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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棵小草我压力很大第4部分阅读

    的行为虽然彰显了男人的霸气,却又不合时宜,小白在努努的滛威之下战战兢兢了两年,猛然发现原来男人可以如此扬眉吐气,居然一时间有些扛不住。

    他们又在路上买了一点水果之类的充一下礼品体积,雄赳赳气昂昂地按下张进国老师家的门铃,开门的是师娘。两人都齐声高呼师娘好,把慈祥的师娘吓了一跳,师娘似乎刚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正提着一把菜刀,此时化为一把看家护院的利刃,泛着冷冷寒光。

    你们找谁?

    我们找张老师。

    她打量着他们俩,目光停在他们怀里抱着水果和酒盒,大概明白来意,她闪开一条道,说,进来吧,他还得一会儿才回来,你们先坐。她一边返回厨房一边对着屋里喊道,张黎,出来接待一下你爸的客人。

    一个女孩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了他们一眼,指了指客厅的椅子说,你们请坐。她满脸不愉快的样子,却又没有完全表露出来,一丝不苟地完成端茶递水之类接待客人所需的所有步骤,这样的素质引起姚南的赞赏,他低声说,看,张进国的女儿毕竟是他老爸一手调教出来,接客多利索啊。

    小白刚要点头,却又觉得挺别扭的,而姚南也品觉出自己刚才的话不太对味,两人心照不宣地各自轻轻干咳几声,就当谁也没说,谁也没听。当初姚南与张黎年龄跨度太大,他不屑与这样的小毛孩交往,反倒是小白乐在其中地与她打成一片,所以小白硬着头皮去她交锋。

    你是张黎?小白问道。

    是,怎么了?

    你记得我们么?

    不。张黎瞅了他们一眼,这一眼又在一个飘逸的弧线之后演变为一个华丽的白眼,以此表达对他们故意套近乎的态度。

    你上六年级时我们俩经常来你家呀,不记得了?

    我爸经常带学生来,我哪知道是哪个。

    你那时候数学不会做,你爸非要你做附加题,不做出来不许吃饭,我们俩那时候经常在这里写检讨,就偷偷帮你做附加题的呀。

    我是帮你造句的。姚南也附和道。

    张黎愣了愣,拖着长音噢了一声,指着他们俩说,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不过是叫小白哥哥小黑哥哥,还是叫小南哥哥小北哥哥来着?

    我是小白,他是小南哥哥。

    你们是兄弟俩,为什么名字一个是颜色,一个是方位呢?

    两人一瞬间被击败,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字可以从这个角度肆意扭曲,小白努力地让自己淡定下来,层层分解,逐步深入地将两人的名字勉强灌输给这个出言不凡的九零后女生。三年隔一代,代代谈不来,这果然是经过生活沉淀的至理名言。幸好张黎只是将他们两人的名字混淆,并没有将当年的情谊张冠李戴到别人的头上。既然如此,他们的交情可以无限追溯了,六年级的小女生对人对事的记忆能力尚未发达,他们完全可以编织一些感人的故事套上去。张黎居然信以为真,听得满脸羞红,有如三月桃花迎风开,只待郎君自取来。

    我朋友从台湾给我带了一个东西,不过他把颜色搞错了,你看看?姚南终于可以出马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掏出那台粉红psp,张黎一看见它就看得掉进眼里拔不出来了,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摸了一下,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怎样?

    真漂亮,我见我同学有这个东西,但是没有这个漂亮,和这个比起来,他的那个简直太土了。

    你喜欢么?

    张黎抬起眼睛看了看姚南,又看了看小白,咬着嘴唇羞涩地笑,那种面临巨大诱惑时无法抗拒的神情让姚南欣喜不已。他又追问了一句,她晃了晃肩膀,不好意思地笑出声来。

    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吧。

    张黎松开嘴唇,下唇上明显有一道牙印,她的目光再也离不开那台精致的psp,那种渴望与她小时候对一块冰激凌蛋糕的渴望如出一辙,这却让小白心生怜悯。他宁愿直接将东西塞进她的手里,也不愿意让她这样不谙世事的女孩子接受这种考验。但姚南有他的手段,他认为这样的方式会使小鱼更加迷恋饵料,更加不易滑钩,在他确认张黎无法抗拒礼物之后,他将机器放在她的手边。

    果不其然,张黎没有拒绝,她犹豫不决地拿起psp,轻轻地抚摸着,又将目光投向小白,说,真的是给我的么?

    小白点了点头,说,对,是你的,张黎小朋友的。

    可是,我爸肯定不让收礼。

    姚南成竹在胸地笑道,你藏起来就是了,别让你爸爸知道,这台psp是我们给张黎小朋友的见面礼,我们绝对不会以这个理由向张老师提出任何要求的,所以不算行贿,这样总可以了吧?

    那我妈呢?

    姚南想了想,说,可以告诉你妈,但是必须是两天以后,怎样?

    张黎这才放心下来,从卧室里拿来书包,当着他们的面将psp藏进自己的书包。小白这才领略到姚南的厉害,他下饵时都是一点点地放线,欲擒故纵,一直将对方的期待吊到最高点,才将饵料放到水底让对方主动吞食,而那根线,一直捏在他的手中。

    在知道他们是当初那两个老是被请来家里喝茶的坏孩子以后,师娘的态度才一下子好了起来,开始责怪他们俩来的时候居然带礼物。这让小白忽然惊叹,武侠小说里的情节也大致如此————师傅很凶恶,师娘很慈爱,他们的小女儿让两个傻师兄争得头破血流。不过这一位小师妹年纪太小,所以后面那个情节自然上演不了。

    张黎一直站在旁边笑,她的目光一直盯得天花板上,沉浸在一个人的快乐中。师娘做好午饭,看了一下时间,说,你们张老师也该回来了吧。话音刚落,门边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张进国推门进来了,师娘怪他回来得晚,给了一个大白眼,拉着张黎去厨房端菜。

    哟,两位大少爷来啦。张进国把厚大衣挂在衣架上,和几年前一样调侃道。

    张老师……

    姚南却笑了起来,说,不该叫张老师了,叫张校长!

    张进国伸出巴掌在姚南脑袋上拍了一下,挨着小白坐了下来。他虽然是一校之长,却仅仅四十岁出头,模样看上去也不过三十来岁,当时他即是高中男生们全部尊重的长兄,又是他们不得不戒备的阵营敌人。每次学校举行阶段考试,他一进监考考场,里面的男生女生都抓耳挠腮,像猴子幢见孙悟空似的。

    你们这几年一毕业离校就没有再来过,是不是嫌我家寒酸啊?

    怎么可能呢,我们那不是觉得自己没出息,怕让您失望嘛。

    姚南你还是那么皮,小白也和以前一样少言寡语。

    是是,我该向小白学习……

    怎么?今天忽然说要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呀?

    哪有,就是和小白忽然说到您,就试着打了电话,既然您今天有空嘛,我们就趁这个机会过来给您拜晚年,你说是吧,小白?

    小白赶紧点头。

    你们都工作了吧?

    嗯。

    在哪里呢?

    姚南正在回答,却听见师娘大声喊他们过去吃饭,张进国天生怕老婆,听见召唤后立即站了起来,说,先吃饭,边吃边聊,下午一点半我还要去学校主持一个会议。

    两人毫不客气地坐了过去吃饭,他们对那张餐桌的熟悉和对自己家餐桌的熟悉程度差不多,当初他们在这张桌上写检讨,写悔过书,也无数次地蹭过饭,尤其是小白,在姚南毕业离校之后,他单独在这里创造了一段枯燥的历史。张黎还和当年一样,喜欢坐在他们两人对面,不同的是,那时候她总是闹着嫌老虎肉不好吃,要她老子去抓龙吃,现在却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一边偷笑,一边文静地进餐。

    宝贝你今天不是病了吧?张进国有些疑惑,伸手去摸女儿的额头。

    没有啊。张黎吓了一跳,赶紧坐正了,大口大口地扒饭。她的表现让姚南唏嘘不已,他庆幸只是带了一台玩具来了,要是真带上一枚什么钻的给她,她还不得乐得疯掉。然而,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张进国之前还算廉洁自律,否则张黎早就跻身富家千金的行列了。

    张进国又问起关于他们两人的现状,姚南先是回顾了一下辉煌的成绩,又遥望了美好的未来,终于羞羞答答地交代了惨淡的现在,他说,我们是做牛奶销售的。

    牛奶销售?

    嗯。

    做得怎样?

    现在我们俩负责学校团购订单的。

    哦,你们的意思是要我帮你们?

    您如果方便的话帮我们通融一下关键环节,那就真是大大地把我们往上拉了一把了,我们俩现在人微言轻,要是能拿下您手里的单子,下面的省重点,市重点高中还有其他的初中小学,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不是我不想帮你们,几千人的学校一下子要搞团购,也不是我这个校长可以一句话定下来的呀。

    您把这笔单子的另一头直接拴到“一粒猛牛”公司的上层去不就行了么?您只要在会议上说学校要与“一粒猛牛”集团搞一次长期合作,到时候我们去公司里弄一个文件下来就可以了。要是这笔单子能够谈得下来,我们后面的工作就好做了,到时候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才好。

    张进国没有答复,他的沉默一向没有下文,即是意味着让这件事情过去,就当没有讲也没有听,这使姚南与小白都开始灰心。不料师娘却开口催促道,你好歹也去试一下啊,当初荣伯在世时帮我们家不少忙,现在不过是举手之劳,又不违法乱纪。

    他微微地皱着眉,有些为难。

    爸,你就帮帮小白哥哥还有小南哥哥嘛,你不是每天也催我喝牛奶的么?

    张进国愣了愣,点头说,那行,我去试一下,不过我不推动结果变化,我只帮你们引一下这个路子。

    嗯嗯,我们只需要您引进门就可以了。小白欣喜地叫了出来。姚南却暗地里踩了他一脚,他纠正道,能进门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很大的帮助了,其他的事情我们会努力争取。

    小白埋下脑袋认真吃饭,他十分郁闷:为什么同样的话从两个人嘴里说出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呢?他又担心起一件他一直很忧虑的事情:一般求人办事都是建立在利益交换的基础上,小白家确实与张进国有过渊源,但毕竟是多年前的事情,如果他们不有所表示,张老师敷衍了事,只能不了了之,草草收场。他保持着这个疑惑一直到午餐结束都没有敢问,张进国洗了把脸就赶去开会,他们俩也起身离开,快到楼下时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回头却看见张黎慢腾腾地在后面走着。

    怎么了?干嘛不和你爸一起走?小白好奇地问道。

    她噘着嘴巴,不愉快地问,小白哥哥,你们送我东西是不是就为了请我爸帮忙的?

    小白无言以对,扭头看姚南,姚南盯着她的眼睛,说,当然不是,如果是这个目的的话,我就当着他的面把东西送给你,对不对?

    那你为什么送东西给我?

    为什么要有理由?今天小南哥哥要来你家作客,给你带件礼物总是应该的吧?别多想了,去上学吧。

    张黎这才放心,抱着书包跑得远远的。小白看她走远了,才担忧地问道,我们刚才一直没有提给张老师的好处,你说他能真的帮我们把这事情说下来么?

    谁说没提好处的?

    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没听见?

    笨,我不是对他说了么,“如果这事情能谈成,我们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你还听不出来么?我这是打了一个白条,到时候具体该填多少咱再商议。

    小白恍然大悟,叹为观止。那些很难启齿的内容被姚南隐蔽的字眼表达之后变得极其简单明朗,现在他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剩下的事情就是回去安静地等待消息了。然而这一切又让他感到忧伤———原来人际关系如此隐晦,每一句话都可以这样慢慢品味出背后的涵义。不过,无论如何,事情毕竟应了他那句积极向上的格言:车到山前自然直。

    第八章 女老板不等于老板娘

    努努是在情人节下午回学校的,年后她与小白再也没有见过面,临登机时她哭哭啼啼地打电话过来,劈头盖脑地将他骂了一通,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登机飞走了。她从来没有如此委屈过,她在飞机上不停地把玩着原本要作为情人节礼物送给他的卡西欧手表,盘算着要算好距离,从八万英尺的高空扔下去砸死他,让他成为名副其实的天杀的。

    小白只是郁闷了一小会儿,姚南带来的消息立即将这份抑郁的情绪冲刷得无影无踪,他欣喜地说,我们的单子基本确定下来了,只不过要确立一个奖学金,奖励学校里品学兼优的贫困生。

    多少钱的奖学金?

    也就几千块钱而已,不过这样也好,奖学金确立下来,以后的单子就是一两年的事情了,别的品牌想介入也就不容易了。

    小白终于对姚南的战略眼光五体投地,他在投入每一分钱成本的时候都预算着将会得到怎样丰厚的回报,每一次让步都是策划着更加咄咄逼人地占领。他们赶紧着手准备起草合同,将这份订单揽入怀中,而那群所谓的元老都用内容复杂的眼神看着这两头牛犊。

    除此之外,我们该准备物色下一个订单了。姚南望着窗外的天空说道,鉴于与戴佳在城墙头的交谈中得来的经验,小白聪明地意识到,姚南是在看未来。

    这段时间小白的心情格外地好,他终于可以昂首挺胸地走在大街上,虽然在别人眼里,他仍旧和常人一样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睛两条腿,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拨云见日,苦尽甘来,他精英了,他也是传说中的社会精英了。

    他这两天的晚饭都是最贵的方便面,在超市收银台上结账时也比平时更有面子。他还买了一只电磁炉,酱醋芥末之类的烹饪材料,还从街边熟食摊上买来一些熟食搭配在泡面上,让泡面与广告上有肉有菜的样子相差无几。他租来的房子里没有电视之类的娱乐工具,只有一台破电脑可以用来打发时间,小白吃着泡面,上着网,生活这才真正开始了。但睡眠又不是很好,总是做噩梦,根源是大街对面的一家卖衣服和鞋子的店面,每天早晨六点开始,店面门口就放着一只高音喇叭,重复着一段凄凉的话:因受到美国次贷危机波及,我公司在纽约交易所上市失败,公司上层决定,削价出售积压成品,衣服鞋子五十元处理,全部五十元,一律五十元。

    这段时间所有的人都把经济危机挂在嘴边,只要需要以此为由,立马把这四个字举了出来,小白上班的路上有一个乞丐,穿得相当嚣张,西装笔挺,皮鞋锃亮,还戴一墨镜,杀手似的打扮,地面上放着一块大白布,用红色水笔写着:由于全球金融危机,韩国合作伙伴背信弃义跑路,我的企业倒闭了,请朋友们拉我一把,我一定东山再起,振兴民族企业。乍一看上去,白布上红艳艳血淋淋的,血书似的,于是人们纷纷慷慨解囊。

    不过这样的场景在小白眼里,可以衬托出他如今无限的幸福,起码他还有工作,而且硕果累累,不日丰收。今天戴佳将他约了过来,她从工商局出来,戴佳准备将一家饭店盘下来,饭店面积挺大,装璜也好,但由于经营不善,总是徘徊在亏损的边缘。戴爸爸已经将价格之类的内容商榷完毕,只需要过一下手续就大功告成了。

    是你爸爸经营还是你自己经营?

    是我自己经营,如果是我爸经营的话,债务也会堆到饭店上来,我妈已经做过餐饮生意,她会来帮我。

    老板也不是很好做哦,瞧瞧这个人,多可怜,一日不慎,大厦倾覆。小白指了指路边那个拉着二泉映月的西装乞丐,担忧地说道。

    戴佳却笑了起来,说,拉倒吧,我在无锡见过他,他也这副打扮,不过他当时是说美国攻打伊拉克,把他的工厂给炸了,他还说要东山再起重新占领海外市场呢。

    小白哑口无言,他最反感别人利用他的同情心,不过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经济发展,文化进步,这种走在时代潮头的先锋乞丐也不足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