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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第196部分阅读

    “呸,尧儿乖巧懂事,比你这臭小子强多了!”徐良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进屋坐下之后就一拍扶手说道,“这外头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你居然在家里瞒着你老子媳妇。说,你好端端的硬是要拉着刘瑾去江南干什么?可别拿什么祭祀孝陵之类的话来糊弄我!”

    “啊?”沈悦一听到这消息,顿时也懵了。见徐勋依旧笑呵呵的模样,她不禁恨得牙痒痒的。然而,知道这家伙下定决心的事,就是八匹马也休想拉得回来,她心念一转,这才笑眯眯地说道,“原来你要回南京。那正好,我也正好想念家中爹娘祖母了,索性带着咱们宁儿跟你一块回去金陵看看。”

    此话一出,徐良就见徐勋的面色微微一变,顿时明白沈悦这激将法比什么都有效,他也就跟着舒展了眉头,击节叫好道:“好主意,我也想故地重游,一家人同去却也刚刚好。”

    媳妇出馊主意,老爹还跟着一块添乱,面对这种情况,徐勋只得举手说道:“好了好了,爹,悦儿,此中原委我自然会一五一十解释给你们听,只是现如今还不到时候……总而言之,我如今不但是儿子是丈夫,也是我家琼华的爹爹,不会乱来就是,你们得相信我。哎呀,这就已经快傍晚了,不行,我得去林府一趟,看看这一回能不能正好送了林尚书回乡,他这病在京城却是难以养好……”

    眼见徐勋竟是突然三步并两步径直朝门外冲去,沈悦本能地追了两步伸手要拉,可最终还是缩回了手,眼睁睁看着那人影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门外。直到身后传来了徐良的叹息声,她才怔忡地转过身来,一时脸色既懊恼又复杂。

    “爹……”

    “算了,拉回这小子也没用,他若不想说,谁也别想撬开他那张嘴!”徐良说到这里就觉得牙痒痒的。打从金陵开始,徐勋就是这凡事一肩扛的性子,现如今反而变本加厉了。可他恼怒痛恨这一点的同时,却更明白这说出来怕他们担心就不说的毛病,根子在于儿子的顾家顾情分。沉吟片刻,他就开口说道,“你在家看着宁儿,我去寿宁侯府一趟。这么大的事,他家当初还欠着我一桩情,他若是真铁了心,京城却是需要臂助,太后那一头缺不得。对了,你记着,回头不管谁上门找他,你就对人说是去了林尚书那儿,让他们去那儿堵人!”

    就因为徐良这一句话,当徐勋躲到了林瀚那儿想寻个清净的时候,张敷华直接把林俊领了过来,对他追根究底问个不停的时候,外间陆陆续续便来了好几拨追上门来的人。脚下最快的是康海这个状元和唐寅这个解元,两人是同时从闲园赶回来的,紧跟着是王九思这个吏部文选司员外郎,再接着是刚刚调任国子监司业的何景明和徐祯卿以及其他几人,而谢铎这个年纪一大把的礼部尚书竟也是直接找上了门。再加上严嵩把湛若水给拖了过来,一时间往日门庭清净的林府显出了从未有过的热闹,就连卧榻之上的林瀚也冲着徐勋笑开了。

    “自己家里不见人,却偏偏跑到我这里来热闹,你真是好算计!”

    他是到这儿来躲麻烦的,谁知道人都来了!

    打一个个人口中得知消息全都是从他家而来,徐勋哪里不知道是老爹摆了自己一道,虽觉得无奈,却也只能接受现实。他原本还想离京之前挑几个人面授机宜,现如今看人这么齐全,择日不如撞日,他只得清了清嗓子。

    “原本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各位都来了,那有几句话我便先说了吧……”

    林府齐聚了老中青三代人的时候,沙家胡同刘府亦是宾客满堂。相比之下,到刘瑾这儿来的官员却还多些,有内阁阁老刘宇曹元、吏部尚书张彩、刚回京的兵部尚书韩福、工部尚书毕亨、礼部侍郎李逊学……光是这些内阁部院堂官,整整就有十余人。再加上吏科给事中的李宪等人,大堂上怕不有三四十人之多,大多数人脸上都是忧心忡忡的表情。

    而刘瑾起头虽是吩咐把这些人都给召集齐了,可扫了一眼这些往日或受过自己提拔,或在自己面前表过忠心的人,却突然生出了几许烦躁。他本想问计,最终却只是硬邦邦地说道:“皇上让咱家和徐勋一块去江南祭孝陵,今日找你们来也就是问一声,别以为是多大不了的事,又不是咱家就不会回来了!”

    一众党羽不少都在惊惶之中,原本还以为是假消息,可刘瑾竟是一口承认了,这下子顿时一片哗然。如李宪这样靠着刘瑾傲视同僚,自命为六科都给事中的,更是忍不住出声说道:“公公,那徐家子j诈狡猾,必然不怀好意,公公万万不能上了他的当!更何况此去南京路途遥远,万一若是发生了什么事却了不得!况且祭祀孝陵每年都是派人前往行礼,何至于公公您亲自前往?倘若实在不行,便是称病也并无不可!”

    这话每一句都是刘瑾自己想说的,然而,他更知道这些都不是能在朱厚照那儿通得过的理由!此时此刻,他沉着脸没答话,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回,最后就落在了刘宇曹元身上。

    “至大,以贞,你们两个怎么说?”

    进了内阁方才知道阁老难当,这恰是刘宇和曹元的真实写照。内阁的票拟之权素来都是首辅独掌,当然,若是次辅和三辅强硬一些,也不是抢不到一杯羹,可李东阳也不和他们硬争,只消在文华殿议事的时候振振有词条条反驳,就足以在那些大事上头驳得他们灰头土脸了,至于那些小事,他们的影响能力也很有限。刘宇是恼怒没了张彩却有李东阳,曹元却不得不恼火于丢了兵部这油水最大的衙门。可现如今,天大的事也打不过刘瑾这座山头有变!

    此刻听见刘瑾问话,两人几乎同时弯下了腰,刘宇是毕恭毕敬地说了一番和李宪的话异曲同工的此下江南诸多不利,而曹元则是历数了徐勋在军中的众多部将,道是其必定心怀叵测,本以为刘瑾会赞赏他们的缜密,却不料这位大权在握的大珰恼怒地挑了挑眉。

    “咱家不是问你们有什么不利,而是问你们有什么对策,装病那种馊主意就不用说了,丢人!”

    第六百一十章 既称八虎,有难同当!

    众目睽睽之下,张彩察觉到了那些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却是闭口不言。他在徐勋的事情上素来就是这态度,往日别人知道刘瑾容他这一条,不好拿来做法,但现如今这等非常时刻,却有人看不过去了。仗着刘瑾的势在六科廊中横行一时的李宪便忍不住讥刺了一句。

    “往日张大人有所进言,刘公公无所不听,今日这要紧时刻,张大人怎么装聋作哑了?”

    见刘瑾亦是看了过来,张彩便从容欠了欠身说道:“诸公所虑,路上安全而已,这事情简单,只消让刘公公直截了当对皇上言明,让平北侯担保此事就行了。”

    刘瑾正恼火张彩说得轻描淡写,一旁早有人代自己冷笑道:“张大人对旧主未免太高看了吧?担保公公的安全,说得轻巧,回头但有闪失,他推说一句失察,那公公岂不是冤枉?”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莫过如是。”张彩环视了众人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了犀利的锋芒,“平北侯少年得志,无论是率兵上阵,还是用人施政,都有独到之处,唯独不曾听说过有损人不利己。担保这种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公公圣眷并不亚于他,若真的出事,除非平北侯愿意从此之后尽失圣眷,否则决不至于食言。”

    这话众人虽也有反驳的,但道理却软弱无力,刘瑾也觉得张彩的话还算有理,可依旧打消不了他心头压根不想去什么江南的抵触心理。奈何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但刘瑾最终遗憾地发现,自己麾下的人是不少,出的主意大多是馊主意,更有甚者叫嚣着立时三刻把徐勋撵下台,却把他气得够呛——要是那么好办,他还能等到今天?

    最后,他索性把一干起不到什么作用的人都撵了出去,留下的人除了张彩之外,尚有刘宇曹元韩福李宪。可商量来商量去,依旧不见有什么好主意,到最后刘瑾终于忍不住再次拍了桌子:“平日你们在咱家的面前都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样子,今天这么点小事怎就一点主意都没有!看你们这幅样子,咱家要真的走了,你们怎么架得住徐勋的那些老家伙!”

    “公公此言差矣,那些老家伙都是行将就木的人了,半截身子进了棺材,哪里及得上我等的年富力强?”张彩这一回又瞥了一眼周遭的几个人,见果然没有人自认老朽,不认年富力强,就连刘宇曹元这两个比自己年纪大一截的也不例外,他方才又淡淡地说道,“但使公公在路上的安全有保障,至于京城,今日我等众人之中,所在的衙门有内阁,有吏部兵部户部,此外六科廊也在掌握,除却都察院外,这全都是最要紧的重地!”

    这句话一时让刘瑾猛然惊醒过来。打从去年刘健谢迁下台之后,徐勋就开始大刀阔斧地和自己抢位子,形势最险恶的时候,徐勋麾下及亲善他的人牢牢占据着吏部、礼部、刑部、都察院,差点兵部也落了人手,还是杨一清没回来方才扭转颓势。但现如今在徐勋手里的也就是礼部刑部都察院,礼部清贵,刑部繁杂,都察院也就是个喉舌的作用,弹劾这个弹劾那个烦人,实权早已不如当初了。想到这里,他不禁面色稍稍霁和了一些,但仍是恼火地说道:“这么说,西麓你也赞成咱家被徐勋算计着,和他一块去江南?”

    “公公此言差矣,以我之意,虽则在这些衙门上我们占了优势,不论是用什么办法的,公公决不能去!”

    张彩见众人一下子都坐直了身子,却仍绝口不提徐勋,而是慢条斯理地说道:“平北侯旧日对我有提携之恩,其人秉性我知道,绝不会在途中对公公有任何不利,毕竟出了事谁都知道和他脱不了干系,因为这是最下策。但公公需得知道,这宫中尚有御用监掌印张永,还有提督西厂的谷大用,再加上此前马永成魏彬罗祥和公公也有些不大和睦,公公一出外,他们若是齐齐在皇上面前闹腾出来……”

    刘宇也好曹元也罢,甚至是被刘瑾完全收伏的韩福,巴结刘瑾最厉害的李宪,原本看着张彩总有些不服气,之前听张彩字里行间无不是挑唆刘瑾和徐勋一块下江南的话,心里头都打着自己的小九九,不无关键时刻戳穿其真面目的意思。可此时此刻张彩突然旗帜鲜明地表现出自己的反对,继而搬出了一个最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他们顿时都无话可说了。

    “没错,没错!纵使徐勋麾下那些个老家伙再厉害,见不着皇上就是白搭,可张永谷大用他们却是想见就能随时面圣!”刘瑾猛地一拍大腿,随即才有些疼痛地龇牙咧嘴片刻,最后赞赏地看着张彩连连点头道,“好,好,西麓你却是提醒了咱家最要紧的一条。唔,多亏你这提醒,咱家却是有主意了!”

    无论其他人多想表现自己的忠心和才能,然而,当刘瑾鲜明表示用不着你们的时候,一个个人不得不满心不情愿地起身告辞。唯一让他们心理平衡一些的是,张彩好歹这一回也是和他们一块出来的。各自上车之际,刘宇曹元如今是阁老,自持身份,少不得和张彩维持着面上和气,韩福对别人阴刻,但也是个自负不愿多言的人,和张彩揖让之后就告辞了,然而李宪却是个真正的小人,看张彩转身要上车,他不禁出口刺了一句。

    “张大人跟着新主还不忘旧主,可万一日后两边明刀明枪真正干上,不知道如何自处?”

    他不过是嘴上逞一句痛快,见张彩面色一沉,就立时头也不回地上车走人。而张彩见车夫老何满脸不忿,低头登车后这才淡淡地说道:“何必和这种货色生气?走吧!”

    大晚上的京城已经进入了宵禁,但张彩如今位居天官,贵为吏部尚书,即便是前后并没有多少随从,但那灯笼却清清楚楚,入夜巡行城内的兵马司巡丁自然不敢有丝毫留难,甚至还有巴结的要带人护送张彩回府,可都被张彩一一回绝了。这一路回程安安静静丝毫事故都不曾发生,等他到了家中,一直在门上等着的老管家将其迎了进去之后,便照例把后院那些妇人们的情形说了,最后才问道:“老爷今儿个晚上是……”

    “我今晚住书房,你对夫人和她们那几个都说一声。”

    张彩这一年多里升官多次,从一介文选司郎中到如今的天官,同僚们原地踏步仍是旧日蜗居的同时,他却是升一次官换一次房子,即便每次都是赁房,但房主无不拱手送上精心布置过的美室,外加附送众多家具摆设,他都笑纳了下来,而后院的女人们自然也在布置自个的屋子上头极尽心思。然而,唯有张彩的书房是他自己亲手张罗的,除却老妻之外,再没有一个女人能获准踏入。

    三间书房并不曾隔断,居中的墙上是一幅他自己画的松竹梅,题着的字却是书海无涯,下头大案上除了文房四宝之外,便是他在吏部多年积攒下来的众多官员心得,所谓夹袋中人物,往往便是这其中的人。西边屋子里是层层叠叠的书架。倘若徐勋如今来此,必然会想起后世的图书馆,但对张彩来说,这层层座座的多宝格,其中一部部垒着的却都是自己几十年宦海积攒下的最要紧东西,每一本书的内容如今都深深镌刻在了脑海中。

    而东边靠墙处设了一张卧榻。却不是什么如今最流行的架子床拔步床,而是一张宽敞的罗汉床,原只供人闲卧百~万\小!说,如今他却让人设了被褥在其上,在书房时便常常坐卧在此。这会儿回来梳洗过后,他便趿拉着鞋子闲适地四处走了走,照例翻了翻居中大案上那林林总总各式帖子书信。

    这已经是他多年的老习惯了。无论当年不过区区五品郎中,还是如今官居二品尚书,但凡来自吏部属官的各式帖子书信,他都要亲自看,这是把持铨选最要紧的一条——把持住了属下,方才能把持住那些待选官员。就这么一份份翻着署名和扫一眼内容,他突然就发现了一张帖子上的字迹有几分熟悉。仔细思量了片刻,他眼神一凝,立时伸出双手抓起了那帖子,原本要扬声招来书童发问,最后却拿着东西径直到了罗汉床前坐下。

    颠来倒去看了好几遍,他最终完全确认,这看似文选司一个主事的儿女婚事帖子,决计是出自徐勋的亲笔!但不是其右手所书,而是左手,他也不过在当初和徐勋假作决裂的时候见过一次!想到这里,他凝神再读了上头的内容,见长长一篇文字大多数都是些不着边际的废话,他若有所思地眉头一挑,却是不看竖列看横行,须臾便参详出了其中深意。

    吾南行后,待机逐刘曹,聚人才,并收刘党中能者,候吾音信。

    自从投了刘瑾之后,张彩和徐勋再无任何来往只言片语,更多只是凭心有灵犀的默契配合行事。此时此刻面对这久违的言简意赅的交代,他忍不住轻轻舒了一口气,弹了弹那张帖子,心里却极其不解。

    徐勋素来信奉的是人才在精而不在多,陆陆续续纳入囊中的除却老臣,却也有不少文学之士后起之秀,其余的上门毛遂自荐亦或是用其他层出不穷的法子标新立异的更多,可大多都被拒之于门外。只要徐勋真的肯如刘瑾这样大开中门迎接四方能人,甚至不用振臂一呼,想来会有更多人乐意投效,为什么非得让自己聚人才,还要把刘党中有才能的人聚拢麾下?

    尽管思前想后不得要领,但徐勋既然都这么明说了,士为知己者死,张彩最终还是决定照做。只是,将那张帖子最终在灯火上烧了的时候,他心里却不由得转过了一个念头。倘若这一次徐勋引了刘瑾下江南,真的打算毕其功于一役,那么他这吏部尚书大约也就剩下这几个月了。既然如此,这剩下的几个月中,原就锋芒毕露的自己索性再放肆一些好了!

    一年余而由郎官至天官的,他也许是大明朝头一个,怎能不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哪怕是污名!

    次日一大清早,朱厚照神清气爽地才出了坤宁宫,就发现正殿前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认出是刘瑾,他先是为之一愣,随即就?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