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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妻如云第103部分阅读

    德一县,可是供奉却又不能少,如此一来,倒是让他急得犹如火烧了眉毛。

    正是心急火燎之时,衙门前传来一阵嘈杂的呼喝,随即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鹿皮靴子顿在衙前的砖地上,咯咯作响。

    周邦昌满腹疑惑,忍不住问一旁的押司:“何人喧哗?”

    押司道:“大人,小人去问问。”

    话音刚落,已有人闯进衙堂,这人风尘仆仆,戴着一顶范阳帽,腰间挎着钢刀,范阳帽压得很低,只留下一把落腮胡子。

    是禁军!

    周邦昌立即换上笑容,落下堂去要和他寒暄,这禁军大喝道:“钦命,广德军入苏州!”

    “啊?”周邦昌一时愕然,拱手想问为什么,禁军已是冷哼一声:“知军不得过问,立即召集厢军来,三日之内赶不到苏州,以抗旨论处!”

    周邦昌吓了一跳,脸色煞白地道:“下官明白,明白,只是不知广德军入苏州做什么?”

    “苏州大小官吏人等,尽皆拿捕!”

    这一句话,让周邦昌愣了愣,这是史无前例的事,苏州不是小县,是人口数十万户的大邑,城中的衙门多不胜数,大小官员足有数百之多,悉数拿捕,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周邦昌再不敢多言,立即叫来几个都头,召集三千役兵,水陆并进,奔赴苏州。

    三日后,苏州各城门出现各队军马,守城的厢军都头刚要出来询问,对方一句道:“奉旨,将此人拿下!”随即便有人蜂拥上去,将人死死按住。

    城内只许进,不许出,又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连守城的武官都悉数拿了,这件事报到各衙门,一时引起恐慌。

    造作局衙门里一切如常,可是在如常的背后,却是有着无数颗忐忑不安的心。

    冯鹿连滚带爬地跑到后堂,今日连禀报的功夫都省了,直接冲入蔡攸的寝卧,蔡攸正抱着一个女人呼呼大睡,冯鹿大叫道:“蔡大人,东窗事发了!”

    蔡攸被惊醒,大喝道:“叫什么?滚出去!”

    冯鹿想出去,却又不甘,看着从榻上起来光着膀子的蔡攸,道:“大人,城门已经全部封锁,突然有外州的兵马声言接了旨意……”

    “你不要急,慢慢说。”蔡攸也愣了一下,等冷静下来,一骨碌翻起身,光着膀子下榻道:“旨意?什么旨意?”

    “杂家也不知道啊,这事儿蹊跷得很,之前没有收到任何风声,外州的军马就来了,人数还不少,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一个个凶神恶煞,像要吃人似的。”

    蔡攸失魂落魄地道:“这个沈傲,当真有如此大的能耐?不,不可能,便是我死了,陛下也不会如此,陛下的性子,我是最清楚的。”他边是摇了摇头,边是自言自语。

    冯鹿道:“大人,不管这事是不是与那沈傲有关,咱们至少也该寻个回旋的余地,否则你我死无葬身之地啊。”

    蔡攸摆摆手:“不要慌,不要慌……”他越是这样说,反而心里已经慌张起来了,他的自信来源于皇帝,他的地位也来源于此,可是现在皇帝要深究,还闹出这么大个动静,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这个沈傲深得圣眷,甚至超过了任何人。

    若真是如此,自己就是有再多的办法,又有什么用?

    蔡攸沉吟着,眼眸变幻不定,突然道:“你记住,我没有来过苏州。”

    冯鹿听得脸色惨然:“蔡大人……你,你就这样把关系全部推脱个干净?那杂家怎么办?”

    蔡攸定下神,好整以暇地负手道:“你和我有什么干系?就算你说我来过苏州,又有谁看见?哼,你能识相自然好,不识相,就别想有你的好果子吃,你在汴京有个侄子,是不是?你们冯家还指望着他传香火呢!”

    冯鹿双腿打颤,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突然一下子失去了重心似的,颓然坐地,嘶哑着嗓子道:“蔡大人,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你害苦了我啊。”

    可惜任他怎么哭,蔡攸依然无动于衷,只是微微冷哼,坐在榻上死死地盯住他,榻上的那个女人被惊醒了,光着身子又不敢钻出被窝,像是被冯鹿的凄吼传染似的,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前堂发出一阵喧闹的声音,冯鹿不哭了,认真地竖着耳朵听,脸色更是惨白,有人在叫:“冯鹿在哪里?造作局冯鹿……”

    蔡攸看着冯鹿,道:“冯督造,快去吧,你逃不出的。”

    冯鹿憎恨地看了蔡攸一眼,才慢吞吞地爬起来,万念俱焚地赶到衙堂,却看到不少造作局的官吏被绑了起来,一个穿着碧衣官服的官员正拿着手中的一串名单道:“冯鹿冯督造在哪里?”

    冯鹿走过去:“杂家就是。”

    “拿下!”

    冯鹿还未来得及挣扎,便被如狼似虎的役兵反剪了手,五花大绑起来。

    “你……你们要做什么?”冯鹿拿出最后的勇气和侥幸,高声质问:“我是宫里的人,是造作局督造,你们没有王法吗?”

    面对质问的,只是一个广德军七品小官,他瞥了冯鹿一眼:“叫什么叫?我们是奉旨拿人!”说罢,又扬起名单,朗声道:“还有个应奉王勇在哪里,快去找出来。”

    ……

    一夜功夫,苏州城上下百名官员纷纷被捕,集中看押,以至于各大衙门的小吏发现,衙门里竟连一个主事官都没有,于是坊间的议论更是稀奇古怪,纷纷不绝。

    杨戬是在子夜时到的,他骑着马,与晋王赵宗一并入城,周邦昌守候已久,见到正主来了,立即行礼:“下官见过晋王殿下,见过杨公公。”

    杨戬的眼里布满着血丝,只冷哼了一声,并不说话;倒是一向贪玩的赵宗此刻却很是镇静,道:“人都拿了吗?”

    “差不多了,还有几个正在搜捕。”

    赵宗颌首点头,他的心情也很失落,沈傲和他的关系不浅,平时虽然吵吵闹闹,可是在赵宗看来,这个沈傲很对他的脾气,如今这人说没就没了,让他大是惋惜。

    赵宗沉着脸道:“陛下说过,不能放过一人,若有人拘捕,可以格杀。”

    周邦昌至今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连忙点头道:“下官明白,这就吩咐下去。”

    杨戬突然道:“沈傲的尸体在哪里?”

    “尸体?”周邦昌一时呆住。

    “杂家问你,沈傲的尸体在哪里?”杨戬不悦地再次追问。

    周邦昌期期艾艾地道:“下官去问问。”

    “算了,先不用问,等报了仇再说。”杨戬冷哼一声。

    周邦昌小心翼翼地道:“杨公公,下官听到了一些流言,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杂家在听。”

    周邦昌看了一眼杨戬激动得胀红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下官听说这城里还有一个人。”

    “什么人?”

    “太傅蔡攸。”

    “是他?他不是在边镇吗?”

    “这也是从造作局那边问来的,是个小吏交代的,这小吏说督造曾说过,不许慢待了后衙的贵客,那贵客平时很急色,常叫美人去陪他,这几个苏州的名妓,其中一个听了些只言片语,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不必说这么多,杂家只问你,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杨戬突然明白了什么,太傅蔡攸,若没有他居后发号司令,谁敢杀人?

    “下官哪里知道,只知道他藏在造作局的后衙,他毕竟是太傅,况且陛下的旨意是拿捕苏州官员,算起来,他并不是苏州官员。”

    杨戬冷哼道:“太傅?这个时候就是太师也只有死路一条,立即带人去,拿人!”

    赵宗也附和道:“不管是谁,只要是官,尽数拿下,你不必怕,有本王和杨公公为你们撑腰,我们的背后是皇上。”

    周邦昌抹了把冷汗,道:“好,下官这就亲自走一趟。”

    周邦昌骑上马,立即带着一队人仓促去了。

    杨戬冷哼一声,道:“王爷,看来此事和太傅脱不开干系。”

    赵宗点点头。

    “王爷有什么打算?”

    “杨公公认为呢?”

    “陛下的旨意是血债血偿,他们都是犯官,先关押起来,一个个的审,不能洗脱干系的,死!”最后一个死字,已表明了杨戬此刻的愤恨,蔡攸亲来又怎么样?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赵宗若有所思,依然颌首点头道:“就这么办。”

    天空一轮圆月高挂,明亮而凄凉,杨戬抬眸,看着月色,忍不住道:“沈傲,杂家为你报仇来了,谁谋害过你,杂家叫他十倍奉还!”

    赵宗吁了口气,道:“杨公公,咱们先歇了吧,陛下随后就到,我们养足精神,协助陛下彻查吧。”

    第366章 乌呼哀哉

    赵佶的船队顺江而下,一路直到苏州,刚刚下岸,一队队禁军出现在街道,让风雨飘摇的苏州更是生出莫名的恐惧。

    赵佶最先下了栈桥,这个时候也没有了什么规矩,在码头迎接的并没有多少官员,除了一队队役兵,前首的位置显得光秃秃的,只有赵宗、杨戬寥寥几人。

    苏州城上下官员一网打尽,哪里还寻得到迎候的人?

    “陛下……”

    赵佶无声地叹息了一口气,身形消瘦了不少,摇了摇头,示意赵宗和杨戬不必多礼,开门见山道:“人呢。”

    杨戬道:“全部押起来了,就等陛下御审。”

    赵佶阴沉着脸点头:“今日先杀人,然后再为沈傲处理后事吧。朕一个个的问,一个个的杀。”

    赵佶昂首阔步,满是肃杀,连带着赵宗和杨戬也显得杀气腾腾。

    赵佶的这番话,已经很明白。他不相信,冤杀沈傲的事,是一个人做的,金少文没这个胆,冯鹿也没有这个胆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

    堂堂监造,陛下身前的红人,赵佶最信得过的朋友,竟好端端地被人冤杀,还栽赃陷害,此刻的赵佶只有一个念头——宁杀错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赵佶不是一个嗜杀的皇帝,大宋建朝以来,也极少对士大夫开刀,即使是犯下滔天大罪,大多也只是个流放、刺配的结局。这是一种态度,一种与士大夫共享天下的姿态。

    可是今日,这个往常沉溺声色,又略带自私的皇帝阴云密布,浑身上下变得冷酷无情。

    赵佶本不是个冷酷的人,至始至终,他有无数个缺点,被人指摘,被人谩骂,却有一条,他只是一个活在自己的世界的懦弱皇帝而已,他寄情山水,爱好书画,欣赏珍玩、奇石,希望长生。正因为这些,他才对杀人有一种本能的反感。

    一路过来,赵佶整整三天只进了几口稀粥,所以步履有些轻浮,仿佛一脚踩下去,就要跌倒似的。不过他的双手在用劲,攥成了一个拳头,随时准备把他心中的怨恨宣泄出去。

    杨戬已经为他备好了轿子,他摇摇头,并不去坐,只是望着天穹,天穹上仿佛可以看到沈傲的音容笑貌,沈傲笑的样子很讨厌,总好像时刻准备算计着任何人,连赵佶也不外如是,可是这个笑容,今后再也看不到了。

    赵佶吁了口气,整个胸膛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快要透不过气来;赵佶不忍再去看天穹,固然那天穹处风和日丽,让人身心愉悦,可是每看一眼,赵佶的心就好像被蜜蜂蛰了一下,很痛!

    皇帝要走,谁也不敢多言,更遑论是这个时候,所以前面骑马的役兵纷纷落马,身后的杨戬、赵宗还有大长串的禁军亦步亦趋,人流如织,却皆是沉默,连空气都变得寂寞起来。

    这一路仿佛没有尽头,偶尔有人传出抑制不住的低咳,春风拂面,烟雨江南,赵佶就好像自己正扶着沈傲的灵柩,给他一路送葬。他突然在想:“朕以后还会有朋友吗?如沈傲那样的?”

    赵佶闭上眼,叹了口气,只感觉有些头痛脚轻,太多天没有进食,焦灼耗尽了他最后的心力,这一路走过去,足足半个时辰,他头晕得厉害,随即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陛下!”无数人被这个景象惊呆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赵宗和杨戬,二人连忙快步上前去扶住他,可是毕竟迟了一步,这个天子,俯瞰一切的主宰者,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脆弱得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扑通倒地。

    禁军和役兵开始涌动,许多人想扑过去,好在周邦昌应变极快,立即道:“不必惊慌,各自待命。”

    赵宗已一下将赵佶抱起,看着赵佶只是晕倒,心里松了口气,立即道:“抬轿来,将船上的太医叫来。”

    ……

    赵佶幽幽转醒,坐在床榻上的,是安宁,安宁温顺如小猫一般给他擦拭着渗出冷汗的前额,她的睫毛微微颤动,长长的睫毛上的几滴泪珠儿不忍落下来。

    “安宁……”

    “父皇。”安宁见赵佶醒了,才显露出一丝笑容,这吝啬的笑容就如含苞待放的花朵,只是笑容稍闪即逝,苍白的俏脸上,那尽力忍住悲恸的幽幽眼眸努力地睁着,生怕一闭眼,眼眶里的泪水儿就顺着脸颊流淌出去。

    赵佶心痛如绞,低声叹道:“傻孩子,你也知道了吗?是谁告诉你的?”

    安宁默然,体贴地用湿巾去铜盆拧了温水,才坐回来幽幽道:“沈傲先到苏州,父皇这几日心神不宁,又如此大张旗鼓,也不见沈傲来码头迎驾,安宁岂能不知道?”

    赵佶闭上眼,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也是个需要安慰的人,可是又有谁来安慰自己呢?

    赵佶强忍住胸口的阴郁,拉住安宁的手,只是叹息,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安宁俏脸一红,咬着唇道:“父皇,安宁有话和你说。”

    “嗯……”

    “安宁要为沈傲披麻戴孝。”

    赵佶愕然,随即苦笑,披麻戴孝,身为帝姬,又凭什么给一个男人去披麻戴孝,除非,她是沈傲的妻子。

    不能,断断不能,赵佶摇头,心中还残留着最后一丝清明,人都已经死了,可是女儿还要寻个乘龙快婿,若是给沈傲披麻戴孝,岂不是向天下人说安宁已嫁作了人妇,还未过门,就要做寡妇?

    安宁闭上眼,眼眸中一道道清泪再也忍不住地流淌出来,在脸颊上汇聚成一道道小渠溪流,顺着削尖的下巴滴落在床塌上。

    她张眸时,俏脸已变得说不出的坚决,启齿道:“父皇,在女儿心里,世上再也没有比沈傲更好的夫君了,父皇下旨招亲,沈傲脱颖而出的那一刻,安宁心里就下了决心,这个世上,非沈傲不嫁。”

    “……”赵佶默然。

    安宁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勇气,继续道:“父皇若是当真心疼安宁,就成全安宁吧。安宁和沈傲,虽然不过只有数面之缘,可是我知道,这世上只有他最清楚我的心思……”

    “……”赵佶又是叹息了一口气,似在犹豫。

    安宁再说不出话了,只是拼命咳嗽。

    赵佶吓了一跳,立即撑起身来,轻揉她的腹背。

    这一对父女陷入沉默,只有叹息和低咳,时间仿佛过得很慢,又好像一转眼就过去,在这卧室里,谁也不敢进来打扰。

    安宁擦干泪,面若梨花,如温顺小猫的一样蜷缩起来,道:“安宁给父皇唱一首曲儿吧。”

    赵佶艰难地点头,好像有一股东西堵在咽喉,让他说不出话来。

    安宁坐上塌,依靠在榻前的雕帐上,缩着腿儿,眸光深远,幽幽地望着眼前的轻纱帷幔,低声吟唱道:“薄裘小枕凉天,乍觉别离滋味。辗转数更寒,起了还重睡。毕竟不眠,一夜长如岁。也曾待动回,又争奈已行计。万种思量,多方开解,只恁寂寞厌厌地。系我一生心,负君千行泪……”

    她唱几句,伴随着几声咳嗽,整个人脸色更是难看。

    赵佶只是听着,手轻抚着她的背,默然无语。

    待安宁唱毕,赵佶问:“这是沈傲的词?”

    “是安宁作的,沈公子修改了。”

    安宁更愿意叫沈公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拉近她和沈傲的距离。

    赵佶叹了口气,道:“朕千拦万阻,终究还是让沈傲j计得逞了,哎,他便是死,也要对朕敲骨吸髓,他就是这么一个不肯吃亏的人。”这一句话似是埋怨,却又带着几分温情,更多的是复杂,左右摇摆之后,他握住安宁的手,道:“罢了,罢了,朕就成全你吧。”

    安宁缳首点头,双肩微微抽搐,眼泪终于不再抑制,扑入赵佶的怀里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