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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遥远的过去第3部分阅读

    。

    一鼓作气冲了不到20米,脚步就沉下来了,开始扶着旁边的栏杆喘气。上台阶跟跑步还真不一样,上快了小腿肌肉不大工夫就僵得跟石头差不多,根本提不起来。

    舒桐倒是悠闲,一步两个台阶的小跑着追上来:“爬猛了?上这么长的台阶不能急。”

    说得他自己好像很有经验,不过他看起来的确也就是很有经验的样子,我虽然想逞强,不过腿实在是没缓过劲儿来,只好相当狼狈的摆手:“宅太久了,纯属发挥失常、发挥失常……”

    扶在栏杆上的手突然被人握住,舒桐笑了笑:“站着反而会更累,慢慢地走一走,腿就不会酸了。”

    昏暗的灯光下,我看不太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他的手却很温暖。

    “走吧。”拉着我的手,他转身走在前面。

    周围其实有很多的人,都在路灯下慢慢的向上攀爬,慢吞吞一步一挪的老人有,跑跑跳跳的孩子有,还有情侣和中年的夫妇。

    这应该是小城人夜晚独特的消遣和运动,吃完饭后来这里爬山,只当散步。

    一路慢慢地走上去,台阶的四周就是洒发着清苦气息的树林和草丛,空气一点点变凉,邻近山顶的时候,风渐渐大起来。

    彼此都没有说话,舒桐却一直拉着我的手,温热的掌心,始终干燥稳定。

    随着人流登上山顶那个有些宽大的平台,舒桐才放开手,笑了笑:“到了。”

    山顶是有一座仿古建筑的。

    汉白玉栏杆围起来的平台正中,是一个三层高的八角木楼,因为不是游览时间,镂花木门紧闭,登上来的人群三三两两的散在建筑周边的角落里,喁喁说笑。

    灯光实在有些昏暗,连楼阁上雕梁画栋的油彩都埋在黑暗中一样,隐隐的居然透出些缥缈的感觉来。

    “很漂亮吧,”缓步走到栏杆边,舒桐笑着,“下午从三仙山回来后,本来只是想来拍几张日落的照片的,没想到晚上之后这里也很漂亮。”

    我走过去,站在他身边,从这个角度望出去,刚巧能看到这个人口只有20万的小城的全景。

    三面环山的小城市,几条明亮的主干道从这个山际延伸到那个山际,划出流畅的曲线,楼房鳞次栉比,却鲜有高楼,细碎的灯火填满了视野里所有的空隙。寥寥两盏探照灯从市内唯一一家高级娱乐场所内打出来,恰巧晃过市郊的高山,峥嵘陡峭的山崖在灯中一闪,又复不见。

    见过很多风格各异的夜景,可以媲美科幻电影的高楼森林,横跨江河的大桥贯日长虹一般的影像,节日里灯火通明的广场和剧院,比眼前的景象绚丽现代过很多倍。

    然而这个小城的夜景,却漂亮得很安静。

    零散的车辆穿行在脚下的街道中,零散的人从身边谈笑着走过去,夜风从耳边呼呼吹过,我深吸了一口气,喃喃出声:“很漂亮。”

    “这个楼,叫做迎仙阁。”舒桐在身边笑着说,“刚才我站在这里,看着夕阳从对面的山上沉下去,然后街灯开始亮起来,就在想,如果真有仙人,那他一定会选择站在这里,来看这个城市。”

    “你傻啊,”我自言自语一样,脱口而出,“仙人都会飞的,要看也飞着看。”

    “说得也对。”舒桐轻叹着接过话,“我的想法挺可笑吧?”

    我点头:“也不算,就是矫情了点。”

    说完了同时转头去看对方,“哧”一声,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想想大学毕业后,我都很多年没干过这种事情了,为了看一眼夜景或是烟花,傻傻走上很远的路。平时里忙着赚钱都忙不过来,哪还有闲情来伪装青春?

    笑完了都侧身靠在栏杆上,我看着舒桐打趣:“你是不是怕我减肥没有成效啊,特地晚上拉我出来锻炼?”

    他斜着身子,微挑嘴角的侧脸正对着我:“我保证我虽然智商很高,但我绝对没有这么深谋远虑。”

    鬼使神差,我笑问:“深谋远虑什么?”

    他侧着脸,轻轻笑起来,几缕乱发横过额头,夜色下竟然显出些落拓不羁的气质来。

    他低头,明亮的眼睛跟着盖过来,吻住我的嘴唇。

    柔软温暖的触感一下鲜明,我点脚,加深这个吻。

    最终分开时,两个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我气息有些不稳,脸不用想也一定很红,笑:“请问舒公子有什么想说的?”

    “对不起跑了一天我还没有洗澡。”他的话声也有点不稳,带着笑,“敢问李姑娘要说什么?”

    “我?”我一笑,“幸亏我下午刚嚼了块口香糖,柠檬口味的哦。”

    第7章

    当一直是两个人,或者你一直认为是两个人的世界里,突然插入第三个人,这种感觉很不好。

    所以从那个被蒋阿姨亲切地称为“文嫣小姐”,被程寒暮肉麻地叫做“嫣嫣”的那个女人出现的第一刻开始,我就开始看她不顺眼。

    讨厌她迪奥和香奈儿的时装,讨厌她身上的娇兰香水味,讨厌她耳朵上缀着的施华洛世奇水晶耳坠,讨厌她语调浅浅的说起简·奥斯丁和李清照——小资的渣都快掉下来了。

    虽然她每次看到我都满脸和蔼亲切的假笑,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对她持续升级的厌恶。

    她送给我的几个公主芭比,我全都塞到地下室里去,任它积灰。不懂这女人什么品味,准备让我把蓬蓬裙拼对起来缝个帐篷么?真想收买我,送套金庸全集还比较现实一点。

    那天她来家里拜访的时候,我正支了个画板坐在程寒暮身边画画。

    其实就我那种涂鸦,完全用不着这么郑而重之的摆出这套架势来,但是程寒暮认为既然画画,那就要支起画板来正襟危坐。

    本来我是窝在自己房间的地板上随便涂的,不幸在被他发现前才只来得及涂了一小半,所以才被他拉出来看着完成另一半。

    发现她进到房间来,程寒暮立刻就站起来,声音里百年难得一遇的含着笑:“嫣嫣?怎么不让蒋姐叫我一声?”

    “蒋姐在厨房忙呢,我就自己上来了。再说程大哥下楼也不方便,”大名叫作顾文嫣的那个女人声音柔得赛过猫,“我听蒋姐在电话里说你这两天身体不舒服,现在好点了没有?”

    假惺惺!我狠狠往画布正中涂了一笔颜料。

    “已经好多了,谢谢你,嫣嫣。”一副很受用的样子,程寒暮笑着,接着看了一眼闷着头乱挥画笔的我一眼,“黍离,别画了休息一下,去给客人倒杯水。”

    休息一下是假的,让我给你们倒水是真的。我凳子上站起来,还知道先很乖巧地向顾文嫣一笑问好,才蹬蹬跑下楼。

    蒋阿姨果然在厨房忙——正忙着对付一盆虾。我不记得她原来说过今天晚上要吃虾。果然,看到我,蒋阿姨就很高兴挥着手中的大铁剪刀:“黍离快过来帮阿姨剪虾头,文嫣小姐最喜欢吃我做的红焖大虾。”

    她喜欢吃红焖大虾关我什么事?

    “舅舅让我下来倒水。”我磨着想从蒋阿姨身边转到放茶叶的那边去。

    蒋阿姨手明,一把就拉住我:“没关系,让他们先等一会儿,黍离听话,阿姨实在忙不过来了。”不由分说就把我按在了小凳上,剪子塞到手里。

    我只好蹲着气哼哼剪虾头:“这么咸,舅舅又不吃。非要吃这个菜干什么?自私!”

    “啊?”蒋阿姨听到我抱怨,边忙边笑,“舅舅不吃就不做了?那从明天起再也不做你爱吃的红烧肉和辣子鸡了行不行?”

    “不行不行!”我连忙叫,“我要吃肉!”

    结果因为在蒋阿姨那里帮了厨,等我端着泡好茶的茶杯上去的时候,顾文嫣已经和程寒暮聊上好一会儿了,两个人都不时轻笑,气氛融洽。

    我继续假笑着装乖巧,把茶杯放下:“嫣嫣阿姨,请喝茶。”

    她抬头温柔微笑着看我:“黍离越来越漂亮了,都快长成大姑娘了。”

    我不说话,端着茶盘站在一边笑眯眯的。

    她把茶杯端起来,放到唇边很小口的抿了一下,接着脸色就明显变了变,掩着口站起来往卫生间小跑过去。

    “嫣嫣?”程寒暮也变了脸色,站起来追过去,临走前回头瞪了我一眼。

    我抓着盘子无辜的向他耸肩,为了表示清白,也紧跟在后面冲过去:“嫣嫣阿姨,茶怎么了?我还特别加了一勺糖呢!不会是我把盐加进去了吧?”

    程寒暮正在一边扶着顾文嫣的肩膀给她递面巾纸,闻言抬头又瞪了我一眼:“有人喝龙井加糖?”

    我继续很无辜的眨眼睛:“可是我觉得嫣嫣阿姨应该会比较喜欢甜甜的茶。”

    程寒暮皱了眉,还想继续训我,顾文嫣红着眼睛,一边用程寒暮递过去的水漱口,一边假惺惺表达她一点事情也没有也不怪我。

    当然是没有事了,我才加了半勺盐而已,味觉不大灵敏的人说不定都能一杯喝下去还尝不出来。表现的跟我下了毒药一样,真夸张。

    果然,顾文嫣不劝还好,一劝程寒暮本来只是打算训我几句的,后来就扳起了脸,勒令我晚上不准看电视,老老实实在房间里写作业思过。

    不就是在你女人的茶里加了半勺盐,用得着这么小题大做。

    晚饭我坐在桌上一声不吭的吃完饭,也不管别人都还没吃好,收拾碗筷放到厨房,抬腿就上了楼,还重重关上房门。

    坐在画板前继续涂涂抹抹,没过多久门居然开了,程寒暮脚步很轻的走过来。

    我眼睛瞥都不瞥他一下,继续画画。

    他走过来站在我身后,我保持眼观鼻、鼻观心的入定状态,死盯着画纸。

    本来是打算画一大片向日葵的,结果下午顾文嫣来的那会儿我手狠了一下,画布正中就多了一大块黄|色油彩,怎么都遮不住。现在程寒暮在身后看着,我索性赌气又添上一笔棕色的油彩,准备涂出一棵枯树来。

    “别乱画。”手里的画笔被轻轻抽去,程寒暮眉头还是微皱着,低下头,从我手里接过颜料盘。

    微弯了腰,他的手臂越过我的肩膀,认真调出颜色,在画纸上细心地修改。

    寥寥几笔,纸上就勾勒出一个少女的侧影。红色的长裙随风鼓胀而起,及肩的短发飞扬,手提的藤编篮子中露出寥寥几朵采下的花盘,站在仿佛无边无际的金色的向日葵花丛和蓝天之中,她手臂舒展,遮住额头,仿佛正和身边开得艳烈的向日葵一起,面向着太阳的方向。

    悄悄摸摸自己头上的短发,我不由自主勾起嘴角,过了一会儿,嘟囔一句:“什么品味啊,我才不会穿红色长裙。”

    他还是慢慢画着,低头看了我一眼:“我说过这是你吗?”

    “否认这个事实不会让你变得更有品位。”我装模作样的撇嘴,过了一会儿,又小声嘟囔,“挑女人的品位也一样差。”

    “乱嘀咕什么?”他低下头,终于没憋住笑起来,“以后不准再耍小聪明整你嫣嫣阿姨了,这么对客人像什么话!”

    “是吗?是吗?”我假装左顾右盼,“我整过吗?”

    “上次粘在凳子上的口香糖,上上次放到房间里的蟑螂……”他轻笑着历数我的光辉事迹,“被你吓坏了我可赔不了人家。”

    我连忙拍自己的小心脏:“说到那次的蟑螂,我还不知道人类女性发出的声音能够达到如此惊人的高度……”害的我原本准备的另一只可爱的啮齿类小动物都没敢再放出来。

    他笑着用画笔轻敲我的头:“你就贫嘴吧!”

    “多谢夸奖,多谢夸奖……”我得意洋洋。

    知道我得寸进尺的厚脸皮本性,他轻嗤了一声,依旧低头帮我修饰凌乱的画,不再理我。

    我轻轻抬头,看着他的侧脸。灯光下他嘴角还留着淡淡的笑意,额角的短发细碎地搭在脸上,有光暗不一的阴影。

    “程寒暮,”我很轻地开口,“你不要找女人了好不好?我长大了也不找男人,我们都不再找其他人。”

    他已经补上最后一笔,放下圈在我肩膀上手臂,低头不在意地笑:“胡说什么?叫舅舅。”

    那幅我高中二年级的最后一次美术作业最终没有被交上去,我把画藏在了家里,然后告诉老师说我弄丢了。

    期末考试和高三在即,没有人关心这种小事,只是我高二下半学期的成绩被打了59分。反正也不是会考,谁在乎?

    紧接着升入高三之后,我违反学校高三学生不参加课外活动的规定,硬是每周四下午后两节课背着画板挤到一群高一高二的学生中画画。

    惹得美术老师认为我是为了那次没有交的作业抱憾至今,连连感叹早知道是这么认真的学生,那次成绩他就破例给我及格了。

    于是整个高三上半学期,我就在美术老师的感叹声,以及周围学弟学妹莫名崇拜的目光中,画了整整一个学期的向日葵。

    含苞待放的,开得正盛的,奄奄将败的,无一例外是一大片蓝天和一大片花田,画面正中无一例外,留着一片空白。

    晚上从公园的小山上回来,舒桐和我在宾馆走廊里分手,在转身前,他微笑着吻了吻我的脸颊。

    回房间之后,洗澡看电视翻杂志,没再看那本旧日记一下,干活儿跟休息,我一直分得很清。

    最后上床睡觉时,竟然意外的失眠。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唇上舒桐的味道,像是没有消失一样,无法忽略。辗转反侧,越静脑子反倒越来越清醒,到最后,连眼睛都没办法闭上。这样进展太快的恋情,的确让我有点不适应。

    满脑子都是舒桐的影子窜来窜去,我一直到凌晨才睡着,而且不到7点钟就大睁眼睛睡意全无。

    索性不再躺在床上挺尸,我起了一个史无前例的早床,洗漱吃饭,不到8点钟就背着包早早出了门。

    出门了翻出手机,犹豫着是不是起码该给舒桐发个短信告诉他一下我出来了,想了想,或许他还没起床。就又把手机收了起来。

    溜达到上班时间,又到公安局托人查“洪文”那个名字,结果不出所料,光60年后出生的,就有各个不同姓氏的一百多个人,其中居然还有一个复姓的慕容洪文,这还不包括户口已经转出的。

    查完了,中午本来说好是我要请客的,结果公安局里帮忙那人也算仗义,说反正没找到,不是多大的忙,算了。

    一上午又是白忙,秋老虎还是很厉害,我坐在公安局附近的一个小吃店里忍不住叹了两口气。

    “哎呀,姑娘咋了?好好的发什么愁啊?”小吃店的老板娘五十开外,一看就是热情话多的那种,把我要的拌凉皮端上来,就开口问。

    “工作上的事。”我不好太不礼貌,笑着回答。

    “外地来公干?那可累了。”老板娘可能是有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女儿,看到女孩子一概爱护,一听我搭话,表情立刻亲切起来。

    “是啊,又一点头绪都没有。”这几天的确是跑得气闷,我忍不住感叹。

    “姑娘别怕,”老板娘立刻安慰,“我们这地方儿小,有什么事儿只要人托人,就都好说。”

    老板娘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这个城市人口十几年前还只有几万,名副其实的小城,如果是老居民的话,说不定还真能打听出点当年的事情,这么想着我笑着:“谢谢大姐。”然后就顺势问,“大姐您在这里住了好多年了。”

    “从生下来就没挪过窝,”老板娘笑起来,“几十年的老城关人了。你问我老粮油供销社在哪儿我都知道。”

    “这样,我向大姐打听个人。”我忙把筷子放下,东西也顾不上吃,“大姐知道城关镇北街村6队吗?”

    “当然知道!”老板娘豪爽的一挥手,“我家当年就是北街1队的。”

    “大姐认识一个叫洪文的,约莫四十多岁的人吗?”我连忙问。

    “洪文?四十多岁?”老板娘皱眉似乎是在努力回忆,“有是有一个,不过不是6队的,是8队的。”

    “啊,那是我记错了,可能是8队。”赶快说,我又问,“这个人现在在哪儿,大姐有印象没有?”

    老板娘突然笑了起来:“你问我别人在哪儿我可能还真不记得了,不过这个洪文,只要是北街的人,说不准都还记得。”

    “这怎么说?”我追着问。

    “洪文啊,20多年前是跑去外地了!”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