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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棵小草我压力很大第25部分阅读

是直接求交配,哪个像他对你那样,天生一受气的贱命?

    戴佳被她的话逗得嘿嘿地笑,笑完之后又觉得北北说得很有道理。以往那些追求过她的人,包括徐泽霖,他们只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即使让她造成伤害也在所不惜,因为他们举着所谓爱情的招牌。只有荣小白最傻逼,他像一只逮住猎物的幼狮,戴佳这只兔子抱怨它抓得太紧,荣小白就听话地松开了爪子,任由戴佳一路蹦回森林。

    戴佳上次就在北北的电话里说过安禾静的事情,没有想到荣小白会那么淡漠,这使她的罪孽加深一层,荣小白相当于摊开手对她说,现在我因你而错过一个女孩了,你必须对我负责了。她扔下手里的苹果,沮丧地叹气,不知道怎样摆脱目前两头不是人的困境。北北看气氛有些太沉重,绝对换个欢快一点的话题,她说,你看到荣小白的博客日志么?

    我又不上网,他写什么了?

    写了一段稀奇古怪的话,我都看不懂啥意思,你说他高中时英语差得一塌糊涂,现在上了几年大学更加退化,怎么就扬短避长,偏偏拿英语出来显摆呢?

    戴佳想想也笑了起来,的确,荣小白的英语水平向来差。她与荣小白是从初一才开始有英语科目,第一天女老师说,今天你们开始学习英语了,以后进门前不许喊报告,要说“ay i e ”,放学后荣小白告诉戴佳说,我们班的英语老师可好了,让我们喊“妈,开门”。他接触英语的第一天就闹出这样的笑话,兴许他接触英语就是一个笑话,总而言之,如今他卖弄英语的确是一个贻笑大方的举动。

    北北离开之后戴佳又忙了一会儿,总觉得心不在焉,她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整理账目,顺手联网登陆荣小白的博客。她看到那个莫名其妙的句子以及其他人的打趣跟帖,觉得有些蹊跷,按照荣小白的性格,他会敞开了和那些人耍嘴皮,然而这次却一句话都没有回复,甚至接连几个月没有更新过日志。她将那句话默记于心,反复揣度,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参透其中涵义,刚好外面有人敲门进来,这件小事就这样暂且耽搁下来。

    当天夜里她独自坐在客厅看电视,电视播放着一部相当狗血剧情的电影——女主角挡住一支暗箭,转了三百六十度之后光荣地牺牲在男主角的怀中,男主角杀光坏人,抱着女主角的尸身往外走——她看得昏昏欲睡。也正是这时,她忽然心头一惊,那个莫名其妙的句子的释义跃入她的脑海中,她轻轻地念了出来:如果你离去,我的心将空空如也,届时披头散发,奔走呼号,余音绕梁。

    她的心猛然地疼了起来,仿佛看见那只幼狮目送着兔子的离开,忍受着饥肠辘辘,在一堆枯草边匍匐下来,安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第二天一大早,北北还没有睡醒就接到戴佳的电话,她哼哼唧唧地要再睡一会儿,却听见戴佳说,别睡了,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

    北北猜想大概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因为以前戴佳几乎从来没有把任何事情看得很重要,她赶紧起床梳洗,开着小甲壳虫嘟嘟嘟地赶到临家饭店。此时临家饭店还没有开门营业,只有几个杂工忙着打扫,戴佳则一脸疲惫,眼睛红红的,明显一夜没有睡好。北北问道,什么事情这么急,难不成你夜里去偷银行了?

    戴佳环顾四周,将北北拉进旁边的一个小包厢,神秘兮兮地说,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计划,不但能让你脱困,还能解决我的事情,你愿意听我的话么?

    北北眨巴着眼睛盯着她,迟疑地问道,你不会要我去求神吧?

    不是,你只要听我的话,比求神拜佛有用多了。

    北北点了点头,噢了一声。

    戴佳凑近北北的耳边,小声地将自己的计划说给她听,北北先是皱着眉头,慢慢地又舒展开来,最后终于笑出声来。她一把将戴佳抱住,狠狠地亲了她一口,说,爱妃,你简直就是我的救世主,荣小白不娶你的话我娶你!

    第九十章 牛郎啊你快吹牛皮吧

    恶妻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让全家老小鸡犬不宁的,她一断气,全世界都能清净了;另一种是让全家又畏惧又依赖的,她只要离开一段时间,全家上下如同末日降临似的。北北明显属于第二种未婚恶妻,她离开南京的头一天,蒋汇东感受到自由的气息,他拼命地呼吸啊,快乐地奔跑啊,但接下来的时间,他彻底萎缩了。他只管里不顾外,晚上荣小白来查账的时候,他只拉开收银台的抽屉,说,就这些了,我没有账本。

    今天什么时段的人最多?荣小白问道。

    不知道。

    热炒,冷盘,汤羹,哪个点得多一些?

    蒋汇东又挠挠头,取来点菜单递给他,说,我不懂,你自己看呗,反正后勤供应和厨房那边没有什么问题,前台的事情我心里真没谱。他已经尽力做好本分工作,荣小白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捧着那几叠点菜单整理数据。以往这个时候北北已经将数据整理得妥妥当当,当天晚上荣小白就可以决定明天的进货动向,现在却不得不多出一道额外的工序。他没有大加责备,希望能给北北在南通那边有足够的自由去抗争,而不能像他与戴佳那样无疾而终。

    他怎么也想不通,戴佳怎么会那么决绝,一棍子将他闷倒在地,不给他一点挣扎的机会。即使他是一条狗,她也不至于一点都不怜悯,何况还是豢养了二十年的。而北北与蒋汇东。仅仅相处半年多就已经如胶如漆,敢于对一切阻碍他们的因素呲牙咧嘴地抗争。

    荣小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开门时看见一个东西从门缝处掉落下来,他捡起来查看,发现是安禾静的信。他将信丢在桌上,洗完澡以后才坐下来拆信阅读,她并没有用正规的信纸,而是写在半张海报的背面。

    荣小白。近来安好?

    写信时我在上海,但是你收到信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哪里,可能在上海,西安,广州或者北京。我离开南京之后一直在猜,你会不会找我,或者不屑一顾。这种想法兴许有些滑稽,你和我之间本来就是互不相干,我的去留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影响。所以我猜你不会找我的。我猜得对么?

    我们相处也有整整一个秋季了,从旁人的口中我也慢慢了解你的过去,关于戴佳,关于努努,关于你和盏食天。你像一个蜗牛,把你认为重要的回忆都扛在背上,然后一步一步地往前爬。可是这有意义吗?那些人无视你的存在,否定你的价值。你更应该活得更滋味,而不是一味地缅怀,否则刚好落在别人的舌尖上。你说你是商人,只知道赚钱的商人。

    可是我一直不认为是那样,你也说过你曾经有过一颗摇滚的心,对不对?

    很久以来我几乎从来没有想过要在那个地方停留下来,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在奔跑,然而当我遇到你之后,兴许是女人骨子里的母性作祟,我忽然有一种想驻留的冲动。不过慢慢地,我也知道这是多么愚蠢的想法,无论我怎样扮乖巧。都无法从你那边得到一点关注。对于我而言。这种与我性情相悖的讨好比风餐露宿更加疲惫。

    那天晚上决定离开南京,为了追逐我的梦想。也为了逃避我的现实。你还记得我唱过的那首《我没有远方》吗?我没有远方,所以我去寻找远方。既不回头,何必不忘,只是想正式地说一声再见,而后我与你彻底地分道扬镳。

    另外,照顾好我的琴。

    安禾静。

    荣小白将这封信反复看了几遍,又翻过来看背面的海报画面,忽然有些难过。如今他越来越淡定,一旦不淡定起来又出奇地矫情,安禾静地淡然离去并没有触动他的生活,却让他觉得的确失去了一些东西。他将信件放在茶几上,焦躁地抓挠头皮,自己都不知道焦躁的内容是什么,这段时间他经常陷入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中。他与安禾静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甚至杜绝一丝暧昧的滋生,如今看来也许是明智的,没有结局的事情本来就不该有开始。然而,他总是觉得对她有所愧欠,却又说不上来愧欠在哪里,兴许是他没有来得及支付最后那个月的薪水吧。

    又过了半个月,北北打电话过来,她要召蒋汇东回南通。在老婆与兄弟之间,蒋汇东情深意重地选择了老婆,而荣小白也深明大义地理解了。小白不得不在快递站与盏食天之间疲于奔命,像一条拖拽货物的雪橇狗,没有抱负,只有重负。

    赚钱啊赚钱。

    为什么赚钱?

    为了赚钱。

    依照戴妈妈的安排,今年过后服丧期全部结束,戴佳与徐泽霖的事情将不得不重新摆回桌面上谈,届时除非国务院发下红头文件明令禁止,否则订婚事宜不可避免。荣小白唯一能做的就是淡忘,淡忘自己曾经拥有的,曾经失去的和曾经期待的,平心静气地接受这样的命运安排。他将捧着现在赚来的钞票去结婚成家生孩子,创造新的生活,代价是失去这二十多年来拥有过的一切。然而冬天渐渐降临,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克服内心的恐惧,无法从容地支付那沉重的代价。

    这段时间盏食天多了一个常客,他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远洋海轮的大副,刚刚回到陆地,每次都是点几盘精品菜和一瓶酒,自斟自饮。他似乎很久没有说过话似的,一开腔就连篇累牍。高谈阔论,临时的大堂经理实在扛不住,又不愿冷落这位客人,只得让荣小白亲自出来接招。荣小白刚好内心抑郁,听听新鲜的事物也无妨,于是安心坐下来与这个孤单并健谈的客人聊天。大副给他讲解远洋轮船的组织系统和人员配置,描述海面上独有的一些自然景观,这些都是荣小白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半个月下来,他们已然是忘年之交,荣小白喜欢大副的豪爽与渊博,大副欣赏小白的谦逊与理性。荣小白很羡慕水手的生活方式,半年出海,半年休息,与之相比,他的生活简直庸俗得一塌糊涂。他试探地问道,您觉得我这条件适合不适合做海员?

    大副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捏了捏他的胳膊,说,应该不成问题,不过你事业做得这么好,年轻有为的,做水手可惜了,海上的那半年也是蛮难熬的。

    荣小白只是谦逊地笑,没有再追问下去。

    元旦那天深夜,荣小白又拖尸体似的将自己拖回家,这是他最疲惫的一天,所以他没有洗澡就趴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做着稀奇古怪的梦,梦见他与姚南相互配合,奔跑在绿茵场上;努努坐在他的自行车上,揪着他的衣角,眉飞色舞地描述那个与远行有关的梦想;蒋汇东端着一杯板蓝根站在病房的窗边装深沉;戴佳躺在他旁边看电视,用手指在他的腿上轻轻地写,我爱你。然而转眼间这些人这些场景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置身于一片幻境中,苍茫沙漠,深邃天空,还有一望无垠的大海。

    于是他惊醒了,满身虚汗,他在一片黑暗中站起身,走进戴佳的房间,开灯,关灯,开灯,关灯,最后将房门关上,趴在她的床上无助地哭泣。当那阵悲伤喧嚣着远去,他站了起来,一个极端的想法跃入他的脑海,再也挥散不去——他决定放弃挣扎,远离那些观赏他悲伤的人们,唱着歌离开,不再与任何人联络,好让别人以为他藏着很多深邃的秘密。

    南通那边则是另一番景象,戴佳几乎对妈妈言听计从,从来没有红过一次脸,而她私下里正加快步伐,让北北和蒋汇东早些熟悉临家饭店的运营情况。北北负责餐饮方面,而蒋汇东负责宾馆方面,这简直天生一对,戴佳不得不赞赏荣小白那个白痴当初聘用这对情侣的举措。戴妈妈曾经质疑过戴佳的举动,总感觉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只得任由女儿胡闹去。

    她最关心的还是年后戴佳与徐泽霖的相亲日程,只要戴佳到时候也能这样听话,现在折腾一点也没有什么损失。

    北北却有些担忧,生怕这招棋走得太险,到时候不但不能帮助戴佳脱离困境,而且会亲手将她埋进所谓爱情的坟墓。她很想将这件事情告诉荣小白,以免东窗事发后被他追求责任,然而戴佳明言劝阻。她说,我自己也对结果没有一点把握,现在要是让小白知道的话,他肯定会拆了盏食天卖钱,过来参与这件事情,万一失败的话,他基本就被我毁了。

    北北撇了撇嘴,问道,你确定他会拆了盏食天来帮你?

    戴佳得瑟地说,我当然确定!我现在就算拿一元钢蹦儿去兼并他的盏食天,他也会乖乖地把店交出来!

    北北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从前啊有一个牛郎和一个织女,他们恋爱了,忽然王母娘娘将织女召回银河,那牛郎把自己家唯一的老牛宰了拨皮,披着牛皮飞去银河和织女约会,没有想到这幕大戏几千年后又要翻拍了。

    戴佳眨巴两下眼睛,说,他是吹着牛皮飞上天的吧?

    第九十一章 别人田里的萝卜不可拔

    元旦的时候北北已经开始参与临家饭店的管理,戴妈妈又开始产生忧虑,她对戴佳说,你怎么可以把管理权就这样交给北北?就算聘请她做管理,你也不能把财会之类的部分也交出去呀!小心她功高盖主,不把你放在眼里。

    戴佳安慰道,不会的,又不是聘她来当老板的,只是来做个帮手,我一个月只开给她两千块钱的工资,这么合算干嘛不用?

    戴妈妈想想也觉得蛮有道理,如今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光打仗不吃饭的将军更难求,她对女儿的精打细算表示满意,午饭过后就找人搓麻将去了。她看到戴佳如此有觉悟,原本干劲十足,要继续发挥余热,但戴佳坚持不让她再辛苦奔走,将采购工作也承接了过去。戴妈妈倍感欣慰,戴佳如今全身心地投入临家饭店的经营,全然不再提及荣小白,这绝对是一件好事。当戴佳与临家饭店紧紧地绑在一起,事业扎根在这里,类似出走南京的事情也不会再有机会发生了。

    戴佳打着妈妈的旗号与供应商交涉,几乎一路绿灯,畅通无阻,她在短期内树立起临家饭店当家人的形象。不久之后她便将北北带在身边,两人形影不离地出现在供应商面前,供应商们私下问道,和你一起来的那女孩是什么人?

    她说,是我们临家的采购负责人,采购方面的事情以后都是她负责。

    几天之后北北将一叠红包交给戴佳。说,这才几天时间都有三四家门市部送红包过来了,说是沟通友谊,加强联系,我也不懂怎么办,就先帮你收下了,现在怎么办?

    戴佳将红包塞回北北的手里,说。收呗,入乡随俗,不收白不收,否则他们不把你当一回事儿。

    北北睁大眼睛,惊诧地问道,真有这么贱?在得到肯定回答之后她欣喜地将红包塞进口袋里,欣喜的原因不是得到这笔钱,而是感动于戴佳的信任与慷慨。她离开时又忍不住跑回来抱了抱戴佳,说。爱妃,我会帮你,如果你妈妈不要你了,你就来当我的宝贝吧。

    戴佳又推又掐地将她赶出去,心情也十分地好,如今世态炎凉,人情嫂兖——身边只要有一两个贞男烈女充当爪牙,任何困难都显得举重若轻。她坐下来继续整理账务。决定过段时间试着去兑现这一年的白条,如果能够收回五六十万,生活就会变得无限美好了。政府和国企的头头儿们虽然兜里有钞票,手里有公章。却也不至于高调到将每天的工作餐都定在收费昂贵的大酒店,临家饭店成为一个很好的选择。拜他们所赐,这一年下来,白条的总金额节节飙升。戴佳对此又爱又恨,爱的是这些都是钱,恨的是如果不是这些白条的存在,临家饭店就不用融资和借款,她也不至于受制于徐家,连自己的恋爱都保不住。不过这些抱怨都是没有用的。因为这类白条是中国特色的一种债券。无法流通,限时兑现。给谁谁都要,谁要谁郁闷。相比之下,广大劳动人民比较诚实,他们吃一顿饭付一次钱,如果不给钱,主动抱着脑袋承认自己是来吃霸王餐的。

    徐泽霖还是经常来临家饭店找她,看上去他似乎情绪高涨,显然是从戴妈妈那边得到一些鼓励。他有时絮絮叨叨地说话,有时沉默不语,只是坐在旁?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