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阴错阳差 > 阴错阳差第4部分阅读

阴错阳差第4部分阅读

    他认识的孔致虚。

    不敢说极有识人之明的天赋,但自小在商家长大,察颜观色评断一个人是善或恶的基本功夫倒是有的。

    如果真有断袖之癖多少都会怕人发现,他暗忖,在孔致虚身上他看不见有秘密怕被人窥知的隐晦心虚。

    这大慨就是江湖人的不拘小节吧。他迳自下了结论,平民百姓如他对于“不拘小节”这事,和江湖人上有着明显的落差。

    这个自始至终搞不清楚江湖在哪的人,倒很像个江湖人,真正的江湖人。

    “回魂哟!”又给他搞神魂出窍。“文商儒,你好象很喜欢在我面前发呆哩。”

    自太处返回的文商儒顿了下,“是这样吗?”

    “我是不介意啦,伹在别人面前可不行。”

    文商儒支着下颚,无言看他,仿佛猜知还有下文。

    孔致虚的确还有下文未说:“我家大叔说啊,人在发呆时候最没有防备也最好暗算,尤其像你长成这副德性,说有多吸引人就有多吸引人,一个不小心就会吃——欵欵!你怎么说走就走!等……哎哟!我的腰!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呐!”

    他还等他说完!等他说完他铁定气得吐血!

    文商儒气极跺出门,比孔致虚多几寸的脚大步迈出,让孔致虚一时半刻倒也追下上。

    “等等我啊——”

    不理后头掺着哀嚎的叫喊声。这家伙说话疯癫没个准。

    “我说的是真的,你长得秀色可餐,我家那个跟你比起来还差得远——”

    他要理他就不叫文商儒!

    “你不是说过相貌天生要习惯的吗?我还以为你早习惯了哩。”

    还是忍不住。“习惯归习惯,也不代表可以一直被人挂上嘴边说。”

    “谁成天说了?”摆明不自知。“你告诉我,我去教训他。”竟有人胆敢招惹“他的”人!孔致虚非常介意。

    “先教训你自己再说。”

    他?敢情文商儒气的人是他?“你生我的气?”

    “哈,阁下真是好眼力,在下佩服。”脚步还是大大往前踏。

    “你别仗着腿长就卯起来跨大步,等——哎哟我的腰……”又酸又疼,那个胡旋舞转起来还真要人命。“等等我啦!”腰痛在即,就算有草上飞的轻功也难以施展。

    前方高瘦身影渐去渐远,不理人。

    “小心!”

    一声突来的吆喝随天外飞来一道彩绫,打断孔致虚叫喊的话,往文商儒袭去。

    啧!顾不得腰痛,孔致虚一个箭步施展轻功,冲向即将打上文商儒的彩绫。

    来者招势疾速,他不及出掌,只好以肉身徒挡,硬是吃下附随彩绫而来的内劲,一个重心不稳往旁侧倒去。

    重重一击连外行人都知力道不轻。

    “孔致虚!”文商儒见状,忘了先前火气,扬臂向前接住差点跌地的身子。

    鲜血自孔致虚嘴角溢出,忧目所及惊动文商儒的心。

    他没见过他真的受伤,一次也没。

    但见一次就够他撕心裂肺!

    “你为什么要替我挡——”

    “早叫你学点功夫不学。”都是他不听他的话。“不会武功的人受点小伤就要休养上十天半个月,练家子就不一样,所以才——”

    “你真是个笨蛋!”心急如焚下,顾不得什么,文商儒将怀中人打横抱起,压根没想过躺坐在自己双臂上的人是轻或重。

    “我救你你还骂我笨。”真冤。

    “你——”跟笨蛋说再多也是枉然。

    “看来你的日子过得极好呵。”轻淡话语飘然而至,两道身影随声落地。

    文商儒定睛看,是容楮跟一位美如天仙的高挑姑娘。“容楮?”

    容楮先是点头打了招呼,看见文商儒抱着孔致虚,讶异叫了声。

    高挑的姑娘先是看着文商儒,后移目望向他怀中的男人,秀眉轻桃。“坐卧美人怀中?”

    “嘿嘿……”她还是找到他了。“你真厉害。”

    这姑娘认识孔致虚?文商儒剖析着情势,方才那声“小心”像出自容楮口中。“你认识这姑娘?”

    “我与致虚关系匪浅。”孔若绫先行开口:“我姓孔。”

    孔?“你亲人?”

    “我妹妹。”孔致虚哀怨的瞅着来人,眸光抱怨何苦出手这么重。

    “文大哥……”疯疯癫癫的孔致虚就算了,连文大哥都——抱着他像舍不得放手似的……

    文商儒端详着孔若绫的容貌,像天仙下凡出尘的美丽中带有一抹不兼容的英气,但无碍于这张绝秀的丽颜,反添诱人的韵味。

    见着孔若绫,不难理解孔致虚何以成天叫嚷着容楮不好看,其实容楮长得清秀,是他看惯了美人,以至于对“美”这个字的要求也高。

    “文大哥——”

    “嗯?”看痴了的文商儒无心应了声。

    自卑的感觉啵啵啵浮上心头,回来的一路上,她已经披擦身而过的路人冷落这么多回,想不放在心上都难,要不是若绫姐姐眼中仿佛只有她的专注让她好过点,险些又要为此掉泪了。

    想必若绫姐姐也被文大哥的相貌迷住,所以迟迟没有开口吧。两人都是上天眷宠的貌美之人……

    悄悄回头,对上孔若绫乌黑的眸子,容楮心揪了一下,立刻压低胀红的脸孔,总觉得那眼神就像是一直都很专注看着她没移开过似的——呼呼,有点怪。

    似乎得要有个人打破这僵局,孔若绫认为自己是不二人选。

    “文公子是要抱致虚回房还是另有打算?”

    “咦?”醒神的文商儒目光微动,顺着长袖里的指尖往下移,看见带酸的俊俏脸孔。

    突地双臂一松,附随砰的一响外加凄冽惨叫——

    “痛……”这次真的痛得哭爹叫娘了,天……他他——

    他的腰给闪了——

    第六章

    仿佛是一幅画,画中人极美,像似神仙眷侣一般,男与女均是世上少有的美貌,伯仲不分、雌雄莫辨的美从衣着上可分出男女,一样是地设天造的绝代佳人、无双国亡。

    就算中间穿插一个俊俏却带满脸飞醋,因为腰痛只能躺平在床上的狼狈男人,三人出众的相貌仍是铁铮铮的事实。

    容楮的脚不听使唤地往门边移,尽力划清天上仙人与凡夫俗子的界线,可惜就有人不让她如愿,绽着无害的灿笑。“容楮,帮我倒杯茶可好?”

    语气是轻柔的、是亲昵的、是——有一点点权谋的。

    只可惜困在自卑感中的容楮只发觉前两者,并不知最后一着。

    “好的,若绫姐姐。”乖乖沏茶。“请用茶。”

    孔若绫顺势握住她手拉下人来。“坐在这好吗?”

    “……好。”

    孔致虚揉揉眼,他认识的丑丫头、凶女人好象不是这一尊。“你是易容的吧?”

    “什么?”

    “从没见你这么乖顺过,不会吧,几天没见就转了性,不是别人假冒的就是中邪,再不就是遭人作法——哎哟!你竟然按我的腰!”好痛。

    “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说。”孔若绫收手,笑意盈盈,威胁感十足,“容楮是个好姑娘。”

    好姑娘?孔致虚瞅瞅说话人的神情。“好姑娘?”

    “怀疑啊!”这次是容楮的脚丫子,狠狠踩上孔致虚的弱点。

    “好痛!”落井下石!“这种姑娘哪里好!”深信妹子一定是瞎了眼才会说她好。

    “是非分明,就是这点好。”活该挨疼,不值得同情。

    每个人都欺负他,呜……“你好歹替我主持点公道。”还没出声的就剩文商儒了。

    “真要主持公道?”

    “嗯。”当然当然。

    “你活该挨打。”

    什——么!“连你都——好痛……”不知死活硬要起身揪问文商儒这没道义的人,出师未捷先败北在被雷打到似剧痛的腰骨上。

    “文公子果然是个明理人,知道是非曲直,不像某人——”细眸往床板瞄瞄“某人”。

    “还说!我这伤是谁害的,你没事突然出招暗算文商儒,我都还没怪你哩。给我个说法,没事暗算不会武功的人作啥?”

    “这么久不见,总要试试你武功退步多少。”她也掂了掂出手劲道,如果他来不及,她还来得及收手。

    只是谁想得到他会以身挡护,这么牺牲不怕死。

    啧,说得好象他只会退步不会进步似的。孔致虚在心里咕哝。

    “怎么?你也离家出走了?”爹就他们一对儿女,两个都跑光了谁接棒?虽然说镖局里能人异士不少,可泰半不牢靠,个个搞怪。

    “娘要我来找你。你可闯荡够你的江湖了?”

    噗嗤!文商儒破功的笑声引来注目:“失礼。”

    “还笑!”明白他笑什么,孔致虚忒是火大。“是不是朋友啊!”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容楮疑惑地提问。

    孔致虚狠瞪文商儒,大有“不准说,说就给你好看”的威吓气势,可惜对方摆明不理,不愿错过让他糗大的机会,简单但不失重点将孔大侠在洛阳城的丰功伟业——报予两位佳人知晓。

    容楮第—个不给面子笑倒在孔若绫怀里。

    身为亲人,孔若绫不能笑,但叹气是有的。

    唉……“幸好镖局还没让你接手。”恐怕爹那把老骨头还得忙上一段时日才行。“要不早成一地颓壁光景。”

    “你!”碍于腰痛,孔致虚把自己丢进床被堆不理人,

    文商儒见状,忍不住伸手揉他发顶安抚。

    爱逗他是没错,但他不想他气过头,尤其刚才又为他挡下突来的暗袭,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玩够了就回去,爹嘴上不说,但心底一定担心你的。”

    “那你呢?别跟我说爹准你出门。”

    孔若绫笑得模棱两可。“同是天涯跷家人,相逢何必邀还家。”

    气闷的孔致虚埋头进床被,再次不理。

    “你们到底谁长谁幼?”文商儒与容楮异口同声,实在看不懂名为兄妹实则像姐弟的两人。

    “有的人,年纪长在狗身上。”孔若绫笑答。

    孔致虚单手掀被翻身。“你说谁?”

    “正在问话的人。”

    “哼哼!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

    “啊,你们是双生兄妹?”容楮看看两人。“不像啊。”

    “我们小时候挺像的。长大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就愈来愈不像了。”孔致虚说得很玄妙怪诞,还自鸣得意呢。“我的年纪要真长在狗身上,她也别想幸免于难,要长大家一起长。”

    “孔致虚——”不得不同情他。“这不是长不长年纪的问题。”他根本没听懂孔若绫的调侃。

    “要不然是什么问题?狗吗?长在狗身上或猫身上很重要吗?”还不都是四只脚在地上的走兽一族。

    在场三人互望一眼,摇头的摇头,大笑的继续大笑。

    哼哼,又笑话他!哼哼!

    文家老爷前后不一的态度,让孔致虚满脸惊叹加疑问。

    一个人如何能从冷漠生疏的态度,突然转变成好象才刚歃血为盟互结金兰热情熟稔如厮?

    “原来是孔世侄啊,难怪相貌堂堂,一看就知道是将才之相。哈哈哈……孔老哥真是好福气,生下俊俏的儿子和如此美丽的闺女,好福气、好福气,哈哈哈……”想不到他竟然是孔令孔大侠的儿子,真是看走眼了。

    孔家镖局——只要是作南北买卖的,没有人不知道北方孔家镖局的名号,举凡运镖护送、武卫护院,交给孔家镖局准没错,他文家北货南送的货样几乎都雇孔家镖局护镖。

    “你上个月才不是这么说。”孔致虚困惑地看向妹子。“这老头上个月说我不学无术,带坏他宝贝儿子。”

    哈哈哈的嘴角有点僵硬,文老爷压压掌,展现长辈安抚无知晚辈的宽宏大量。“这只是一场误会、误会而已。”哈哈哈……笑得好生硬。

    “不对,你还在我面前说——嗳!你打我作啥!”

    “不说话又不会少你一块肉。”什么场面说什么话他老是搞不清楚。容楮微恼想道。

    别过脸,发现另外两只扬起在半空晚她一步未发的掌。

    原来想打他的不只有她,可见此人天生欠打。

    “我又没——”

    深恐他那张嘴又惹事,孔若绫立刻抢下话头:“家父也特别嘱咐若绫见到文世伯的时候,一定要代为问好,家父也常惦着您,说不论生意或私交,文伯伯都是家父最敬重的人。”

    哈哈哈哈……老人家仰天长笑,腰杆子向后弯到令晚辈惊叹的弧度。

    “这是不是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孔致虚悄悄附耳询问隔壁的文商儒。“天啊,我快不认识坐在对面那家伙了。那张嘴恐怕死的也能教她说成活的。”天晓得他老爹什么时候提过姓文的人,他这个成天跟前跟后的人都没听过了,何况—向跟在娘身边的她。

    “你妹妹比你更懂世故人情。”文商儒望向孔若绫,正巧对上她投来的目光,微扬一笑,对方亦以笑回应。

    一来一往,看似忒煞倩多。

    容楮见状,又羡又妒——

    等等!

    妒?她为什么要妒?又妒谁?

    脑袋瓜顿时被自个儿的疑惑所困,想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拗出个自认为最有道理的答案——

    唉,原来她还是逃不过对容貌自卑的网,见才子佳人眉目傅情,还是难晃心生羡妒,唉,一定是这样没错,唉……

    “喂,不要搞这种眉目传情的把戏。”显然发现这等情状的不只容楮一人。

    开什么玩笑!孔致虚白了妹妹一眼,警告文商儒。“你不能对她动心。”

    “窃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况若真结成亲家,他跟他就不只是朋友关系还是亲戚,更能常常往来——

    且慢!

    为了往后猛打算盘的心思顿了住,细致柳眉轻蹙,眉宇之间皱起疑云山峰。

    为什么他想的是跟孔致虚常常往来的事儿,而不是对孔若绫此等绝色天香的美人动心的事?

    事情有点奇怪……似乎走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从那日他挺身护他之后……

    又发呆了。“喂。”

    “嗯?”无心的虚应。

    “什么摇来摇去什么求的?”是哪门子求神拜佛的新把式?“哪尊神要一边摇来摇去一边求的?”

    “什么神什么摇?”才从太虚回来又坠入五里迷雾。他似乎永远搞不懂孔致虚脑袋里装了什么。

    笑声从对面飘了过来,绝美的笑靥让文商儒颇为欣赏,但——也只是欣赏,一丝悸动也无。

    黑眸再次打量佳人,复又回头落在身边凑近他不退的俊俏脸孔,压低面孔藏住暂且无法解释的疑惑。

    最后再次抬眸,无意间对上孔若绫的细长凤目,发现瞳中相似的复杂。

    真的有些怪异之处……

    文家老爷到底还是个生意人,怎么可能没发现年轻小辈的汹涌暗潮。

    孔老哥的儿子就不提了,像只野猴子,倒是他家闺女一派进退得宜、仪态大方,是个上上等的媳妇人选。

    唉,最疼爱的么儿如此不济事,不替他找个能干的媳妇怎成,虽然已经不抱持将文家棒子交给么子的期望,为人父的总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过得顺遂安乐。

    是该派人悄封信跟孔老哥谈谈,呵呵呵……

    还是不对吗?

    容楮动动酸疼的颈项,无奈地回头望着背后的铜镜,再转正看向桌案纸面上的图;再回头,来来回回对照着,最后发出叹息。

    “果然还是不行。”不管她怎么画,就是无法正确画出纹在背上的地图。

    都几个月了,她每拓一幅地图、照指示走,每次都失望而返。

    “还是得请人帮忙才行,必须有人照着描才比较正确……”

    可是,能找谁?谁会不过问她背上的图是什么而帮她?

    是人,多少都带点好奇心的,不能不防。

    没有人能帮她,没有……一个人的孤立无援、事倍功半的成效,在在让她想掉泪;每次出城都要劳烦若绫姐姐陪她,而她却不能说出原因的愧疚,更让她深觉自己没用。

    自小纹在背后的图为她带来不幸的命运,成为漠南人人争夺的东西,忘了她也是个人,在分裂的族人眼里,她只是一个能让他们重振旗鼓、壮大威势的工具。

    这种命运,她不想再有,不要再有了……

    只要能比任何人早一步找到那地方,毁去那里,毁掉那个吞噬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