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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宋第64部分阅读

,皇帝令知登州王师中派人随高药师由海路北上,联络金国,北事将起。由此估计。王黼对西南事的热心会急速减退,很有可能杀驴卸磨。

    “吾将上《再论西南事疏》,此乃有进无退之势,守正年少,来ri方长,当避锋芒,辞官进学。”

    宗泽没有问王冲该如何应对,而是先作了选择。所谓《再论西南事疏》,是王冲与宗泽共同讨论所立下的西南夷。比之前王冲提出的西南策更为详尽,同时增强了大义层面上的筹码。这是两人早就备好的手段,现在形势危急,必须要抛出来了。

    宗颖见王冲只是骂人,没有下。紧张地问:“守正将如何?”

    父亲选择绝地反击,若是不成,绝对会被王黼当作牺牲品丢出去,还劝王冲退让保身,这就看王冲会怎么选择了。王冲若是不跟上,宗颖确定,父亲会一手揽过此事。寻个由头罢了王冲的差使,王冲自也不必卷入。而这对宗颖来说,绝不愿接受。

    王冲坚定地道:“王冲岂是惧祸小人,当附按判骥尾!”

    宗颖长出了一口气。王冲愿意跟上,这事说不定还有转机。

    他依旧不放心:“真能化解吗?”

    王冲冷哼道:“边事司设立近年,王将明立的三个目标,第一个已办成。第二个正在筹备,第三个毫无进展。前两个都是按判之功。大理之事是唐恪之责,却无一分回音,他的弹劾,未尝不是嫉功遮过!”

    把唐恪说成是疯子,自然没谁信,可说成是妒嫉同事有功,怕自己无功被责罚,只好铤而走险反水,这个路子就容易得多。

    边事司泸州戎州两房办事以来,其实就泸州房一直有动作。铜事上,王冲将兴蔺商行所经营的粗铜分出大半,由泸州房代兴富民监以一斤一百六十的低价收购,运至荆湖北路兴富民监铸钱。到目前为止,已运出二十万斤,富民监增铸铜钱两万贯。

    虽然数目不多,而且这条路子,也即泸州房作为铜料商,代亏损钱监买铜的途径,还是王黼通过个人关系搞定的,但至少边事司在铜事上已有了交代。在王黼的奏章里就说到,只要继续打通西南夷路,每年可得至少一百二十万斤粗铜,钱监可增铸二十万贯,相比大宋年铸三百万贯铜钱,已不是小数目。

    当然这只是向皇帝交差的漂亮说法,在王冲与宗泽的运作下,铜价是被压低了,而且旁甘造钱越来越娴熟,已开始影响到小半个罗国,兴寨、晏州和蔺州一带,铜钱已成通行货币,铁钱成了铜钱的找头,旁甘自不愿铜外流太多,以后会渐渐收紧口子。

    兴蔺商行正是因铜铁钱交易量越来越大,越来越频繁,而且铜器生意也渐渐受限,才让出粗铜,将这部分资源交给宗泽,作为边事司的功绩交代。

    而罗国之事,就看泸州房怎么说,王冲向宗泽所交代的罗国内部实情,也已上报了王黼,由此才拦住了朝廷,没有急急派使去罗国去搅乱局势。集罗国之东的蕃兵上番校阅,自然算是未雨绸缪之举,而且就论此事身,能招来十九家藩夷蕃兵就是一桩功劳,这证明朝廷在西南诸夷的影响力大大增强。王黼为此还向朝廷请功,要封赏宗泽王冲,可惜被蔡京挡住。

    泸州房干得风生水起,戎州房那边却没什么进展,以唐恪那种绝不生事,绝不多事的君子之风,也不可能有什么进展。

    王冲这么一说,宗颖松了口气,形势似乎还在两可之间,可王冲自己却知道,就如宗泽所言,今ri之势,如战场拼杀,退一步便万劫不覆!

    海上之盟的进程已经开启,棋盘骤然扩大,王黼还愿意留在西南事这个小局里吗?他要抽身,就意味着废边事司,宗泽和自己大祸临头。

    宗颖再问:“那该如何化解?父亲这份上书够么?”

    光上书是不够的,但王冲也没说破,给宗泽回了信,表示愿与宗泽联名上书,安慰了宗颖,便开始作自己的盘算。

    此事的进退是一面,王冲却不想全无退路,至少不能祸及家中,此外,自己所开的小局面,也得清点一下。

    已是深夜,罗蚕娘披着衣服,拨亮油灯,在旁静静看着王冲奋笔疾书。

    “明ri让人送去兴寨……”

    一封信写就,王冲递给少女,少女点头收下。等着王冲上床,却见他依旧端坐沉思,便乖巧地转到身后,给他捏起肩膀。

    “唔……轻点……”

    少女虽没再练弩,手劲却不小,王冲微微咧嘴。少女赶紧卸了一半力道,王冲又觉太轻。

    “官人啊,你真是不好伺候!”

    少女终究心浅,气得埋怨起来。

    王冲淡淡笑道:“不深不浅,才是好火候。”

    要继续拉住王黼,也是一样道理……

    ps:  悔过,嗯~今ri就这一更~

    第一百六十五章 点检后路迎风浪

    州衙后堂,宗泽与唐恪默然相视,两人手中的茶碗已凉了。

    这是叙州宜宾县,政和四年,戎州改称叙州,州治僰道县改称宜宾县。只是戎州这个名字自唐高祖武德元年就开始用了,到现在已历三百年,而僰道县更得名于西汉,因此寻常依旧以戎州僰道称呼。

    “边使,何至于是?”

    沉默被上来换茶的唐恪之子唐效打破,宗泽语气沉重地开了口。

    宗泽已收到王冲的回信,决意绝地反击,但在上疏之前,他还存着一分侥幸,希望能跟唐恪开诚布公地谈谈。唐恪终究是旧党出身,和他一样,一直遭在朝新党的打压,他想问问唐恪,为什么?

    唐恪举起茶碗,将表情掩在雾气之后,轻声道:“宗汝霖,此话该唐某问你才是。”

    茶汤滚烫,唐恪虚抿一口就放下,脸sè转作肃穆沉静,就像是在大理寺审问犯人一般。

    “朝与乌蛮之国素无往来,开国一百五十七年,便有泸南小乱,也未涉更深。边事司有意西南,也不过是促其入贡。可你与那王冲,却集西南诸夷蛮兵,教武习练。唐某也知边事,所集十九家藩夷,皆与乌蛮有故仇,即便尔等无心乌蛮,乌蛮也会视之为敌!西南战火一开,生灵涂炭,国家危乱,尔等罪莫大焉!唐某上书所言,难道有一字谬误!?”

    宗泽针锋相对地道:“西南事责已归边事司,是促其入贡、内附请封,还是纳土降藩,这都要依形势而定。唐边使策论不合,也该先在边事司内商量。”

    “至于集蕃兵教习,十九家藩夷。难道不是朝廷所属?陕西蕃兵上番成军已是定制,南平军乃至泸南安抚司也用蕃兵守城寨,边事司案视西南,心怀异心的蛮夷难免蠢蠢yu动,集蕃兵震慑人心,与罗国事何干?至于罗国会怎么看,之前平定晏州之乱,朝廷数万大军云集泸南,罗国都无所动。还会惧区区几百蕃兵?”

    唐恪听得生厌,哼道:“莫要再扯这些,宗汝霖,唐某很痛心,往ri视你非小人一党。为何会与那jiān狡小人一路,以西南事乱国!?”

    为什么会与王冲一路?问得好,宗泽riri在心中省视这一问,但次次回首,只让他越来越相信,自己的选择没错,尤其是朝中传来皇帝遣人联络女直人的消息后。他已确定,这条路是正确的。

    那一ri,王冲反问:“按判以为,将来只是北方有事?”

    宗泽愣住。王冲又道:“按判其实比小子更清楚,京东是何局面,江南是何局面。”

    宗泽当然清楚,他在登州任通判时。只敢抓着宗室作章,让当地老百姓喘口气。可真正压着老百姓的。是大钱、是盐法、是免役钱,是新党,严格说是自章敦之后,蔡京为首的小人党手中所cāo弄的新法。而既是小人掌朝,不管新法还是旧法,都成了聚敛之法。

    京东还是轻的,应奉局借花石纲等名目在东南吸血,京城又开建万岁山,一旦搜刮过甚,那就是油锅鼎沸之时,形势不堪设想。

    不必王冲作耸人听闻之语,宗泽早有所预料,关键还不在地方形势如何。当年仁宗朝时,不也是吏治崩坏,民心不安?可那时的天下,士林自重,君臣相敬,权、财、言,都散于朝野,不管是皇帝还是大臣,都不可能一意孤行,独导大政。

    可现在是什么情形?王安石变法,新旧党争,变着争着,权、财、言一步步集到了皇帝身上。独相出来了,阉宦出来了,什么妖魔鬼怪,什么光怪陆离,全都出来了。像王黼这样的宠臣,竟能让皇帝和朝廷容许边事司这种怪胎的存在,坏掉过往边事集朝堂的旧制,容他宗泽和王冲两个微末之臣把持国器,一念定边事,就是绝好的证明。

    “最糟的不是满目坏事,而是不管朝廷要作什么,朝野已无掣肘之力,遏制不了祸害,就如马坠深涧,骑手不可能提着缰绳把自己拉上去。”

    这是王冲的原话,宗泽深有同感。

    不过宗泽虽有天下大坏的预感,却只是朦胧之觉,不像王冲,直接断言,年内,江南要出大事,京东要出大事,一环断,环环崩裂。

    宗泽原还不相信时间会这么快,王冲却道:“始皇驾崩,越年便有大泽之乱,两年便亡天下。女直人崛起,两年即占黄龙府,辽国还能有几年国祚?按判觉得年太急,小子却以为,年太缓……”

    宗泽悚然,这是内外相煎之势啊。

    收回心神,宗泽对唐恪道:“西南事怎会乱国?真要乱国,也是东南,也是北方!”

    唐恪一巴掌拍在腿上:“宗汝霖,还以为你漠然不知,原来你也知道天下危矣!?”

    在这一点上,看来两人是有共识的,只是难以分辨,到底是清醒之论,还是所谓的君子党,为强调在朝小人一党弄权之害的渲染。

    宗泽竭力争取着一线机会,希望说服唐恪:“既然天下将有大事,就该未雨绸缪,作些什么。以西南事分国家之力,同时聚起人财,这就是我与王冲要作的。”

    唐恪脸颊抽搐,愤怒地道:“这是什么话!?既将有事,就该息事!就如走水,一处烟尘未起,怎能自己在它处点火?”

    一旁唐效咳嗽了一声,唐恪话出口也知不对,宗泽却不留情地道:“边使说得对,火势将大时,不正该在下风处点火,先烧出一片驻足之地?”

    唐恪怒哼拂袖,宗泽反省自己又犯了直言刺人的老毛病,缓了语气反问:“那依边使之见,何以救天下?”

    唐恪昂首道:“息兵,宁事,修政,谏君近君子。远小人,君臣正,朝堂正,天下自正。”

    宗泽气得呵呵发笑:“边使的意思是,只我等是小人,朝堂诸公尽皆君子?”

    照唐恪这话,该弹劾的就不是宗泽王冲,而是蔡京、王黼之流,甚至该直接骂皇帝。可他却没这么作。只逮着做事的宗泽和王冲,这般厚脸皮的话也能说得义正词严,揣着弥合之心而来的宗泽,也忍不住出言反讽。

    唐恪一点也不为宗泽的嘲讽所动:“君子之力有大小,有远近。大者正天下,小者正己身。远者清jiān邪,近者阻祸患,唐某只能作力所能及之事。”

    若是王冲在这,定要回一句:“总之你只是骂人和坏事,救不救天下,与你无关是吧?”

    宗泽脾xg虽烈。涵养却比王冲好,还不至于把话说到这个地步。

    到此宗泽也看清了唐恪的面目,就是典型的旧党,以君子自许。认为天下事以作人为,作事为末。但凡卖力作事的,都是小人,有作就有错嘛。他可不管宗泽和王冲作事是为什么。在他心中,祸患都是多事弄出来的。只要息事,风浪就会自平。

    “宗泽也希望息事便天下平,可惜,独坐家中,也有飓风摧梁,宗泽绝不愿袖手坐待,告辞!”

    宗泽绝了念想,拱手而别。

    唐恪目送他出门,神sè变幻不定,许久之后,低声哼道:“大梁倾垮时,也是尔等先死……”

    滋州承流县外军营里,王冲对在兴寨打理生意,被他急急招来的邓衍道:“让五哥你作的清点有眉目了吗?”

    此时的邓衍再不是三年前那个只有点小聪明的农夫邓五,一身员外打扮,脸上满是富贵气度。可与王世义不同,他虽也被王彦中收为徒弟,这两年却因生意太忙,几乎没什么时间聆听教诲,市侩之气越来越重。与王冲相处,不再像以前那般亲近自然,而是多了对主家的恭谨,渐渐以管家自居。

    掌着海棠渡、兴寨若干产业,尤其是兴、兴蔺两家商行,也难怪他会有这样的角sè转变。邓衍也乐于接受这样的转变,权责越来越重,就要讲名分。不像王世义,更多是在作客卿之事,责任轻,地位自然会超然。他虽没什么大学问,也知取舍。

    在这两年多里,邓衍勉强学通了术算,能应付住生意往来。钻营笼络之能虽远不如王伦,却也算是合格的生意人,同时他的执行力还算不错,靠这两点,也能照管住王冲这摊产业。

    “二郎既吩咐了,自要用心。”

    邓衍躬身答道,罗蚕娘近前上茶,他双手接过,躬身道谢,目光直视茶碗,绝不在少女身上停一眼。他找王相公家的管事专门学过与主家相处的规矩,与女眷相处的忌讳可是重中之重。

    王冲也感觉出了邓衍的变化,不过他也乐见其成,没有说些就如家里一般随便的客套话。若是邓衍依旧如以前那般随便,他还会渐渐把邓衍放到自己的核心体系之外。不是说一脚踹开,而是就当作亲友相待,却不是忠诚于他个人,能放心交托产业的管家。现在邓衍自己愿意转职,这也是好事。

    “海棠渡那里,六月时又增租了一座客栈,两座库房,清溪驿也再租了一块地建别院。八月时地租六百五十二贯另八百三十。”

    “净纸行八月粗利五百一十三贯另九十,胡金说,若是兴寨的竹纸再产得多,到年底时,即便售货不变,粗利也能再涨百分之二。”

    “十利七月亏空五十贯,黄牙婆黄婆婆都说,盗印市钞越来越多,还是绝了市钞的好。”

    “我走得急,水火行和炎风堂的账报只收到七月的,照账报算,七月该得的份利是三百三十八贯……”

    王冲要邓衍清点所有家业近况,现在已是十月末,原要到年末才报。在华阳老家那边,他为救父亲只留下了六七顷地以及净纸行、十利两桩产业。在他得官以及入边事司后,林继盛又联合各家大户,陆续送回了作酒jg生意的水火行份子,以及作风油jg等医药生意的炎风堂份子。

    地租加上产业,在华阳老家,他年入大约能有一万五千贯。不过这只算收入,还没算支出。

    邓衍接着就报到支出项,“十里渡书院。秋时有十六名学生考入府学,十名学生到兴寨,入学六十人,先生增两位,修缮、洒扫、先生束脩、学生食宿衣书补贴等一应开支增到每月四百七十贯。照二郎吩咐,都由地租支付。”

    “藏还在建子楼,七月提出三千贯,估计此时将用尽,我走时已叮嘱帐房预留三千贯。”

    “舅老爷的印书坊刚建。份子两千贯和印书钱一千六百贯已转入……”

    养书院,建藏,开印书坊,花销也大,全年算下来。华阳产业也就盈亏平衡而已。

    邓衍报数时也一脸淡然,到说到兴寨的账目时,脸颊才渐渐泛起红晕。靠山吃山,王冲产业的大头还在兴寨。

    “八顷田,今年得田租三百石麦,二百石稻……”

    王家在兴寨有近十顷田,其中八顷已有佃户耕种。但开荒不久,收成不多。与佃户五五分之后,再扣除给佃户的耕牛、耕具、粮种补贴,就剩这么多。再过几年。田熟之后,这个数字应该能翻一番。这点粮食不值多少钱,却是硬通货。

    “两顷果园,十五种果子。共产十万斤,由兴果行收购。得钱三千四百四十二贯另七十。”

    相比之下,果园的收入就丰厚得多,这也是王冲假公济私,将附近一带有经验的果农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由这些人照料自己和兴寨上层所有的果园。当然,给他们的报酬也很丰厚。不仅有自己的果园,还有粮田。

    “兴寨地租,十月得二百二十六贯……”

    王冲在兴寨“城区”所占地盘比华阳还大,足有十来顷,现在已扩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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