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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错阳差第6部分阅读

心动是不可能的。

    但眼见财宝如山堆积的四人,当真是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

    孔致虚蹲在地上,长指勾抄一串南海珍珠晃啊晃,百无聊赖瞪着价值不菲的珍珠,毫不心疼地甩开,让它撞壁断线滚落四散。

    当坐拥金山银矿却被困在洞岤深处的密室里,找不到出路离开的时候,大概不会有人还想抱着这堆金银化成一具枯骨吧。

    结束哀叹站起身,“这真是——太厉害了。”环视被金银占满大半的宝库,继续原先的摇头叹气。“这下可好,全困在里头了。”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有机关……”都是她的错,都是她。

    “不干你的事。”孔若绫责备地看了毒舌掌门一眼。“谁也想不到会有机关。”

    他们一行人由文商儒与孔若绫手执火炬往深处走,穿过仅够两人贴身挤藏的洞口,才知里头别有洞天大得吓人,先是一片宽阔的平地,尽头处却分出两个黑洞,大伙照着地图走,走得愈深分歧的洞岤愈多,如果没有地图指引想不迷路都难,正因为路径复杂多变像座迷宫,每个人心底都有数,这回是找对了。

    也的确找对了,探路到尽头,望着满眼宝箱,众人怔在原地,只有看惯了的文商儒留心到嵌在山壁上的半截石柱,心里思忖既然先前的路错综复杂,一个不小心便会迷失方向,没道理在最后关头会这么简单。商人的心机深沉,连带疑心病也比一般人重,思索着太过平顺来到藏宝处这事并不自然。

    还不及开口警告,谁晓得跟踪前来的拓拔碛与银剑山庄的人竟然会误触那半截石柱,瞬间轰隆巨响什么都来不及防范,一块块大石从高处滚落阻断来时路,也压伤误触机关的人,死的死、来得及逃出的也别指望他们回来救不相干人等、外加隔世仇人如他们四尊。

    “要怪就怪误触机关的人,”冤有头债有主,文商儒提醒。

    “误触的人都死了能怪吗?”瞥看脑袋被大石砸得开花的银崇,孔致虚连气都懒得生了。

    “至少我们毁了这宝库,以后再出没人能进来。”孔若绫淡言道。

    “我们也出不去了好吗?”她亲弟弟何时变得这么笨来着?

    “用四条人命换——不值。”容楮抽噎得不能自己。

    “都说没人怪你了。”孔致虚最怕女人哭,尤其她哭得很难听。“不准哭了。”

    “这时候就别闹了。”沉默半响的文商儒突然出了声,仰止毒蜂舌作祟:“姑娘,能否请你分点心注意此刻我们身陷险境,有可能会饿死在这里化成枯骨?”

    “难道还有出路不成?”

    “我刚在四周看过,没有出路。”文商儒说得很平静。

    “多谢告知。”有说跟没说还不都一样。

    “听我说完,既然有机关,就表示当初安排这里的人心思缜密,一定考虑过在运送途中或将来取物时误触机关被困洞中的可能性,所以这里一定有出路。”

    “你确定?”

    “不试试看怎知道。”

    “那就找吧。”反正困在这里也没其它事可作。

    四个人分工,有人以手触壁,或用遗落在洞里的剑柄击墙试探。

    叩叩叩叩——“真不知道那些古人是怎么想的,花了大把工夫运进来,结果什么都没做,徒让这些财物留在山洞里发臭。”她一点也不同情那些胸怀壮志的古人,尤其是被困的现在。“人都死了还作怪。留下一准财宝惹人眼红争相抢夺,连累不少人。”出路要找,牢马蚤也要发。

    “古人的心思我们无法得知,但容楮的决定是对的。”文商儒并不后悔最惨的下场可能是死在山洞当中。“财富害人多过助人,人心只要扯上贪婪就没有好事,这些身外物正是诱发贪婪的主因。”

    “所以罗,我怎么都想不透,为了这些身外物,他们竟舍得在自己骨肉身上纹图,那多痛啊!人家下是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那些为人爹娘的不痛吗?”

    容楮闻言,听出话中为她的打抱不平,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小小声的感谢坦率逸出口,可抱不平的人死都不承认自己刚说了什么好话,迳自敲山壁,巴不得能凿穿一个大窟窿,让所有的人都能逃出生天。

    “你不希罕这些财宝?”文商儒感兴趣地提问,眼睛仔细巡着泥地。

    叩叩叩。“你家就已经够多了,我花三辈子都花不完。”敲着山壁,怎么听都听不出空洞声音,结实得很。

    “敢情你看上的是我家财万贯?,”

    “钱财够用就好,死了也带不走的东西何必贪多。如果要我在你和用不完的金山银山两者之间作选择,我当然选你。”多露骨的话、多直接的答案。“可惜如果真的找不到出路,我们只能在九泉底下作夫妻,扛着担子在苏州卖鸭蛋。”

    “你后悔?”

    “我才想问你后不后悔呢!如果没有认识我,你也不会遇上今天这种事。”

    “我倒觉得认识你不枉此生。”

    呃——“真的?”

    “比真金白银还要真。”

    “别提什么金啊银的了,这堆还不够看吗?”瞪了没用处的财宝一眼,孔致虚叹了气:“这辈子恐怕是不能与你拜堂成亲了。”

    “还有下辈子。”文商儒接得顺理成章。

    叩、叩。“你、你刚说下、下辈子?”他下辈子也要跟她在一起?作夫妻?“我有没有听错?”

    “没有。”这辈子来不及享受携手同游的乐趣,下辈子补足又何妨。“我的确说了下辈子。”

    “作夫妻?”

    “偕伴同行,共游天涯。”

    啊啊,眼眶出水拦不住!

    文商儒及时屈指接住下滑的水珠,“原来想见你落泪这么简单。”

    “都是你说了这些话害我眼睛流汗。”

    眼睛流汗?“嘴硬。”

    而这嘴硬的女人正钻进他怀里依偎着。“约好了下辈子哦,不能反悔。”

    “我说到做到。”

    “那边正浓情蜜意的两位,可否听在下一言?”

    “干嘛?”孔致虚万分不满甜蜜的死别被人打断。

    “先下必急着许诺下辈子,这辈子说不定会长得让你懊恼自己活大久。”孔若绫说着,同时推开地上宝箱,露出原先遮住的凹地。

    凹下的泥地隐藏玄机,一排排指节大的汉字以阳刻手法嵌于凹陷的地槽,由内而外围绕成同心圆,让人参不出其中玄妙。

    才逢生机,又断生路。

    四个人围在这方凹地不知多少时辰,想不透究竟该如何运作这机关。

    试过许多手法,他们唯一的发现就是这字碑是活的,可以按。

    只是要按什么字没人敢说,若按错会有什么结果也没人预料得到,是以迟迟没有动静。

    细数一下,这绕出同心圆的汉字共有八八六十四个之多!

    识字不多的孔致虚是四人当中最沉默的一个。

    没办法,遇上这种拽文的机关,算她不敌直接弃甲投降比较快,让识字的三个人去伤脑筋,自己则识时务的闭嘴。

    虽然里头有她认识的几个大字,但——还是算了吧,免得现丑又丢脸。

    “这些字词不成词、句不成句,无论是成排、二四跳字都解不开。”文商儒瞪着同心圆,眉头深锁。“找不到有意义的字词。”

    孔若绫暗自焦心,已经知道有生路就差临门一脚,怎么不教人懊恼。“我也想过纵横交错跳字拼凑,结果与你相同。”

    “找也想了些鲜卑语,可是有些字上头没有。”容楮摇头,同样束手无策。

    “真的很难吗?”败给好奇心,孔致虚凑了上去。

    “因为不知道这一触会有什么结果,就算想到许多解的方法,也不敢轻易尝试,谁晓得若是出错会发生什么事。”

    “我可不想被石头压死。”那死法太难看。孔致虚皱着一张脸不愿想象。

    “所以才迟迟没有动作啊。”容楮苦着脸。“难道真要命丧于此不成?”

    “我们也可以师法先贤许诺来生。”孔若绫望了方才许下来生的两人。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笑。”也只有他在这时候还想着要安抚她,逗得她破涕为笑。

    这一生遇见他,其实是无悔的,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相知相惜的日子太短。“我希望下辈子有缘相遇的时候,不会成为你的拖累,再给你惹什么麻烦。”

    “傻瓜。”她不知道若不是一再救她成了习惯,他也不会情陷得这么快。“我不在乎。”

    方才是谁嘲笑他们浓情蜜意来着?真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不管他们相约几生几世了,回到谜样的机关要紧,孔致虚扯扯身边人。“其实不是没有解的哦。”

    “咦?”同样的疑问抽气出自三人口中。

    分明瞧不起她嘛!真是够了。“哼哼!我是没读过书识不了几个大字,但这堆字里头至少也认得出五六个,不要小看我。”

    “容我提醒,这里有六十四个字。”文商儒苦笑,区区五六字能有什么作用。

    “反正你们找不出来的找不出来、缺字的缺宇,就试试我的吧,横竖都是一死,饿死跟被砸死差不了多少,被砸死还比较痛快。”

    虽然脱离不了疯言疯语,但的确有它的道理;三人目光交会须臾,决定把性命托付在她手上,反正横竖都是一死。

    孔致虚兴致勃勃蹲在机关前头,交付性命的三人自然没有漏看,就算一死,至少也要知道自己是被什么字给害死的。

    瞧孔致虚的手按下字碑,他们跟着一个字一个字念出口。

    不多不少,只有四个——

    “把、门、打、开!”

    第十章

    这件事足以让孔致虚风光到下辈子投胎前喝光一缸子孟婆汤还是忘不掉,回到阳世继续得意洋洋吹嘘自己的高深学问。

    所以说书读再多也没什么用,真要用时还比不上她这大字不识几个的人呢!

    “呵呵呵……呵呵呵呵……”

    准夫婿看不过眼,决定动用离自己最近的书册“啪”一声,助她醒脑明目。

    “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有什么好得意。”话里夹酸的语气显然不如表面上的不在意。

    在孔致虚误打误撞之下逃出生天,但寻获的金银珠宝却也在暗藏的机关门大开的同时,让仿佛地牛翻身作祟的天摇地动压进不可知的深渊,他们什么都来不及带出,也根本不想带任何对象出来。

    为了这些古人留下的财物让许多人受累,有人穷极一生追寻、有人执意抢夺、有人因此受苦——如今都被尘封在巨石下。

    四人在山洞坍塌崩解之前逃出,遇见不死心等在外头的拓拔碛,瞧见他目睹执着多年、希冀能供他统一北方胡族的财物化为尘土一堆时绝望空洞的表情,不知怎的,对他一路紧追不舍、利用中原人士的恶劣行径也就不想去追究了,

    当事者的容楮都说可怜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了,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怪罪?

    带着同情离开,除非他真有心要搬开一块块巨石、挖平整座山,否则那堆令人心起邪念的源头将永远天日难见。

    这样的结局对谁都好吧,虽然有人不是这么想。

    “那个拓拔碛不知道怎么样了。”

    “怎么突然想到他?”

    “没什么,觉得他怪可怜的,追了这么多年最后付之一炬,你没忘记我们离开时他的表情吧?”她想自己这辈子都忘不掉,

    “前日上街,我听见有传闻说城外山中有人一边狂笑一边徒手挖宝,或许那人就是他吧。”如果传闻属实,拓拔碛合该是疯了。

    “真可怕,为了一堆没有意义的身外物把自己弄成这步田地。”想来就教人毛骨悚然直发冷,干脆就近躲进暖处祛寒。

    这“暖处”在她落坐时,圈起臂弯低笑出声,享受佳人在抱的温馨。

    她并非全然不可取,偶尔还是会有姑娘家的撒娇风情。

    “对了对了,我想到一事。”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又想到什么馊主意?”

    “哼!要不是我的馊主意,你们能逃出山洞吗?”还笑!孔致虚怒目瞥向一旁相拥看戏的两人。“哼哼,你们是我救出来的,还不快谢谢我这个恩公。”

    “你只是误打误撞。”不乐见她嚣张气焰烧得人皮痛,文商儒自愿担下教她何谓收敛的重责大任。

    “哼哼,我知道你嫉妒我的聪明才智,哼哼。”

    孔若绫第一个不信她脑子里榨得出半点聪明才智。“如果你真的有自己所说的聪明才智,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

    对了对了,就是这个。“我想到的事就是我们一伙人为什么躲在这里?”书房里坐了四个人,怪挤的。

    扯了老半天才绕回重点,究竟是谁引谁脱离主题也不知道。

    不过没人想追究,因为有更重要的问题尚待解决。

    文商儒与孔若绫对望一眼,齐声叹气——

    “我们要成婚了。”

    成——婚?哪个成哪个婚?

    “就是那个成婚。”容楮推推惊诧失神的孔致虚,算起来她们是同病相怜,心上人成婚,新嫁娘却不是她们。

    “谁跟谁?”

    “我跟若绫。”文商儒无奈道。这才是最让人头痛的大事。

    是怎么个阴错阳差让他非娶心上人的——弟弟不可?

    伸出的指头颤巍巍,一次点一个,先是文商儒俊是孔若绫。“你……娶他?”

    “我娶他。”语气颓丧。

    “你……嫁他?”

    “就嫁他。”沉重叹息。

    一切的一切要从孔若绫以晚辈之礼去见文家老爷开始说起——

    那日文老爷见他与文商儒眉目传情,便以为两人互相钟情,心想着如果能与孔家镖局作亲戚,不但有助于将来南北运货,更能得到一位得体贤慧的好媳妇持家,如意算盘打着打着便捎信派人提亲。

    消息送到范阳的孔家镖局,孔老爷孔令——退隐江湖的前前任武林盟主——一听见自己的儿子女儿全在洛阳文府,据说先是气急败坏大吼大叫,之后则痛哭流涕老泪纵横,不是为了他的那不肖儿哭哦!他老人家严正声明,是因为明白女儿是为了心上人离家感动涕零,索性成丨人之美点头允了这门亲事,近日内便会来到洛阳办这门亲事,路途中为觅耽搁佳期遂以书信往来讨论亲事。

    而文家老爷早先一步发出红帖,让小辈连回天的机会都没有。

    知道事情经过的孔致虚立刻跳脚。“你你你——我不准你嫁他,他只能娶我!”

    “我也不想嫁他。”怪只怪他们颠倒阴阳得太成功,连亲爹都不知道。

    “你你你你立刻换回男装,恢复男儿身!”

    “我朝风气开放,不少仕女出游部作男装打扮,我换装也只会被认为是趋时兴。”最可悲的就在这里,孔若绫生平头一遭叹息自己的长相。“你明白就算拥有出众相貌未必是件好事的道理了吧?”

    “我明白。”又想哭又想笑,容楮的表情始终很怪异。

    她的心上人要嫁人了?这事实让她哭笑不得。

    “你不能娶他!”眼见众人失了主意,孔致虚下免慌张直嚷,“你说要娶我,也约定下辈子了,不能娶他。”最重要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是、男、人!“文商儒,你不能娶个男人。”

    “我比谁都清楚。”这当头真有点怨瞅着他紧张直嚷的孔致虚。

    若不是她长得雌雄莫辨,加上接二连三的事情使他无暇向双亲禀明,让老人家自作主张为他定了亲事,娶孔世伯的女儿——

    慢着!娶孔世伯的闺女?

    击掌雷响。文商儒大大哈了一声,引得三人移眸看他。

    “有解了?”

    “有解,非常有解。”

    “怎么解?”三人齐问。

    书册成卷,先后点向孔致虚与容楮。

    “你们也成婚。”

    啥——

    文府上下喜气洋洋,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

    而这所有的喜气来自于喜上加喜的双喜临门,和孔令孔大侠这位传闻中武功高强的前前任武林盟主的大驾光临。

    他当年在江湖上的丰功伟业至今仍有不少人津津乐道,踩过文府门槛道贺的宾客有人是文家世交,有人为睹新人风采,更有不少武林人上是为见孔令这位前前任武林盟主而来——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文家仆人们是彻底忙翻了天。

    文家少公子娶孔家千金,孔家公子娶一名不知打哪来、据说是好几朝前的官宦后?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