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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妖刀记32第3部分阅读

赖这位苏姑娘搭救。她要害我,只消扔着不理,我每日都能死上几回,也捱不到今日与妳相见。」黄缨「啊」的一声,惊喜交加:「你……你的腿好了?」她听仆妇之间&ot;流传,说典卫大人被打折龙骨,成了半身不遂的废人,只道无知蠢妇唯恐天下不乱,故意加油添醋,白猪都能说成黑狗,并不肯信,暗暗将长舌妇姓字全记在心版上,哪天逮着机会,定要让她们后悔曾经咒过耿照! 至见他凄惨的模样,才知那些烂嚼舌根的怕还说得轻了,一颗心沉到谷底,没 敢再抱希望,一径安慰自己:人活着、能吃饭说话,已很好啦,腿有些不方便,又有什么……陡地鼻酸起来,思绪登时无以为继。 耿照唯恐她不信,支起膝盖,半蹲半跪,虽只单臂可恃,动作却甚是利落,半点儿不像被打得半死、只剩一 口气的模样。「可活绷乱跳啦,妳莫发愁,没事。」黄缨喜不自胜,定了定神,不再拿斜眼瞟苏合熏,而是转身直面,向她点头致意。 「多谢妳了,苏姑娘。他的腿……」声音忽地一咽,便未再说,红着眼眶展颜一笑,瞇眼道:「我一个乡下姑娘,不明事理,适才言语得罪之处,苏姑娘别同我计较。 多谢妳救了他。」说得意诚,连苏合熏都无法故作冷漠,微微颔首,淡然说道: 「换作妳,也会这么做的。」黄缨望着她,忽有些明白过来,抹了抹眼角面颊,皱着微红的小巧鼻尖猛吸几下,飞快打理了泣容,瞇眼对耿照笑道:「非常时期,姑且让你占回便宜,下不为例。」耿照苦笑道:「有这么痛的便宜,下回让给妳好了,连下下回、下下下回都给妳,绝不同妳争抢。」黄缨连呸几声,大骂他无有良心。 耿照见她乔装改扮,到处乱跑,料想以姥姥神通广大,定有明哲保身之法,竟连黄缨也未陷于敌手,于反制鬼先生、驱除狐异门一事上,堪称天降奇兵,胜师百万,抑着兴奋之情,殷切相询: 「姥姥她老人家呢?妳们避于何处,才逃过了黑蜘蛛的搜捕?幼玉姑娘可有随之撤离?」料想祸起仓促,他与苏合熏都不在北山石窟,姥姥等若孤身面对入侵的外敌,黄缨好手好脚、意识清醒,逃亡时不算负累,仍在休养中的盈幼玉,就未必有这等运气了。 岂料黄缨摇摇头,没好气道:「别提啦,通通给捉了去,被软禁在天宫之内,我约略知道在哪,还没找到机会混进去;便混了进去,也不知该说什么。那老虔……姥姥若有法子,也不致落入黑蜘蛛之手,便即问她,恐怕也还是一样。」耿照与苏合熏面面相觑,片刻才忍不住问:「那妳……是如何逃出来的?」黄缨可得意了。「那晚黑蜘蛛进北山石窟来搜人时,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有人在我耳边吹气……」耿照愕然道:「吹气?是……是用嘴么?」实难想象神秘的黑蜘蛛会有这等无聊轻佻之举,怎么想都像黄缨自己做的多些。 「你别打岔!还想不想听啊?」黄缨瞪他一眼,神秘兮兮道:「那人在我耳边吹气,笑道:『还睡?妳大祸临头啦。』我一听就醒了,抬头却什么也没瞧见,忽然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一堆黑衣人像影子一样流了进来,我吓得跳下床,本想钻进床铺底,谁知那些黑蜘蛛像中了定身法似的一动也不动,瞪大眼睛瞧我。」「……然后呢?」耿照趁她停下来喘口气时,赶紧插口。 「然后我就走了出去。」黄缨本想大肆渲染,被他一催,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好吹的,当晚何以如此,连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不由气馁,挥掌道:「反正就是这样啦。黑蜘蛛不知怎的,要不是没看见我似的,便见了也当作没见,我在石窟山道里转得几转,即入谷中。」北山石窟的联外秘道,其弯绕复杂的程度,比之禁道亦不遑多让,耿照随苏合熏离开时亲身走过一回,若非有领路使者引导,实无自行走出的把握,决计不是黄缨说得这般轻巧。考虑到她没有说谎骗人的必要,只能认为事有蹊跷,断不能以巧合目之。 耿照沉思片刻,正色道:「阿缨,我这儿妳不必担心,妳有机会瞧瞧姥姥与幼玉姑娘去,但切记不能冒险,凡事以保身为要;若有余力,则打听二掌院的情况,我料鬼先生有求于她,应不致太过留难,只是仍挂心得紧。待我打通一处关窍,恢复了受伤的右手,便去接妳们出谷。」黄缨本是千般不愿,听他说连右手都能复原,又不禁眉花眼笑,点头道:「好罢,那我去啦。明儿再想法子混进来,给你送饭。」翻起兜帽,依依不舍边走边回头,半晌终于钻进山洞,小小的背影这才没于幽影,消失无踪。 苏合熏一直在思考她的话语,待人走远了,本欲开口,转头见耿照浓眉微蹙,锐利的眸光紧盯着洞口不放,半天都回不了神,忍不住轻哼一声,蹙眉道:「这你也放不下,心上不嫌挤轧么?」耿照微微一怔,转头道: 「什么?」苏合熏却没搭理他,自顾自地说:「明明心里最挂念的,就是你的染姑娘,为什么故意放到最气才说?还道『不致太过留难』什么……哼,满口子谎话。」耿照听是这事,放下心来,兀自凝眸睇着山洞那厢,苦笑:「苏姑娘,妳不了解阿缨。要露出一点关心二掌院的风声,一有机会她便冒险了,我实不乐见。此时此刻,还是以她安全为要。」苏合熏倒未穷追猛打,静默片刻,才道:「恢复右手什么的,也是骗人吧?」「反正我前科累累,已骗一椿,再骗无妨。」笑容一敛,正色道: 「苏姑娘,山洞另一头的入口处,应该安排了守卫罢?」苏合熏心头微凛。「平日是没有,但『望天葬』囚得有人时,料想是该有守卫的。」自她晓事以来,「望天葬」三字极罕出现在人们口耳之间,此间说是禁地,其实更像荒地,崖上之风是能将人刮入地热谷底的,洞外的铁栅长年以锁炼闭起,禁止教下接近,的确没有固定轮戍之必要。 「以阿缨的武功,决计不能打倒守卫,更别说悄无声息潜入此间。」耿照面色凝重,左手抚着下颔,凝神细思。苏合熏想了想:「……依你之意,是他故意放她进来,一探你之虚实?」耿照一下便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摇头道:「没必要。鬼先生全盘胜利,要对付我等,有更省事方便的法子,毋须如此费心。况且,阿缨在谷中是婢女的身份,并不起眼,将线牵到她身上去,未免太过虚渺,也不够自然。妳瞧,我们这不就动了疑心?」同样的使间之计,用在盈幼玉身上似乎更合情理,以盈幼玉的武功身份,让她自以为钻了黑蜘蛛的空子,在谷中密谋渗透伺机反攻,怎么说都强过了 一介洗浴房的丫头。况且,纵使黄缨在北山石窟内遭黑蜘蛛捕获,只能认为是姥姥或盈幼玉的下人,除非鬼先生未卜先知,怎么也连不到耿照身上。 苏合熏非拘泥面皮的性子,遇错即认,坦然点头。「这的确是不合情理,我想笨了。你觉得呢?」耿照抬起头,眸光转锐。「妳有没听过『狐假虎威』的故事?狐狸走在老虎前头,老虎见所经处百兽辟易,无不让出道来,以为狐狸才是万兽之王,吓得仓皇逃离,殊不知野兽是惧怕走在狐狸身后的自己,与狐狸自身半点关系也无。阿缨的情况,或许恰恰反了过来,狐狸并不知道自己身后跟了头老虎。」苏合熏陡地会、意,柳眉紧蹙,凛然道:「你的意思帛i」「阿缨背后,另有高人。是那人救她,黑蜘蛛见了 ,亦未敢轻举妄动,只能视若无睹。那人知道阿缨要潜入『望天葬』,先一步替她料理了守卫,她才能大马金刀进来。」苏合熏闻言,眉头蹙得更深。「那人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两个问题耿照也毫无头绪,自不能答。他想的是另一件事。 「妳记不记得冷炉谷被攻破那晚,鬼先生突然出现在禁道时,黑蜘蛛倒戈的情况?妳不觉得以黑蜘蛛听命之甚,鬼先生的法子其实很笨很多余?布好计划猝然发动,全面攻占冷炉谷,不是比同我们瞎打一气利落得多?胜券在握,又何必舍近求远?」至此,苏合熏已跟不上他的思考速度,却未如往常般蹙眉,反抿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唇勾,略微侧首,饶富兴味地等他说下去;虽未接口,认真凝眸的模样却令人微感晕眩。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哪怕再荒谬无稽的推论,都能得到率然出口的勇气。 「鬼先生操控黑蜘蛛的方式,可能出人意表地原始,或为暗号,不然便是信物之类,须得当场亮出,才能让她们服从。是故,冷炉谷不得不由谷外之人占领,不能直接对黑蜘蛛下达天罗香易帜的命令;没有他在,黑蜘蛛便毋须理会其号令,又或者……须以其它持令之人的号令为先。」苏合熏眼睛一亮,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我在想,持有那暗语或信物的,也许不止鬼先生一人。」耿照定定地望着眸光烁亮、恍然而悟的秀丽女郎,低道:「那个出手救了阿缨、此刻正于谷中暗行的神秘人,同样掌握了号令黑蜘蛛之法!」000自从当众受辱的恐怖夜晚之后,转眼已过数日。孟庭殊一直被安置在天宫顶层的广间,鬼先生给她安排了六名仆妇婢女贴身伺候,这些人当日都不在麻福施暴的现场,拨了来孟庭殊房里,吃住起居都在顶层,并未与其它下人混杂,并不知道姑娘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看待孟庭殊的眼光一如既往,仍当她是高高在上的代使、教门的精英, 一般的尽心服侍。 连当晚帮她洗净一身狼藉、涂药敷创的,都是另一批陌生的婢仆,翌日孟庭殊便没再见过那些人,彷佛与那段不堪回首的污秽记忆一同埋葬了似的。亏得如此,她才未在自厌自弃、自我否定的杂识中崩溃,身心得以慢慢复原。 用过午膳,仆妇揭窗撑起,凉风徐徐,已无残冬之寒峭,甚是舒心。孟庭殊靠着软枕,斜卧在窗边的黄花梨木美人榻上,晒着温暖的太阳,忽觉纵在昔日也无这般待遇;便当上护法或长老首席,日子不过就是这样。 半琴天宫顶层一向是门主专用,她还不曾上来过,据说雪艳青常于此间演练枪杖,本是空荡一片,只摆着更衣用的屏风之类;此际堆满房间的名贵家生,不用问也知道是谁的安排,应搬自门主、乃至姥姥的起居处,其精致华丽的程度,连幼玉房里的亦多有不及。 不知不觉间,孟庭殊在和煦的暖阳春风里睡着了,梦里罕见地未再出现那丑陋恶心的施暴禽兽,连日来笼罩心头的乌云似正消淡……也不知睡了多久,她身子一动,感觉一物自肩颈滑落,睁开眼睛,赫见是原本搁在床头的一袭外衫,为她披上衣物的俊朗男子正要回座,见她醒来,歉然微笑: 「我本来以为动作够轻啦,没想还是惊动了代使。」孟庭殊坐起身来,一时间却不知该不该行礼;便想开口应答,依旧吐不出「门主」二字。从征服者的立场看,鬼先生对她可说是礼遇已极,虽说含有代替部属补过的意思,按冷炉谷此际状况,孟庭殊也没有硬着脖颈与鬼先生蛮干到底的筹码,软硬皆失,还谈什么脸面尊严? 幸好鬼先生举起手掌,示意她毋须多礼,免除了称呼叩拜上的尴尬,孟庭殊虽不认同他侵占教门的恶行,亦不免多生出几分好感。「……代使的身子好些了?」他坐上一只雕花绣墩,翻过桌顶的薄胎瓷杯,随手点了清茶,便如闲话家常般,气氛温煦宜人。 孟庭殊不喜欢被这么问。这只不过是不断地提醒她曾发生在身上的惨痛记忆罢了 ,落手再怎么轻巧,终究是揭了伤疤。但这人自在的模样她并不讨厌,只点了点头,低低应了 一声。 鬼先生也不生气,怡然道:「大错已然铸下,我纵使杀了麻福、惩治了采茵,也不能还代使一副清白无瑕的纯阴功体。然世上武境,殊途同归,便在《天罗经》中,亦还有绝学无数,择一精研,未必不能登上极顶,傲视寰宇。依我之见,代使此际所缺,非是纯阴之身,而是一处寄托。」孟庭殊心思机敏,听懂他的言外之意,苍白的面颊微泛潮红,一时不知该如何响应。天罗香之人多半没什么婚娶的念想,层级高的教门菁英因腹婴功阴丹之故,更视男子为采补炉鼎,如同双修一道中男子一贯轻视女子,只当作是提升己身境界之用,不过一助具耳;平等以道侣待之的,其实少之又少。 孟庭殊虽对自己的姿色颇有几分信心,却没天真到以为鬼先生真看上了她,转念一想,暗自沉吟:「莫非……他想借着娶我,来笼络教门中人?」林采茵当夜在大堂上的表现,可说寒了 一众教使之心,让她这样的女人立于座畔,怕鬼先生这自封的「天罗香之主」也做不长;善待自己、乃至娶她为妻以示负责,的确是收拾人心的一条快捷方式。 她一向决绝果断,现今之势,要想靠武力收复冷炉谷,不啻痴人说梦,鬼先生虽非正统,若真有一统七玄之心,早晚也要对上的,若能依着他取得有利的地位,确保教门香火不绝,他日无论是乘弱复兴,甚至取彼而代,好过今日玉碎昆岗,片瓦不存。 「门……门主之意,」她定了定神,垂着纤细的雪颈,细声细气道:「请恕我不能明白。请门主明示。」鬼先生并不知道她是忍着何等的羞耻自厌,才吐出「门主」这个称谓来,对终于从少女口里获得承认,似是十分满意,笑道:「孟代使,古人说:『丝萝不得独生,愿托乔木。』女子总要跟对了人,才有幸福可言。不知代使以为然否?」孟庭殊心想:「果然如此。」忍不住环报双臂,似觉周身冰冷,连透窗而入的午后骄阳都无法稍稍带来暖意。 然而良机稍纵即逝,她已失去一跃成为高手的纯阴之体,下一根浮草尚不知在何处,虽一想到要同男子肢接,便难以抑制地恶心头晕起来,遑论合卺圆房,料想鬼先生也非心怀眷爱贪恋美色,不过收买人心罢了,应不致强要她的身子……说不定,还嫌她已非清白,心中厌弃……少女抑着蓦孤涌起的自伤与苦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极力装出害羞的模样,轻道:「……全凭门主安排。」料想鬼先生若有亲昵之举,须得尽力忍耐,以免惹他不快。鬼先生闻言抚掌,怡然笑道:「我便知代使极识大体,一点就通。」振袍起身,朗声道:「进来罢。」咿呀一响,门扉应声两分,一条锦袍玉带的高瘦人影立于槛外,双手负后,浓眉压眼、唇薄面青,正是金环谷四大高手之一的「云龙十三」诸凤琦。孟庭殊还未反应过来,却见鬼先生微微一笑,向外走去,与跨入门坎的青白瘦汉交错而过,扬手道: 「当日大堂一见,凤爷从此害了相思病,对代使念念不忘,说什么也要一亲芳泽。代使花朵般的人儿,千万要将这根『乔木』服侍好了,日后在冷炉谷中,方有立足之地啊!」镂花门扉掩上,将少女凄惶的尖叫哭喊、撕衣裂帛的脆响,以及乒乒乓乓的几凳掀倒声隔绝起来,当中似还夹杂着几下击肉劲响,却不知打得是头脸臀股,抑或其它部位。鬼先生哼着小曲儿,推开邻室房门,赫见袅袅熏香之间,姥姥正盘膝坐于琴几后的蒲团上,房中应有监听的秘孔之类,隔壁孟庭殊悲惨的哭喊呻吟听得清清楚楚,连针砭之间的滛水滋响亦像近在耳畔,比亲眼见得还要明白。 姥姥双目低垂,似是入定一般,丝毫不为所动,倒是一旁榻上的盈幼玉坐起身来,撮紧的双拳彷佛要将盖在身上的锦被揉碎,若手边有柄长剑,便要上前与他拼命。 鬼先生视若无睹,啧啧两声,冲姥姥竖起了大拇指。「长老好硬的心肠。一手调教出来的乖巧女孩儿惨遭蹂躏,犹能观心内视,反照空明,干脆抚琴一曲,给她们助助兴罢。」蜋狩云淡淡一笑。「你是胜利者,想怎的便怎的,天经地义,有甚好说?但要做天罗香的主人,此举却是南辕北辙,背道而驰。看来你在北山石窟内所说,不过夸夸其谈,我未驳你,阁下却自打了嘴巴,委实憾甚。」「是了 ,当夜咱们谈到天罗香的主人0」鬼先生故作恍然,拉了绣墩坐下,专对琴几后的华服老妇,背门大刺剌地卖给了盈幼玉,浑没将她放在眼里。 「长老受先代【主『喜欲夫人』薄雁君遗命,将那猎户的后人接入谷,从小养在北山石窟,深居简出,却把满谷青春少艾,当成他一个人的药罐子来养,阴功大成之日,便要悉数将功力捐给他,以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