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鼎宋 > 鼎宋第24部分阅读

鼎宋第24部分阅读

    眼圆瞪,显然也被震动了,指着自己还流着血的鼻子道:“我!?”

    王冲点头:“培植多年的花圃,现成的上好宅院,换在往常,起码得两倍的价钱才能买到,现在你可大占便宜了。”

    邓孝安挣扎了片刻,依旧还有些犹豫:“可本官,呃,我……一时难以筹措现钱。”

    王冲朝那些翘首打望的潘家人努努嘴:“卖给你的不仅是花圃和宅院,还有不少产业。那些人手里掌握着帐目,他们身上有钱。”

    邓孝安两眼一亮,他明白了。

    接着他小意地试探道:“那对姐妹花……”

    王冲冷脸道:“那是我的人!”

    邓孝安一滞,再赔笑道:“同好,同好,呵呵……”

    他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早先我是着意潘寡妇的,只是他们说性子太烈,动不动就要出人命,才转了心思。你倒是好福气,这般好机会,羡煞人也。”

    王冲差点咳出声来,你妹的好机会!当别人都跟你一样荒滛无度,连人伦都不顾?

    “如何?”

    “成交!”

    利益当前,丢的脸面挨的打可以暂时丢在一边,王冲与邓孝安举掌相击。

    “邓将仕!?你这是……”

    潘家那老者显然是个精明人,即便没听到两人的商议,可见这番作派,也隐隐明白了什么,下意识地出声喝道。

    “你们很好,都不跟我说清楚还有谁人插手,就把我拐来了,很好……”

    邓孝安冷冷瞪了老者一眼,捂着脸,招呼着两个几乎折了腿的家仆,歪歪拐拐地出了门。

    “王冲,这笔生意我接下了,其他事,我也记下了。”

    走时邓孝安还丢下一句狠话,让潘寡妇和潘家人两边都忧心不已。

    “潘三丈,方才你也听见了,潘家的事已不是你们潘家人能定的。姨娘已把花圃、田地和产业转卖给了我,我怎么处置,是我的事,你们且等着人来交接。”

    排行老三,名唤潘承的老者听到王冲这话,如一柄铁锤砸中背心,满眼星星,呼吸顿止。

    “你凭甚转卖!?”

    “潘巧巧,你是发昏了么?”

    其他人还没明白,纷纷朝潘寡妇鼓噪起来。

    潘寡妇咬牙道:“恁的不能卖!?我爹故去,不管是《宋刑统》,还是各类律例诏令,都写得清清楚楚,是我这个女儿接家产,不是你们这些堂亲表亲!”

    这话可没压住众人,王法真的管用,他们还何必逼潘寡妇?就是瞧着她不愿松手,才百般刁难,现在她竟然卖了,还卖给无亲无故的外乡人,这绝不可接受。

    “要卖也是卖给我们这些族亲,王法也说了,卖地卖产有三问,问亲问邻问佃,你不问就卖于外人,王法不容!”

    还有略懂法文的人高声叫道,让王冲嗤笑不已,王法不利你们,你们就不提,有利你们就高叫,还真是奉公守法的良民呢。

    “没问?那好,现在就问!巧姨娘卖于我,作价三万贯,你们谁能买下?谁能买下,数下钱来,我当场放手!”

    王冲狮子大开口,实际上,三万贯对十顷花圃加田地来说,也不算贵得离谱。

    众人傻眼,他们逼潘寡妇,不就是为了钱,哪里有这个钱?

    “别说了!”

    这些人还要争,潘承却高声喝住,他哆嗦着看向王冲,忽然噗通一声跪下了:“秀才公,放过我们吧!我们这就立下字据,再不为难侄女,求你放过我们!”

    众人哗然,潘承又转向潘寡妇:“侄女,之前事是我们不对,我们是被钱迷了心窍。可我们终究是一家人,都姓潘,你能忍心看着我们被推上绝路吗?侄女,你就说一句话,求秀才公解了与邓将仕的约!”

    惊呼声不断,潘承此言才揭示了答案,事情的关键不在潘寡妇把家产转卖给王冲,而在王冲与邓孝安有了约定。稍稍一想就知道,潘寡妇把家产转卖给王冲,不过是桩空头买卖,真正的买家,除了邓孝安,还会有谁?

    邓孝安买下这处产业,他们这些潘家人还有什么好日子过?不仅要被尽数赶出去,原本操持的帐目还要被追索,平日所贪占的钱财,更要被邓孝安一一追回来,他们敢与邓孝安作对?

    谁能想得到,原本一心把住产业不愿放手的潘寡妇,竟在这个王冲来了之后,只言片语,再加抽了邓孝安,就变了心思!?宁可把产业丢给外人,也不愿给他们这些潘家人。

    潘寡妇脸色酡红,呼吸急促,她怎么也想不到,退了这一步,不但海阔天空,还将之前要推她和女儿下火坑的罪人也朝火抗里推去。这一刻,她觉得无比快意。

    第六十五章 前程种种各有梦

    快意归快意,但潘承之言也有些打动了潘寡妇,真要把潘家人都推下火坑,不仅要顾忌日后的名声,内心也着实有些不忍。文學馆xgun她向王冲投去探询的眼神,王冲却冷冷笑道:“现在才知道后悔?晚了!要我解约?是要我下火坑么?”

    他看向潘承,再扫视一众潘家人,怜悯地道:“这是你们自找的,邓将仕可是你们找来的。”

    潘寡妇也收起心中那点软弱,微微点头,没错,这是他们自找的。不是王冲扭转了局面,不仅产业要被夺走,香莲玉莲也要沦落到凄惨之地,而这都是以潘承为首的潘家人干的,对这些人,就不该再有半点怜悯。

    而更重要的是,要王冲放邓孝安的鸽子?那王冲该怎么收场?

    “世义哥,赶人!”

    潘承跪求不得,起身大骂,厅堂大乱,王冲冷喝一声,王世义嘿嘿笑着,抡起扁担赶人,片刻间,宅院里就清清静静。

    “二郎……真是亏得你了。”

    沉默许久后,潘寡妇牵着香莲玉莲向王冲道谢,王冲正要借扶人的功夫,再吃吃姐妹花的豆腐,却听潘寡妇又问:“邓将仕不是本想要香莲玉莲吗?你是怎么让他转了心思的?有些人,对钱的兴趣可没对人的兴趣大。”

    王冲一时不好细说,开玩笑道:“我说……香莲玉莲都许给我了。”

    姐妹花哎呀娇呼着不依,潘寡妇则是静静看住王冲,看得王冲头皮发麻,赶紧摆手道:“那是哄他的,当不得真。”

    潘寡妇道:“你也别想当真,之前姨娘也说过了……”

    她平静且严肃地道:“不管如何。香莲玉莲都不能作妾……”

    王冲怕她接着要逼自己选一个,打断道:“我只当香莲玉莲是妹妹,真心话。”

    潘寡妇对这话另有所悟,偏过头去,白皙脸颊浮起的红晕却避无可避地落入王冲眼里。

    此间事了,却怕再出什么意外,潘寡妇当即收拾行装,准备搬去三家村,也显出她身为女强人一面的决断。

    王冲与她的真正交易是。将所有花圃、田地、宅院作价七千贯卖给邓孝安,王冲则转卖一顷荒地给她,重新培植花圃。所谓的转卖荒地,其实是无偿转让,但潘寡妇说什么也不依。一定要他收下一千贯,最后价码谈到五百贯,王冲才勉强接受。

    “花种、盆花、干花、最好的花土,都要搬走!还有那花……”

    既是卖给邓孝安这个不懂花事的外行,潘寡妇自然要将产业里最精华的东西都搬走,而当她小心翼翼地从宅院后花园里移出几株花木时,看着用细麻绳绑作一处的不同花枝。王冲暗抽了口凉气,嫁接?

    “这是并蒂怜,怜惜的怜,实际是牡丹。我就想着育出一红一黄的并蒂牡丹,真成功了,不管是大小游江还是花市,都能打败天彭牡丹。夺得花魁。”

    潘寡妇说到“并蒂怜”时,眼中闪烁的光芒。王冲很熟悉,那是理想之光。

    王冲鼓励道:“姨娘,你一定会成功的。”

    潘寡妇又叹道:“待到成功时,还不知要多久,就连重新培育花圃,都要一两年时间,这些时日里,只能坐吃山空,不知能不能坚持下去。”

    王冲微微一笑,朝缩在一边的香莲玉莲点头道:“还不让你们娘亲见识见识?”

    香莲玉莲一人手持一个小瓶子,波地拔出瓶塞,两股截然不同的浓烈香气迎面扑来,熏得潘寡妇一滞。可接着她却杏眼圆瞪,抽动鼻子,不停地嗅着这两股香气。

    潘寡妇兴奋地问:“二郎,这就是你说的新生意?”

    王冲咧嘴一笑:“如何?”

    潘寡妇重重点头:“好生意!”

    潘家宅院里,响起久违已久的欢畅笑声,似乎一切阴霾都已散尽。

    双流邓家宅院里,拿着冰袋捂脸的邓孝安对管家道:“写状纸,告王冲殴伤官人!”

    管家已听了邓孝安筹钱的吩咐,清楚这桩买卖,听得这话,一时茫然:“可官人你跟那王冲……”

    邓孝安咆哮道:“我要那小子蹲监!把他弄个半死,再跟他谈生意!”

    管家眉开眼笑地道:“不错,如此又能省不少钱……”

    潘家宅院,看着正忙上忙下收拾东西的潘家母女,王冲对王世义道:“待会去找邓衍,让他跟那些潘家人谈谈,告诉他们,想要避祸,就得出首告邓孝安强抢民女。”

    王世义瞪眼:“方才不是跟他……”

    王冲冷笑道:“你相信一个官人被抽得脸肿,却不想着报复回来?”

    王世义想了想,点头了悟:“如果是商人,我倒信,如果是官人,脸面好像最大。”

    他再皱眉道:“那生意怎么办?”

    王冲呵呵一笑:“脸面归脸面,生意归生意。邓孝安终究不是正经的官人,咱们就当官人商人各一半待。”

    潘寡妇谢绝了王冲直接搬入王家的建议,这也自然,寡妇与鳏夫,同一屋檐下,很受非议,除非已确定了关系。不过在王冲看来,潘寡妇怕是绝不愿在落难时受王彦中庇护,虽然受王冲庇护其实是一回事,可终究不是王彦中本人。这两人都是一般的鸵鸟脾性,怪不得当年没能走到一起。

    潘寡妇与香莲玉莲暂时租住在三家村的农家,潘寡妇雷厉风行,不待潘家产业真正转手,就要在王冲转卖给她的荒地里建宅院,起花圃。海棠渡一带的泥瓦行正忙着为王冲的学校清理荒地,打地基,一时忙不过来。负责土木事的于保正索性跑到广都县去找他相熟的泥瓦工,这让王冲想到了广都的亲戚,再由他们想到了学校的未来。

    “藏!?”

    五月初二,海棠渡紧靠着道庵的荒地里,王冲道出了新构想,宇文柏、鲜于萌、范小石、唐玮等人兴奋不已。

    “藏。学校有干文事,顾忌颇多,由我一人担着,藏却没太多忌讳,就由咱们整个海棠社担下来。”

    这就是王冲的构想,用水火行将自己跟一帮乡亲以及林家绑在一起,由这个思路审视学校,他发现自己与海棠社的关系还需要坚实基础凝聚为一体。当然,更重要的是把宇文鲜于家等权贵子弟的家势。以及范小石、唐玮等贫寒子弟的前程也融在一起。

    因此将学校与藏分隔开,这部分事业交由整个海棠社分摊,就是完美之举。

    听了王冲的谋划,宇文柏两眼放光地道:“守正你出地,我们宇文家造楼!家中一定会赞同此事。藏书十万卷……啧啧,有这一桩,咱们海棠社不仅会名扬蜀地,学校更是冠绝天下!”

    鲜于萌赶紧道:“十六郎,可得分一座楼给我们鲜于家造,呃,我爹不答应的话。就算我借的!”

    范小石则皱起了眉头:“地已有,楼好造,书却是难事。就算一卷书一百文,也要万贯。而且很多珍本孤本,远远不止此价,这要何年何月才能积起?”

    众人沉默,就连嘴胆最大的鲜于萌也挠头不止。听他们依旧是旧世藏书的思路,王冲也不说破。只笑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万事不行,终无结果。”

    想到学校也是从无到有地建起来,众人振作起来,争抢起藏事务的经办权,最后还是交给了范小石。在王冲的盘算里,藏书事可不仅仅只是简单的藏书,还涉及一桩大生意,也就范小石这种崇尚王氏利学的人能有担起来的心胸。

    王冲在学校这边忙碌,向西越过道庵,大约两三里路的地方,潘寡妇也正指点着劳夫忙个不停,在她身边,一个大袖儒衫的中年儒生一手拈着胡须,一手背负岸立,眼角却不断瞟向那个正指挥调度,如女将军般的窈窕丽影,内心显然不似外表这般沉静。

    “多亏了二郎……”

    潘寡妇抬手理鬓角,皓白手腕与曼妙姿态,让王彦中心跳快了好几拍,不过再品潘寡妇这貌似无心的感慨,他又另有反应,目光飘浮地道:“唔,孝心很诚,交代的事,办得很好。”

    潘寡妇眉头微跳,反唇相讥:“是哩,小小年纪,便有这般出息,日后不知还有怎样前程,这该是秀才公平生最得意之事吧,后半辈子有得福享了。”

    王彦中一滞,暗道这婆娘,就知道挖苦我这个父亲没出息,下意识地拔了些声调起来:“还是不如潘家娘子,生得好女儿,如并蒂莲一般,惹得大家都百般怜爱。”

    火星顿时爆绽而起……

    “王彦中!不许拿我女儿说事!”

    “我就是个乡先生,怎的了!?”

    两人怒目而视,气势充盈得如两只相斗的公鸡。

    片刻后,王彦中先泄气:“上一次相见,还是十年前吧……”

    潘寡妇眼中也荡起了涟漪:“十年七个月另十一天……”

    “那个赌约,我们说合吧。”

    “赌……赌约?怎、怎地说合?”

    “你看,你们潘家女,总会嫁入我们王家的。”

    “你、你这人,恁的这般无礼……”

    潘寡妇又惊又羞,转过身去,皓目转得找不到落处,脸颊更是晕红一片,心中却叫着,你总算有这个胆子了。

    却听王彦中道:“香莲玉莲,一并嫁过来吧。你也知二郎有大前程,便是做妾,也不会亏待了她们。如此咱们的赌约,不就合了么?”

    潘寡妇愣住,晕红先退潮,脸颊瞬间惨白,再被怒火灼为潮红,她转身啪的一耳刮就扇了过去,怒声道:“王彦中,你下辈子也休想!”

    丽人扭着腰肢,蹬着绣花鞋急步而去,王彦中捂着脸颊,愤慨地道:“又不是我要娶妾!贼婆娘,好生无理!果然是女子难养!”

    第六十六章 百花待放兴业忙

    五月初四,宜破土、出行。成都府衙,邓孝安与王冲两人怒目而视,都觉得这一日是凶日。邓孝安没想到王冲竟然唆使潘家人告了他,王冲也没想到邓孝安老老实实告了官。

    两人的讼告都是直接奔成都府司理院而去,新任司理参军一看,一方是邓资政的儿子,一方则是新鲜出炉的太岁星君王冲,提刑、提学、通判等一串官员想要整倒他,最终自己却被整倒,贬的贬,调的调,他的前任就被发落去了泸州江安县当县尉,这会估计正跟家人交代后事。他顿时麻了爪,赶紧推给了签厅,惊动了许光凝。

    许光凝也没走正式流程,而是直接将两人招到府衙,就在后堂书房里,当两人如子侄一般地训诫。

    “你们一个是相公子侄,还有官身,一举一动,都会牵连朝堂。一个是府学生员,名动蜀地,早前的文案事刚刚平息,怎么就安生不住!?”

    许光凝一脸沉痛地道,见邓孝安那鼻青脸肿的模样,眼皮跳了一下,再看王冲,心说这小子真是泼天的胆子,不愧是火箭焚匾的狠人。这小子也真有通天的能耐,就靠一本书就把傅尧送回了京城,连带自己也分沾了好处。

    就因为这好处,许光凝才指示了府学,特别照顾王冲,即便王冲现在没有入学的意思,还是将他列作了出舍生。

    因为自矜身份,同时又知傅尧去拉拢过王冲,觉得王冲有可能入了梁党,许光凝也一直没有找过王冲,此时有了机会,他自然要作些表示。

    许光凝的语气更温和了:“有争执不能和和气气商量?这般厮闹。徒让他人笑话。”

    这态度这语气,王冲虽有些讶异,更吃惊的还是邓孝安,王冲不仅跟傅尧要好,还跟许光凝有一腿?不然怎么一副当和事佬,要息事宁人的架势。

    邓孝安委屈地道:“大府!我是被他打了,怎的是跟他厮闹?看看我的脸……”

    王冲拱手道:“好教大府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