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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台行第140部分阅读

    样的惊愕与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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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神汤好了吗?”帐子外,牧碧微虽然重新梳洗过,但眼眶还是红红的,声音也有着难以掩饰的嘶哑,轻声问道。

    只听素绣也用差不多的轻声回答:“已经好了。”又道,“娘娘守了这许多时候也累了,还是奴婢来等着公主醒来罢。”

    “不必了,汤放这里,你们都下去罢。”牧碧微略带疲惫的吩咐。

    又叫阿善,“你也下去,去安抚下玉桐,告诉她璎珞没什么大碍,叫她不必太担心了。”

    等人都走了,牧碧微揭起帐子,果然见新泰睁着乌黑的双眸,带着极为快乐的笑容躺在榻上,见牧碧微进来,才笑着叫了一声:“母妃。”慢慢爬了起来。

    “慢点起。”牧碧微扶了她一把,叮嘱道,“你年纪小,到底大哭大闹过会发虚,先把汤喝了罢。”

    “儿臣如今心里定得很。”新泰公主微笑着道,“又何必安什么神呢?”

    想了想她又确认道,“步氏这会当真完了?”

    “右娥英一直留着她的命,就是舍不得她一下子死了,再说你不是都听到了?”牧碧微将汤递到她手里,命令道,“我看你如今就是高兴得都要过头了,快喝!”

    新泰公主很是勉强的呷了一口,就皱起眉:“这么怪!”

    “怕你不肯吃苦,加了甘草和蜂蜜。”牧碧微哼道,“都喝光了!不然我什么都不和你说!”

    这句话甚是有用,新泰公主到底全部喝完了安神汤,将空碗还给牧碧微,跟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可惜母妃再也回不来了!”

    不等牧碧微安慰,她又哽咽,“二弟弟如今也不知道什么样子……当真也是步氏干的吗?”

    “如今宫里暗流汹涌,我也只能猜测,谁知道谁才是真凶呢?”牧碧微将帕子递给她,“但不管怎么说,步氏的下场也是极凄惨的,你母妃也该瞑目了。”

    新泰公主握着拳,恨道:“可惜她只有一条命!”

    “估计昨晚她一直都在恨自己为什么还要有这一条命。”牧碧微淡淡的道,“方才葛诺报了消息来,说你父皇独自回了鸿渐宫,留了右娥英在善岚殿里料理事情,你以为右娥英就不忙了吗?”

    见新泰还是面有不甘之色,她点一点新泰眉心,“右娥英爱慕你父皇爱得紧,那步氏先前引得你父皇对她宠爱无比,右娥英对她的嫉恨,可不比你对她的怨恨少什么!”

    新泰咬牙切齿的道:“儿臣只恨昨儿个没能亲自过去动刑……”

    “这样的孽,能不沾手还是不要沾手的好。”牧碧微叹了口气,“你当这宫里人人都爱算计都爱与人过不去吗?多半也不过是为了活下去……为了过得好些罢了。”

    又道,“步氏既然已经死了,你就不要再多惦记什么,好生过着罢。”

    新泰落下泪来:“还有二弟弟哪!”

    第五十六章 甘泉宫开

    隆徽步氏的死在六宫并没有引起什么意外,毕竟先前右娥英将甘泉宫天花一事引到她身上时,六宫知道步氏这次难以脱身了,虽然那次没有当殿被处置,可步氏容貌损毁后,任谁也知道她是死定了。

    但步氏毁容伤喉、又被禁足后,因为心地善良的新泰公主以德报怨,私下前去探望和宽慰,因此临终良心发现,所留下来的绝笔——虽然有几张被贴身宫人烧毁,但最主要的部分到底被右娥英的人抢了下来,却在六宫引起了轩然大波!

    姬深再次赶到华罗殿,连帝辇停稳都来不及,径自跳了下去,随行的右娥英也是文能吟诗作对武能跃马挽弓的世家贵女,但这次她却没有紧紧跟上,而是待帝辇完全停稳之后才悠然步下,叫蒯贤人仔细理了理自己的衣裙,这才仪态万方的走进殿去。

    才一进殿,就见凌贤人、酣春等素日里有头有脸的女官、大宫女皆倒在了地上,嘴角渗出血迹来!

    右娥英不屑的瞟了她们一眼,笑意盈盈的到了姬深身边,柔声媚语的道:“表兄,说到底她们也不过是些奴婢罢了,哪里能够管得了主子的事情呢?表兄是什么身份?何必与几个下人计较?”

    这话看似在劝说姬深息怒,实际上却是叫姬深有什么火只管对着曲氏发作,姬深闻言果然怒不可遏的叱道:“曲氏那贱人何在?”

    曲氏的陪嫁酣春在地上挣扎着起了身,不卑不亢的大声道:“长康公主这几日有些咳嗽,左昭仪因此日夜陪伴,方才才小睡了下去——却不知道陛下为何盛气而来?六宫咸知左昭仪向来贤德……”

    “毒妇安能有贤名?!”姬深闻言,抬腿一脚,这次酣春被踹得哇得吐出一大口暗色的血来,在地上一时间起不得身,姬深顺手抄起几上一只尺高的珊瑚树向上首海棠春睡琉璃屏风上砸去——只听一声哐啷大响,这两件俱是价值连城之物就这么毁于一旦!

    屏风上飞溅的琉璃险些将匆匆而来的曲氏面颊滑破——曲氏稳稳的偏头避开了迎面飞来的一块碎片,虽然匆忙但礼仪周全的行了个礼,才淡淡的问:“陛下怎么来了?”

    “毒妇还敢问朕?”姬深不怒反笑,他之前被孙氏、何氏等人挑唆,也不是没有当众呵斥责骂过曲氏,但却从来没有动过手,这次因为怒到了极点,竟是抬手一记耳光掴过去,曲氏显然也吃了一惊,固然本能的让了一下,到底没有完全避过去,被姬深打得直扑到一边,嘴角渗血、一边面颊高高肿起!

    “左昭仪!”随她出来的宫人都吃惊的扶住了曲氏,眼中难掩愤懑之色!

    右娥英在旁,慢悠悠的说道:“表兄,到底曲姐姐也伺候过你好些年呢,当着宫人的面……”

    “这等毒妇莫非还要朕给她留什么体面吗?”姬深冷笑着道,“若不是念着威烈伯的份上,朕很该当殿在这里打死了她!”

    这话听得华罗殿上人人变了色,曲氏却是慢慢就着酣秋的手站了起来,拿帕子遮着吐出血沫,虽然面颊肿起,依旧心平气和的问:“陛下向来轻易不到我这里来,来了不是有事就是发作,从前孙氏在的时候是这样,牧氏与乐美人起争执了也这样,到了苏妹妹进宫以后亦是如此,但最后呢?”

    她虽然语气平静神态自若,但姬深的气势却也不禁为之一夺——的确,姬深盛气而来问罪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即使之前高太后还不时差了人过来为曲氏解围,姬深也未必肯给太后多少面子,但不论他来的时候多么理直气壮又多么盛怒,最后总是没法拿曲氏怎么办!

    “曲姐姐这话说得,我可是要难过了,仿佛表兄今儿个过来与曲姐姐生气是我挑唆得一样……”见姬深一时间语塞,右娥英哪里能够不帮忙,当下就作出了委屈之色,依依的看向了姬深道。

    姬深立刻反应了过来,冷笑着道:“步氏临终所言,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何况那遗书上写得明明白白,论起来这步氏与宫中诸妃,尤其是茂姿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仇怨在前,当时她也有了身孕,凭什么要害茂姿?!再者,即使她嫉妒茂姿,又为什么非要从年仅五岁的二娘下手!逼得茂姿完全没了生路!”

    右娥英不失时机的叹息道:“可怜的新泰公主,璎珞她到如今还以为是自己对不住步氏呢!我虽然与孙氏生前没什么来往,但观璎珞这样心善,可见孙氏为人……说起来,这满宫里头为表兄添女又添儿的,除了小何世妇,也只她一个了……”

    说到这里,她哎呀了一声,惊讶道,“莫非因此,她才……”

    “你进宫日子短,是不知道这毒妇怕是嫉妒茂姿许久了!”姬深冷笑着道,“先前母后要朕聘这毒妇为后,朕就觉得她德容工行俱不足为后,这才推了,母后当她是个好的,力保她做了左昭仪,又将宫权委托给她……”说到这里,姬深自己也疑心了起来,喃喃道,“这些年来宫里怀了孕的妃嫔难以生养下来,连锦娘也……难怪微娘当初力求在行宫生产!”

    这么想着,姬深看向曲氏的目光简直欲择人而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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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陛下这会定然被右娥英挑唆得恨不得一个照面就打死了左昭仪,但左昭仪恐怕不见得这样轻易的就没了后手。”何氏喝了口绿豆汤,满意道,“这回的总算不那么甜得死人了……”

    “你这一份是取了璎珞的。”牧碧微道,“她也不怎么爱甜。”

    何氏笑道:“那我可算有点喜欢她了,至少因着她在我才可以名正言顺的在这儿喝到合宜的汤水。”

    牧碧微道:“就算她不在这儿,我忽然要份不怎么甜的汤,难道厨房里的人就能立刻疑心了去?”

    “不说这个了。”何氏微笑着道,“陛下最喜欢旁人赞他英明神武,其实叫我说他实在糊涂得紧,既多疑又寡断,当然他果断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那果断多半也是被人哄得……估计这一回他又得灰溜溜的从华罗殿离开了。”

    “原本证据就不足。”牧碧微道,“右娥英统共才几天的功夫安排呢?虽然步氏被毁了容貌又‘自尽未遂’伤了喉咙,因此有了留下遗书的理由——估计之前右娥英也是打算这么扯上曲家的,虽然璎珞的‘善心’补上了步氏在遗书中坦白的缘故,但这里头漏洞也不少,毕竟步氏之前是企图自尽被救回来的,那么她被禁足殿中怎么可能没人看着?既然有人看着,后来又要烧毁那些遗书,当初又怎么会叫她写上了?若是没人看着,那么步氏只管将遗书藏好,当时反正陛下和右娥英都已经要进殿了,那些宫人怎么就那么及时的发现了那些遗书?偏还在陛下和右娥英要进殿时争抢起来,换了谁不会认为这是故意给陛下看的?”

    何氏笑着道:“那一位你还不清楚?右娥英旁边随便挑唆两句,左昭仪又没有如花似玉的美貌来惹他心疼,自然就会一门心思的相信了!”

    “曲氏自有办法说清楚的。”牧碧微喝了口自己的绿豆汤,眯起眼道,“这计策仓促,不过呢,原本左昭仪和右娥英至少明面上还是姐姐妹妹的,经此一事,两个人到底结了仇了,到时候右娥英出了事,再有些什么扯到了左昭仪身上,曲家可就是真正的说不清楚了!”

    何氏微笑道:“如今就看甘泉宫里到底有什么样的结局了……真是可惜,聂慕柏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倒,他不在宫里,咱们到底缺个得力的帮手!”

    牧碧微笑了笑:“你也不要套话了,他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或话需要叫你晓得我当然会告诉你。”

    何氏狡黠道:“不要紧的就不告诉我了吗?那么什么是不要紧的?比如你头上那支前朝古钗?我看着十分眼生哪……不像是陛下从前赏你的罢?”

    牧碧微瞪她一眼:“我说你这个多嘴最不讨人喜欢!”

    “不讨人喜欢有什么关系?”何氏笑吟吟的调侃道,“若是太讨人喜欢,指不定谁就要翻了醋罐子呢!”她话音才落,牧碧微便叫阿善:“往后她来,那绿豆汤里搁玉桐两倍的糖!”

    “哎呀!错了错了……”何氏赶紧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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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猜测得一点也没错——左昭仪虽然当众受了掌掴之辱,但到底还是平安无事的度过了此劫,甚至连位份都没被贬低,她很轻蔑的随口就指了步氏遗书一事十七、八个疑点,三言两语驳得姬深哑口无言不说,连帮腔的右娥英都没能落什么好,最后姬深被右娥英挑唆得恼羞成怒,到底以步氏阴毒,皆是她这个代摄六宫的左昭仪无行,夺了她的宫权给右娥英。

    虽然华罗殿之行极不顺利,但甘泉宫里如今可算是传出来好消息了——任仰宽累得几乎是死去活来,险之又险的保住了两位皇子的性命——但两位皇子到底也落下来疤痕,并且,皇长子的腿似乎也出了些问题。

    姬深闻讯,实在也是很难过的,到底他本来就是个以貌取人的,虽然自己的血脉不比妃嫔,但怎么说,皇长子与皇次子,从前都是极可爱秀美的婴孩,尤其皇次子,生母生父都堪称风华绝代,看他的胞姐新泰公主就晓得长大之后会何等俊美,如今都被毁于一旦——和颐殿里因为这次飞来横祸还死了好些个人,甚至包括了太后的心腹宋贤人!

    甘泉宫经任仰宽再三确认无碍,试着开了宫门,先送了一批宫人进去住了住,过了数日无妨,这才使人告诉姬深过去觐见太后。

    不过大半个月,高太后俨然老去了十几年,陪同的温太妃、武英郡夫人也都有着不同程度的苍老,母子相见,都有隔世重生之感,姬深跪下时也有些唏嘘哽咽道:“儿子无能,叫母后操心又劳神。”

    “哀家没有看好孙儿,怎么能怪你呢?”高太后拿帕子擦着眼角,难过的止不住落下泪来,“亏得人都保住了,温妹妹也无事,不然叫哀家怎么向先帝交代又怎么向四郎交代!”

    温太妃陪着落泪道:“太后不要说这些了!我如今都这把年纪了,生死又算什么大事?却是两位皇子能够保下来实在是邀天之幸啊!”

    因为之前虽然有关皇子的消息已经隔着宫墙传递出来,告诉了姬深,但到底没有亲眼见到,还是抱着万一的指望,如今姬深就急着想要亲自看一看,便问道:“大郎和二郎现在怎么样了?”

    高太后听了,泪落得更厉害了,握着他的手,半晌才道:“你进去看罢,如今他们痘都收了,照昂厚所言是不传人了,之前那些个宫人进去也没什么事。”

    第五十七章 苏氏有孕

    姬深心急火燎的进了内室,却见几个新换上来的侍者簇拥在两个摇篮之前,他近前一看,心便凉了一半——皇长子这个时候已经满周了,皇次子也快了,之前俱是粉嫩可爱的婴孩,尤其是皇次子姬恒,如今却都落了满脸的疤痕——姬深看着心头酸楚,半晌才问:“大郎的腿……”

    如今已经热了,两位皇子虽然年纪小,但也不要盖多少东西,闻言一个宫人就默不作声的揭开皇长子的小被,露出皇长子的左腿果然是有些不对劲的,姬深盯着那条腿看了片刻,难掩失望之色,雷墨见他呆呆的站着,便咳嗽了一声,低声道:“陛下,外头太后还在等着。”

    回到外间,高太后等人还在擦着泪,姬深究竟还是重视长子的,就问太后:“母后,按说这天花既然是从二郎的襁褓里带进来的,为何却是大郎伤了腿?”

    高太后哽咽着道:“先前两个孩子都是放在一起的,彼此也好有个伴,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玩闹的时候不免会咬到对方的被子衣服……哀家想许是这个缘故。”又道,“那些东西都叫昂厚烧了……步氏现在呢?”

    即使是太后如今提到步氏也难掩怨毒之情,姬深吸了口气道:“她自知罪孽远重,如今已经死了!”

    “真真是便宜了她!”高太后恨道,“她可有什么家人?”

    这就是要株连其家了,姬深叹了口气,却将步氏临终前所留的遗书简单的说了一说,他之前被左昭仪驳斥得哑口无言,如今说起来不免对曲氏含了三分怨气,高太后默默听着,冷不丁道:“当真是幼菽吗?”

    “据那步氏的遗书是这么说的,说起来这件事情和二娘还有点关系,若不是二娘以德报怨,感动了步氏,她未必肯留这封遗书下来,按理说步氏进宫之后原本也不该与茂姿结下怎么样的大仇,到了要逼死茂姿的地步。却是曲氏那贱人,恐怕一直都在怨恨当年因为茂姿的缘故她没能做成皇后。”姬深低声说道,“步氏听她的也是因为其弟在曲家手里的缘故。”

    高太后不禁微微前倾,问:“那么可曾证实?”

    “曲氏狡辩,儿子之前打发了人按着步氏所言去寻她弟弟,不想那地方根本就是一片荒场,是十几年前就不住人的。”姬深叹了口气,道。

    他再不喜欢曲氏,怎么说也是曲家的女儿,不像寻常的宫人妃嫔,不喜欢的话随时可以赐死,尤其如今威烈伯还在营州军中……当然右娥英是不可能这么劝说的,这些话都是雷墨跪地所劝,姬深好歹还没糊涂透顶,究竟念着些曲家……

    高太后冷笑着道:“这个步氏又不是邺都人士,带了她随便寻个地方去,乱按个地名,她能知道真和假吗?”

    “孜纭也是这么说的。”姬深道,“但之前步氏宫里人抢夺遗书的确有些可疑……”天花有多么可怕,他刚才已经亲眼看过了,就算之前没见到两个皇子的情景,也对这种病有着本能的忌惮的,这也是他会听曲氏辩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