谢谢你。”韩真下意识地倚向他的怀里,承接他的温柔。

    “若非有变,我们今日本将成为夫妻,何必道谢?”他低头,将她颊上被泪水沾湿的发丝拨到耳际后方。

    夫妻?韩真怔了一下。这个敏感且不真实的身份瞬间敲醒她,接着突然伸直双手将他推离,避开所有身体的接触。

    这个夫君、这个怀抱、这个温柔,本该是另一个女人的,她只是窃取占用了。

    她……没有这个资格!

    那个死去的新嫁娘的冤气,还隐隐约约的透过染血的嫁衣,灼烫着她的肌肤、咬嚼着她的血肉。

    “怎么了?”靳硕南轻声问道,眼底有一抹细细探索的味道。他不着痕迹的观察韩真的表情。

    “没事。”韩真回避靳硕南灼人的视线,只是满怀罪恶感地摇摇头。

    “你的闺名是什么?”靳硕南毫不在意的又躺回韩真身边,一手重新支着头,漫不经心的伸出另一手,拉起她肩上一绺黑色的发丝,卷绕把玩着。

    “真儿。”她没有心机的脱口说出,说完后便懊恼的咬住舌。她怎么说实话来了?

    靳硕南的手停顿一下,两眼炯然地看着韩真,眼里浮起一丝兴味的光芒。

    真儿?搞不好,这女人根本不知道她要假冒的对象是谁!

    “我记得你的名字是林如媚,怎么会叫真儿?”靳硕南刻意提到真新娘的名字,善心大发的透露给她该牢记的讯息。

    让这女人一下子就穿帮,戏哪还有得唱?他对她单纯直接的应对模式感到惊奇。

    这个女人对人完全不设防,随随便便就让人给套出底,根本不是卧底的料。

    靳硕南开始怀疑那个山贼头子知不知道他用人不明、派错了人?

    “那是……那是|乳|名。”原来的新娘叫林如媚?韩真心里暗惊,恨不得咬掉自己差点误事的舌头。

    “|乳|名?只有亲人会这么叫你?那好,就叫你真儿。”靳硕南轻笑一声,顺着她的话,不着痕迹的配合她,合力将破绽一起掩饰过去。

    韩真心里偷吁一口气。她知道她很笨,不谙世故狡诈,搅和了几句问话,就让她饱受了不少惊吓。接下来的日子,她要怎么安然度过?

    掩饰身份都成了问题,卧底的任务岂不更加难如登天?韩真开始对未来忧心忡忡,忍不住偷偷咬住下唇。

    “你刚历劫归来,或许需要平静。这几天,你就住在这儿,我去书房睡。”靳硕南没再说下去,体贴的起身下床。

    韩真坐在床上,眼睛跟着他的身影移动,看到他走到门口后停住。

    “对了,还有一件事,十日后,咱们的婚礼要再办一次。没有拜过堂,咱们独处一室,毕竟不太合礼数。”靳硕南体贴地说道。

    韩真睁大眼,愣了,婚礼……还要再办?!

    拜了堂,她岂不是陷入更为难的境地?

    毕竟,她是一身清白无瑕的来到靳府,日后,她要如何挣脱这假戏真做的桎梏?

    第三章

    十日后,靳家再度举行婚礼。这一次,宾客特别的热情,大家不在乎舟车往返,再度颠簸劳顿,最主要原因,是对历劫归来的新娘子好奇极了,想要亲眼看一看从虎口逃生的幸运儿。

    据说,当时送嫁的队伍,包括新娘的哥哥,全死在山贼的大刀下,只有新娘子一个人奇迹似的逃过一劫,恰巧被山脚的猎户救走。而那个善心又英勇的猎户,大概是怕山贼报复,就在通知靳府接回新娘子后,竟连夜迁居走人了。

    大厅里,宾客们纷纷加油添醋地述说这段遭遇,整个场面热闹无比。

    而这厢,韩真穿着一袭簇新的美丽嫁裳坐在房里,心头百味杂陈。

    靳硕南说原先那件嫁衣让他给烧掉了,说是染过血的、不吉利,便重金叫人在十天内重新赶制一件新的出来给她。

    知道有了一件新的嫁衣,韩真当时心头虽然放了一颗大石,却又不由自主的为那个死去的新嫁娘感到抱歉。

    在战战兢兢的心情下,日子过得异常飞快而平静,靳府的所有人,仿佛已将她当成真正的家人般,自然的接纳了她,也让她听了许多靳家兄弟的身世。

    乍听之时,她心里曾对靳硕南涌出难以抑止的悲伤和同情。

    靳硕南的爹娘在八年前死在新罗山下,当时他才十五岁。这八年,他凭着自己的力量扛起靳府所有家业,甚至屡次与官府联手合力阻挠新罗山贼向四周扩展地盘的企图,虽然一直无法剿了罗腾久的山寨,却也成功地将他困在山上好些年。难怪他这次有些狗急跳墙的意味似地,将她送入靳府当内应。

    幻想当年稚气未除却必须勇敢承下所有重担的小男孩,韩真情不自禁的崇拜和仰慕起他的坚毅。

    韩真随即甩甩头,摇散眼中迷离,拼命暗地斥责自己。

    搞什么?她是来当内应、做卧底的,不能真的放入感清。

    娘的性命还握在罗腾久的手中,她若是心软,那么娘的安危又该怎么办?

    况且,府里这些人的友善、温暖,并不是要给她的。这些温情所给的对象,原是那名叫“林如媚”的姑娘,她只是被强迫来霸占着、享用着。

    十多天来担着罪恶感,她的心头一直盘踞着萦回不去的乌云,始终展不开真正的笑颜,对于别人和善的表示,只能选择尽量回避不回应,只希望大家别再对她那么好。

    没想到,大家却将她的冷淡少言归因于她受到土匪惊吓,加上相依为命的兄长在她面前被杀害的打击,众人不但不以为意,对她反而更加呵护怜爱。

    她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是几乎将她淹没的不安。

    穿着新嫁衣,韩真心底浮起一丝小小的自私。

    这件嫁衣,与先前那件嫁衣的意义不同——这嫁衣是为她缝制的!不是别人,是为她!

    就这么一次,就这么一天,让她幻想一下,她是真真正正要出阁,嫁给一个名叫靳硕南的夫君。在心里,韩真向林姑娘暗暗祈求着。

    假装的也无所谓,冒名的也无所谓,越让她沉迷一次,相信自己真的是个新娘子,即将为人新妇。

    一天,让她放任一天就够了。只要过了今日,她会清醒的。

    冒充代嫁,本就不该奢想眼前的幸福。但是,为了守住她对娘的誓言,她不得不对自己撒谎,否则,她实在不知要如何自处。

    韩真缓缓抚着左手腕尚未拆下的布条,像是寻求痛感似的,指尖摸索的沿着伤疤盘绕的地方,刻意的一路用力压下去。

    如果可以,她可以一死求解脱。但是,娘的安危,让她无法放手。

    在清白与娘亲之间,早已作出抉择。

    “娘,女儿先苟活着。事后,再让女儿向你交代吧。”韩真遥望远方低语着。

    在婚礼上,由于新郎和新娘两方都没有父母长辈,因此,靳硕南请了德高望重的柳大夫坐上高堂的主位,为靳家主婚。

    韩真原本想保持着麻木的心情,拜完大礼。但是,热烈的气氛、欢乐的言语,仍然挑动她的心绪。

    靳硕南持扶着她的暖热大手,熨在手臂上,更搅碎她所有刻意筑起的冰霜。

    一拜天地!

    韩真诚敬地向老天跪下,默默地乞求神佛赦免她的罪行。

    二拜高堂!

    想起远在新罗山上、安危不明的娘,她咬住唇,掩在头巾下,放任泪水滴落,在胸前溅出一朵朵隐约的红花。

    娘,您现在可好?女儿一身红嫁衣,娘亲却无缘眼见……

    夫妻交拜!

    她的泪落得更凶……这良人,这归宿,永远也不可能是她的!

    送入洞房!

    这场婚嫁,毫无任何甜蜜与信赖。

    她冒充代嫁的意图,已经预见了未来的背叛,而她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