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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寡妇日记_3第2部分阅读

远,正好借他人的酒杯,浇自己的忧伤,作为 一种感情的发泄。

    二十四番花信风,臣在不知不觉中飘飘而逝。经历过柔肠寸裂的生离,也经历 过没有眼泪的死别。刚以为自由与幸福在抱,却不知突然醒觉,自己已是残花败柳 了!此时面对新欢,旧恨如潮,万般都在掌握,只有那青春啊!一去不复返了!

    为什麽在极欢乐中突然有此感触?

    那是由於阿财的一句话,他靠在我怀里悄悄地说∶「玉璇,要是我们早见三年 多好!那时你还不是李老三的人┅┅」

    这句话,含义很明白,他在嫌我不是小姐的身份了。

    也许不是有,但至少在他的潜意识中,已有了这个感觉,连他自己也不知其所 以然。

    我当时伤心,但非绝望。因为我能够强烈地感觉到阿财的热情,对於我的依恋 加火如荼;只是没有刻骨铭心的痴爱而已。而我是如何渴望着真正爱情的滋润!肉 欲的享受虽然至高无上,那终究是一种庸俗的现实,凡现实都会转眼成空。只有痴 爱痴恋的形而上方式,才能够千秋万世,共天长地久。空虚如我,一个似悲似喜的 新寡,感慨於人生如朝露,除拼死觅取欢乐,还能想望着一股重新燃起的生命之火 焰吗?

    在这一点上说起来,阿财是教我失望的。他热,然而没有光,那只是柴灰底下 的火炭;他狂,然而不痴,又与禽兽何异?

    想到这里,我突然抽身而起,匆匆地把衣服理好,回头便走。

    「怎麽了?玉璇!」他仆在草地上,伸手来扯我的腿。

    黑暗中,我灵活如鱼!轻轻一闪,就避开了他的捕捉,往树林外直奔。

    「玉璇┅┅」那呼叫声凄凄如秋雨。

    我略停了一停,硬起心肠,仍然往前走。

    「玉璇,我只说一句话┅┅」

    我不得不停步,听他这一句话究竟说些什麽,这也许是人之常情吧!

    他不快不慢地走过来,距我约莫三尺站住。我不敢看他,但彷佛也能感到他的 呼吸和眼光,这两者尽都使我意乱神迷起来。

    彼此沉默了二、三分钟。

    我刚欲移动脚步,听到他幽幽叹道∶「早知今日,我们又何必当初?」

    那十一个字对我就如当头棒,化出千千万种意义,使人百感交集。心与口挣扎 了半天,我轻轻地说∶「当初,怎麽样呢?」

    「当初,是我会错了夫人的意思。」他愤然道∶「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份,罪该 万死,可是夫人┅┅你也有不是。」

    「我有什麽不是?」

    这是强嘴。

    「你的不是,由於┅┅」他露骨地说∶「没有早早教我死了这条心。也许在你们 上流社会是常事,但我看来,你的一切言语表情,早已超过了默认。」

    轰的一声,我自觉面红耳热,幸亏在黑暗的树林中,不然真要无地自容了。

    他没有说错,我的言词,岂仅止於默认而已?说得不客气些,简直在鼓励他的 野心,诱使他一步一步踏入预布的陷阱。而在最後关头,我却把肉饵吊起,让他一 只脚掉在陷阱里受苦受难!

    女人真是软心肠的动物,前思後想的结果,每每自责不已,自责使我一点矜持 如炉火上的冰雪,顷刻融化。

    阿财是何等的敏感!鉴貌辨色,立刻知道他又赢了。他从三尺外一步跨到我身 边,突然攫住我,狠狠地在我颈项间吻下去。那一缕热气从颈项传入,打头脑绕了 一个圈子,经过心脏,又从血管里散发出来,直达四肢骨骸。

    一切的决定在於心肠,心热了、肠软了,那就什麽也都不再顾忌了。我的手臂 像两条蛇般缠上去,惟恐抱得他不够紧,堵得他不够实,怕一下子失去了他。

    丝丝的风,摇摇地叶,除去这些,就只有无所不美的山河大地,以及我与他两 人,此外无一物存在。当然存在是存在着的,但在我眼中,那都是不关紧要的!

    我满足、我激动、我如痴如醉。

    唇和舌的紧缠,灵魂的交流,胸膛的贴实,也不仅是摩擦,还感觉到彼此的心 房跳动与热血流转。黑暗变成光明,寒冷变成温暖,坚硬的树和泥,只觉其柔情万 缕,林叶的摇动,生机勃勃--美极了!美极了!

    何处一阵风来,使我寒噤连连,通体趐融。接着发现不是风,那是他具有魔术 的手。他在抱着我向下滑,下面就是草地,我尚能感觉。依照我的心愿,那是求之 不得,但意识中仍有一种女性自尊,不愿如此地草率交易,所以我轻轻挣扎着说∶ 「不┅┅」

    他并不回答,继续以动作来使我就范,造成既成事实。

    两种主张在我心底交战,一时这个占上风,一时那个着先鞭。归根说起来,希 望自己不要再矜持,但是却办不到!我恨自己不长进,再要撑拒下去,眼见好梦成 空,而我是何等渴望这一着!就像沙漠中的旅人,原来还有一个空水壶挂着,现在 连那个有名无实的招牌都失掉了,好容易遇到一泓清水,你说能忍得住不奔过去, 伏在那水面上尽情痛饮吗?

    於是情急生智,我突向前伸出一足,放在他不得不踏上去的地方,他果然像一 块铁般立刻跌向磁石,使磁石和铁紧黏在一起。那磁石就是我--我的唇、颈、胸 脯。

    他俯下头,用炽热的嘴唇在我的粉颈上、趐胸上、小腹上、玉腿上,贪婪地狂 吻起来,我的血液了,一颗心好像要炸开似的。

    接着,阿财伏到我的身上,我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那点上,他像触电般的大 震起来。

    肉和肉相贴合,心和心碰触着,双方那重要器官都是充血盈盈的,喷射出浑浑 丝丝一股股的热气来。竃头火红滚烫,愈捣愈硬、越插越深、横冲直闯,如疾雷急 雨、横扫千军。顶得我阴沪大开、心花怒放、滛水长流。

    他的阳物,似乎比赵利民更为健壮、有力,抽送之间,更觉刺激、更充实。

    一道闪电突然射来。

    我迷迷糊糊地想,好罢!下雨罢!下得越大越好,把我们一齐冲走,冲下海, 冲出世界,去寻觅另一个没有偏见的乐园?

    这道闪光时间好长,一直亮着,几乎像一盏探照灯。奇怪的是∶它彷佛专照一 处,我依稀觉得,除了我们所占的一块草地,四外仍然是一片昏黑。这使我在迷糊 中渐渐清醒过来,抬起头,找寻那奇异的光源。

    「啊!」我惊呼。

    「怎麽了?」阿财仍在半昏迷状态中喃喃地说。

    我神智略清,立刻顺手把他推开,自己则像一条泥鳅般滚开去,一直滚到了暗 处,惊魂这才稍定。

    现在阿财也弄清楚了,我听见他「啊」了一声,接着便破口大骂∶「谁在那里 把车灯开亮?混蛋!看老子来揍你!」

    我仍然伏在地上不动,怕来者是警察,那麽我们不但无奈他何,而且还可能以 有伤风化的罪名被带上法庭,那时报上登出来,怎麽办?怎麽办?

    阿财已像豹子般往灯亮处冲过去,看来要拼命。而我却不愿意把自己的一条命 陪他去拼,我要自寻生路--逃走。

    还未站起来,便听见阿财在称奇道怪,接看听到他说∶「赵┅┅少爷,你怎麽 会来这里的?」

    更糟!那是赵利民。

    「我来参观一下。」不错,正是利民的语气。

    下来是一个冷场。

    他们对峙之局,如何了结,那不是我兴趣所在。我只想如何快速的脱离这困窘 的局面,越快越好!我本能地爬动,自觉离他们又远了些,於是站起来飞奔,冲出 树林,来到马路上。

    瓦斯灯光彩照射下,遥长曲折的路面如同死城,竟无一人一车来往。我愿不得 了,往左转飞跑,希望遇到一辆车,把我带得远远的。

    「拍!」高跟鞋的跟突然折断了,我索性脱去丢掉,赤脚被路上的砂石戮得疼 痛不堪,那也不暇愿及了。身後似乎有声音在喊叫,我不想分辨那是谁,两个人都 不愿意见,任何人都离开我,愈远愈好,现在我只想孤独。

    真的下雨了!开始时还稀疏,愈下愈密,终於像排山倒海般落下来。衣服本就 窄小,如今黏住雨水,简直像没有掩蔽的模特儿。头发顷刻湿透,雨水又从前额和 後颈往下滴,全身黏湿,举步艰难。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成了什麽样子,但愿不太难看才好,否则回头即使遇到了 一辆车,我也没有勇气坐上去,为的是司机必是男人,我怎能给异性一个丑怪的印 象?

    还好!眼前有两道灯光迎面而来,那是一辆汽车无疑。在这一刻已不容我再有 选择的馀地,我立刻站在马路中央,高举双手摇晃,希望它会停下来。

    强光刺得我眼睛无法睁开,那车子又飞驶而来,几乎近在咫尺了,还好!我听 见突然刹车的磨擦声,总算没有把我撞到。

    过了一会儿,听见说∶「上来罢!」

    我放心睁眼,发觉自己只距车头二尺,真是危险极了。车门半开,伸出半个男 人的头,又在招呼∶「上来,我送你回去!」

    我乖乖地走过去,钻进车门,双手抱在胸前,遮住那种透明的感觉。然後低声 说∶「谢谢!我住在台北。」

    他立刻掉头,往东而驶,并不问我为什麽会落到这步田地,这使我略感放心。 喘息既定,偷眼斜望过去,却不料对方也正向我斜视,眼光相接触,我又是一阵心 跳。

    情欲的极乐境界在风雨之下消失,只留下凄凉的脚步。雨下奔驰的结果,使我 从头发湿到脚跟,内衣紧贴身体,外衣重如铁皮。

    一路无事,却出乎我意料之外。到家时才发觉手袋失落,只好请司机先生等候 一会,那司机是一个肥胖的中年人,外型很老实,想不到并不老实,只顾目光灼灼 地望看我,就像我身上未挂寸缕似的。

    这时他突然伸手,非常卤莽地拦住我说∶「免收车费,只要┅┅」

    「只要怎样?」我的身体失去平衡,险些倒在那胖胖的胸怀里。

    「只要你┅┅」他一边说,一边顺势抱紧我,飞快地吻下来。

    「别┅┅」嘴唇已被堵住。

    「唔┅┅唔┅┅」我挣扎着,因为感到我胸前已被他肥大的手掌所袭击。

    「好了!谢谢你!」他满足得很快,松手把我释放了,而且飞也似的逃进了车 厢。

    我站在雨中呆立着,不知所措,心头又甜又苦,但没有想到喊叫报复,眼看那 辆小轿车飞驶而去,顷刻间没入风雨黑暗中了。

    事情真奇怪,为什麽从李老三死後这几天来,凡是男人看到我,总会引起他们 或多或少的欲念?难道我做了寡妇以後特别美?还是解除了心理上的伽锁以後,天 赋的性感就一发不可收拾?

    我想,至少这责任大半在我自己,我的表情一定很饥渴,在有意无意地鼓励男 人的野心,以致诱惑他们做出平时所不敢做的举动来。否则这位司机先生并不知道 我是谁,怎会这样冲动,突然大胆地放肆,恣其口手之欲呢?

    我回到家中,就自觉像一个皇后了,我消受着许多关切与侍奉,直到我洗过热 水澡,上了床,还有查利--狼狗--伏在床前向我摇尾乞怜。

    我身在床上,心在屋外,仔细听着阿财有否回来。一小时、两小时过去了,仍 未听到他驾车回家,我有些奇怪,也有些担心。

    奇怪也罢,担心也罢!他总之回家,而且由赵利民的电话得到了解释。他说∶ 「玉璇,你回来了,没有遇到什麽麻烦吧?我真替你发愁!」

    「啊唷!不敢当。」我仍然生他的气。「怎麽敢教赵少爷发愁呢?你是贵人、 忙人,又是┅┅天字第一号的多情人,算了吧!」

    「你错怪我了,玉璇。」他在那边沉着地说∶「我明天会来向你解释的。」

    「我不要听你什麽解释,也不敢劳动大驾,赵少爷,我们孤男寡女,以後最好 少见面。否则你当然无所谓,我却犯上人家蜚长流短。活在这个社会里。女人的声 名不能蒙上污点┅┅」

    「好呀!连我们的李夫人,也变成道学先生了!」他讽刺道∶「是不是爱情的 力量,使你无暇顾及其他,所以用这种论调来对付我?┅┅慢!慢!别生气!有一 件事非立刻告诉你不可,我和阿财打了一场架!」

    「打架?」我忍不住心惊肉跳∶「你们真胡闹,这算什麽名堂?传扬出去要被 人笑死了!」

    「不会传出去的,除非阿财这小子到处胡说,否则就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但 是,即使传出去,也没有人觉得可笑,双雄夺美,那不是非常自然?」

    「呸!」我忍不住笑道∶「谁又甘心让你们夺了?你们这些人呀,我一个都看 不上眼。」

    「那只有你自己明白。」他俏皮地又再说∶「而我决不会死了这条心,我以为 你┅┅」

    「喂!」我连忙打断他的话题∶「你们谁打赢了?你都没有打伤吧?」

    「为什麽不问他没有打伤吧?谢天谢地,原来你对我还是此较关心些。」

    见鬼!我何尝更关心他?只是在礼貌上不得不有如此一问罢了。

    我连忙说∶「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麽?」

    「谁打赢了?」

    「很抱歉!是我。」

    这回答倒真出乎我意料之外,凭他一身酒色淘空的仙风道骨,哪里能抵得住阿 财水牛般的冲刺?阿财的冲刺如水牛,我刚才已经领略过了,并无夸张。而利民的 一身排骨,也是久负盛名,不待用手去摸,就可知道。

    那麽,是什麽奇迹使他打败阿财呢?

    他在替我解答问题了,他说∶「爱情的力量,完全是爱情的力量,奇妙极了! 那一刻,我浑身都是力,拳头像铁锤,臂膀像树干。只不过三两下,那混蛋就倒在 地上直哼!」

    「别骂人,利民!」我说∶「然後你就随他躺在树林里,任凭风吹雨打?你真 英雄,残忍的英雄!」

    「好啊!」他气极了∶「原来你最关心的还是他?连我骂他一声混蛋都不行? 风流的李夫人,你安心睡觉好了!我并不如你所想像的那样残忍,我有我的运动道 德。现在,阿财已躺在我家里休息。」

    我也气极了,我口不择言。「利民!」我大声道∶「放他回来!」

    「他不肯回去,他恨死你了。我们大家都恨你,因为你挑拨情欲,而没有使它 自然熄灭。你是一个滛妇!不负责任的滛妇!」

    我像丢掷手榴弹那样把话筒摔下,立刻在心头发誓∶「以後不再见利民,如果 阿财真的如此没天良,那麽也包括他在内。」

    斩断了万缕情丝,睡意顿浓。

    春雨夜寒,拥着软绵绵的衾枕入睡,也是一种享受。

    我就在迷迷糊糊的享受中,一觉睡去,不知东方既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