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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棵小草我压力很大第20部分阅读

    多了一个打掩护的。她又回头安慰正在郁闷的长河中畅游的荣小白,说,喂,干嘛呀,是不是吃醋了?

    小白只是斜视她一下,心里有气却又提不上来,只是淡淡地说,请问可以把您的六寸金莲挪开了么?

    戴佳哦了一声,挪开鞋后跟,一脸幽怨地望着他。小白无奈地笑了笑,将刚剥好的虾肉放在她的碟子里,这让戴佳安心许多。然而当荣小白准备给她剥第四只虾的时候,刚好撞见对面一个女孩似笑非笑的目光,他有些尴尬,将那只虾放在戴佳面前,说,你自己剥吧。他猜想那女孩肯定是在嘲笑他是一个吃软饭的,别人向他的女友发动攻势时他却在一旁无动于衷,这种行为显得懦弱并且厚颜无耻。

    席间不断有人过来回敬戴佳,她站起来一一敷衍过去,杯中半杯酒居然不见有浅,宴席高手果然名不虚传。荣小白由始至终一直坐着,与旁边的大昌交谈,大昌说,这个圈子被外面的人称为太子党,与上世纪鼓捣双轨制经济那一代太子党不同的是,他们主要利用的是父辈的关系网,优先使用社会资源。譬如,建立一家皮包公司,以合法的方式,不合法的途径获得国外企业在某个地区的代理权,从此摇钱树啊摇啊摇。大昌家虽然财力雄厚,但毕竟是靠走私发家,是一个非法一条龙的行当,因此在这个圈子里的地位不是很高。事实上,他与荣小白初次见面就能聊得这么深入,可见地位不高也许不光是从事行当的问题。

    夜十点时他们约定去别的地方继续其他节目,两人决定早点摆脱这个格格不入的圈子,于是推脱说要早点回去。徐泽霖问道,你们怎么回去?

    打车。

    那不如我送你们。

    戴佳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难堪,于是点头答应。徐泽霖取来自己的车,打开车门,护着戴佳的头顶,请她坐了进去。荣小白刚好走过去,却被徐泽霖身边的人拉住,那家伙笑呵呵地说,兄弟,你坐我的车吧。他扼住荣小白手腕的力量很大,这相当于一种无声的警示,小白当然能够领会,一股怒气冲上天灵盖,但微微一呼吸,他又压制了回去。小白跟随他登上一辆萨博,两辆车先后驶出停车坪。女友坐在别人的车里,自己还得眼睁睁地在后面看着,荣小白此时内心各种情绪错综复杂,其悲愤可以在这炎炎夏夜召唤出漫天飞雪,其无语可以沉默整个宇宙。

    开车的那位开始闲扯,说他的车子花多少钱改装,时速能达到多少,夜里从街面上轰隆隆地一飙而过,甭提多拽了。小白小心翼翼地问道,从街面上开,撞到人怎么办?

    对方沉吟道,是啊,上次我一哥们儿飙车时撞到一个人,花了很多钱才把那辆三菱车修好,我当时就跟他说啊,不如把车扔了重新买一辆算了。

    啊?那么被撞的那个人怎样了?

    当然是现场报销呀,否则怎么对得起他那风驰电掣的车速?

    不坐牢么?

    当然要的,拘留了好几个小时呢!世间自有公道,警察判定那倒霉鬼是酒后穿越斑马线,我那哥们儿没有肇事责任。

    荣小白噢了一声,叹为观止,以后看见这类改装跑车一定要远远地绕开,万一他也不小心初犯一下,只能血溅当场,命丧黄泉了,说不定家中老父老母还得变卖家产,赔偿别人的维修费和精神损失费。他抬头望着前面那辆火红色的宝马,依稀可以看见车里的人影,他又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一幢幢高楼大厦,自卑与野心同时在他胸膛中磅礴地奔涌。他会牢记今天所受的屈辱,他想拼命赚钱,他想摆脱这个又贫又贱的命运,从此不愿安分地守着一个维持生计的快递站。

    此时戴佳端坐在徐泽霖身边,面无表情,一副老佛爷不容侵犯的姿态。虽然今天受到极高的礼遇,但是那毕竟有违她自己的意愿,因而感觉像被人胁迫,十分受辱。她懒得说什么,早点回家洗洗就睡,今后慎重一点,两不相干就是了。不过徐泽霖不这样认为,他非常庆幸自己重新捡回自信,正是这种幡然醒悟让他在与荣小白的较量中稳占上风。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此时他热情洋溢,意气风发。他说,佳,你知道在那个圈子得到推荐的话,意味着什么?

    不知道。

    你不是喜欢做软陶么?我们可以给你专门建立工作室,开培训课程,甚至开设专门的工艺品公司,拓展正规的市场。

    可惜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你刚才意味的那些东西还是内部消化吧。

    你家原来不是有一家红木工艺品工厂么?听说后来被南通信元集团收购,难道你不想……徐泽霖说到这里扭头望了戴佳一眼,却见她神情惘然,额发在夜风中飞扬,他猜想自己的话击中要害,不禁有些喜悦。然而她抑郁的神色又让徐泽霖心疼,于是他腾出右手按在戴佳的手背上,轻轻地抚摩了一下,又立即拿开。他能感受到戴佳忿恨的眼神,内心却激动不已。这是一个多么精致并特别的女子呀,如同一只美轮美奂的水果,令人喜爱得不敢多碰一下,生怕留下罪恶的指痕。

    徐泽霖,你猜我最大的缺点是什么?

    不知道。

    善良。

    哦?徐泽霖面露喜色,他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礼遇,戴佳居然有兴致交心地谈论这样的话题,于是他微微侧着脑袋,洗耳恭听。不料戴佳的声音立即变得严厉,她说,我今天只不过是配合,而不是顺从,你不能因为我善良就得寸进尺!

    徐泽霖心里一慌,在直行中打错转向灯,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又一次颓然地倒塌下去,感觉自己像一个自娱自乐并洋洋得意的小丑。这一刻,他恨不得将油门踩到底,直接开到天国算了。

    在城市的另一端,蒋汇东那辆破车里流淌着水一般的柔情。北北只喝了一点酒,脸却红得像猴子的屁股,在昏暗的灯光下,又显出几分妩媚。她嗲声嗲气地说自己有些晕车,于是蒋汇东将车停靠在路边,想等她酒劲过了以后再送她回去。北北靠在他的肩膀上假寐,内心却汹涌澎湃,涌起千堆雪。她说,如果我今天醉得不认识住的地方了,你会不会把我扔在马路上?

    当然不会,城管会罚款的。

    那你怎么安置我?

    带你回去。

    你住的地方?

    蒋汇东犹豫了一下,点头嗯了一声。

    我都喝醉了,你肯定会对我动手动脚!

    不会。

    北北伤心地抽泣起来,她捂着脸说,你肯定是嫌我丑!

    蒋汇东这才慌了,下手的话就是色狼,不下手的话就是伪君子,这可真让以德服人的他左右为难。他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重新解释道,我让你做算术题,如果你答不出来的话我就对你动手动脚,如果你答得出来的话我就到旁边看电视去。

    什么算术题?你出一道看看。

    蒋汇东想了想,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又伸出中指晃了晃,认真地问道,你看啊,一,加,一,等于,几?

    三!北北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第七十二章 华丽的私奔

    这天夜里荣小白彻底失眠了,昨天的情景历历在目,每次回想都在他的心口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戴佳与徐泽霖在南通时早已结识,好歹算得上是故交,同乘一辆车也无可厚非,然而小白无法忘怀自己被迫坐进另一辆车时的憋屈。他曾经想中途下车,一个人走回去,又不放心戴佳的处境,也不愿师出无名地表露敌意。他知道自己在那些有权有势的二世祖面前是如何卑微和弱小的蝼蚁,决定暂且放弃无畏的抗争,日后知耻而后勇,不再甘于人下。

    即使是一只蝼蚁,他也一定要成为一只蛀木蚀山的白蚁。

    早晨起床后戴佳看见满眼血丝的小白,在旁边转悠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道,眼睛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昨天睡得不好?

    小白轻轻点了点头,说,忘记关窗户,蚊子多得很。

    戴佳并不是傻子,对他睡得不好的原因心知肚明,却又不知道怎样说才好,只得委屈地靠在洗漱间门口。荣小白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让她愧疚的机会,若是在以前,必定安心享受并催化她的进一步愧疚,然而这次却不一样。他抱了抱戴佳,将脸埋在她的长发里缓缓呼吸,而后回房间穿衣服。无论如何,他都没有理由迁怒于戴佳,昨天的屈辱是他自己活该。他并不后悔,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还会选择赴约,只不过他要把戴佳留在家里。

    落后就要挨打,这是伟人爷爷的祖训。

    宁通快递仙林总站的员工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今天老板并没有像以往那样亲自迎送顾客,而是一直在办公室里写什么东西。他们私底下嘀咕着,算一下时间,怀疑老板准备。他们最终不能确认他在忙什么大事,只得去问戴佳。戴佳也心生疑惑,趁倒茶的机会去偷窥了一下,发现小白正在起草一份相当正式的文件。不料小白立即捂住面前的备忘录,不肯让她偷看,戴佳撇了撇嘴,不屑地说,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不看!而后扭着小腰气愤地走了。

    小白无奈地笑了笑,继续奋笔疾书,他草拟的是一份策划书,建议宁通物流公司在江宁大学城建立新的快递网络。如果这份策划书能够被采纳,仙林大学城的运营模式可以原样复制到其他地区,今后的业务量将扩大几倍。他半个月前已经提出过这个设想,然而江宁大学城过于偏僻,各所大学位置分散,总公司生怕得不偿失,没有采纳他的建议。所以这次他在原先的设想上增加了关键的一条:江宁大学城快递网络暂时采取试运营模式,租用总公司物流轨道,亏损自负,盈利与总公司按比例分成。

    强加于人的不合理条款叫做霸王条款,荣小白不止一次遭遇过,然而这次不一样,因为这是他自己主动索要的。他将一条链子拴在自己的脖子上,另一端交给主人,说,我当你的猎犬,如果能够猎获到一只野兔,我只要一两根骨头,如果我不幸殉职,那么,不过是死了一条狗而已。

    如今他不得不背水一战,否则那天聚会上他所受的屈辱将会一遍遍地卷土重来,他承受得了,但承受不起。蒋汇东老爹的话简直是至理名言,人生在世就是为了一张脸,丢脸就是丢人,丢人就是丢命。他之所以不让戴佳知道,只是不愿意再将她掳上一条前途未卜的破船,她付出得已经够多了。

    第二天下午他就将策划书呈递了上去,女经理对他格外热情,毕竟他现在是她手里的一张得意的王牌。不过当他说起策划书的具体内容时,她又冷淡了下来,笑道,怎么又提这件事情了?这里毕竟不是大学,不可能为了你一个人的愿望而冒险的。

    您还是看一下我的策划书吧,建议都在里面,如果不能被采纳,除了遗憾一下之外我也没有其他想法。

    女经理笑了笑,点头答应,她刚开始工作时也整天琢磨着怎样标新立异,要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想法和能力,多少年后再看才知道有多肤浅。然而她又怀念当时的g情,不像现在,守着每月的报表去领赏,所以她没有给面前这个年轻人泼过分多的冷水。

    荣小白走后,她仔细翻阅那份策划书,对其中市场调研部分的深入程度赞叹不已,如同其策划书中的百分之七十能够付诸于实施,新建的快递网络可以保持在既定时间内收回投入的成本。只不过其中涉及的自负亏损,盈利分成的提议非常太大,他面对的毕竟是小额收费的零散业务,如果业务量达不到一定数量,只能用吃不了兜着走来形容这次冒险。

    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份策划书送上去,因为荣小白临走前说,不管最终结果是怎样,我都要一个正式的回复,否则我会寻找其他愿意回复我的人。

    递交策划书之后,荣小白的心情稍稍放松一些,他在路上看见有人卖龙眼,于是带了一点回家。这是戴佳最喜欢吃的水果,当她打开袋子,欣喜得手舞足蹈。荣小白疑惑地问道,这玩意儿这么丑,真的好吃么?

    戴佳自顾自地剥着龙眼,说,好吃,可以丰胸。

    哦?真的假的?

    戴佳不假思索地挺了挺胸,随即又坐回原先的姿势,然而这短短一秒时间却让荣小白心跳得跟打鼓似的。也许是因为从小一起玩耍的缘故,他从未敢觊觎过戴佳的身体,只记得一个明媚初夏的下午,戴佳脱去厚厚的外套,他才发现她悄悄地拥有与漂亮学姐们一样玲珑有致的身材。也是那一年夏天,荣小白有史以来第一次与别人正儿八经地打了一架,起因是对方暗地里污言秽语地谈论戴佳的身材,最后一直闹到通报批评的地步。戴佳急火火找上门来,问道,你怎么跟别人打架了?

    他说你坏话。

    什么坏话?

    荣小白当时一下子就脸红了,他不敢说出实情,只得瞎掰道,他说你长得丑。

    戴佳却不以为然,说,他爱说谎就让他说去呗。

    如今两人却是恋人关系,可以牵手,可以拥抱,甚至可以亲吻,他也知道她肌肤的柔美曼妙,然而他还是没有习惯那种非分之想。小时候他家附近有一对新人奉父母之命结婚,是重组家庭中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俩,荣小白和戴佳一起去要喜糖,见新郎和新娘都满脸忧郁,现在想来他们的处境与那对兄妹有所相似吧。

    他正胡思乱想着,戴佳忽然说,不如我们再养一只宠物吧,那样就好玩多了,三口之家似的。

    荣小白点了点头,说,好,就养狗吧。

    为什么是狗?

    狗忠诚啊!

    戴佳笑了起来,说,废话,不忠诚的话还叫狗么,那不就是人了么?

    那你想养什么,难道养个小孩来玩?

    戴佳在他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下,骂了一句没正经,仿佛她很正经似的。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捏着一颗刚剥好的龙眼,一个天马行空的主意忽然跃入她的脑中:如果现在她与荣小白来一次华丽的私奔,直接去领一个红本子,是不是眼前这些莫名其妙的麻烦都会立即退散呢?结婚,结婚,她想到结婚两个字,忍不住嘻嘻地笑出声来。

    第七十三章 想我春三十娘貌美如花……

    此后两天戴佳的脑子里经常冒出那个疯狂的想法,连夜里做梦时都看见各个年龄阶段的自己排成一排,大声地喊“结婚,结婚,结婚”。北北听她提到这个,也有些吃惊,感慨道,小贱人,你也有今天!五六年前北北说她特想找一个白马王子高调地结婚,一直被戴佳嘲笑早熟,北北辩解说长大后你就成了我。由此可见,戴佳比北北晚熟了五六年。

    当天晚上看电视时戴佳装作不经意地提到偷偷结婚的想法,荣小白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这么早就要面对这个主题。稍稍迟疑之后,他说,这样不太好吧?

    你不愿意?

    不是!荣小白赶紧摆手否认,解释道,我们瞒着父母结婚,这终究是一个下下策,况且咱们自己又没钱没车没房子,难道我花百十块钱领个证就把你娶到手了?以后再生个苦命的宝宝,荣家可就在我手里穷过三代了。

    小白的态度让戴佳十分失望,她不服气地问道,难道没有钱就不能结婚了么?如果钱那么重要,我还来找你干什么?

    荣小白非常尴尬,他终究不愿将一些事情说得太过赤裸,物质主义和唯物主义是不同的性质。他曾经哀叹自己没有一个好的出身,这种想法只能藏在心底,不能明言说出来,否则会被骂数典忘祖。当他毕业后四处碰壁地谋生,当他不能光明正大地恋爱,当他的自尊在强大的权势面前分文不值,那个哀叹都会油然而生,无法禁锢。既然如此,那么他更应以身作则,不能让子孙们再有类似抱怨。荣父的理由是“我们那辈人啊,没有机会上学啊”,但小白不一样,如果以后穷困潦倒,他找不到任何理由来为自己辩护。

    戴佳只得暂且不提结婚的事情,心里却十分气愤,男人业与家的思想真是最顽固的封建残余。在这方面,中国男人应该向一个叫愚公的人学习,王屋太行两座大山堵他家门,他一怒之下扬言挖山。当然,他花了一辈子都没有撼山之一角,不过他不气馁,因为他要结婚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