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却是连她身边的丫鬟都没听见。
“席已经开了,祖母见不着你们心急的不得了,咱快些去罢!”方八娘笑容不变。她不是自以为是的柳元香,林丹羽既然入了穆青衣的眼,她客气些便是了,犯不着惹得两人不快。
穆青衣微微颔首,正要起身,盛夏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姑娘……”她急匆匆的唤了声穆青衣,看见方八娘和林丹羽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忙给两人行礼。
“酒席摆在花厅,县主识得路,我和羽姐儿便先行一步。”方八娘瞧见盛夏的脸色,知晓许是出了什么事故,不等穆青衣支开便先走了,顺便带走林丹羽。
本是打听几个人,怎那般着急?穆青衣原想回府再说,但见盛夏神色不对,方八娘又那般善解人意,便道了个不是,让她们先行了。
“不过让你打听个人,怎弄成这般模样?她们是豺狼还是虎豹?”
盛夏知道自己方才不够沉稳,这会子呐呐不做声任穆青衣训。待她训完方道:“奴婢方才到花厅,见着了威远候世子。而且,老夫人使人在花厅支了屏风,让他也在花厅用膳……”
穆青衣脸色一变。她先前也看见了夏仪征,虽然落跑有些狼狈,但想着他是男子,不能进内院,而她只要安安分分跟着女眷们呆在内院便无事。
但她显然忘记了,夏仪征从来都是惹是生非的主,便是她要躲,他也会千方百计凑上来让她躲无可躲。
这个……混蛋!
穆青衣咬牙切齿,脸色低沉的可怕。
“姑娘,奴婢觉得,您也不用怕,国公爷就在外院呢,再说这里是方家,又不是威远候府,世子爷再怎么也不会太过分……”
可也不是定国公府!
在人家婚宴上,一是人家终身大事,二来人多口杂,两人便是有矛盾也不至于闹翻,因而她完全不用紧张。
可对方是夏仪征!!!
是一个人就敢上门退亲、只身半夜爬窗的夏仪征!!!
穆青衣想哭,她忽然后悔没带小白来。旁的不说,至少非常时刻,小白还能在夏仪征身上留几道爪痕。
“海棠,盛夏,我们去那边转转。”穆青衣胡乱指了个方向不容分说道。
“姑娘,这……”不去酒席便已说不过去,还在人家内院乱转……不好吧?
海棠将将开口,便被穆青衣一个眼风瞪了回去。
主子是天……海棠低头默念了好几遍,这才提步跟了上去。
穆青衣带着两个丫鬟专挑人少的地方胡走一气。今日方家办喜事,上上下下忙的鸡飞狗跳,有几个下人见着了她,也只上前问了问便忙别事去了,她一个外人竟在方家内院如鱼得水。
不过这也是她捡僻静处走的结果吧。
“方程你这个混账、窝囊废、渣滓!你给姑奶奶听清楚了,姑奶奶死都不嫁你!”
拐过破旧的角门,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将穆青衣吓了一跳,从声音传来的方向隐约可见一高一低两道影子。
那声音停歇了一会儿,又咆哮起来。
“你说什么?请便?你这个废物是要本小姐去死?姑奶奶跟你说,休想!”略顿了顿,声音低了些,穆青衣仍旧听了个一清二楚,“我跟你说,你不过姨娘生的庶子,你方家也不是当年的方家,不论出身门第还是品行能力,你没有一点配得上我!奉劝你早些放弃那些攀龙附凤的龌蹉念想,不然吃亏的是你!庶出的杂种,恶心的龌蹉东西!”
一串话说完,矮些的人推了高的一把,然后气冲冲走了,而她出来的方向正好是穆青衣所在的位置。
这是……什么情况?她撞见了什么?
海棠和穆青衣见那人朝她们走来都怔住了,盛夏最先反应过来,一把将穆青衣拉进旁边的盆栽后头。不在状况中的海棠则和那人撞了个正着,好在海棠也很快反应过来,提起裙子撒脚丫子就跑。
柳元香看见海棠愣了愣,一是她没想到这个时候在这种地方居然还有人,二是隐隐觉得海棠有些眼熟,她这一愣神海棠就已经跑出了院门。
“死蹄子你给我站住!不许跑!回来!”海棠身影快要消失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可海棠怎么会听她的话!眨眼便没了影子。
柳元香追了几步,见追不上,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想到自己这趟衣服换的着实有些久,再耽搁旁人要起疑了。
“暂且饶了你这听墙角的贱蹄子!他日被姑奶奶逮着,定将你打板子发卖出去!哼!”柳元香骂了几句,转身走了。
这个柳家小姐,怎跟市井泼妇一般?穆青衣和盛夏面面相觑,忽然噗嗤一声笑开了。
无论如何,没被抓着就是幸事。
“姑娘,以后莫要在人家后院乱走……”盛夏一边给她理衣服,一边心有余悸道。尽管便是撞了正着,柳元香也比他们尴尬。可这种事,还是少知道的好,省得被人惦记。
“她说的不错,莫要乱走,碰见咬人的狗就不美了。”
一个低醇的、陌生的声音忽然从身后飘来。
主仆两人身子一僵。
她们都忘了,那里边可是有两个人。
今日、其实、不宜出门、吧?
穆青衣心中有一万只猫在挠墙,她僵硬的转过头,哭丧着脸:“您说的是……”
后边的话她忘记说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面对的男子,有着她迄今为止见过的最精致的五官、最妖冶的容颜、最艳丽的神采……她忽然移不开视线,忽然忘记了今夕何夕。
小白说过,有一种人注定惊艳时光,没想到竟让她在此情此境见着了。
“好美……”
盛夏的惊呼让穆青衣回过神来,她尴尬的咳了咳,面上却止不住的烧起来。
“……告辞。”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低声道了别,拽着沉迷美色的盛夏头也不回的走了。
行至角门,她顿住步子,声音悠悠如风拂过:“大丈夫何患无妻,那种女子……不要也罢。”
她也不知怎就鬼使神差的说了那话,只是觉得心里边堵的慌。
那般风华的儿郎,珠玉般的男子,怎到柳元香眼里就成了“庶出的杂种”、“恶心的龌蹉东西”,成了窝囊废,成了渣滓?分明是她配不上他!
“嗯?”方程闻言一愣,随即摸着下巴,饶有兴致的望着穆青衣。
在她身影即将消失的时候,他道:“小姐撞破方某辛秘,难道打算就这般一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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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对弈
他不经意的勾起唇角,带着几分妖邪气。
“你想怎样?”穆青衣有些无奈,被撞破这种事,他应该这种反应么?不应该吧……
方程歪着脑袋想了片刻,随手指着一旁的亭子:“小姐陪方某对弈一局如何?”
顺着他手指看过去,亭中的石桌上摆着一副棋。
穆青衣滞了滞。真正的穆青衣,爹不疼娘不爱,唯一的教养嬷嬷是张嬷嬷。而张嬷嬷也不过个奴才,粗粗识得几个大字,琴棋书画什么的,就太为难她了。张嬷嬷不会的,穆青衣自然也不会,虽说府上也请过先生,但穆青衣去了几次便没再去过,好像是被穆青灵欺负还是怎么的,她记得也不大清了。
综上便是,字写的跟鬼画桃符没两样的穆青衣,完全不会下什么棋。
咽了咽口水,她回答的十分诚实:“不会。”
方程闻言错愕,一双精致的、流转着月光的眸子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终是笑道:“方某并不强人所难之辈,小姐不愿便直说,何必用此托辞?”
虽在笑,眸光却清冷了许多。
“真不会。”穆青衣不避不让的望着他,嗓音清脆。
盛夏看着对望的两人,十分恼火。
方家少爷虽然长着张好看的脸,但为人处世实在没道理!自己被未婚妻威胁退婚跟自家姑娘半分关系也没有,偏要缠着姑娘索赔。堂堂男子汉,遇见人家小娘子没半分避嫌的意思,还强留人家下棋!
太过分了!
“姑娘,酒席开着有一会儿了……”盛夏小声提醒道。
酒席……夏仪征……
穆青衣一僵,勉强抬头看方程,鬼使神差道:“就一局……”说完就恨不得咬断舌头。
还就一局,你知道棋怎么下子怎么落?!
她把肠子都悔青了。
方程脸色也不好看。
适才方说了不会,这会子又只一局,这个女人其实是在耍他吧?他是长了张猴脸么?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丢人便丢人吧,反正被退婚更丢人,也不在乎这么一次,就当练习好了。穆青衣垂着头,认命似的去了亭子。
方程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眼,眸中有清冷的光涌动。反正他是纨绔,那就纨绔到底好了,突然懂事反倒惹人怀疑。于是他决定——杀得她片甲不留!
两人沉默的在亭中坐定。
方程是懒得说,穆青衣则是无话可说。难不成要她问,这棋该怎么下么子该怎么落,不然公子您教教我?那不可能!尽管知道这脸是丢定了,她还是不愿意丢的那么明显。
“那……猜子吧?”盛夏虽然也不会下棋,但话本子听多了,还是知道下棋要猜子的。
穆青衣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用。”方程摆摆手,直接将装黑子的木雕八宝棋盒推给穆青衣,语气十分浮云,“让你十子。”
穆青衣又愣了,反应过来后脸色很难看。这倒不是因为被瞧不起,而是……让子什么意思?从你的棋子里捡十颗出来?还是我先落十子?可是,先走了还怎么学步?她可是打定主意学到底的!
见她脸色不对,方程心底冷哼了一声,打开装白子的盒,随手捡了几颗:“猜吧。”
好意不领就算了,又不欠你,等会儿别哭爹喊娘就成。
猜子……怎么猜?猜多少么?这个好像必输吧?穆青衣在裙上擦去手心冒出的细汗,长吁了口气。不懂装懂什么的,她还是歇歇吧。
“怎么猜?”她面无表情,只是脸上晕染的红霞暴露了真实心境。
方程被问住了。琴棋书画君子六艺,高门大户的小姐,不说精通,必定知晓一二,何况围棋这种必学的技艺……可她……
穆青衣被他看的心底发毛,脸上热气更甚:“猜多少?那我猜三,你不像拿很多的样子。”
话说的流利,眼珠子却不知道瞄去哪儿了。
“你……真不会?”方程倒有些口吃。
红着脸点了个头,穆青衣觉得这棋也不用下了,心里竟然有些遗憾,生平第一次呀……
方程愣了一会儿,深深看了她一眼,道:“猜子猜的是奇偶,你若觉得我手中棋子数量为奇,便取黑子一枚,若觉得是偶,便取两枚,猜中便可执黑……”
“为什么猜中要执黑?白子不好么?”
“执黑先行,这是天时。”
“我猜奇。”说着捡了一枚黑子。
方程手一摊,四枚。
输了……
撅着嘴,伸手揽过装白子的棋盒,宝贝似的抱着,然后她目光炯炯盯着方程。
姑娘,你不要这么明显好吗?方程忽然觉得下棋什么的糟糕透顶,他方才怎么就提出下棋的?哦,是她说了大丈夫何患无妻的话。
“前头酒席开了,不去好吗?”落下一子,他状似无意的问。
穆青衣拿棋的手指顿了顿:“无事。”
“不是那样,这样才对。”方程瞄见她拿棋子的手势,纠正道。
不难,就是别扭,穆青衣好一会儿才习惯过来。
不过数子,方程就发现不论他落在哪里,穆青衣一定落在她那边相同的位置。不笨嘛,不过……
“你干什么捡我的?”一连五子被吞,穆青衣急了。
方程只是笑,不解释。穆青衣心知肯定是输了,可就是不服气。他一定看出自己学他,然后给她下套!卑鄙!
本来就没开始多久,场面上就那么点,五枚白子被捡走,一下子就很难看了。
“你先说好让我十子的。”声音很是委屈。
“然后?”
“这个收回去。”她把方程落下的那颗黑子捡了出去,又把自己的五枚白子摆上,接着再落一子。本就是学步来的,双方局势一模一样,方程停一步,她便占了先机,吃了他五子。
局势逆转,她笑逐颜开,麻利的收了五枚黑子,得意道,“算一子,还有九子。”
说的是方程让她的数目,那让的一子也就是方程停的那一步。
啊喂,让子不是这样让的。
方程无奈的瞅了她一眼,不仅保住五子还反吞他五子算起来赢了十子的穆青衣眉开眼笑,新月一般美好迷人。他瞅了眼便不吭声,默默落子。
凭借着方程大方的“让子”,对围棋一窍不通的穆青衣竟然赚了许多,只是十子优惠用完后便难看多了。有几次被吃的实在太多太心疼,她扭头捂脸都不敢看,生怕自己说出什么死乞白赖的话来。饶是如此,有好几次若不是盛夏拦着,她都不知道丢脸丢到哪了。
说起来,她明明不在乎胜负的……
棋子告罄,胡打蛮缠的一局终于结束。
数子这种事太麻烦,何况她也不懂,于是便交给方程。紧张又灼热的视线一直跟随自己,方程故意放慢了速度。
“怎么样?我赢了么?”
看见他摇了摇头,穆青衣一张脸立刻垮了下来。太丢脸了,人家都让了十子,居然还输了!围棋什么的,以后都不要玩了!
方程暗叹一声,轻声道:“平局。”
穆青衣一听平局眼睛刷地亮了:“真的?”
“……真的。”这个、不值得高兴吧?
“太好了!盛夏听见没,是平局哦!”
姑娘,这不骄傲,真的。可这话她不敢说,只好:“恭喜姑娘!”
听见那话穆青衣双眼笑眯成一条线,长长的睫毛又黑又密,像牡丹新吐的花蕊。方程眼神一凝,随即移开。
“县主,您原来在这!”
穆青衣听见那声音,满脸的笑瞬间就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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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戏言
方八娘气喘吁吁,看样子找了许久:“县主,您怎么走到这里的?迷路了么?”
话没说完就看见一边把玩棋子的方程,脸色霎时黑如锅底,声音也尖锐了许多:“你在这里干什么?”
“下棋。”方程睨了她一眼,又扫了眼穆青衣,丢开棋子,起身打了个哈欠才懒洋洋道,“原来是县主,方某失礼了。”
眼神一下子就疏离了,连虚伪的笑都懒的装,手拱了拱就往外走。
穆青衣看的分明,不知为何心猛地一顿,脱口而出:“你叫什么?”
十分急切。
方程脚步一顿,眼底神采有些捉摸不透。
“姑娘问你话呢!”
“方程。”说完头也不会的走了。
方……程?
他是方程?!
天底下所有的雷都劈在穆青衣头顶上,劈的她一愣一愣的。
“他就是方程?他怎么会是方程?!”她喃喃自语,神色怅然。
方程,那个传言里好男风好的找上自己小舅子的人,那个据说美艳妖孽天下绝伦的人,怎么会是他?他分明没有那么妖……
方八娘觑见她的神色,心中滋味复杂。看了眼方程离开的方向,她收敛了情绪,迎上来笑道:“县主,我们去前头吧,大家可都盼着您呢!”
茫茫然入座的穆青衣满脑子都是方程的事。
方程当时瞄上小舅子的事闹的沸沸扬扬的,京城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后来被退婚且不论,人还被打的半死,据说还落下残疾。今日看来,那些流言着实分不清真假,单就他容貌来说,精致是有的,雌雄莫辩是有的,但绝不像传言那般女气,更不像好男色的样子。
事情究竟是怎样的?
穆青衣懊恼不已。
那次园中情绪突然失控的事让她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就是穆青衣。只是许是脑袋磕着混乱了,又许是前世的经历着实狰狞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