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前进了。因为他的头颅，已经高高飞起，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一丝满足，在空中随着巨力飞舞旋转。
“当”弯刀徒劳地落下，只是在男子的头盔上留下一道凹痕。
“呼。”男子再次吐气，这次是为了释放压抑已久的战意。他减低战马的速度，刑剑回鞘，右手再次伸出，接住了骨托鲁的脑袋。
他就这样提着战利品，在马扎尔人阵前游弋了几步，放缓马速。一拉缰绳往后转身，手中的脑袋不断滴着血，划出一个弧形，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马扎尔人，那眼神不再慵懒，取而代之的是骄傲。
作为一个骑士的骄傲，作为一个胜者的骄傲。
怎么可能？马扎尔人看着男人的背影，无法相信这一幕，骨托鲁是高阶冠军骑士，血战而来的经验让他足以挑战大骑士这种顶级强者。可他们刚刚看到了什么？
沉默，他们只能沉默。心中有魔鬼在唆使他们一拥而上，撕碎这个可怕的疯子，撕碎这个使他们勇气不再的强者。
可男子那骄傲的眼神阻止了他们。那是他的骄傲，他在公平决斗中击杀了对手，如果马扎尔人选择以多为胜，那么他才是永远的胜者，不论是肉体上，还是心灵上，都是。
“勇士，我们会遵守约定，不再侵犯此地。这片区域，是属于您的了。”终于，骨托鲁的副官，一个同样彪悍强大、现在却浑身无力的马扎尔武士向前一步。“但是，请问可以留下你的姓名吗？”
男子离去的背影顿了顿，转过身来，再次留下一个自信而温和的笑容。
“约翰?文策尔?冯?拉德斯基。”
第一百零二章 心软的盗匪
更新时间：2013-01-15
奥斯丁王国东南方。
在广袤的马扎尔平原南方，奥斯丁和色雷斯两大巨头的交界缓冲带，有一个小国。国土是狭长的条状，北接草原，南临大海，叫做拉古萨。
拉古萨的民族成分比较复杂，历史由来更是崎岖艰难。当然在两大帝国的眼中拉古萨人一点都不复杂，无非是些安分下来的蛮族而已，与他们那些活跃在北方马扎尔平原、特兰西瓦尼亚地区的表兄弟相比，仅仅是猴子与猩猩的区别。
夹缝中的小国生存艰难，它的存在更多的是两大巨头政治角力的结果，东西双皇需要留下一个缓冲地带。于是拉古萨就存活了下来，政治上举步维艰的同时，这块狭长的沿海道路却成了东西方沟通的重要走廊。来来往往的色雷斯商人把从东方运抵的奇异货物运往凯撒帝国，取悦那里的权贵们。
而在战乱的今天，拉古萨不再是一个商业通道那么简单。
它是色雷斯给奥斯丁输血的生命之路。
“冲锋！”
刻意压制的军号声掩不住其中的杀气。色雷斯商队刚刚还在庆幸就要到达奥斯丁国境，一路上没有马扎尔人袭扰真是上帝保佑，转头却见一队武装到牙齿的骑士列阵向自己冲来。
天哪！他们从哪里冒出来的？商人们纷纷抱头鼠窜，走南闯北的他们不是没见过强盗，要是时机不错一样可以抄起刀剑客串一下劫匪。但上帝啊，什么时候强盗变得那么有组织有纪律，装备又那么豪华了？
闪着寒光的各色骑士枪，乌黑发亮的铠甲，还有那让大地颤抖的高头大马，天！这些劫匪比自己都要有钱的多。
商人们纷纷伏下身子，放弃了抵抗。战乱年代的商人或许和他们的保镖同伴们一样不缺乏面对山贼的勇气，但遭遇正规军的挑衅，他们依然只是绵羊，或许是武装了的绵羊。但食草动物，永远不会是狼群的对手。
“呼。”战马在嘶鸣，沉重的蹄子蹂躏大地，掀起一片尘土。不信邪的佣兵保镖们举起刀剑，靠在货车旁，准备决死一搏。
袭击者们压低身形，从挂钩上取下长枪，握在手中。有力的手臂稳稳端住骑士枪，沉重的枪杆被强行固定，寒芒闪烁，散发着死神的气息。
碰撞，毫无悬念的结果。骑士枪轻轻一桶，就刺穿了货车，像切纸片一样随意破开一切阻挡，插入佣兵们的胸膛。
铁蹄踏过，尸体被碾成肉泥，骑士们高超的骑术让他们从货车群中穿梭而过，减低速度，收放自如。最后，八十多骑将这百人商队围在中央。
商人们低着脑袋，偷眼打量这些面沉似水的强盗。奇怪，他们真的是劫匪吗？精明的商人脑子转得很快，这些骑士围住他们，又不说话，完全没有一般强盗动不动喊打喊杀的味道。
“几位……骑士老爷。不知道达尔马提亚商团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地方？”
商队首领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开口了，他思考良久，还是决定称呼他们“老爷”，怎么看这些人也不像一般的强盗，莫非是溃兵？
条顿人的威名虽然已经传遍了大陆，但他不认为条顿骑兵敢孤军深入到这个地步。
“长者，请原谅我们的无礼。”一个领头打扮的年轻人上前，躬身行礼致歉。
“不敢，不敢。骑士老爷有什么吩咐请直接交代下来。”商人点头哈腰的同时扫了强盗头领几眼，很年轻的样子，他心神定了下来，看来至少性命能保住了。
领头的年轻人笑了一下。“那我就放心了，既然长者如此热情，就麻烦您把这些货物原路运回去吧。”
“什么？”商队众人窃窃私语，搞不懂这些强盗到底是要做些什么。可原路返回是他们无法接受的，这些货物倾注了他们大部分人所有的财富，就指望趁着局势紧张捞一笔。要是原路回去，这么多天的辛劳不就等于白跑了？
原本看到这个年轻人彬彬有礼，他们还存了一丝希望，或许出一点血割一点肉就能蒙混过关，毕竟这一趟要是成功了他们的赚头不少。可谁知道对方会有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要求。
“安静。安静！”商队首领示意手下们不要说话，以免触怒了这些盗匪。
“不知道老爷们有这个要求是为了什么呢？”
“长者，我也不瞒你。”年轻人冷笑道：“我们不是马扎尔人，更不是奥斯丁人。我们是条顿人！活跃在此地为的就是打击这条商业通道，瘫痪奥斯丁的补给线。所以，抱歉了，诸位的货物，不能进入奥斯丁国境。要么原路返回，要么倒入大海，要么焚烧一空，诸位自己决定吧。”
沉默，诡异的沉默，商队众人忽然都不说话了，低下头来，脸上满是冷汗，只是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条顿骑士们。
小毛奇皱了皱眉，感到有点不对劲，即使王国军队横扫波西米亚，也不至于单凭名号就威慑住这些人吧？
奥托也感到很奇怪，他就在人群背后，敏锐地注意到一个商人偷偷把手往后伸出，摸向盖住货物的布匹。
“你要干什么！”他下马走上前去，一声大喝吓得那商人缩回手。
“没，没干什么啊，骑士老爷。”那商人回过头，一脸恐惧地分辩。
“没干什么？”奥托抓住他的手腕，冷笑道：“听着，我全都看到了，所以别对我撒谎。我不喜欢杀人，尤其杀你们这些无辜的人，但你们若是三番五次搞鬼，抱歉，我不是那种会捆绑住自己手脚的老好人。”
商人手脚冰凉，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一双眼睛不自觉地瞟了那货车一眼。
“里面有什么？”奥托盯着商人的双眼，手部用力。
那人还是不答话，只是躲闪奥托的眼光。嘴巴张开又闭上，欲言又止。
奥托放下他的手，揭开了那层防潮布。
该死！
货物终于被暴露在阳光下，条顿骑士们面色大变。那底下是什么？是整车的军火！刀剑，圆盾，箭矢，应有尽有。
另外几个条顿骑士打开别的货车。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那么多十字弓，都是标准的色雷斯式拉杆弩，要不是拉杆是分开放置的还未组装，真不知道是谁抢谁了。
小毛奇抹了一把脸，手掩在嘴上似乎要消化这个事实。末了他转身看着眼神不知该往哪里放的商队首领。
“长者？这就是您的货物？您是要把这些卖到前线去杀我的同胞？”
“我……这……”商队首领支吾着，涨红了老脸，却说不出话来。
“长者，我要是现在下令把这些东西都烧掉，您不会有什么意见吧？”小毛奇认真地看着商队首领。
商人们又开始有了些躁动。血本无归，这比原路返回还要过分太多，没了这批货物，他们还剩下什么？就是活着回到了色雷斯也不可能活下去。
跟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条顿人拼了，商人们也有热血，但条顿骑士用冰冷的枪尖敲了敲他们。冰冷会传染，只是一瞬间，他们的心就和那长枪一样冷了下来。
没有武力，没有武器，他们怎么反抗？
但有人不这么想。
一个哆哆嗦嗦、看起来老实巴结的商人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同伴们一副认命的样子，发现自己所崇拜的头领跟只母鸡一样唯唯诺诺。他突然不抖了，眼神中透出种歇斯底里。
这是他所有的身家，条顿人不让他活，他没理由让条顿人好过！
突然站起的商队伙计打乱了所有人的思维，年轻的骑士们脑子一片空白。按照他们的所学，现在应该一枪捅死这个乱动的家伙，可是手动到一半，他们却又迟疑了一下。
杀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平民？
思维只是火花，一闪即逝。训练与经验告诉这个年轻的骑士，他不能犹豫，他不该犹豫，此刻的心软只是对同伴安全的不负责。
可是太晚了，刺枪已经偏了一点，只是擦过了那个伙计的大腿。或许平日里这样鲜血溅射的擦伤能让他疼得在地上抱着腿半天，可今天，他只是咬咬牙，而手却丝毫不停。
“贝希特，不要！”
太晚了，贝希特已经抓住了一把十字弓，而他掩藏已久的手中，赫然是一个弓弩的拉杆。
两个部件合到一起，贝希特抬起头，鲜红的双眼看着那个刺伤了他的骑士，眼中的疯狂像刀一样刺杀了后者。
那是真正要吃人的眼神。
他惊恐了，不是害怕那种气势，而是想不到这种属于战场老兵的眼神，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平民身上。
他从来没见过那些奥斯丁士兵有过这样的眼神。
这一秒的迟疑要了他的命。
机件啮合，十字弓就是最强大的武器。这种被教宗明令禁止的杀器之所以为世人所恐惧，就是因为一个农民握着它都有可能击败骑士。
好快的箭，这是骑士最后的意识。当他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右胸的箭矢已经齐根没入。
年轻的学生骑士回过头来，身体缓缓倒下，已经为不坚定付出了代价。
“不！”
第一百零三章 为了兄弟为了死亡
更新时间：2013-01-16
“哈罗德！”中箭者身旁的伙伴紧紧抱住他倒下的身躯，不断摇晃，却换不回他逝去的年轻生命。
“他妈的，我杀了你！”这个高壮的大汉抽出哈罗德的佩剑，双眼圆睁，气势汹汹向那个偷袭者走过去。
他跑不远。拖着一条伤腿的伙计步履蹒跚，靠在货车上没走几步就软倒了，射杀一个条顿骑士，让他的心灵放松下来，却也失去了拼命的勇气与力量。
“啊哈，啊哈哈哈哈哈。”贝希特靠在货车上，无力再动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汉提剑向他走来。可这一切似乎给他带来的只是欢愉，歇斯底里的大笑惊呆了商队众人，他们不明白，一向老实巴结的贝希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艾比，不要！”小毛奇从惊讶中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地喝止满心复仇的大汉艾比。
艾比挥剑的手停顿了一下，缓缓转过头来，看着不知所措的小毛奇，眼睛执着而令人恐惧。
“我，我……”小毛奇试图说些什么，但语句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是个市民，骑士不杀害无辜？艾比不会听这种劝解，甚至小毛奇自己也觉得这句话很愚蠢。
那人杀了自己生死与共的战友，无辜？弱小？
艾比一言不发转过头去，不再看小毛奇那犹豫的表情。长剑再度斩下，这一次没有迟疑，复仇的心跟钢铁一样坚定。贝希特的人头被砍落，鲜血溅了一地。他的脑袋在地上滚了几圈，睁开的双眼中却只透着满足。
他不害怕，他不害怕？他不悔恨？为什么？艾比喘着粗气，看着地上的尸首，不，这不是审判的感觉。他摇着脑袋，贝希特没有后悔，所以艾比感觉不到正义。这不是他要的结局，他的仇恨还没得到释放，他的长剑还没浸满鲜血！
艾比抬起头，看向了一边的商队众人，那眼神太让他们熟悉了，因为刚刚贝希特就是这么看着哈罗德的。
“停手，艾比。你想做什么？”小毛奇翻身下马，艾比的表情让他感到不寒而栗。不，迁怒不该是一个骑士的选择。
“你说我要干什么？”艾比从牙缝中挤出回答。缓慢却沉重的步子好像惊雷一样在刺激商人们的神经，脸上若隐若现的狞笑似乎是魔鬼的宣言。
小毛奇走上前去，拦住艾比的路。
“看看你自己。”他怒斥道：“你给我记住了，你是个条顿骑士，你不是个屠夫。可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带着满身的鲜血，又要去收割无辜者的生命？你杀了那个卑鄙的偷袭者，那是复仇，那是上帝制定的法律，没人能反驳什么。可他们呢？他们可曾做过什么？”他的胸膛在起伏，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对面那个陌生的兄弟。
可小毛奇失望了，艾比冰山一样的脸依然铁青一片。
他只是轻轻推开前者。“说完了？”那是让人心凉的冰冷神情。
“说完了就轮到我了。”艾比耸耸肩，可没有人能感到轻松的意味。“好吧，小毛奇。你很正义，你是个骑士。可你体会不到那种感觉！我和哈罗德一起待了四年。四年，我们同吃同住，一起打架一起上阵，他就是我的兄弟，你明白吗？这帮可憎的鼹鼠是无辜的？可笑！他们是该死的军火商，他们在运送武器给奥斯丁人去杀我们的同胞！而这些被他们运送的武器，他们发财的倚仗，刚刚杀了我最好的兄弟！”
“没有那些十字弓。”他把脸往前凑，双目直视小毛奇，逼得小毛奇后退一步。“没有那些该死的十字弓，哈罗德怎么会死在这么一个废物小人手里？他们没罪？他们是胁从，他们罪大恶极！哈哈哈哈哈，赫尔穆特?冯?毛奇，你的良心用错地方了！”
“好了，现在给我让开。如果你还是执意要阻止我，那就别怪我无情了。”艾比冰冷的眼神震慑住了小毛奇，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偏转身体，让出了一条道路。
“谢谢。”艾比低着脑袋，看也不看他，继续向那些尖叫的绵羊走去，沾满鲜血的身体、散发腥味的长剑、充斥杀意的眼神，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要屠宰这些绵羊的屠夫。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嗯？”艾比带着疑问转过头来。一个拳头狠狠打在他的脸上，迅捷而有力。
他猝不及防，大叫一声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
奥托不满意，他上前一脚踩在艾比手腕上，直到后者痛得松开长剑。然后抓起艾比，又是一拳把他打翻在地上。
“看看你！”他一边打一边大吼。
“你不配拿着这把长剑。”他抓起那把带着条顿铁十字徽记的佩剑，用力把它插在地上。
再次拽住艾比的衣领，奥托把他提起来。冲满脸是血的后者吼道：“兄弟？哈罗德会以有你这样的兄弟为耻的！因为你他妈根本就配不上条顿骑士这个称呼！”
凶悍的一记头槌，两人的额头都流出鲜血。奥托晃了晃，疼痛让他有点站不稳，但就是这种感觉！他的胸中有火在燃烧，只有这样的碰撞才能宣泄，只有这样的痛楚才能熄灭那愤怒的火焰。
“还记得我们的誓言吗？守护国家，帮助弱者，坚持公理。可你呢？一个人死了！一个人死了！这就让你把那些誓言全忘了？看看这些人，他们什么都没做，运送武器罪不至死，迁怒?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