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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拿穿越不当工作第24部分阅读


    “那你怎么和他说话?”苍川一双眼睛冷冷盯着他。

    “呃,是路过,我上楼时,听他在那儿念诗念错了,你知道,这个……按说,李重光与其父李……李璟,都是词人。”小武结结巴巴地说,“可是刚才那位龙先生,把他们父子俩的词给弄错了,你知道,小楼吹彻玉笙寒是李璟的,红了樱桃绿了芭蕉那是李煜的,这……这根本不是一个人的作品,可是他在那儿胡乱念……”

    人的眼睛能辨真假,看出小武说的完全是真话,苍川的表情渐渐释然:“就为了这个?”

    “呃,是……是啊,我不喜欢人家念错诗句,走到半路听见了也会不管不顾去纠正,我就这习惯。”

    “原来是个书呆子……”

    “啊?”

    “没什么。”苍川挥挥手,“你真的不认识那人?”

    “他说他叫龙雨生,呃,这……”

    “是不是挺意外?像他这沪兴商会的会长,上海滩的商贸巨头,居然没想到在这儿碰上。”苍川冷笑,“此人极难对付,有人说他是军统,又有人说,其实他和共产党往来密切。”

    小武吓了一跳!

    “……不该惹这个麻烦,早知道就让他自己念错好了。”

    苍川笑了笑,却不再答话。

    车停在教堂门口,小武下车,直到目送那辆车绝尘而去,他才丧魂落魄走进教堂。

    小武见到鹰翼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被苍川跟踪了!”

    鹰翼的脸色也变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该办的都办了,对方,那位龙先生正问你眼下如何,苍川就出现了。”小武擦擦额头的汗,“他还把龙先生那本《南唐二主词》给硬拿走了,恐怕怀疑那里面有什么机密。”

    鹰翼摇摇头:“那本书里应该没什么秘密,最大的秘密我已经借你的口告诉龙雨生了,应该不要紧。”

    小武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地说:“鹰翼,苍川说,龙雨生是军统。”

    鹰翼笑了一下:“他那么认为就最好。”

    “但苍川也说,龙雨生有可能和共/产/党来往密切……”

    “……”

    看出鹰翼神情的变化,小武有点后悔自己的多嘴。他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药片:“这是今天的磺胺,对不起,止疼片我没弄到。”

    鹰翼摇摇头:“你已经帮我很多了,该说谢谢的是我。”

    小武挨着床坐下来,讪讪道:“我总觉得今天……好像把事儿办砸了。”

    “没有,话传到了就算成功。”

    “我明天还得去见苍川,或许可以从他嘴里套点什么出来。”

    “不,你不要那么做。”鹰翼摇头,“一旦察觉你有企图,日本人不会善待你的。”

    小武沉默了很久,才说:“你伤愈之后还能去找你的组织,我却不知道去哪儿好,要我陪鬼子聊一辈子天么?还不如他一枪崩了我来个干脆。”

    鹰翼看看他:“听起来很复杂?能说说你的过往么?”

    “抱歉……不能。”

    “哦,那算了。”鹰翼说,“我忘记你也是有秘密的人。”

    小武笑起来,他站起身:“我去拿晚餐。”

    “啊……小武,少拿一点,我们俩分多了玛利亚的食物,她会不够吃的。”

    “知道,没关系,我今天吃米糕,”小武笑了笑,“黄天源的。”

    那天晚上分食物的时候,玛利亚问小武,下周她离开中国,他打算怎么办。

    小武咬着那块米糕,半天没说话。

    “或者,我这里还有一些钱……”玛利亚小心翼翼地说。

    “不,不要都把钱给我。”小武摇摇头,“我会去找工作的。你走了,鹰翼伤愈也会离开,到时候我无牵无挂,总能找到活下去的办法。”

    “那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往后?……”

    他觉得这话题实在太痛苦,索性站起身:“我去把教堂打扫打扫。今天一天在外面都没干活。”

    身为杂役,哪怕是个假的,也得正经干些活,小武觉得自己吃了玛利亚的面包,总不能什么事儿都不替人家干。所以清洗鹰翼换下来的带血纱布和衣服,打扫教堂,上街跑腿买食物和整理日常用具……就全都是小武的活计。

    他做不到无功受禄。

    拿着扫把走进教堂,他从最后一排开始扫起,傍晚的教堂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穿黑大衣的坐在第一排,虔诚地垂着头,他的礼帽边缘压得低低的,让人无法看清脸孔。

    小武并未关注对方,只是弯着腰,耐心扫着地上的尘土,间或把歪了的座椅扶好。

    外面雨还在下,恰是雨季,这种湿漉漉的江南天气通常都要延续半个多月。教堂此时的光线,已经非常黯淡了。除了前排坐着的那位和小武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

    不多时,小武打扫到了前面,他沿着那人所在的排头,一点点往里挪。

    在经过对方身边时,他忽然,清楚地听见了对方的低语:“我是真葡萄树,我父是栽培的人,凡是属于不结果的枝子,他就剪去;凡结了果子的,他就修理干净,使枝子结更多的果实……”

    小武手里的扫帚陡然停住!他直起身,惊异地瞪着那人,绝不是因为这段福音书,而是因为那声音!

    然后,他就看见那人摘下原本压得低低的礼帽,冲他淡淡一笑:“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小武,能告诉我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么?”

    第八十章 救援者驾到

    小武怔怔看着那人,忽然怒火不打一处来!他抡起扫帚:“搞你妈的鬼!把我一个人丢这儿居然还来问这种问题!”

    对方笑嘻嘻招架住他的扫帚:“喂喂,天父面前,不可动粗。”

    “天王老子面前我也不管!”小武喘着粗气,忽然,就笑起来,“狗日的,总算是想起我来了……”

    “又骂人!天啊你变坏啦!”

    “怎么?没有我你们都很寂寞吧方队长?”

    方无应摇摇手里的帽子:“真要命,人说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我刮得都快要成瞎子了,怎么?1943年的压力过大,终于让你精神变异了?”

    “你他妈的才精神变异!”小武又想抡扫把,但这时胳膊上的伤终于疼痛起来,他扔下扫把,用手捂住伤处。

    “怎么了?”方无应察觉不对,赶紧问。

    小武咧咧嘴:“……鬼子赏给我的。”

    他说完,又忍不住嘶嘶抽了口冷气。

    “伤得很严重?”方无应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子弹穿过去了,留了个窟窿。”小武勉强笑了笑,“算是没要我的命——你们怎么才来?”

    “确切地说是只有我过来了。”方无应解释道,“人越多越难搞,而且我和苏虹也找出问题的根源了。”

    “怎么回事?”

    “无线电太多了。”方无应耸耸肩,“这就是原因。不管是收音机的无线电还是国共两党的谍报无线电,都对联络造成了严重的干扰。所以在古代就没这个问题。”

    “至少这一趟不是完全无价值。”小武说,“而且这个阶段的屏障我也加固过了。”

    “仪器呢?”

    “我不敢随身携带,所以处理完,就藏在不远处的贫民窟里了。”

    “没关系,天路历程即将结束,”方无应安慰道,“反正今晚就把你带回去。”

    “啊?不行……”

    “怎么了?”

    小武怔了怔,才说:“现在没法走。”

    接下来,他就将在这边遭遇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全都说给了方无应听。

    “鹰翼的伤还没好,动弹不得,我这么一走,苍川肯定起疑心,到时候自然会派人来搜查教堂,一旦鹰翼被发现,连玛利亚都脱不了干系。”

    那样,一害就害了两个人。

    方无应踌躇了片刻,点点头:“那咱们就在这边多耽搁一些时候,苏虹和雷钧辟开的特殊通道应该可以维持几日。”

    “过两天就差不多了。”小武说,“先来见见他们吧。”

    他说完又停住,上下打量方无应。

    “怎样?挺不错的吧?”方无应有点得意,伸手弹了弹黑大衣上不存在的尘土,“像个混迹上海滩的浊世佳公子?”

    “不像佳公子,像个坏蛋。”

    “……”

    身后跟着一脸郁闷的方无应,小武倒是显得神采飞扬,两天以来的绝望和悲观一扫而空。

    “……我哪里像坏蛋啦?这明明是四十年代沦陷区最时髦的打扮!”

    “四十年代沦陷区最时髦的全是坏蛋。”

    “喂!……”

    小武带着方无应进教堂里面,将他介绍给玛利亚和鹰翼。方无应不止带了药物,还带来了一些食物。

    “他们都疑心你在此地忍饥挨饿苦不堪言,所以塞了我一堆吃的。”方无应从携带的包里取出食物,虽然都是压缩食品,但都撕去了外包装。

    “太好了,这下不用再分玛利亚的口粮了。”小武兴冲冲地拿起食物嗅了嗅,又递了一包给鹰翼,“今晚饿了就吃这个吧,营养足也管饱。”

    玛利亚对于“brilliant的表哥”终于找到了此地感到非常高兴,鹰翼却始终是一副冷淡淡的样子,只简单和方无应打了个招呼。

    “对了,我还带来了这个。”方无应掏出良民证递给小武,又低声说,“雷钧叫技术部赶工做的,你看看像不像?”

    小武掏出从死人身上搜到的那张良民证,两相一比较,分毫不差,连钢戳都看不出区别。现代激光伪造证件的技术已足够让上世纪的人震惊了。

    “很好,这太好了。”小武说,“不过我还是得用陈天兴的良民证。”

    他将写着自己名字的良民证递给鹰翼:“给,你就用这一张。”

    鹰翼接过小武那张良民证,反复看了看,没吭声,塞进胸口。

    “这东西晦气,可如今没了它又不行。”方无应说完,又拍拍鹰翼,“小兄弟,伤口给我检查一下。”

    鹰翼迟疑地看看小武,小武说:“让他看看。他带的药物比较齐全,这方面经验也比我充足。”

    小武这么说了,鹰翼才躺下来,解开衣服。

    玛利亚捧着方无应带来的食物,欣喜万分地去厨房煮东西,她很高兴今晚大家全都可以吃个饱了。

    方无应仔细检查过了鹰翼的伤势,他直摇头:“……小武,你当时是在挖子弹还是在挖煤?”

    小武很尴尬,他有点脸红:“我没给人做过手术呀,又不像你们学过专业的急救。”

    “果然还是发炎了。”方无应总结道,“没吃消炎药?”

    “……只弄到一点磺胺。”

    “幸亏我来了,不然他这伤过两天得烂透。”方无应哼了一声,“到时候,就算给他弄来天皇签字的良民证他也走不了了。”

    “……如果给我那种东西,我还不如当时肠穿肚烂。”鹰翼忽然打断方无应的话。

    方无应愣了一下。

    “他是不太熟练,但他救了我的命。”鹰翼有点不悦地继续说。

    方无应笑起来,他眨眨眼:“小兄弟,干嘛那么激动?人太激动了容易出乱子。”

    “嗯,您说得没错。”鹰翼故意说,“养尊处优的人才有权利不激动,正因为不肯激动的人太多,这个国家才会是这个样子。”

    方无应怔了怔,笑笑却没说话。

    后来出来,小武有点惴惴,他和方无应说,鹰翼脾气是有点不大好,不是那种性情随和的人。

    “唔,恐怕是看我这身打扮不太顺眼。”方无应无所谓地耸耸肩,“大概把我当成剥削人民的阶级蛀虫了。”

    “哦,有可能。”小武也笑起来,“而且他也看不惯你这么快活。”

    “快活?我很快活么?”

    “至少情绪明显不够沉重。”小武想了想,“明白吧?你身上缺乏那种……怎么说?普遍存在的有关民族与国家的悲痛感。”

    “……你难道看起来就很沉重?!”

    小武抬抬胳膊:“我的胳膊重得抬不起来。”

    “……呸。”

    “算啦,21世纪的新新人类总会和半个世纪前的老家伙有代沟的。”

    “胡说,什么21世纪的新新人类?我明明是四世纪的老家伙!”方无应非常不满,“我比他老多啦!”

    “喂,你这是哪门子计算法?”

    “好吧,就算纯生存时间我也比他长,再说我也是党员好不好!中共党员!今年刚评的优秀!”

    “嘘!不要命了?在这儿还那么大声……可人家说不定三十年代就加入了党组织,人家是老革命了,你算什么?党龄还不到五年的小毛头……”

    “好吧我比他晚了七十年,于是这就成了歧视新同志的理由?毛主席都说了对同志要温暖!对古代来的同志更得温暖增加百分之二十!”

    小武笑起来:“不管怎么说,成长环境不同,所处时代不同,抗日青年看方队长你不顺眼,也是可以理解的。”

    方无应没出声,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笑了笑。

    “呐,小武。你知道么?我特别讨厌‘苦大仇深’这四个字。”方无应说,“那种时时刻刻把自己化身为仇恨的符号,除了仇恨,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那种简单到极点的样态,我非常不喜欢。”

    小武走到刚刚扔下的扫帚跟前,弯腰捡起扫帚:“嗯,我明白。因为那是你自己的过去。”

    他说完,回到椅子跟前,继续刚才没扫完的部分。

    方无应点点头:“我个人历史中所包含的仇恨,当然不能和如今全民族对日本人的仇恨相提并论。但关键不在于此。我不愿将仇恨简单化、教条化,我吃过那样的亏,那样反而会给头脑灵活的敌人以可乘之机。”

    “鹰翼已经很不错了,真的。”小武一边扫地一边说,“至少他还没把我当汉j杀掉。”

    “说来,明天你还得去安防站?”

    “当然。就算前面有刺刀等着,我也得去。”小武放下扫帚回头看看方无应,“这次来,带了武器没?”

    方无应点点头:“时期比较特殊,带上以防万一。”

    小武没再做声,于是在某个原本不应有疑问的点上,俩人达成了默契的一致。

    第八十一章 我以我血荐轩辕

    当晚方无应出去了一趟,他要去找到小武之前藏在贫民窟的设备仪器。小武受了伤,行动反而没有他方便。

    等方无应离开,小武收拾完了教堂,玛利亚也把晚餐做好了,方无应带去简单的干缩面,被水一煮闻起来格外香。

    那是他们仨的晚餐,另外玛利亚又特意留了一碗给方无应。

    “他跑哪儿去了?”鹰翼忍不住问,“呃,我是说你表哥。”

    “他有些事情要忙,可能晚些回来。”

    鹰翼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说:“他是本地人?好像是世家子弟。”

    小武不禁暗笑,他摇摇头:“他就是喜欢打扮成那个样子,不过我表哥是个很靠得住的人,放心好了。”

    “唔……”

    “龙先生不也是一副庸庸碌碌的商人打扮么?所以外表是不可信的。”

    鹰翼笑起来:“他的外表和内心是截然相反的。人家以为像他那样的老朽,必然是对时局满腹牢马蚤,其实他从来不发牢马蚤——哦,那种爱当街大骂‘国将不国’貌似爱国的老朽我倒是见多了,鬼子一来照样乖乖当了顺民。”

    “和龙先生很熟?”

    鹰翼点点头:“其实……他是我的老师。”

    “原来如此。”

    “很小的时候就跟从了他。老师是个不爱说废话的人,更不喜欢发牢马蚤,或者搞些声势浩大作用却为零的举动,他总说,气力要花费在值得的地方,要做真正值得的事情,就不要在意表象如何。”

    “你的老师……喜欢诗词?”

    鹰翼笑了一下:“尤其喜欢李后主的词。”

    “……”

    “每次我说亡国之音不可取时,他就说,孩子,你懂什么。不知死之悲,焉知生之欢?他说在这一点上,后世诗人没几个比李后主更明白透彻的了。”

    谈起龙雨生,鹰翼的话明显多起来。

    小武默然了良久,摇摇头:“李后主也不见得真就明白了生死这回事,只不过……只不过他比旁人被迫往前去了一步而已。”

    “或许吧。”鹰翼叹了口气,慢慢躺下,“老师自己是有大悲哀的人,悲观的人却又前进得比谁都奋勇,这种反差常常使我诧异。”

    俩人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