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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遥远的过去第6部分阅读

办法跟外界通信的地方了,麻烦您警局的同志们找我,实在抱歉。”

    见惯了大风大浪,展局长早就回过神来了,这时候表情严肃地看我:“没有办法通信也要想办法通信!你再失踪个五天我们都不急,急的是你的家属,这两天轮流堵在我办公室里都快把我堵疯了!”

    我连忙笑起来:“是我疏忽是我疏忽,下次绝对不会了。”

    “你还想耗死我们局了啊,再失踪到别市失踪去!”展局长一瞪眼睛。

    于是两个人都笑了起来,展局长看起来也是雷厉风行的样子,说完站起来,边走边说:“你们先坐一下,既然你已经找到了,我去通知外面的人收队回来。”

    我笑笑挥手:“您快去,麻烦您了,真对不起。”

    展局长很快离去,房间内重新安静下来,我低头笑,抱了手臂转身面向沙发:“哎呀,舅舅您怎么来了?这大老远亲自跑到这里来,您这是来找我的?”

    对面没有回答,光线中他只是微低了头,眉间皱起微不可见的弧度。

    再次笑起来,我已经控制不了话里的嘲讽:“舅舅您真是越活越有童心了啊,装死这把戏我还以为只有三流烂言情小说的男主角会用呢,没想到您也挺有兴趣的嘛!”

    口气刻薄尖酸,没办法,这几年来养出来的一股戾气,想收也收不住。

    还是笑着,从口袋中套出手机,我打开,关了几天的机没用,电池几乎还是满格。

    拨出一个号码,我把手机放到耳旁,只响了两下,电话马上就接通,传来熟悉的声音:“喂,李黍离,今天的葬礼你到底还来不来……”

    “童律师,”我带着笑,“我想请问一下,那些‘遗产’是不是已经转到了我名下。”

    原本就带了怒气的声音更加生气:“好……我要是养了这么个白眼狼,我不如就地掐死……”

    “喏,转了?还是没转?”无视电话那头的熊熊怒火,我接着问。

    童律师噎住半响:“……转了!缴过税!过了户!办完了!”

    “这就好,谢谢童律师。”赶在对方摔了电话之前,我笑,“对了,我见到我亲爱的舅舅了,精神还不错呢,所以我不用再去参加他的葬礼了吧?”

    童律师一愣,随即叫起来:“寒暮?寒暮去了?混账!他还乱跑!你旁边的医生……”

    微笑着按断电话,接着利索的关机,我重新把手机揣到口袋里,向沙发上低头不语的人点头笑:“我要回宾馆去了,舅舅再见?”

    意料中一样,那边还是没有回答。

    反正我也算问过了,礼貌到了,就这么走了,应该也不算失礼。

    “黍离,”几乎是和抬起的脚步一起,身边有声音响起来,“帮我倒杯水来。”

    一时没有明白过来,我停下脚步:“什么?”

    “帮我倒杯水来,”淡而温和的语气,程寒暮抬起头来,面容有隐约的苍白,说得无比自然,“我有些累,站起来只怕要昏倒,黍离,帮我倒杯水。”

    连这么简单的要求都拒绝,我是不是就太黑心了?

    扯起嘴角笑,走到办公室一角的饮水机旁,什么温度的水给程寒暮喝最适合,当年我就已经很熟练,拿起纸杯,很快对出温度适宜的一杯,端着送到程寒暮手里。

    握住杯子,他的手在抖,幅度不大,却还是有几滴水从杯中溅了出来。

    只是片刻工夫,他的脸色已经更加苍白,轻轻咳嗽了几声,他合了合眼睛定神,而后抬头向我微笑了下,用手指指衣服一侧的口袋,“这里的棕色药瓶,麻烦帮我拿出来。”

    在沙发上坐下,我先从他手里接过水杯,才俯身从他胸前的口袋里摸出药瓶,倒出几粒,他手抖得几乎接不住,我就直接送到他口中。把药含在舌下,药效似乎是一时没有发挥出来,他微蹙了眉,合着眼,身子靠在沙发上。

    我坐在沙发另一侧,眼前的程寒暮比五年前还要消瘦,也比五年前更加莫测。以程寒暮的性格,当年他和我最亲密的时候,也不曾见他开口对我要求过什么,所以他刚才那一声柔和的请求实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他叫住我,是有什么想对我说,还是因为在他发病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

    神思还没回来,手指已经被微凉的手握住,程寒暮睁开了眼睛,看向我:“黍离,我想回去休息,扶我到门外好吗?”

    帮人总要帮到底,我翘起嘴角算是笑,扶着他的胳膊配合他慢慢站起来。

    程寒暮的状态仿佛真的不好,不长的路走走停停居然用了快十分钟,下楼梯时有两次都是撑住墙壁才勉强没有跌倒。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注意跟他保持点身体距离,到后来就几乎是半扶半抱的把他塞到楼下停着的车里。

    开车的是一个陌生的小伙子,看样子跟程寒暮似乎也不是很熟,帮我一起把程寒暮扶到车里后,就坐到驾驶座上问:“程先生,到医院去还是回宾馆?”

    程寒暮似乎是一时没有余力开口,靠在车座上合了眼,没有说话。

    我本来就没打算久留,看他安顿好了之后就动身准备钻出车,身体刚起来,手就突然被按住了,程寒暮轻咳了一声:“黍离,我也住在那家宾馆,让小张一起送你回去。”

    原本就乱糟糟的心情更加不耐烦,我忍不住冷笑一声:“程寒暮,五年前我们就没关系了,你今天这样想干什么?”

    话一出口,怨气就跟着倾泻而出:“好,程先生,当年是我小不懂事,恬不知耻喜欢上你,你赶也把我赶出家门了,多少错也都抵消了吧?现在你又是遗嘱又是遗产,童大律师就差把我拽到你坟头上哭坟去了,这么耍得我团团转也算耍够了吧?我这儿还有什么是你还没玩儿够的?还要我继续陪着你玩儿?”

    几句话一出口程寒暮的脸色就立刻煞白,连原本淡白的薄唇也添上了浅浅紫色。

    李黍离就算再冷血无情,也总不至于要拿话活活逼死把她养大的男人。

    怒火越来越压不住,我再冷笑一声,甩开程寒暮的手就想去开门。

    “黍离,”这次程寒暮没再来拉我,只是声音低了下来,“……下次再去那么偏僻的地方,要小心。”

    最后一个字,低得快要听不到,他的身子晃了晃,单手揪住胸口,沿着车座的椅背慢慢滑倒。

    第14章

    当年程寒暮在我面前发病了一次,就把我吓得手足无措,疯了一样就知道抱着他拼命表白。

    如今居然也没好多少,眼看着前一刻还在说话的他就那样倒下去,几乎是傻了一样,脑中一片空白。

    还是司机小张处变不惊,当机立断地发动汽车,一路飞驰,闯了无数红灯,总算及时赶到了医院。

    此后也是小张忙前忙后,交急诊费办住院手续……直到坐在抢救室外的凳子上,手里捧着小张抽空塞给我的水,脑袋还是嗡嗡作响。

    刚才车开得快,遇到转弯颠簸,我下意识地把程寒暮紧紧抱在怀里,他人事不省,只是紧闭着双目,额头上一阵一阵的出冷汗,我举起袖子擦,却怎么也擦不净,等到医院时,他额前的黑发已经浸得湿透。

    “谁是家属?”恍惚间,身后抢救室的门已经开了,双眉紧蹙的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冲着走廊说,“病人的家属呢?”

    小张估计在办住院手续,周围只剩下我,我连忙迎上去:“我是,怎么了?”

    “这么严重的心衰还放出来到处乱跑,出事了你负责还是我们负责?”劈头盖脑一串话就砸过来,神情严肃的医生发了脾气,“病人不听话也就算了!你们这些当家属的就不会管着?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知道注意,非得搞到用救护车拉到医院里来了才高兴啊?救护车坐着很高兴是不是?”

    “那个……医生……”猛地被训了一通,我头有些晕,“我们是开着自己的车送来的……”

    停了停看我一眼,那个医生的神色还是不好:“自己车?闯红灯了吧?上网去查查扣了多少分?吊销了驾照下次我看你们开自行车啊?”

    “不了,不了,”我赶紧摆手,“下次只好打120叫救护车了……”

    绷着的脸松动一点,那个医生表情缓和了些:“情况不是很严重,病人暂时是稳定住了,留院观察。”说着要转身,临走前回头上下打量我一眼,“看着也是挺好的一个人,以后记住要多留意你爱人!”

    已经给训得有些发愣,我不停陪笑:“是,是……”

    正说着,旁边一个助理的医生拉我手臂:“别光顾着说话,快来扶住你爱人的床。”

    病床是带着一堆瓶瓶罐罐一起推出的,脸上的氧气罩里一片白雾,程寒暮居然是清醒的,目光扫过四周的医护人员,转到我脸上,他插着输液管的手动了动,慢慢移过来,轻轻盖在我放在床沿的手上。

    “好好扶着床,要恩爱待会儿到病房里再说啊!”还蒙着口罩的年轻医生瞥了瞥我们放在一起的手,语气里带笑。

    清咳了一声,我抬头扫了一眼周围推着病床的护士和护工,没把手抽开。

    这么兵荒马乱弄了一圈,总算在加护病房里安顿住,程寒暮也沉沉睡去,我松口气瘫倒在病房的沙发椅上揉脖子。

    从早上搭着运沙车回到市里,之后又从公安局折腾到医院,我这一路也没闲着。

    还留在病房里查看仪器的小护士看着我笑了笑:“您爱人情况还好的,不用担心,您也休息下吧。”

    点了点头,略微有点哭笑不得:给那个医生一叫,这莫名其妙的,我变成程寒暮的爱人了。不过倒也没什么必要特地去解释,越解释越麻烦。

    调好了仪器,小护士又冲我笑笑,暂时出去。

    病房里很快就一片安静,只剩下仪器单调的“滴,滴”声,床上的程寒暮只能半躺着,侧光里的脸依旧苍白,突然一阵烦躁,我站起来,拉开门走出去。

    这一层全是单间的加护病房,走廊里也没有多少人,我抱胸靠在墙上,没多大一会儿小张就匆匆走回来,看到我就笑:“李小姐您怎么不在里面坐?”

    “看着心烦,有什么好坐的。”心情不好,语气自然就差,我随口回答。

    小张呵呵笑了起来:“吓着了吧,程先生第一次在我面前晕倒,我也给吓了一跳呢,不过后来又见了两次,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呵呵……”边说,边问我,“您是李黍离小姐吧……其实程先生是在z市的,知道您在这边的山区里失踪了,连夜叫我开车过来,来这边就差点进了医院,在宾馆里休息了两天。这两天是才好一点,就天天到展局长办公室里去坐着了,说是无论如何也要把您找回来。”

    我也早就注意到了,小张开的那辆黑色奔驰并不是d城的牌照,而是外地z市的。z市,距离我读书和生活的枫城只有不到100公里。

    我笑了笑,问:“小张你是什么时候起跟着程先生的?”

    “没多久啊,算起来才不到半个月吧。”小张笑笑,“其实我是吴总的司机,吴总让我跟着程先生,您知道吴总跟程先生的关系吧?把我当自己人用就好,呵呵。”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吴总肯定是怀靖集团的老总吴启明,程寒暮那些交往甚密的朋友中的一个,我还在家里时,没少碰到过他来拜访,每次都跟程寒暮关在书房里畅谈很久,还隔三岔五就流水一样的往家里送补品。

    程寒暮在z市做什么?又为什么跟吴启明还有关联?小陈叔和蒋阿姨呢?为什么程寒暮现在的司机不是小陈叔?

    想到这里我才突然想到,自从我接到程寒暮的“讣告”之后,好像小陈叔和蒋阿姨在一夜之间就消失不见了,再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给我。原来我还以为是他们忙于丧礼,没有工夫理我,现在才觉得不对劲,以我跟程寒暮的关系,还有他俩跟我的关系,这种时候,再忙也要打个电话给我互相问候安慰一下吧?

    心里的疑虑越来越大,我抬头冲小张笑了笑:“那还真麻烦你了,回去代我向你们吴总问好。”

    小张一笑:“李小姐别客气,程先生跟吴总又不是一般的关系。”

    我又笑笑:“麻烦你先到病房里帮我看着程先生,我在外面歇一会儿。”

    小张善解人意的笑笑:“好的,您在外面透会儿气。”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口,我走到走廊尽头的楼梯口,把手机摸出来,翻出童律师的号码。

    电话拨过去,响不到两声就被接起,沉默了一下,童律师的语气罕见得好得不得了,如果不是我的错觉的话,甚至带了点讨好的意味:“黍离,干什么呢?是不是跟你舅舅在一起?”

    又亲热地叫我黍离了,这前倨后恭变换得还真快,我笑:“当然在一起啊,他在病房里躺着,我在病房外站着,嗯,估计二十米直线距离都不到。”

    “寒暮怎么样了?”口气一下急起来,童律师想也不想就指责我,“你能不能让人省心点?从来就知道闯祸!”

    果然,莫名其妙就是我的错了,幸好我年龄见长,心理承受能力早就今非昔比。我摸摸鼻子:“不好意思我太能闯祸了,老是害得身体虚弱的病人出状况,要不然为了大家的健康,我还是赶紧再消失了?”

    “李黍离你!”颇为咬牙切齿的叫了一声,话筒那头童律师吸了口气,语气又软下来,“黍离你听话,千万别走了,好好守在寒暮身边。”停了一下,央求道,“算是童叔叔求你了。”

    这是突然又走悲情路线了?一时没想好怎么反驳,我握着手机默不作声。

    似乎是怕我坚持要走,童律师连忙又跟着解释:“我在这边暂时过不去,除了你,现在寒暮身边再没有旁人了,你千万别走,好不好?”说完又补了两句,“黍离,不管寒暮骗没骗你,你相信叔叔,你舅舅绝对不会做对你不好的事。”

    绝对不会做对我不好的事?这要是早两年听到这样的话,我恐怕早跳起来冷笑着反驳了。现在就只是笑了笑,淡淡开口问:“这次程寒暮的‘死讯’,除了我,还通知了多少个人?这个‘葬礼’,除了办给我看之外,还办给多少人看?”

    这次沉默了许久,童律师才微叹口气:“讣告是我发的,除了给你,还给了所有程家的世交,以及你舅舅有生意往来的朋友,本地报纸上也登了讣闻,至于葬礼……其实你舅舅根本没想让你去的,你舅舅跟我说的是,我去通知你的时候不要提葬礼的事,把遗产移交给你就可以了。是我见了你之后觉得你的态度太不像话,所以才临时决定告诉你葬礼的时间地点的。”

    真是好逼真的“死亡”,如果不是我阴差阳错的在这里撞见了程寒暮,要不然就算我到了“葬礼”现场,也发现不了原来“死者”竟然还活着的吧?

    “黍离,”童律师停顿了一下又说,“你舅舅这么大费周章的苦心安排,是因为什么,我现在不能告诉你……请你不要向别人泄露你舅舅还活着的消息,要不然你舅舅做这一切都白费了。”

    听得皱了眉,我口气有些淡:“我管不了你们这些勾心斗角,这消息我也不会故意泄露。我的问题问完了,没什么事儿我挂电话了,再见。”

    “黍离,黍离……”见我要挂电话,童律师连忙喊住我,“寒暮肯定不会在医院里留的,你想办法尽量拖住他,能多住一天就多住一天,要是他非要出院,记得看着他按时吃药……”

    “需要护工可以打医院电话,”打断童律师的话,我笑,“我不提供这种服务。”

    说完,在童律师愤怒的骂声传过来的同时挂掉电话,然后飞快按下关机键。

    能跟我吵架还不被气死,也就程寒暮还行,律师先生,您道行还差了点。

    把手机收到口袋里,站在走廊尽头望了望那边程寒暮那间病房,心里还是乱糟糟的不想回去,犹豫了一下,我索性顺着楼梯“咚咚”走到楼下,准备到病房楼下的小花园去散步。

    谁知道刚走出病房楼的大门,迎面又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舒桐神色焦急,见了我之后先是略带尴尬的笑笑,然后上前一步:“黍离,我听警局的人说你跟两个人到医院来了,你怎么样?”

    “哦,生病的人不是我。”我面无表情,脚步不停,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