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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妻如云第153部分阅读

    抚弄琴弦的清音,在这层层薄雾中,遥望那一点点的星光和灯火,便如置身天外,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

    山腰处,是依山而建的一处阁楼,阁楼旁有溪水淙淙流过,这里的灯火最多,阑珊灯火,有一种莫名的宁静。阁楼里头并不显得奢华,却有一种飘渺的书香诗意,那装裱的极好的书画贴在壁上,并不显得突兀,屋子里的长案显得有些斑驳,可若是有人小觑,那就不识货了,单这长案的木料便是最上等的,比金子还贵,上面绘着的彩绘更是出自名家,放到外头,若是有人识货,便是卖到万贯也不是难事。

    赵佶的手轻轻地搭在笔筒那如林的笔杆子上,似在犹豫,想要去捉笔,却又是摇头,忍不住地叹了口气,目光上移,落在了墙壁的一处画上,随即又摇头,喃喃自语道:“不成,还是不成,总是差了神韵。”随即摆了摆手道:“把画收起来,朕过两日再画。”

    案上摊着一幅未完成的山水图,一旁的杨戬小心翼翼地捏着画纸的两角将画纸挪开,小心翼翼地递给一个内侍叫他收好。

    赵佶坐在案后发了会呆,恬然笑道:“在这万岁山,朕的心绪也见好了,从前总忙不完的俗物,真不想再触碰。”

    杨戬笑呵呵地道:“那陛下就多住些日子。”

    赵佶摇头道:“掐着日子,沈傲也就这几天要到,朕这寓公是做不成啦。可惜沈傲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否则让他也来万岁山陪朕看看鹤,作作画,这才有意思。”

    杨戬抿嘴笑:“沈傲在外头忙碌,陛下才有闲情,他要是也闲下来,陛下就有得忙了。就比如这一次,番使们气势汹汹地过来,奴才还以为会有天大的事,谁知沈傲没用几下功夫,就让他们不吱声了。”

    赵佶挑了挑眉道:“朕怎么听说,番使那边并不是心甘情愿,好像是被沈傲威逼的?这样不好,咱们大宋一向没有欺人的前例,今次能让他们敢怒不敢言,可是下次呢?总不能让人家总是吃亏,总是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咽。”

    杨戬对那番使的事,也只是一知半解,原想拿这个来给沈傲表下功,原来这后背还有隐情,一时也是语塞,只好讪讪地道:“陛下说的是,沈傲是胡闹了一点,要教训一下。”

    赵佶摇了摇手道:“算啦,只要番使不闹事,就算是他的功劳,其余的事,朕也没兴致去管,朕怕麻烦。”说罢继续道:“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能来,他前脚进了汴京,朕也该回宫去了,总不能在这儿躲一辈子的闲,朝廷这边,也有一个多月没有廷议了,朕也该是见见朝臣了。”

    杨戬笑呵呵地道:“到时候肯定热闹得很。”

    赵佶站起来,推开阁楼的小窗,一股夜风吹进来,他负着手,一双清亮的眼眸,眺望着远处的黑暗和零星的灯火光芒,道:“朕还听说了不少风言风语,京城里的清议,都在说沈傲的不是。”

    杨戬愣了一下,随即道:“奴才也有耳闻。”

    赵佶冷冷一笑道:“沈傲是奉朕的旨意厘清海路的,他们这般诋毁,岂不是说朕昏聩?”

    第537章 胡汉三又回来了

    赵佶一番话,已是很不客气了,也难怪他动怒,外头若是对沈傲诋毁两句也就罢了,可是言之太过,就难免会让赵佶联想到其他的,在赵佶看来,沈傲这一趟确实有错,让人骂骂也好,可是越过了底线,才想起原来骂沈傲拐弯抹角地最终却是骂到了自己的头上,身为天子,又好大喜功,哪里容得人这般指桑骂槐?就算人家是无心之失,也是不可原谅。

    赵佶冷着脸,屹然不动,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朕还听说,清议那边都说太子谦和宽厚、知书达理,更是勤恳简朴,有明君之象对不对?”

    杨戬听出赵佶的话外音,眼皮子跳了一下,立即明白骂沈傲只是个由头,陛下要引出的这一句才是重点。

    谦和宽厚、知书达理这一句评价原本没什么,坏就坏在勤恳简朴四个字上,天下人都知道,赵佶是个挥霍无度的天子,这事儿赵佶心里头也有自知,只是他一向自制力较差,渐渐地也没兴致去理会别人的劝谏;可是当今天子挥霍,太子却简朴……

    太子有明君之象,那不等于说当今天子是昏聩之主?

    现在天子还没有死,就说储君是明君,私下说说也就是了,却还要大张旗鼓地叫嚷出来,生怕整个汴京不知道似的,这时候赵佶就不免怀疑,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会不会是背后有人指使,指使的人是谁?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可是这个答案,正中了赵佶的心事。历来皇家可以对外藩信重,可以对外臣依赖,可是父与子之间,兄与弟之间,却总是多了几分猜忌和隔阂,皇帝还没死,就这般捧着储君,真当赵佶是死人?

    赵佶冷冷回眸,目光落在杨戬身上:“沽名钓誉,他这是要做什么?”

    这个他字,也不知指的是太子还是清议,杨戬知道,天家骨肉之事,他是不能插口的,只是将头埋起来,默不做声。

    赵佶继续道:“堂堂储君,难道朝廷还供养不起他?非要他粗茶淡饭?宗令府那边,每年给他拨的一千多贯年俸,还不够他吃穿?硬是要他作出个勤俭的样子出来?”

    杨戬低声道:“陛下,夜风冷飕飕的,是不是把窗子关了?”

    赵佶板着脸道:“你不必转开话,这些话,朕也只和你说,朕的那个皇儿,实在太不象话了,他这般做,心里可存了一分孝心?他要做完人,那朕做什么?”

    这一连串的问题连珠炮似地迸出来,杨戬这边更不好说什么,只是笑着道:“奴才对这些事懵然无知,陛下……”

    赵佶打断他:“正是因为你懵然无知,朕才肯和你说。”他坐回案上,脸上恢复了常色:“乱嚼舌根的人要处置,这也是为了太子好,让他知道规矩。”

    杨戬低眉顺眼地道:“陛下,以清议治人罪名,只怕……”

    赵佶若有若无地笑道:“说到这个份上,就不是清议了,是鼓惑人心。不过你说的也对,这件事不能交给别人去办,朕的那些臣子一个个都滑不溜秋,这等坏名声的事,肯定是敷衍的。等沈傲回来吧,有他在,朕这边的事能做得得心应手一些。”

    杨戬只是淡淡一笑,边是小心翼翼地去将赵佶推开的窗合上,边是道:“陛下,沈傲还没回来呢,就有这么多事要指着他做,想起来他也难,本来这名声就臭了,拼着骂名为陛下办事,也亏了他。”

    这句看似无意的话似是说中了赵佶的心事,赵佶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笑骂道:“谁叫朕最信任他,谁又让他这么能办事?”

    说罢,赵佶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心中升腾出几许暖意,道:“朕答应他要送他一幅山水画,今日还要早些歇了,明日清早再动笔,或许能灵光乍现。还有,沈傲回了京,也不必急着将他召进宫里来,先让他回家,好好地歇一下,他体恤朕,朕也该体恤他。”

    杨戬应了。

    赵佶打了个哈哈,伸了个懒腰,便去歇息,其他自有许多宫人、内侍进来张罗,杨戬悄悄地从阁楼里退出来,顶着黯淡的星光,脸上焕发出笑容,这笑意,自肺腑中发出。

    ……

    沈傲乘海船到了苏杭,苏杭这里,曾岁安会同各衙官员恭候多时,沈傲上了岸,自然少不得应酬,这时苏杭的大小官员看到沈傲的眼神除了敬畏就是恐惧了,姓沈的走到哪儿杀到哪儿,还真是官场克星。寻常大家官场里的规矩,碰到这沈楞子,是全然无用,人家走的是好汉行径,明明是个状元公,却不和你之乎者也,不跟你玩虚的,不老实,和他对着干的,就是拖家带口全部拉出去,卡擦一下,什么都完了。

    撞到这样的人,只能捏着鼻子绕着路走,得罪不起,更不愿在他记忆中留下什么印象。可是人家王驾到了,你又不能陪着笑脸去接,不能不老老实实巴结奉承着,真是要人的命。

    好在沈傲并不和他们打什么照面,只是扫了他们一眼,便钻入早已预备好的轿子,外头又是校尉拱卫,把大小官员都挤到一边去。这些官员心里也不知该生出不忿还是庆幸,连窃窃私语都不敢,在沈楞子面前骑马坐轿的胆子都没有,只好远远尾随。

    平时都是光光鲜鲜,人五人六,如今却是一个个充作了脚夫,从码头到接风洗尘的地头,好歹也有七八里路,平时大家养尊处优,有的为了锻炼下身体,虽然也会在府内走上几步,可是这般长途远涉,却是让他们腿脚酸麻,差点要挪不动步了,可是又不能叫苦,只能咬着牙撑过去。

    等接风洗尘了,大家少不得说些陈词滥调,都是些蓬荜生辉之类的话,酒宴散了,沈傲便独自叫曾岁安到里头去说话,外头的人只能不尴不尬地托着茶盏坐着等待。

    沈傲途径苏杭也不是一次两次,和曾岁安更是莫逆之交,也没什么遮掩,直接开门见山,便是过问海路的事。曾岁安早有准备,一一对答如流,其实他的法子,就是萧规曹随,泉州那边怎么做,苏杭这边也怎么做,也没什么说的。

    至于苏杭的官商,当然比不得泉州那边的彪悍,泉州的都死绝了,苏杭这边更不敢有什么抵触,都是竭力配合,生怕做了刀下鬼。所以曾岁安的政令反而比泉州那边更通达,一道规矩下去,遇不见任何阻力,要他们缴税就缴税,揉圆揉扁想怎么捏就怎么捏,谁也不敢说什么。

    沈傲问了一些话,大致也满意了,他上码头的时候,也看出了苏杭与以往的不同,便对曾岁安道:“曾兄,老弟也不和你说什么见外的话,苏杭这边,你得好好看着,做的好,将来肯定是有好前途的,其他的事我也不必再嘱咐,将来等你什么时候入京,老弟做东,请你去喝酒看美女。”

    曾岁安一开始听得还算规规矩矩,后头那句看美女出来,让他一时尴尬得咳嗽。

    叙了些旧谊,沈傲也累了,叫人出去告诉上下官员不必等待,让他们各自散去,当夜便歇在曾岁安的衙署里。

    他在苏杭呆了三四天,主要关心的倒不是海路的事,而是查验各地五一法令的事,就怕这法令执行不下去,这边的豪族背着自己抛田种桑。不过一路看下来,倒是松了口气,逾越的人也有,可都是打擦边球,官府这边说好了只能留两成地种桑树,有人悄悄的多种几亩地官府也照看不过来。再多,就没人敢了,这是沈楞子三令五申的事,没人敢为了利益而冒这么大的风险。

    既然如此,沈傲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蒙混过去,启程坐漕船沿途北上,一直抵达京师。

    沈傲入京的消息,早有人报给各家主子,各个宅邸那边,也是反应不一,有窃喜的,有无动于衷的,也有让人备了礼物打算去拜谒一下的。清议那边反而越闹越凶了,沈傲这么久没回京,大家怎么骂,也没人去管,大家正骂到了火头上,现在正主儿回来,便如引爆了火药桶,各种流言都有,甚至还有说沈傲在泉州蓄养死士,打算回来弑君造反的。

    大多数还是骂,反反复复地骂,一点也不觉得烦,但凡有一些骂得精彩的文章,便各处去传抄,流传出去。

    一些人更是看到了沈傲的弱点,沈傲杀的,都是坐实了谋反的,至少牵强一下还能牵扯进去,自家怕什么,难道姓沈的还敢杀头?他要是有胆敢当着面来打自己一顿,那就更妙了,恰好印证了沈傲的凶名,又能提升自己的清誉,何乐而不为?

    名利,名利,沈傲损了人家的利,又能成全人家的名,不骂他还真是出鬼了,大家都是有功名的人,我又不去去官依附,谁怕谁?

    从前沈傲在泉州,你骂得再凶,那也是背后说人是非,算不得真正的胆色,现在沈傲回来,狠狠地骂几句才过瘾,且更能显出气概。只要有几个胆大的起了头,那原本偃旗息鼓的士人又是激动,更是猖獗无比,且骂出来的花样层出不穷,这样的人,酒肆、清馆、烟花之地都有,还有人作诗不过瘾,还编段子,编了段子还写故事,反正都是读书人以古喻今的把戏,拿个前朝的例子,把沈傲的事例套进去,但凡对这个敏感一些的,都知道说的是谁。

    沈傲进京的时候,并没有旨意传他入宫,所以直接低调回家,也顾不到其他的,回到家里,门房惊喜地过来迎接,过一会儿刘胜便出来了,欢天喜地将沈傲迎进去,一路上却又变得忧心忡忡,偷偷地道:“王爷,这京里头许多流言蜚语……”

    沈傲淡淡笑道:“这个我知道,你苦着脸做什么?没事的。”

    沈傲负手踏步,气定神闲,心中早有了应对的打算,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有了布局,制服这些只会动嘴永远不会做事的清流,沈傲有的是办法,在此前,他已经暗中叫了人让这些清流把话题引到太子那边去,本来太子上次为了泉州官商说了好话,清议这边对他多有维护,这个时候沈傲叫的人大肆宣扬太子的圣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沈傲很明白,只要这些话出来,不管是清议和太子那边,都要有人倒霉。

    太子是不必说了,自己去泉州整肃海事,这家伙突然跳出来沽名钓誉,明着是要保官商,其实就是想借机培植党羽,想让沈傲为他做嫁衣,沈傲的便宜,哪里肯给别人去占?一向只有他占别人便宜的。

    至于那些所谓清议,其实就是一群京中的泉州利益攸关者在鼓噪,这些人或多或少和泉州官商有些联系,更有人不少身家就是从泉州那边来的,现在沈傲砸了他们的饭碗,当然要骂。

    他们既然要骂,沈傲当然就敢打。

    第538章 小郡主乖乖

    对付太子和对付别人的法子不同,都说沈傲是楞子,可是这个楞,也是对脚下又臭又硬的石头,绝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偏偏太子愚蠢之处就在于希望引来外援。沈傲的方法就是送给他更多的外援,多塞几个猪一样的队友,这些人鼓动造势起来,莫说是宫里,就是太子自身,也难以控制了。

    他淡淡一笑,让刘胜去忙自己的事,独自一人往内宅里走,如今成了郡王,府里头修葺一新,宫里更是调拨了几个太监到内宅去,王府这边,也有了招募护卫的权利,看家护院的首领是小和尚释小虎,释小虎已经结了发,人也长高了一些,差不多快要到沈傲的肩头了,虽是这样,脸上的稚气还没有脱去,沈傲穿过一个月洞,便看到这家伙追逐着一个少女,口里大叫:“还我,还我!”

    前头的少女银铃似的笑,不忘回眸:“就是不还。”她穿着一件极庄重的开襟百褶裙,腰间束着蝴蝶结子,提着裙裾,跑的飞快,连释小虎都望尘莫及。

    释小虎看到了沈傲,立即停了脚,乖乖的过来:“王爷回来了,我……我在看家护院。”

    沈傲想去摸他的光头,才想起小虎的光头已经没了,打是遗憾,摇摇头:“噢,我知道,你在捉贼?”

    释小虎憋红了脸,气呼呼的道:“她拿了大夫人的嫁妆。”

    前头那少女看到后面的人没有追来,回眸一看,立即咂舌,僵在那里不肯动了,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沈傲朝那少女对视一眼,脸上轻笑:“郡主什么时候有空来之间府上坐了,为何没人招呼?”

    一年不见,清河郡主越发亭亭玉立,多了几分少女风韵,少了几分稚气。乌黑的头发上挽了个公主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她一步步过来时流苏就摇摇曳曳的。白白净净的脸庞上,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低咬着唇,可怜兮兮的捧着一幅画,很不情愿的过来。

    赵紫蘅对沈傲又有点儿害怕又是愤恨,等走到沈傲边上时,跺跺脚:“亏你说得出口,不是你,我怎么会被禁足,天天和母妃呆着,头发都要白了。”

    沈傲笑嘻嘻的,一双眼眸肆无忌惮的打量她的秀发,教赵紫蘅退了一步,从前的赵紫蘅见沈傲这般无礼的样子只会咯咯笑,现在却懂事了一些,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虎着脸道:“看什么看,再看就挖……你眼睛……”前头还是理直气壮,后头声气越来越弱,脸都俏红了。

    沈傲板着脸:“没有生白发啊,倒是比从前更好看了,这般俏生生的郡主,真真前所未见。”

    赵紫蘅胀着俏脸,一抹嫣红飞上了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