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的头目们证实。
父亲说让我和芷儿算了。这肯定让我娘也舒了一口气,我倒没无所谓,我可不想讨恨我的女人做老婆,只是以后不知道谁来洗我内裤呢,有些物是人非的感伤。
不过父亲以后也不会就薄待慕容芷了吧,他是能为弟兄两肋『插』刀的强盗。
果然父亲走到慕容芷席上,把他四个指头的右手上那枚纳戒取了下来,高举过头:
“这枚戒指是个储物戒指,里面是二当家十年来的积蓄。”
慕容子陵死了十年,怎么还有积蓄?
我和大家都不明白。
“在我心目中,老二一直没有死。每次我们做成一笔生意,我都要为他留一份。十年了,芷儿也十六岁了。这枚戒指里面积累的金银珠宝,应该全部交给她。老二,你在天有灵,我把你的财产都交你的宝贝女儿了!”
父亲的热泪滚滚淌下,慕容芷的眼圈也肿了起来。
她毕恭毕敬地磕了父亲三个响头,郑重地接过纳戒,戴上自己的左手小指,不过眼泪愣是一滴也没有掉出来。
“多谢义父。”
席上静了片刻,弟兄们开始赞不绝口地歌颂父亲的义气。
把代表慕容子陵的纳戒交过成年的慕容芷,不仅意味着她有了经济上的独立;也意味着慕容芷继承了慕容子陵的地位,不再受我母亲的支配。
“当年你刚来我们家住,因为老二比我小,我就让你做剑空的妹妹。现在你独立了,就按实际年龄排。空儿,今天起就要叫芷儿姐姐啊。”
父亲爽朗地大笑,狠拍我的肩膀。
“以后再不可以捉弄你芷儿姐姐了!”
我全明白了。全部是为了扶慕容芷造势。我爹真是太向外了!
“快叫你姐啊。怎么不好意思啊?”
我怎么能叫一个从小侍奉我的婢女姐姐!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苍天啊!
“可能弟弟一时不习惯,义父还是让弟弟多适应一段时期。”
慕容芷终于发出了蓄势待发的致命一击。
“姐姐。恭喜你。”
我要隐忍!忍!忍!
我和慕容芷碰了下酒杯,我怀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决心一口而尽。
“开宴!”
“好!好!从此姐弟互帮互衬,我们帮派一定能在白云乡再创辉煌!”
底下那群蠢货又在起哄。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啊!
这场宴席我的心情极差。蜃妖脯一口也没有动。
慕容芷也一口没动。
“你告发了我和娘对你的迫害?”
我问。
“没有歪曲事实,也没有增添情节,只是向义父真实陈述。义父为了一次妥善解决多年的问题,采用了非常手段。让我从家眷彻底里独立出来,就不会和你们起冲突了。”
“我娘对你很有分寸。”
“我知道她嫌恶我的原因,我也不恨夫人。只是我有自己的使命和计划,行动也不想受你们的刻意限制。等了许多年,终于到了时机成熟的一天。”
“那你一定恨我。”
慕容芷浅浅呷了一口酒,不做回答。
清风徐来,『乱』吹围障,也吹拂在慕容芷的脸蛋和云鬟上。
我们共处了十年,我对她再熟悉不过,可仔细想却又十分陌生。
我在需要婢女做饭洗衣的时候,见到永远是她不变的死样脸。
而我不知道在我练功、读书,和海盗嬉闹比武的的时候,她在哪里,在干什么,平常在想什么,有什么喜爱,有什么梦想。
我以前认识的只是一个叫“工具”的慕容芷,那个叫“人”的慕容芷,我从来没有见过。或者说,只在母亲给她上的唯一一次课时偶尔擦过。
而我的所有坏处和私密都在她眼中暴『露』无遗。
越想越恼火和丧气。
海上忽然传来了箫声。
洗净人心的箫声。
让我从烦恼中解脱的箫声。
“快看天上的月亮!”
有人叫起来。
海盗们止住了劝酒撒疯,抬头看天上的皎月。
月中的一个黑点往我们的大楼船坠下,箫声是那个黑点发出来的。
一位白衣当风、骨骼清奇的公子哥落在围障之中。他手持玉箫,头没有束发,任长发披在肩上。
这是隐士、野人、狂客的打扮。也是修真者的打扮。
“什么人!”
“爷爷吃酒,野人来搅什么兴!”
几个喝大了的海盗骂起来,他们想拔刀,可是想到奴隶们已经把刀都解了,于是冲上去用拳脚教训这个公子哥。
也不知道是酒食『迷』了海盗的神智,还是这个公子哥有什么诡奇的身法或者法术,几个海盗连衣角都没『摸』到,自己倒先跌跌撞撞地绊倒在地。
我对宴会本来就不投入,所以也没有这些家伙『迷』糊,有清醒的心智去观察那公子哥的举动。我深受父亲的地狱式训练,自负小有眼力,可是我看不出他身上任何端倪。
我回头望父亲我一直想当个独挡一面的男子汉。虽然不情愿,很多时候我对父亲还有着本能的依赖,心中总想父亲能摆平一切问题。要是有父亲在,办糟的事情总能被补救。
“这位朋友是从哪里来,到我的船上来是为什么事?”
父亲立起身,这是他对看得起的人的态度。
“在下是龙空岛一介散修,清夜步月,忽见贵船开宴,乘兴乞一坛酒。”
父亲扔给他一坛酒。
“请!”
那公子哥一个指尖儿停住父亲抛掷来的坛子,咕噜噜一吸而尽,“妙!只恨太少”他赞道。
父亲接着连掷十坛,那公子哥都是一口而尽,似乎有一张填不饱的胃。
终于在第四十八坛,公子哥拍着肚子哈了一口气,说了声“足矣”
真是装b。
“我已经完了小仙长的心愿。就请自便,恕不想送。”
父亲大概也和我一样看不下去了,开口赶人。
“啊。在下还有一事相求,万望成全。”公子哥忽然轻叹了口气。
“尽管说。”
“在下有一位朋友最近故世,此君也是贪口腹之辈。想乞大王一点饮食祭他。”
这个无赖!
我望父亲我们要把他砍了吗?反正没人知道。
“你喝的那么醉,祭品不好带吧?”
我握了下银蛇剑,准备做我父亲的黑脸。
“无妨,故友的亡冢就在附近。”
“周围都是海,哪里有什么坟墓?”
我绕到他身后做出四下张望的样子,心里盘算还是把他打晕吧,就不要砍疯子造杀孽了。
“哪里哪里,就在诸位的腹中啊。”
我握银蛇剑的手湿了。
第9章 见龙(3)
第9章 见龙(3)(本章免费)
拔剑的手应该干燥、有力,拔剑的动作要简单、迅速,隐蔽『性』不妨无视。
拔剑的时候要心无杂念,一旦决定,绝不犹豫地出击,像呼吸空气那样自然。
这个简单的拔剑动作十年来我已经练习了上百万遍。
但今天我拔不出剑。
我能看,能听、能感、能想,但不能动弹,不能言语。
敌人在前,却不能战斗。这对于武者是一种屈辱。
我的小腿在剧烈的颤抖,在众目睽睽下剧烈颤抖。我不想做没有出息的二代,但我的身体真的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
我觉得慕容芷火辣辣的眼光抽在我身上。我听到弟兄们不好的议论的声音传来。
我的形象全毁。
大家一定以为我是怕死的人。对一个把后背和脖子送就在我面前的人,我居然无法下手。
但情况完全不是这样的,我身体的本能在尖叫,胜过我对食『色』的『迷』恋。
越接近,我越知道危险……超越了蜃妖、父亲、甚至南宫大头目的恐怖。
我是个死过一次的人,这种死亡临近而又无可奈何的感觉再亲切不过。
至少我做到了不让小便失禁,这是我对自己渺小尊严仅有的扞卫。
威压这种东西,真的是传说中才有的吗?
他绝不是人!
绝不是!
“不要喧闹!不得妄动!”
四周立时安静了下来父亲望我的眼神里是谅解。他也能正确估计对手的实力吗?那么多杀人如麻的弟兄对这个人完全没有概念,只在心底里嘲笑我。
我们来不及用大炮轰击这个神秘人了;弟兄们没有兵甲火铳倒在其次,反正他们在这个人眼中只是炮灰;要命的是父亲没有穿甲,只配了一把中品宝刀。
这个家伙挑了我们最脆弱的时候挑衅。
他这样的装备就能击退眼前这个恐怖存在吗?
娘没有功夫,也不会法术,如果我们死了,她一个娇弱女人怎么活下去?
“我的儿子和义女都没有吃那头蜃的肉,可以饶他们命吗?”
父亲问。
原来他把席中我和慕容芷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我不滥杀,可以。”
“船上的女眷孩子都是幼弱无知之辈,胡『乱』跟着我的兄弟分了你朋友一杯羹,能饶他们吗?”
“我不和『妇』孺计较,可以。”
“我是此船之主,杀你朋友都是我一人之令。我的五百兄弟不过奉命行事,能饶他们吗?”
“你的四十几坛酒,能救的命未免太多了点。不可以。”
父亲!你是要代大家死吗!
“夫人、芷儿、空儿、各位家眷,今日的席就散了,你们先回舱室歇息吧。我和诸位弟兄和他还有些生意上的事情。”
狂客闭上了眼睛,盘膝坐下。他等父亲把闲杂人清场完毕。
父亲走过狂客的肩头,一只手举重若轻的把我挪到一边。
“元婴武圣的威压不好受吧,整的人像奴才似的,老子当年也是受够了南宫老头子这套做派的气。”他抚『摸』着我的头,这是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对我这么和颜悦『色』,“不错,空儿知道弱小的时候不要逞强,比我当年了不起多了,我那时可真是个愣小子啊。”
“让娘先走。我留下陪爹,男人应该战死,刚才没有为你争气,是我不好。”
我能够开口说话了。我是他儿子,哪有儿子在父亲要被杀死的时候躲在甲板下逃命的事情。我做不出来。我把银蛇剑捧给他。
“用这把剑,能提升父亲一个级别的战力。我在旁看父亲杀他。”
“哈,老子未必会死,不要乌鸦嘴。”
慕容芷走到父亲跟前,磕了一个响头。
“义父大德,芷儿无以为报。本该和原家一道死战,但是我要兴复大燕,需要这个有用之身,对不住了。”
“去吧,好好活下去不要像你爹那样苦。”
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像她那样以失心疯为借口,为自己任何行径辩护的极品!吃我家饭的,生一颗白眼狼的心。
“啪!”
我抽了她一个耳光。
“空儿!”父亲把我们隔开。
那个贱货和我对视了一下,她脸『色』如常死样,眼中毫无半分愧疚羞惭,恬不知耻地走下舱去。还穿着我娘给她裁制的刺着凤尾蝶的漂亮锦服,梳着我娘为她精心做的高髻。
“夫君,我和空儿在甲板上陪你。若是战事不利,我会尽『妇』道的。”说着,母亲把她手中的纳戒摘给我。
母亲的意思说出来就是:万一我爹战死,她会毫不犹豫地跟着跳海『自杀』。
“空儿你看一会也下去,这个纳戒藏好,是我们原家这么多年生意积累的那份财宝。我一直替你爹收着,现在交给你。做儿子的要接续血脉,继承家业,以后一个人不要任『性』调皮,要隐忍。本多那个奴隶一向跟着你,你下去后杀了织田,让本多做新的奴隶总管,务必要三四百个奴隶控制起来。即使甲板上不可收拾,原家还能复兴。”
娘凑着我耳根低语,她已经想好了后续的计划,依旧没有考虑自己,全是为我着想。
“以后我能用法术了吗?”
我的脑海中还有三个符文,母亲禁止我在人前使用,以后的情势已经不一样了,她的命令我不能执行。
“不能。死也不能。”她一面说,一面把父亲的火眼狻猊甲为我套上原来甲收在纳戒之中。
我不会听她的,而且等会我会把她击晕,不让她自尽。我不要爹死,更不要娘死。
“有了老婆孩子就是麻烦,费那么长功夫才清完场,让朋友你笑话了。”
本来海盗们还轻蔑眼中的公子哥,大概以为不过是个才会飞的金丹修士。见到我父亲的凝重态度,虽然难免怀疑,但已经开始相信事态严重。他们在我父亲的威吓的目光下向家眷交代好了后事。小部分家眷留在甲板上,大部分走下舱避难。有几个海盗要跑上炮台,把炮对转狂客,都被我父亲勒令退下。
父亲应该比我还清楚:能让『妇』孺有生的希望,这是那个强者施舍的仁慈。
“反正有的是时间,你不妨随意抵抗,我无所谓。”
狂客还闭着眼睛盘膝而坐。
父亲嘿嘿了下,“莫怪我。”
他把银蛇剑扔还给我。
“老子不能让你们这群儿郎看笑话!”
父亲突如其来地箍住那人的两手,一口气把他翻身倒提了起来,然后转了一个圈子,狠狠地把他砸入十丈外的钢甲板内,二寸厚的钢板陷成一个人形的坑就像掷一捆干草一般确实是掷一捆干草一般因为陷在钢甲板内的人压根没有流出一滴血来。
众人惊呼!
不知道是为我父亲的神力,还是为那个人妖孽般的体质!
不等那个人有爬起来的动作或者说他压根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或者说他压根没有想反应因为父亲接下来的动作太快,以致于我作为观战者无法判断准确对手的状况父亲已经冲上前去,跨骑在那人背上,用手臂绞住他的咽喉,一面狂啸,一面加力!
我听父亲说过,当年他就是用这种绞杀法扼死了罗刹狮精。
我捂住耳朵。
整个一百丈长的钢板都在嗡嗡嗡地震动!既是为父亲的音波撼动,也是被他施加在那人脖子上传递下来的大力摇晃!
船上的人东倒西歪,我拉住母亲的手,生恐她坠下海去。
那个陷进去的坑开始扭曲了,那个人还没有死!他还在写意地微笑。
父亲的脸涨如猪肝他的眉心、手臂经脉都滴出血来,这是武者调运催发体内一切精元,让气血燃烧到顶点的征兆。可还伤不了那人分毫!
接着父亲的眼睛也滴出朱红的血泪、他的衣服已经受不了气血的蒸腾而成了破烂,『露』出通体烧炭般的肌肉!
我明白,这是金丹上层武者奔涌出十倍力量的异象,足足百马之力集中在那个人的脖子。
母亲掩住吃惊的嘴,“不要害怕!”
我们同时相互安慰道。
“大王神威!杀死这贼!”喽啰们呐喊起来,他们的助威声音在父亲的音波下小得如同蚊叫。
“轰!”
父亲绞着那人,连到甲板一道陷了船去。
连破十余层船内甲板,才在船的底舱落定。
父亲还死死地锁住那人咽喉不放,那人收敛起了笑意,终于代之以认真神态。
“娘保重。”
我找了根吊绳,从顶层缒了下去,落到父亲身边,拔出银蛇剑。
“来的好!快刺他咽喉!他脖子要受不住了。”
父亲的呼吸艰难,脸上的血红在缓缓退去。我知道金丹上层武圣只能爆发三百个呼吸的十倍力量状态,短时间和元婴下层的武圣持平。父亲利用那人的轻视获得先手,他竟坚持了五百个呼吸,再下去要油尽灯枯了。
心无杂虑,剑斩春风!
我的银蛇剑刺在他咽喉之上,那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白『色』胎记,感觉像婴儿的皮肤那样柔软。
我随即跃开,血很快会从他脖子里飙『射』出来。银蛇剑是半通灵的上品神兵,无论这个元婴之人是人是妖,他的肉体是抗不下这最后一根稻草的。
我这次杀死的是一个元婴武圣。
我们家最后的难关过去了。
大家都活的好好的。
但血没有飙『射』出来。
一种节奏奇怪的声音开始在我心头打鼓。
我忽然想到了《搜神记》的一则笔记。
第10章 见龙(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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