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着加长了的高斯步枪来到土丘上，见两兄弟正按自己交代的，集中着所有注意力，分别瞄准着各自的目标，李巍赞许地点了点头。
将拥有了二级推进管，已成为强力透甲狙击武器的高斯步枪架设好之后，李巍便也匍匐了下来，握紧了枪，并在红外瞄具的视界里微调着瞄准方向。
“还记得我说的吗？”李巍并不抬头，轻声问道。
“记得，你开枪，我们就立刻开枪！”两兄弟齐声答道。
“那，就准备了！”
李巍不再作声，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瞄准上，并开始调匀呼吸。
高斯步枪因为体型的限制，是无法做到高斯炮那种锁定后自动调整弹丸飞行轨迹使得打击趋于精确的，因此，高斯步枪在远距离的射击上，尤其是这种精度要求极高，必须一枪毙命的情况下，同传统的狙击武器并没什么两样。
在调整了半分钟后，李巍终于轻轻扣下扳机。
刺耳的尖啸声响起，那是弹丸极速摩擦空气带来的声效，几乎紧跟着的，是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那是弹丸射穿了车辆装甲时的声响。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
而在树荫下乘凉的两个维洛人还未对诡异的声音和近乎凭空出现的那道耀眼的红色弹痕作出任何反应的时候，两道淡蓝色的光线便从同一个地点射向他们的胸口。
由高强度的紫外线电离空气，并随即放电，以电离化的空气为介质，对远距离的目标进行精确电击，这便是经过安雅改进多次的，被李巍命名为“雷霆”的电击枪！
“bgo！全部解决！”
李巍长出了一口气，兴奋地喊着，并将高斯枪扛在肩上，跳下土丘，走向那台气悬浮车。
“李……舰长……要当心那两个人醒过来啊！”米特在后面很不放心地高喊。
李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土丘上露出的两颗脑袋，笑得很有些阴谋家的味道：“醒不过来了！你们的电击枪在这个距离上可是足够猎杀你们这里的瓦斯台巨蜥的，维洛人难道能比体型大他们十几倍的巨蜥更耐电击吗？”
“你……你不是说不会杀死人的吗……”米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拼命摇着头。
达沃则想到了另一件事，“不对，你刚才明明自己也对着自己开过枪的！又怎么会……”
“哦，你们说这事啊……”李巍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我让安雅设计和改进了这种高杀伤的电击枪，当然也要有配套的防护措施了，我身上的防护服就加装过了高电阻隔离层，同样的电击效果，也就是让我疼上一阵罢了，至于打到都没穿多少的维洛人身上……但愿他们的内脏没被你们那两枪给烧熟了吧。”
说罢，李巍头也不回地走向气悬浮车。
“完了，完了，这下，我们都完了……”
几近崩溃的两兄弟呆呆地坐倒在土丘上，一阵头晕目眩。
102 魔鬼
一直到被李巍一手一个给扛到了车上，兄弟俩还在喃喃着什么“我们的罪恶无法洗清了，我们是魔鬼”一类的胡话。
李巍也知道信仰的可怕，杀人这种事在瓦加人看来就是违背了信仰，否则一个被奴役了二百多年的种族为何还不知自发反抗，而只能求助于外力来帮助自己？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两个家伙终归已经“破戒”了，李巍很有信心将他们两个很快“调教”成瓦加人历史上第一对敢于开枪杀人的战士。
从普通人成为战斗者，需要的其实并非是作战的技巧，最为重要的，是一颗敢于拼杀的心，而瓦加人所欠缺的，就是这样的一颗心。
李巍慢慢调试和试验着车辆的各个系统，毕竟这是陌生种族的科技，李巍还需要一点时间来学会如何控制这台车。
而米特和达沃双手抱着他们刚刚用来击毙了维洛人的电击枪，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但实际上又什么都没有看，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怨悔当中。
“……我们的灵魂，将要受永无止境的折磨，可是，我们并没有想这么做，我们被骗了……被骗了……”
米特的眼中开始由懊悔，渐渐变成了怨愤。
“是李，是他骗了我们，是他！他才是魔鬼，我们是无辜的……”
米特忽然圆睁双眼，猛地从车后座上跳了起来，将枪口抵在了李巍的后脑上。
感觉到冰冷的枪口抵住自己后脑勺，李巍却没有一丝惊讶，脸上轻松写意地表情似乎说明他很乐于出现这样的场面。
“嗯，不错，都知道选择我没有保护的部位作为攻击点，看来，你们开始懂得怎么杀人了！”李巍笑着赞叹道。
“不！我们没有！我们只是被你欺骗了……你让我们违背了自己的信仰，你……你才是魔鬼！我们瓦加人不需要你这样的魔鬼来帮助我们！你，你走吧，你们都走，离开瓦斯台，我们不需要你们的帮忙！”
米特歇斯底里地大叫着，而一旁的达沃则无比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哥哥，他是多么担心哥哥在情绪激动下不小心再次开枪，但他也不敢上前去阻止，他自己的内心里也是一片矛盾。
“开枪啊，打死我这个魔鬼！”李巍的笑容不减，大声地说着。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们是不可以杀人的……”在李巍没有任何明显反应的情况下，米特的情绪反而稍稍缓和了下来。
“好！那我就来告诉你，这一切是为什么！”李巍陡然换上了一副凝重的神色，慢慢转过头来，又慢慢伸出手去，接过了米特手里的枪。
两手空空的米特颓然地坐了下去，眼神里掩不住的失落让他的脸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扭曲了。然而此时，李巍反而并不觉得那张脸是丑陋的。那是张充满悔意和无助的脸。
“我先问问你们，你们到底为什么要去巴灵顿，去向从前与你们并没有任何瓜葛的巴雷亚罗帝国求助？”李巍心平气和地问。
米特将头埋到了胸口，并不答话。
一旁的达沃替他作了回答：“因为我们不想再被当成奴隶，要么被卖掉，要么，就被迫在那些矿场和生产线上做苦力，那不是我们瓦加人想要的生活……”
“只是这样吗？”李巍摇头笑道，“难道，你们就不恨那些维洛人？”
“恨……我们恨！但是，这不表示我们就能够杀了他们。”达沃显然也对李巍欺骗了自己耿耿于怀。
“那你们想过没有，你们只是憎恨你们的敌人，却不敢，也不想奋起杀人，你们以为，只凭我们一艘战舰，和那一点点可怜的武器装备，就能吓跑维洛人？还是你们把杀人的工作都交给我这样的外人来做，让我们做恶魔，你们继续做你们善良的天使？每个人都不想做恶魔，不想承担杀人的恶果，最后就任由外族将你们的亲友，你们的族人当作奴隶来卖掉……你们难道就不觉得，你们可悲的善良很伪善，很自私吗？！”
李巍一番义正词严的话，直指米特和达沃的内心，让他们平生第一次开始真正怀疑起自己的信仰，自己从小就接受的瓦加人传统道德观——“不存争斗之心，不存杀伐之念，不行卑劣之事”，如果所有瓦加人都认真地执行这样一套道德准则，那么，又靠谁来解救整个种族，整个瓦斯台？
“我们……很自私？”米特慢慢昂起了头，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李巍。
“没错——如果你们继续像现在这样，畏畏缩缩，在敌人面前宁可当缩头乌龟的话！”李巍慷慨激昂中，言语句句不离对兄弟两人，甚至是所有瓦加人单纯想法的批判。
“那……我们该怎么办？”达沃相对于哥哥更加相信李巍的那一套逻辑，并已经视李巍为能够给自己指明道路的导师。
“很简单！”李巍眼中流露出一股狠辣和果决，“你们，做一个和我一样的魔鬼！”
两兄弟眼中都泛起了一丝别样的神色，似乎看到了一点希望的曙光，但似乎那道曙光又极难抓住。他们还没有下定决心。
李巍转过身，继续捣鼓起车子的控制系统，终于将引擎成功发动了。一阵低鸣声过后，压缩气体由车体下方喷出，形成的气膜将车体托举了起来，车后部再度喷射出的压缩空气则使得车体开始加速前进。
这台气悬浮车的速度比李巍预想的还要快，一公里的路程，连同加速和减速过程，也只用了不到15秒。
当李巍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雷昂和杰利已经迎了过来。
“看起来很顺利啊。”雷昂笑着，走上前，看了看那台车，“这车还真不错，看起来不比巴灵顿人用的差多少……居然还有防弹装甲？”
“的确。”李巍深感赞同，“对我们现在来说当然不是坏事，不过，想远一点的话，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雷昂和杰利何尝不明白李巍的意思——这辆从维洛人手里夺来的车越是先进，说明维洛人与巴灵顿人之间的技术差距越小，也就说明他们此行越艰难。
不过，现在可不是长他人志气的时候，在李巍简要说了说抢车的经过后，雷昂和杰利还是显得很兴奋，尤其是听到米特和达沃也亲自上阵作战了的时候，更是又新奇又欣慰。
倒是可怜了一直闷坐在车里的两兄弟，对于李巍所说的，他们既没法反驳，也没办法作出什么积极的反应。
有了这台设施齐全的气悬浮车，又手握通过电子鹰搞到的地形图，没出一分钟，他们便找到了那个不知究竟是属于卡邦还是斯比特部族的居民点。
103 内贼（上）
瓦加人的“部族”概念，同人类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近似部族、部落的概念基本相当，只不过，瓦加人的部落彻底打破了李巍心目中对“部落”一词的印象。
瑰丽的百层建筑，虽然不及发达文明里千层高楼的宏伟，但对于一个人口不过几千人的部落而言，这已经足够让李巍和雷昂看得目瞪口呆了。
“这……只是个部落而已？”立在一座小山头上，李巍远远望着巍巍耸立的大楼楼顶，疑惑道。
“我们瓦加人只是一直没有发展军事，又不是科技落后……”米特嘟囔说。
“不过，几千个人的‘村落’而已，需要盖这么高的楼，修这么宽敞的车道吗？”李巍转过头来问。
“是‘部落’，不是‘村落’……我们瓦加人的行政概念和你们是不同的。”达沃还是那么热衷于纠正概念性的错误。
“好了，不管是什么，你们两个都应该去做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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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担心居民点内的监控系统会曝露自己，李巍没敢靠近，而只是让身为瓦加人的米特和达沃两兄弟进入居民点去打探消息。
因为整个瓦斯台的交通要道都有维洛驻军把守，要想到达两兄弟工作过的矿区又还有相当的路程，其间必然要经过多处维洛人的哨站，因此，从本地人口中多了解一些附近的情况，拿到一张可以安全通过哨站的通行证，就成了当务之急。
两兄弟很快就从当地居民口中得知，这个居民点是卡邦部族的领地——还是米特的记忆更准确。
虽然还未拿到通行证，但至少也已经打听清楚了，从居民点向东和向北的两条道路都可以通向矿区，并且得知，向北的那条路虽然会绕远了一些，但路上的哨站更少。
接下来，就该想方设法取得通行证了。
大致说来，拥有通行证，能够不接受严格安检而直接通行的车辆只有三种：一是维洛军方或政府管理机构的车辆，二是由维洛人的物流集团控制，但由瓦加人自己经营的，负责在物资集散地与各居民点之间调运物资的车辆，三便是瓦加各部族族长的专用车辆。
考虑周详后，李巍当即决定——请卡邦部族的族长“帮忙”。
当然，这是个相对委婉的说法，有李巍在，这位素未谋面的族长不论是否情愿，都非得帮这个忙不可了。
在米特和达沃已经摸清了居民点内所有监控设备的位置和角度后，入夜时分，五个人便一齐摸到了居民点西侧的一幢四层楼房前——这就是卡邦部族族长拉霍曼的居所。
虽然是一族之长，但在维洛人的殖民统治体系下，族长也就是个奴隶头子罢了，住所不过比一般瓦加人宽敞些，并没有什么严密的安全防护措施。五个人摸进宅内，根本没费多少力气。
在楼内搜寻了一遍，竟然找不到拉霍曼的踪迹，这让五人颇感意外。
按照瓦加人虔诚的传统，入夜后必须得留在自己家里陪伴家人，这是作为家庭一员的责任所在。然而整幢楼里都不见拉霍曼，而傍晚的时候达沃明明亲眼见到他回到家里，之后再也没出过门。
不用多考虑，李巍便想到了唯一的可能——地下室。
果然，在启用红外透视后，李巍便看到了地下室内几个模糊的人影。又有米特和达沃这对熟知本族建筑风格的兄弟，找到地下室的入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三下五除二撬开通往地下室的入口，顺着一段旋梯来到地下室中（ 1 6
- k c n，众人便陡然觉得一阵凉爽。
瓦斯台闷热的气候早让李巍他们几个“外星人”受够了，进入地下室，浑身也便舒畅了起来，而米特和达沃反倒觉得身上有些冷。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米特小声说。
“我也这么觉得。”达沃也随即附和。
“可我们觉得这里舒服多了……有什么不对吗？”杰利大口呼吸着地下室里凉爽得多的空气，疑惑着问。
“以我们瓦加人的习惯，是不会在这种气温底下待太久的，这个地下室，有点不太正常。”米特解释说。
杰利想也不想地又问：“那不就是用来储存东西的吗？这个温度，应该很合适吧？”
米特连连摇头：“不，我们瓦加人一般不会私自贮藏任何东西的，所有的物资都由部族统一存放，私家的地下室一般就是用作卧室、书房，或者是用来做练歌房的。但这种气温，显然不合常理。”
李巍不无期待地笑道：“如果米特说的没错，那，恐怕我们还真会发现点什么。现在，米特和达沃跟在后面，大家都当心点，尽量别弄出声音来，我们去里边看看究竟！”
四人分别点头，李巍便一马当先，其余人依次排成一队，慢慢沿着地下室的走廊，一步步靠近先前红外透视里显示出人影的一间屋子。
李巍一行原本就不是来偷听什么机密的，手里的武器也没有一样是用来防身的——那些都是瞬间让人毙命的杀人利器，就连米特和达沃也都操起了已经熟悉的“雷霆”，所以，除了尽量不出声之外，这个队伍根本没有一丝来窃听的架势。
如果此刻房间内有人走出来，见到门外气势汹汹的五个人，一定不会相信他们是在偷听。
不过，他们的的确确开始在偷听屋内的谈话。
李巍，雷昂和杰利随身都带有侦听用的的设备，在将可收音的纳米机器人投放出去后，他们便能在接收设备里清清楚楚地听到里边的每个声音。
听了没两分钟，李巍便赶紧将米特和达沃兄弟交到身边来，给了他们各自一只扩展耳塞，让他们也来一起听个明白。
两兄弟刚戴上耳塞，便赶上了这样一段话——
“……这绝对不可能！你们这些家伙，每年要抓走多少我们的族人，要从中谋取多少利益？我不向军队举报你们，也不过换来每年向你们抽取那么一丁点的佣金，你们真以为我这个族长很好当的吗？怎么，你们的一队人失踪了，丢了一辆车，你们就想减我的佣金？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话人声音沙哑低沉，似乎是个上了年纪的人，更自称“族长”，便不能不让人想到拉霍曼，并且，很快，另一个女性的声音便印证了李巍他们的猜测：
“拉霍曼大人，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你先别激动，我们的意思只是说，最近军队对私自贩卖瓦加劳力的行为加大了打击力度，我们的买卖也不那么好做……您看，突然在大沼泽附近失踪了七个人，我们回去不还得付一大笔抚恤金给他们的家人吗？我们的意思，也就是希望大人你今年能不能少抽1的佣金，这样，让我们能喘口气，以后大家合作得才长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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