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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茧子第1部分阅读

    《小茧子》

    第一章 不堪回首的过去

    我的老家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很多年以前,我的祖先就定居在这里。

    后来,就有了一幢幢小瓦房。

    我们的身上带着农村的俗气和土气。

    从记事开始,我就一直觉得,张均的存在是个错误。但这令我很矛盾,因为没有这个错误就没有我。

    宋均的双亲有三儿三女。宋均排行老三。他刚出生那会儿,好像是打娘胎里犯了什么恶病,脸上长了一块肿瘤,所以嘴唇有点歪。宋均老爹老妈怕他将来因为这个恶病很难养家糊口,节衣缩食送他读书。成绩也还行,我听大人说基本次次第一。读到高二的时候,有一天回家把书往地上一扔就宣布不读了,大家都不晓得是咋子回事,他老子说是鬼附身了。

    在此之前,宋均的脾气非常好。过了这个人生的转折点之后,他的脾气突然变得喜怒无常,经常冲家里人发臭脾气。

    家里人转山转水托关系,帮他在一所小学找了一个代课教师的职位。

    不久后宋均遇见了这个故事中身世最悲惨的女人——张瞳。

    要说起张瞳之前的生活,我深信绝大多数的读者是无法想象,也不敢相信的。

    张瞳出身在一个农村中的农村,宋语的爸妈家徒四壁,房顶破洞,过着和原始人一模一样的生活:常年仅吃洋芋依旧食不果腹,无论春夏秋冬衣不蔽体。用这两个成语形容毫无夸张的修辞手法。不仅重男轻女,还搭配暴力倾向。只要她犯了一点小小的无心之过,打贼打强盗的祖传棍法照旧教训她。我不用浓墨重彩多加描述,这段话也应该能让大家想象出一点关于张瞳的童年生活与少女时代的旧社会般的悲惨影像。

    张瞳只念到小学三年级,因为家里穷得实在没法揭锅,而且经济情况已经不是可以用贫穷来形容的,要就只能怪姥姥和姥爷的爱情建立在没有经济的基础之上。张瞳那时身上的遮羞布已是少之又少,因此羞于在众目睽睽之下露面,更加老师的三番五次催缴学费,她终于含恨辍学了。

    之后张瞳有了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据她说此男视赌如命,整日厮混于赌桌上,不理家务,不务正业。张瞳一心想要逃离这种生活,却恨命运安排,造化弄人,一直没有这个机会,直到她遇见了我的姑姑。

    如果时光的长河可以倒流,如果命运的罗盘可以翻转,我相信,张瞳选择的还会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我相信,现在的张瞳一定非常怀念遇上宋均之前的时光。

    如果说后面的故事都是装满悲伤、暴力、眼泪、恶俗的杯具,那么我的姑姑也应该算得上是始作俑者。但是无论怎么样,我也得感谢我的姑姑,因为没有她,我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大家也不会看到这篇小说。

    故事的进展显而易见。在我姑姑极尽平生全力讲完对宋均的所有赞美之词后,张瞳以为自己抓住了逃离原来命运的救命稻草,逃脱了原来的那个深渊。

    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前辈们对于很多问题已经剖析得较为详尽了。就比如钱钟书先生的《围城》一样。命运给予很多人一座城,从未进去的人看到它华美的外表,绞尽脑汁想挤进去;城里的人陷在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挤破了脑袋想着出来,出来以后却又在怀恋,或者寻找下一座城。就好像成长、学业、婚姻、事业、家庭,我们总是在作茧自缚。

    张瞳就这样被宋均匆匆带离了那个农村中的农村。他们光速领了结婚证,没有任何接待,没有任何仪式,当然更别提婚礼。就这样居住到了一起,住在宋均的妈妈分给他们的两间小瓦房里。

    十八年前,在这样的小瓦房中,我呱呱坠地。

    张瞳说,我出生的时候,宋均觉得很失望,因为我是个女孩。那个年代b超还没怎么普及,同时,我还要再次感谢社会主义社会发展的速度。如果再快一点,我可能还没到这个世界就被流掉了。

    但是我也不是特别幸运。因为宋张瞳怀上我的时候,家里穷得家徒四壁,一年下来油星都见不了几颗,饭还是带渣带糠的苞谷饭,菜永远是破木板凳上的一锅寡酸菜,他们的生活一直缺乏调味品和营养品,因此直到现在我还一直怀疑胎儿时期的我发育不良。宋均的爸妈不会正眼瞧一下这个穷乡僻壤来的儿媳妇,虽然他们这里也是穷乡僻壤。张瞳天天以泪洗面,她挺着一个大肚子,欲奔他乡,另谋出路。

    但张瞳从未成功过。

    有一次,被追到无路可走的时候,她从田埂上跳了下去,欲借此机会把我流掉。后来我命大,依然平安游动在羊水中玩着脐带。

    我出生后,宋均觉得膝下无子,愧对祖先。他又决定和张瞳再要一个孩子。虽然当时国家已经开始实施计划生育了,但他们觉得计划不如变化,养儿防老。于是一年后,我的妹妹出生了。

    宋均很是绝望,因为妹妹是个女孩。姑姑说,妹妹的小名叫小倩,她长得比我漂亮精致。

    宋均的身份是代课教师,很可能因为超生而丢掉他的工作。因此他不顾张瞳哭得死去活来,把刚出生三天的小倩送去张瞳的娘家,也就是农村中的农村。

    结果就是小倩被疾病和饥饿折磨死了。张瞳的爸妈没钱给小倩买奶粉,就用玉米糊给小倩喝,小倩饿得面黄肌瘦,皮包骨头。

    再后来又害了病,无钱医治。

    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小倩,死了。

    快要断气的时候小倩不停地嚎着哭着,姥姥告诉她,妈妈来不了,她终于停止了挣扎,停止了哭喊。

    我觉得小倩的死是一种解脱,如果大家能看到《小茧子》第二季的话。

    但我还是很自私地感谢造物主的安排,因为老祖宗说过一句话:好死不如赖活着。

    (大家喜欢就收藏一下咯,小樱会非常感谢的。么么哒--------)

    第二章 家庭暴力史

    小倩走后的结果是,宋均偏不信他的命里无子,又是两年过去了,我的大弟弟张然出生了。

    “宋然”是宋均跟着我家对面的一户有钱人家取的名。张均得了儿子,自然欢喜。但是宋然的头上长了一颗血红的肿瘤,而且天生体弱多病。张均觉得张然活不常,于是又要了小弟弟宋泽。宋泽出生不久后,宋然的身体就变好了,头上的肿瘤也渐渐变小,消失。但是宋均的代课教师被学校给踢了,张瞳也被相关的工作人员强行带去结扎了输卵管。

    张瞳到现在一直责怪我大姑,因为姑姑在计生局里工作,没有成功给她开后门,张瞳觉得这种手术是可以找找人脉避免的。

    张瞳当然也怨恨我二姑,二姑的男人在政府里工作,她觉得是二姑和她的男人强行带她去做了这个手术。但事实上二姑的男人只是个政府人员的司机。

    张瞳最恨得咬牙切齿的,是张均的妈,她不肯帮助照顾小倩,导致小倩的死亡。被计生局追赶时,只起到相反的作用。

    张瞳恨到骨子里的,是宋均。她做完手术的那一个月之内口味全无,水米少进,而张均一个鸡蛋一袋水果也计较得不买给她吃。

    你想得没错,因为贫穷;但也不完全正确,不全是因为贫穷。

    亲爱的朋友,当你读到这里的时候,你惊讶也好,同情也好,憎恶也好,也都改变不了这样的事实。没错,张瞳是我妈,宋均是我爸。我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成长。

    我的成长,伴随着宋语的这些无数遍歪曲了的故事中长大,在张均恶毒的咒怨声中开始。

    家庭暴力,说的简单一点就像黑社会上干架的那些一样。也像近几年电视上热播的婆媳争吵剧,狗血的剧情在别人眼里永远只是个故事,或者一个笑话,听完笑完就完事了。但观众永远也不会知道当事人的那种精神、人格、灵魂上的永久性伤害,永远不会品尝到同等程度的愤怒、辛酸、绝望和无助。

    再后来,宋均继续去了外地的大城市里当他的农民工。

    对了,我还有一个身份,农民工子女,曾经的留守儿童。

    在没有遇见慕城之前,我的生活就好像一直是在一个茧子里面,蒙蔽着自己,看不清楚外面的世界。直到他的到来,我鼓起勇气将这只茧弄破,面对这真实的世界。那一段时间,我甚至有一种错觉:之前的18年都白活了。可是当我从破碎的茧子中向着外面的世界张望,却又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和丑陋,孤独和无助。我和他相隔那么近,却始终是在两个不同的世界。这种感觉,泰戈尔说过,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与海角的距离,不是亚热带与温带的距离,而是我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泰戈尔的这首诗曾经伤透了多少人的心脏。

    我一直都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见钟情。朋友,无论你认为这是我在刻意营造文艺氛围,还是觉得肤浅的我容易为别人的外表所打动。但是我必须首先承认自己是一个肤浅的人。的确,当我进入大学的那一天起,当我的目光从人群中远远地选中了你,就注定了我这四年以来对你全心全意的暗恋即将开始。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你将会带给我的命运这么多茫然的,未知的,我从来没有遇到过的难题和困惑。

    尽管你一直都不知道。

    我选了离家不能再远的大学上了一个二本的医学院校。因为我的家在贵州,中国的西南部亚热带地区。而我所选的大学是在中国的最东北,温带地区的黑龙江省。

    填志愿时我并没有考虑任何后果,当然也不会计较到交通上的不方便。我只是觉得这样的遥远,不太可能像高中时代会让宋均找到我的学校,然后去我的学校里搞一个天翻地覆的撒野活动,让我成为高中学校的又一个神话化了的笑柄。

    宋均非常不满意我填的这个志愿,因为他听别人说:护理学说白了就是小护士,难听点是医生和病人忠实的贴身侍仆。他重重复复为了这个贴身侍仆和我吵了无数次的架。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这么多年积蓄的牢马蚤,把大学录取通知书摔到地上。

    他的鼻孔喷着气,狠狠地往上踩了一脚。

    张瞳把皱巴巴脏兮兮的录取通知书捡了起来。

    (喜欢的朋友可以收藏一下,苏洛樱才有继续写下去的动力哦!么么哒-----)

    第三章 流浪在旅途

    我当然没有钱坐飞机。我从村子出发,坐车到镇上。在镇上转车,去了市区。在市区转车,去了省会。在省会上了火车,买的是硬座,同行的是两个男生,王睿和尹丘,他们都是镇上大户人家的男孩。宋均的哥哥吩咐他们照顾我。

    从此以后,我就与中国的铁路结下了不解之缘。

    人们无论做了多少的事情,这件事情做了多少次,可能记不清楚了。但是对于很多事的第一次,我相信大多数人仍是记忆犹新。就仿佛我第一次坐火车的那个场景,它一直烙印在我的骨子里。

    列车上的人群大多都是大学生。那一次,我才明白大学生在当今社会的普遍与廉价。

    夜晚来临,睡意渐渐袭来,我却难受得怎么也睡不着。李睿没有买到坐票,他,尹丘和我三人挤在两个座位上。12点以后,车厢渐渐安静下来。我迷迷糊糊入睡了,恍惚中我听到了李睿对尹丘说了一句:“她太小了,还没18岁,第一次就去这么远的地方上学。”

    他们上半夜一直在谈论很多事情,但这句话是浅睡的我唯一记得的。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只是觉得年纪小去上大学是一件无比骄傲的事情。直到后来,我逐渐体验到这句话包含的真谛,它字里行间预兆着未来的旅途颠簸、孤独辛酸的四年。

    车上的日子是难熬的,厕所也被围得水泄不通,想要上一次厕所可以说是比登天还难。不吃不喝连续一天一夜。那么多的没有坐票的学生,蜷缩在过道上抱着书包就能打着呼噜睡得很香。偶尔经过几个列车长打破车厢的寂静和人们的美梦,面无表情地大喊:“让一让。”

    下半夜的时候李睿和尹丘困得睁不开眼了,我站起来对他们说道:“你们到里面去睡,我出来站一站。”他们闭着眼睛打着呵欠就挪进去了。

    我在车厢里站起来,看着这么多的包袱和行李箱,看着这么多的睡姿,看着这么多旅途疲倦的面容。觉得灯的光芒已经不那么明亮了。但我一直在安慰自己:只要到达了目的地,美好而全新的生活就会重新开始。

    第二天到达了北京。在出租车上,我看到了天安门,看到了许多宏伟的建筑物。北京的8月非常燥热灼人,炙热的阳光下是来来往往的不同肤色的人种。我们在北京西站附近的一条街转悠,对面向我们走来了一排空姐着装的年轻女孩子。她们穿着红色的制服,一米73左右的身高,细长的白腿下是风情款款的红色高跟鞋。

    我看到了李睿和尹丘的目光追随着她们的光环,直到她们消失在街角的拐弯处。

    在李先生的落地玻璃门前看了自己的影子:她是那样的肥胖、矮小且笨拙,皮肤黑而干燥,穿著土气,短短的油油的头发,形象总之是不忍直视的。如果说她们是云霄里优雅飞翔的天鹅,那我则应是农家水田里笨拙蹦跶的蛤蟆。让身旁的这两个美少年照顾我真的是一种暴殄天物的行为。

    来到北京,我知道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如此的卑微和渺小。

    我跟着他们去了加州牛肉馆吃了牛肉面。看了菜单,最低也要18元一碗,让我这个乡巴佬吃了一惊。多年以后的我才知道那是比较正常的价位了。

    牛肉面并不好吃,让人大失所望。

    第四章 到达目的地

    下午我在他们订的房间里洗了澡,独自一人上了火车,坐上去黑龙江的旅途。

    和贵州险峻的山峦不一样,这段旅程没有高山,没有隧道,有的只是一路无边无际的平原和整齐挺拔的白桦林,还有纯净的天空。

    火车上的旅人,安静地仰望着这平原的光芒。

    下了火车,我打了出租车去学校。

    我踏进了校园,但是当时离开学还有两天,我发现校园里没人,于是我走出校门,准备找个旅馆居住。学校的场所是在郊区,所以出租车很少,我决定自己走路。

    当时天都快黑了,走了将近快一个小时,依旧没有见到任何旅馆。后来才知道,当时走的方向和市中心是相反的方向。

    月亮从远方的地平线上渐渐地升起来,那晚的月亮特别大,皎洁的光华那么璀璨,有一种孤独的,凄凉的美。

    我走了好久好久,依旧找不到任何旅馆,公路上全是疾驰而去的巨大货车,而小小的我在微寒的月夜中不停地颤抖。感觉将要一个人在东北的黑夜里度过这个夜晚了。这里没有路灯,没有人烟。

    渐渐地,浓重的夜色之中现出了一束光亮,是一位骑自行车的中年人。我拦下了他,恳求他带我去找个旅馆。

    中年男人答应了。

    他一边蹬车一边问我:“姑娘,大半夜的你怎么一个人在高速公路上啊?”

    我用蹩脚的普通话如实把原因告诉了他。

    “来这么远的地方上学,你爸妈不送你来吗?”

    “我不知道。”

    其实我知道原因。但是我没有说什么,因为我的泪一直不停地往外流。

    中年男人送我到了一家小旅馆,千恩万谢和他道别之后,我放下书包,脱掉鞋子,发现腿和脚已经肿得特别粗了。

    只记得后来因为一次事故,我丢失了中年男人的号码,再也联系不到他。

    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多年以后无论我遭遇到什么样的不幸,亦或是怎样的孤独无助和痛苦之际,我都会想起那晚璀璨的清辉,想起苍茫夜色里照耀着小小的我的那一束光亮。

    这是迷路船只的生命中永恒的灯塔。

    我终于到了这里。

    报名完毕,领了生活用品,铺设好床铺,和室友们一起去看迎新晚会。

    这个学校有八成的女生。她们绝大多数肤白貌美,身材高挑。

    我一米五九的个子显得像是矮小的侏儒症患者。

    第二天开始军训。我很难过地意识到自己是班上最矮和最黑的一个,排列队形时,我被教官安排到队列最后最靠边最不起眼的位置上。

    那一天,军训完毕休息的时候,我从人群中远远地看到了最高最帅的那个板寸头男孩,他穿着迷彩服,像一棵树笔直地站在太阳的光芒里,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温暖而又单纯的笑容。

    他单纯的笑容卑鄙地陷我于深深的湖水之中。

    那一天,我知道了他叫慕城。

    他在队列最前排最中间最引人注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