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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恋第1部分阅读

!”

    明媚的阳光洒在整个对局室内,吕迪娅脖子上那串蓝宝石项链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璀璨夺目,晃得海伦娜心烦意乱,她只好把目光尽量避开那个晃眼的、令她有些厌恶的东西,低下头看着棋盘。

    吕迪娅点燃了一支香烟,又开始喷云吐雾。

    经过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海伦娜稳定住了自己的心态,同时也基本上想好了应对的策略。她以马f3这步棋开始了她既定的作战方针。

    吕迪娅又是不假思索的用f6格的马吃掉了白棋的d5兵。

    海伦娜考虑再三,走了d4兵。

    吕迪娅还是落子如飞,这一步,她走了象f5 。她心里明白,这盘棋不容有失,显然,她是想在心理上、气势上震慑对手、压倒对手。她瞟了一眼坐在棋盘对面的年轻的对手,希望这次能从海伦娜的眼睛里看到出乎意料、不知所措的那种眼神,可是令她感到失望的是,海伦娜那双美丽的蓝眼睛还是和往常一样,除了在胜券在握时流露出的胜利的喜悦以外,让人无法从她的眼神中判断出棋局是领先还是落后,更何况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小小年纪竟然这么沉得住气,不简单啊!看来我是小看你了。”

    接下来的几个回合,双方都按部就班地出子,形成了这样的局面:

    现在轮吕迪娅走棋,她认为这样的局势还是比较四平八稳,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自己精于计算、擅长搏杀的优势就不太容易发挥出来。于是她决定铤而走险,走了g5兵。

    这手棋的确有些出其不意,海伦娜以为她这手棋会走王车易位 ,并大致形成持久战的局面:

    这样白方占据了中心,基本上比较主动,但一时找不到黑棋的破绽。黑棋这一手确实出乎了她的预想。

    “看来她是想往后翼易位,然后迅速把王翼的兵冲起来,准备在王翼 和我决战。”在海伦娜的脑海里闪现出这样一副图:

    海伦娜把象从f4格挪到g3格,想做出持久战的准备。

    吕迪娅很快又走了一着令海伦娜有些意想不到的棋,兵g4。她盘算着:“把你的马从f3格赶出去,我就可以吃掉你的d4兵,不让你占据中心。”

    海伦娜心想:“你虽然能吃掉我的d4兵,可是你的王翼已经门户大开,向王翼易位是不太可能了,向后翼易位,你不还得花一手棋把后挪开吗? 这难道不是一着险棋吗?”于是她走了马e5。

    吕迪娅果然拿起c6格的马,放在d4格上,然后“啪”地一声,把海伦娜的d4兵狠狠地放在棋盘边上,就像抓住了一名俘虏一样。“你大不了也就是走马g4,吃回一兵,你还有什么招?你走马g4,我就拱h5兵 ,直接在王翼发动进攻。”

    现在,海伦娜面临着两种抉择:“要不先吃掉g4兵,看看她怎么下,然后再做决定,再寻找战机?她会不会拱h5兵?那样的话,我的马只能回到e5格里,要是走马e3,她走马f3闪将,我的后丢了,我的马走到e5格,她继续冲h兵,甚至冲到h3格,并弃掉h兵,使我的王翼也门户大开,然后车g8将军(如图7所示),

    形成那样的局面,我实在是没有把握,太冒险了!那么,拱c5兵先弃后取怎么样?她一定会用象吃掉c5兵,我把车走到d1格,抢占d线,估计她会拱f6兵,这时候我再用马杀她g4兵,她为了防止我马f6将军,就必须保护她的f6兵,我就抓住时机走马b5,同时威胁她的f6兵和c7兵,她的王恐怕没有机会走后翼易位了,被钉在那儿动弹不得,这样我就非常主动了。”经过反复计算,海伦娜看出这步棋是可取的,于是她果断地把c4格的兵挪到了c5格,尽管落子的声音还是那么轻,但从她那双美丽、睿智的蓝眼睛里流露出的自信的眼神告诉对手:胜利女神很快就要眷顾自己了。

    吕迪娅大概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处在了比较不利的境地,她抓起e7格的象,放在c5格上,又是像抓俘虏一样“啪”地一下把白兵放在了棋盘边上。

    海伦娜按事先想好的,为抢占d线这条开放线,把1车走到了d1格。

    这时,墙上的时钟敲响了十一下。

    没想到吕迪娅仍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去考虑,竟然走了短易位,不仅这步棋出乎了海伦娜的意料之外,而且对方走棋的速度之快更让她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海伦娜看了一眼计时钟,发现吕迪娅的用时还不到她的三分之一。接着,她又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对手,想通过吕迪娅的眼神来证实一下自己的判断,可是,当两个人的眼神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她发现,眼前这个高傲的对手,还是那么不可一世,目空一切,而她脖子上那串令人生厌的蓝宝石项链在越来越充足的阳光的照耀下,简直就像探照灯一样刺眼。

    “难道我形势判断错了?是我太盲目乐观了?不对,她大概是虚张声势吧。别怕,该怎么下就怎么下。”

    海伦娜决定立刻向黑方的王翼发起进攻,争取一股作气拿下这盘棋,从而一举实现她儿时的梦想。于是,她走了马e4,攻击黑方的c5象。

    吕迪娅其实已经认识到形势不容乐观,但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她摇了摇头,只好把象退回到e7格。

    海伦娜现在至少可以用后吃掉黑方d4格的马,使子力略占优势。可是转念一想:“要是用后吃掉她的马,她把后兑掉,然后拱c5兵,我得把车退回到d1,她拱f5兵攻击我的e4马,我要是先把e5马跳到d7格,她可能会把马兑掉,然后把8的车走到e8来保护象,如果我走马e6迫使她用象把马兑掉,然后兑车,可能大致会形成这样的局面:(如图9所示)。”

    “这样下去,这盘棋不仅漫长,而且没有取胜的把握。”海伦娜轻轻摇了摇头,此时,她发现了一步好棋。“马杀掉g4兵,就可以消灭掉她在王翼反击的力量,下一步走象e5,这样她的王就动弹不了了。”想到这儿,她拿起e5格的马放在g4格内,并把g4格里的黑兵放在棋盘边上,按了一下计时钟之后,她拿起笔,在记录纸上写下“16 ne5xg4”。

    吕迪娅把身子从座椅的靠背上向前挪了挪,俯向棋盘,双臂也从胸前挪开,胳膊肘放在棋桌上,双手抱住头部两侧,眉头也皱了起来。“坏了,不好办了!看来我的确是低估了你的实力。难道我保持了五年的棋后头衔,今天就要让这么一个黄毛丫头夺走吗?不,这绝对不行!我怎么能输给一个犹太猪呢?而且还是在家门口!我绝对不能输!”

    十一点三十分,裁判长宣布封棋。

    局势完全处于被动的吕迪娅右托着下巴冥思苦想,好象没有注意到午休时间已经到了,她左手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放在棋盘边上白方的死子,又摸了一下挂在她胸前的那串令所有女人都会羡慕不已的蓝宝石项链,忽然眼前一亮,嘴角上又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二、

    二、

    远处,一阵急促的枪声和犬吠声打断了海伦娜的回忆,一股刺鼻的气味透过车厢门的窟窿,传到这列应该是用来运输牲畜但现在却装满了几千名像牲畜一样被驱赶的犹太人的火车里,海伦娜顺着窟窿向远处望去,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幢幢冒着黑烟的房子,一排牵着狼狗的德国鬼子正在用机关枪向村民们扫射,看到这一切,她顿时又感到一阵恶心,张开嘴想吐。中年妇女赶忙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她这才觉得好些了。

    “你多长时间没来那个了?”中年妇女问海伦娜。

    “嗯?”海伦娜没听清楚。

    “我是问你多长时间没来例假?”

    “快三个月了。”

    “那看来没错。怎么,就你一个人?”

    海伦娜点了点头。

    “你丈夫呢?”

    海伦娜摇了摇头。

    中年妇女一愣,“怎么回事?他怎么能抛下你一个人呢?”

    “我也不知道。”

    “那,你父母呢?”

    “他们坐火车先走了。”

    “是这样。你怎么哭了?”

    不经意间,几颗晶莹的泪珠从海伦娜那双忧郁的蓝眼睛里流淌下来。

    “你不用担心,孩子,”中年妇女一边安慰她,一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她,“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父母的,一路上我会照顾你的,你就叫我施兰妮大婶吧,孩子们都这么叫我。咱们去的那地方叫什么来着,赫尔曼?”她问坐在自己对面的一位头戴鸭舌帽的身体瘦削的大叔。

    “克拉科夫。 ”

    “还有多远?”

    “还有二百多公里。”

    “还得走多长时间?”

    “大概四个小时吧。”

    雪越下越大,天色越来越阴沉,风夹着冰冷的雪花穿过车厢的窟窿,吹在海伦娜的身上,冻得她瑟瑟发抖。

    “怎么,你冷吗,孩子?”施兰妮大婶问道。

    海伦娜点了点头。

    “穿得这么单薄,连手套也不戴,你看你的手都冻皴了。要不然咱俩换换?”

    海伦娜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胖,所以不怕冷,还能给你挡挡风。”

    海伦娜站了起来,不小心没站稳,险些摔倒,施兰妮大婶和赫尔曼大叔赶忙伸手把她扶住。

    “慢点儿,孩子!”施兰妮大婶边说边把身子挪到刚才海伦娜坐的位置。

    海伦娜也坐下了。

    “前两个月是最危险的,你可千万要小心,孩子,可别摔跟头。”

    海伦娜没有做声。

    “赫尔曼,把我那件皮袄拿出来。”

    “放哪儿了?”

    “就在那个包袱里。这是我丈夫。”

    赫尔曼大叔从包袱里抽出一件皮袄,递给施兰妮大婶。

    “来,孩子,披上点儿。”施兰妮大婶把皮袄披在海伦娜身上。

    “谢谢,施兰妮大婶。”

    “孩子,你身上带的什么东西,哗啦哗啦的?”

    海伦娜一愣。

    “要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自己千万要保管好。”

    海伦娜用颤抖的小手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袱放在腿上,解开包袱,从里面掏出一个挺大的木盒子。她打开木盒子,在里面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会儿,最后摸出两样东西,攥在左手里,右手把木盒子扣上,放回到包袱里,把包袱放在腿上。

    “噢,是一副象棋。你总是随身带着吗?”施兰妮大婶问。

    海伦娜好象没有注意到施兰妮大婶的话,她左手拿着国王,右手拿着皇后,她那双美丽而忧郁的眼睛凝视着手中的这两枚棋子,她的思绪又随着车轮与铁轨撞击发出的单调乏味,甚至令人有些生厌的声音再次回到了几个月以前,那个令她百感交集的夏天……

    听到裁判长宣布中午封棋,海伦娜站起身来,她注意到面前的对手嘴角上流露出一丝洋洋得意的微笑,而吕迪娅脖子上戴着的那串蓝宝石项链折射出的刺眼的光芒,又使海伦娜不敢把目光停留在对手身上,于是,她走出对局室。心里还是感到有些疑惑。“她到底有什么应对办法?难道真的是我太盲目乐观了?”

    她慢慢走进电梯,下到一层,在电梯里就听见从餐厅里传来一首用小提琴演奏的优美动听的圆舞曲,酷爱音乐的她知道这是奥地利著名音乐家约翰?施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这优美的旋律和唾手可得的棋后桂冠,使她心情不错,天使一般秀美的面颊上露出了一丝喜悦的微笑,她想到,过几天凯旋而归的时候,人们献给她的鲜花和掌声,以及父母、哥哥嫂子和侄子为她而引以自豪的笑脸。她甚至没有注意到,电梯已经到了一层,电梯门已经打开。

    “小姐,一层到了。”服务员提醒她,她都没有注意。

    “小姐,一层到了。”服务员又提醒她一次,她还沉浸在胜利即将到手的喜悦当中,而且她也听不太懂德语,所以还是没注意。

    电梯门关上了,海伦娜这才从浮想联翩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坐过了。

    电梯到了地下一层,门徐徐打开,看见一个身材修长、眉清目秀的帅小伙正站在门口。

    小伙子以为她要出来,先给她让道,可是她站在电梯里没动,小伙子才进了电梯,对服务员说,“七层。”

    小伙子的眼神被海伦娜的美貌吸引住了,在这一瞬间,两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交织在一起。海伦娜只好把视线转移到别处。

    小伙子认出了眼前的这位姑娘就是棋后战的挑战者,于是用波兰语对她说:“你好。”

    海伦娜一愣,她没想到小伙子会用波兰语和自己打招呼。出于礼貌,她小声地回了一句“你好”。

    “小姐,到地下一层了,这里是车库,请问您去几层?”服务员问海伦娜。

    “嗯?”

    “他问您去几层。”小伙子赶忙用波兰语给海伦娜翻译了一下。

    海伦娜伸出右手食指。

    “怎么下来又上去?”小伙子奇怪地问。

    一层到了,海伦娜出了电梯,向餐厅走去。

    那首《蓝色多瑙河》还没有演奏完,这优美的乐曲仿佛使她真的置身于多瑙河沿岸的秀丽风光之中,尽管她还从未领略过这条碧波荡漾的河流的迷人风采。

    她走进餐厅,映入眼帘的这一切让她眼花缭乱,虽然自从棋后挑战赛开赛二十多天以来,每逢比赛日中午休息时,她都和叔叔一起到这个足以能容纳三、四百人同时就餐的富丽堂皇的餐厅,要几个三明治、沙拉、冰淇淋之类的食品,可这里的气氛还是让她难以适应。精美的壁纸上画的是德国浪漫主义风景画家弗雷德里希的《山上的十字架》、法国印象派大师莫奈的《睡莲》、荷兰印象派大师梵高的《风车磨坊》以及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著名绘画大师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然而这些绘画艺术的瑰宝却与纳粹党“卐”字旗、鹰徽、阿道夫?希特勒的半身侗像为伍,让她觉得有些不伦不类,再加上一个个身穿灰色军服、头戴灰色军帽、活像一只只大灰狼的党卫军军官,还有穿着奇装异服、露着后脊梁的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挎着军官们的胳膊,嘴里叼着香烟,趾高气扬地进进出出,再加上从这些人眼睛里向穿着朴素的她投来的蔑视的、不屑一顾的眼神,使她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可是外面的广场上经常聚集着很多男女老少,还有人站在演讲台上扯着脖子大呼小叫,听演讲的人一个个眉飞色舞,还动不动就欢呼雀跃,这种噪动的气氛更让她难以忍受。

    她看见叔叔正坐在角落里等她,便走了过去,坐在叔叔对面。这是一位穿着朴素、面颊瘦削、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眼睛虽然不大,却也炯炯有神,看上去很精明。

    海伦娜看见餐桌上除了每次比赛中午休息时都吃的三明治、沙拉和冰淇淋以外,还多了一瓶酒和两个酒杯。

    “来了,孩子?”叔叔拿起酒瓶,笑容满面地说,“看来你的梦想今天就要实现了!来,喝点吧。”

    海伦娜用手捂住酒杯,“叔叔,您知道我不会喝酒。我妈妈说,女孩子喝酒不好。”

    “傻孩子,这是香槟,很甜的,是庆祝胜利的时候喝的,你现在已经胜利在望,为这样的好事破个例也未尝不可。”

    海伦娜慢慢地把手拿开,她秀美的脸颊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就像两朵绽放的鲜花一样妩媚动人。

    叔叔给她倒了一杯香槟,然后给自己也倒上一杯。两只酒杯轻轻地碰在一起,两人把酒一饮而尽。

    这时,优美的《蓝色多瑙河》演奏完毕,演奏者们开始演奏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欢乐颂》。

    每到比赛中午休息时间,海伦娜都和叔叔探讨当天的棋局和以后的应对策略,而此时此刻,心情和哪天都不一样,毕竟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没想到今天普林茨会用斯堪的纳维亚防御应对,前七盘她一次也没这么下过。”她慢慢地放下酒杯,忽然预感到有些不妙,也说不清为什么,毕竟胜利还没有到手。

    “是啊,”叔叔说,“她大概是想出奇制胜吧。”

    “我对她这样的下法有些准备不足。没想到她会连拱两步g兵,而且之后还走短易位,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