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撞击在一起,魔音和乱溅的火星涟漪般荡开——
一些躲避不及的金丹卿、大夫被魔音和火星沾染,竟然开始金身自燃!
清薇真人的红拂漫卷,拂开那些魔念,把这些人卷入我们的席后。
血水从钟大俊的头上流溢出来,他屹立不倒,蒲扇大的掌捂头,那里在流脑浆。
第二下!
翩翩的金砖回到了她手,凶厉的少女又祭出金砖砸向钟大俊!
——她的真元没有丝毫的衰减,反而有冉冉上升的迹象!是魔性的器灵榨取了她的潜能吗!
更多的火星与血污从钟大俊的泥丸宫崩出。
“清薇真人,是否要阻止翩翩出手。我怕器灵反噬翩翩的灵智!”我和琳公主焦急地问。
梅芜城也欲言又止。文侯不言。
少女道姑用拂尘拦住要上前的我们,
“通宝侯嘱托我照顾和指导翩翩:这是她的历练,别宗门人不得干涉。她要晋升道胎,器灵激起的心魔由她自己克制——自然,别宗人真要伤及翩翩,我龙虎宗也不会善罢甘休!”
清薇真人向翩翩呼,
“上官师侄,如三回合再不取下钟大俊,罚你回龙虎山面壁!”
翩翩的美目恢复了清明,金砖回到了她的手套,她掷出了第三下!
魔音狂飙!
除了山河榜金丹还能自如观战,剑宗的大半弟子谨守心念不敢妄动。他们席后的文武有不少人在疯癫狂舞,全是被不义之财诱发了心魔。
莫语冰皱眉,屈指轻波。数个下层金丹的武将被她连续弹晕倒地。
蔺朝颜冷笑。
天子叹了口气,
“这几位将军是烂醉了,扶他们去御馆歇息吧。”
——钟大俊浑身浴血,他的经脉处处破裂,呆如木偶不动。还有一枚沾血眼珠弹跳在翩翩脚下。钟大俊的一目空洞,他被金砖打崩出一枚眼球。
翩翩喃喃,
“我……我居然把一个宗门的弟子,一个人类给杀了……。”
金砖回到她手。青衣少女收入纳戒。她的真元落潮般衰减,少女扶额后退。
那血人动了。
青衣少女尖声一叫,踉跄跌倒。
血人捡起地上的眼珠,生生吞吃了下去,
“父母精血,不敢弃之!”
钟大俊的独目睁开,神光灿然!他的躯壳摧残如此,但是阴神却受损不大。
我怔住了。席上门人也齐齐怔住。
天子身畔的公主和皇后都呕吐起来。唯有太后甄云意却不为所动(本来我以为这个见到真人就求救的女人会晕倒)。
少年天子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沉的悲悯来。
“这不是弱者和孩子该看的,把皇后和公主扶下去歇息。”内侍傀儡奉命。
“钟某一生斩杀盈万!都是邪魔妖孽!我心中光明大放!哪有丝毫不义!”
钟大俊放声歌道!
青衣少女跪倒在地,气如游丝。她虽无伤,心神全被震慑!
原芷高声呼,
“你还有一点真元,赌大通宝钱一把!他的躯壳都快碎了!阴神再完好有什么用!”
青衣少女的两指尖捏住一枚飞钱,仿佛是被人牵着线的傀儡依指令行事,
“乾!坤!一!——”
那是元婴巅峰的八转法宝,一旦释放,天地也能逆转吗!
三宗之人全注目向那枚小小的飞钱。
宇文拔都的手上多了一条鞭子,这是他触开姬小艾法界“桃花源”时使用的兵器。
——飞钱从少女的指尖滑落。
她被无形的手捏住咽喉,举上了天。
那是钟大俊外放的真气凝成。
血人不管不顾地说:
“金丹者的一切道术运御都是气为根基!气全部来自呼吸。我封禁了你全部的气,再大的神通你也用不出来!”
钟大俊把昏厥的青衣少女掷入我们席中,姬小艾一袖轻轻卷住,把少女枕在怀里。
清薇真人望自己门人,一行清泪流了出来。她口中却向钟大俊道:“林道鸣指导的好弟子,我宗门人不如你。”
“上官师侄没有其他伤势,只是呼吸被封禁了。”
颜缘点开青衣少女的泥丸宫,她醒了过来。然后颜掌门又命张机子给钟大俊送丹药救治道胎躯壳。
清薇真人已经悄然化去脸上泪痕,板脸来训斥翩翩:“辱没我宗声名。你一点损伤也无,却败下阵了!”
青衣少女默然。
我要替她说话。
翩翩却堵住了我们的嘴。
“弟子知罪。”她失神落魄道。
“梅芜城,下一阵你可不要辱没我宗的声名!”清薇真人怒。梅芜城唯唯。
独目的钟大俊辞开张机子奉上的丹药,“我们云祖师一脉不受人恩惠,钟某自会在剑冢死里求活!”
他让秦霄替自己换去血衣,然后深深向宇文拔都行了一礼。
“非大都督,钟某成道无望。”
他又向帝师和天子行过礼,“容弟子离宴养伤。”钟大俊扬长离去。
“下次山河榜上又多一个强手。”
颜缘道。
拔都笑,翻到第三阵莫语冰的名牌。
第二百六章 元宵斗法(七)
更新时间:2012-08-29
我们丢掉了原以为必胜的一局。拿三争五的计划陡变——即使梅芜城能胜莫语冰(最好的情况),我们还要从剩下的两位山河榜金丹中拿下一场胜局。接下来的三战,要面对的山河榜金丹位次逐次増高,会越战越难。
颜缘向清薇真人道:
“贵宗尽心就是。”
“颜真人,我们两宗共同进退——自我宗周祖师开派,龙虎绝无临阵退缩之人!”
少女道姑答。
“梅师兄,上届山河榜时你就曾和莫语冰交手,我就不叙她的手段了。”
原芷向梅芜城道。
梅芜城谢过,然后咬开自己的无名指尖,把金丹的血涂在双掌中。像清羽掌门在我的右臂蚀刻符文那样,他的面色似忍受着极大的痛楚,血在两手心中逐渐烙出两道繁复符文——依稀与梅芜城当日贴在柳子越背脊封禁神通的符印相似。
梅芜城向剑宗席上的莫语冰一扬手心,示意给冷面女子看。
莫语冰出席,
“我不会输你第二次,就在御苑的最高峰决战吧。”
女子望向御苑极北那座积雪的险峰,持剑凌虚飞去;梅芜城也取出袖中符书,凌虚而往。
清薇真人凝视到他们人影消逝,方才回首。她又用九品灵符裁了两个纸人立在我们席上。然后道姑瞑目不言,把翩翩冷落在她身边。
“陛下、帝师,容我席上昆仑门人更换去礼服备战第四、第五阵。”
姬小艾向天子道。
少年天子命内侍傀儡导引我和琳公主去御馆更衣。
然后,文侯对我们两人说,
“准备第四阵和第五阵吧——无论龙虎的梅师兄胜或败,我们昆仑的真正激战还在后面。”
我们两人点首离席。经过翩翩时,琳公主抚了下青衣少女的肩,轻轻叹息一声。我本也想安慰翩翩几句,但看着青衣少女呆呆木木的模样,还是忍出不说。
我在御馆的虚室中脱去礼服,凝心静气内视|岤窍经脉,默诵五劳七伤大手印的手印法诀。十指快慢错落的手指刺入躯壳的各个密|岤,仿佛在拨弄一柄琵琶。
——我的气源源不断地从虚无中流溢而出!我的躯壳真元越燃越高!我被前所未有的强大真元熏染的满脸酡红。滂湃的气在我躯壳这个宇宙内狂肆地游走,眉心和躯壳都因为真元过亢而渗出一滴滴血来!我从虚室的蒲团狂跳起来,双手扶住铁壁压抑和导引新生的精魄。我的手指按住的铁墙,有的应手凹陷出我的掌纹,有的吱吱冒出了铁水锈气。
整个虚室滚烫如蒸笼。凡人妄入室中就有焚伤的危难。
用五劳七伤大手印提升的真元本来自修真者实修,只是为了急求目下的战力,大手印缩减倍于实修的岁月立地强夺。不出月余时日,受术者的真元会逐渐消退到提升真元的一半,如同虚涨的泡影被挤破。这本来就是南宫家的旁门捷径,不是宗门的正宗坦途。
虽然对我自身修炼得不偿失,但在宗门这样关键的斗法中,为了求得先机,哪怕消耗到凡人的寿数我都是可以承受。
——如果我和琳公主都获得胜利,翩翩的过失也就大事化小。她就能振作起来。
目前,我的真元只要追上山河榜金丹,然后用我的雷法打倒唐未央——我的风水罗盘判断,他的真元不比晓月雄浑多少。那时候如果我的真元能有晓月的程度,原来是不必暴露令咒逆转惨胜的。
“啊啊啊啊啊!”
虚室的炎热渐消,躯壳的疼炙感也无踪。
我拭去全身的水渍。
大致半甲子的修行我就能追近晓月的真元。方才用五劳七伤大手印消耗了我一个甲子多的寿元。
我轻舒一气:我还有三个甲子不到的寿元。
我加罩上父亲遗我的狻猊狮子甲,又在外面披上五转锦袍法衣。
龙虎宗的吴猛师兄忙碌几日为我的狮子甲附加了数十道五品符文,暂时把我的四转宝甲加持到近五转的强韧。他知会过我:如果我不计天材地宝的花费,他可以花费三月光阴把宝甲完全锻炼到五转。
——这是以后的事情了。
一炷香功夫后,我步出御馆,回到我方的席上。琳公主早我换好了猎装,正和文侯姬小艾交换神念;原芷则一面向着两个斗争的纸人,一面向清薇真人请教些什么。
两方席上的门人齐齐向我投来目光。
白衣少女怔怔望着我,然后低下头继续和清薇真人攀谈;琳公主咬了下嘴唇;翩翩似乎动了一动,转回首用袖子掩了下眼睛。
帝师天落歌的目光闪烁。天子向他问询。
“怎么可能……是什么妖术!短短一炷香功夫,他怎么好像修习了一个甲子!”
秦霄不禁呼。
剑宗席上的唐未央和蔺朝颜都站立了起来。
“大都督,他的境界还是金丹上层,真元却与晓月仿佛。倒……像昆仑那个妖……恩,公主。这不合常理,似乎昆仑施展了什么诈术?”
蔺朝颜疑惑。
“天下没有凭空而来的东西,原剑空的躯壳和阴神没有损耗,真元的增长只能是他用寿元换取。这是南宫家的一种星宗秘术。”
宇文拔都向文侯和我道,
“我没有猜错吧?”
“大都督好眼力。这门五劳七伤大手印,是左将军南宫磐石感激我宗原剑空云梦仗义所相赠的功法。”文侯回答。
天子颔首,“既然是朕的驸马相赐昆仑仙长,剑宗的仙长没有疑惑了吧。”
蔺朝颜和秦霄再无异言。
拔都忽然向我说:
“我要提醒你一句:金丹时缩减的寿元,在元婴后也不会回复。即使你修到五七百年的元婴之寿,用术法支取的那些寿命也不能追回。返虚者也未必有从天道窃取天年之能。”
“多谢大都督的提醒。如你所教诲,道行的精进寿元不是关键;找到自己的道种就能超脱光阴的束缚。”
我静了会,回答。
“那是返虚者的道了。我就期待了。”
拔都也不再看莫语冰和梅芜城的斗法,低下头来沉思。他的手捏着唐未央的名牌轻轻敲击着席面。
龙血之镜中:
梅芜城和莫语冰的战斗方才开始不久,两人在月光流溢的积雪之峰对峙。
“刚才文侯和琳公主谈论了什么?”我用神念问。
“我要和蔺朝颜在御苑的山林中相敌,天下的山都在我们白虎之圣的掌握——我对蔺朝颜可以施用那颗宝珠?”少女问姬小艾。
“无妨事,如果有什么议论,我会替你承担。掌门也在这里,公主不必有什么顾虑。”姬小艾的神念道。
清薇真人放在席上的两个纸人动了起来。
“莫语冰要把她的天外飞仙解封到七转了。”
原芷向席上的门人们说。
龙血之镜中,冷面女剑仙手中的剑流光四溢。以她的剑为心,山峰的积雪化水,淌成八道河流涌向谷中。
凌虚御风的梅芜城从符书摘出一叠符纸,倏忽凝上真气如刀掷出!
千只纸鹤漫空飞翔在莫语冰的头顶,就像漫天飞雪那样。仔细看来,每十二只纸鹤结成鹤翼小阵,排头纸鹤多半是四品灵符折叠,两翼纸鹤或者是五品灵符,或者六品灵符。
千只纸鹤统共结成近百相互犄角,策应掩护的鹤翼小阵,四面合围、一波又一波向莫语冰逼拢。
莫语冰原地不动,一剑又一剑清晰无比地挥出。第一波纸鹤没有趋近到她三十步,大半就被天外飞剑的剑气摧折。
零落的鹤或者化为烟花般的烈火,或者化为宝石般的冰晶,或者化为坟墟中的鬼焰,或者化为蛇般游走的紫电……这些原来都是折成纸鹤的五行灵符,哪怕一只鹤队突入她的防线,女子也凶险非常。
第一波残余的数十只纸鹤滑入剑气的余波巧妙旋转腾挪,竟然幸运地逃回第二波的大鹤翼阵。
梅芜城面无表情,他的手按在符书上。
“移形换位!”
莫语冰折身,她的七转剑刺向背后!
一件五转羽衣立时斩开。梅芜城却已经从虚空挪移到与莫语冰贴面粘身而视的位置。羽衣被全毁的男子裸露出他刻画满了符文的躯壳,那两双刻蚀了锁灵符文的手径直去抓莫语冰的剑。
她一时极其狼狈。
漫天的千只鹤阵开始正式无差别地向施展不开飞剑的莫语冰攻击!
第二百七章 元宵斗法(八)
更新时间:2012-08-31
我原以为梅芜城只擅长遥施灵符,孰料他格斗的造诣也近乎金丹武圣!
梅芜城的法衣被斩开后,我才发现梅芜城不但手心,四肢躯壳都书写满了符文!——钟大俊用混元气功加持自己的无漏金身,梅芜城则用符文实现。
他的真元和莫语冰相当,但剑术拳理不及。经过符文的加持,梅芜城真元拔升到凌驾莫语冰的规模,天外飞仙的余波也被他的躯壳符文悉数抵消。
——身为剑宗金丹门人翘楚的莫语冰,即使以丹心即剑心的境界也应对支吾:这么近距离,她手中的天外飞仙要避梅芜城的禁法双手,挥舞不开,只能闪躲。莫语冰每个瞬息移动一个身位,无论是多么迅疾诡异,梅芜城总能在小半个瞬息后如影随形地缠上,不依不挠地用禁法双手空手入白刃。
她本来用天外飞仙的剑气就轻描淡写地(至少从女子神情看来)把无数纸鹤阻在三十步的圈外。如今梅芜城逼迫得她难以催发神剑,七转神剑泄露的剑气余波也大半被男子符文加持的无漏金身承担。
八面策应的纸鹤心有灵犀,绝不姑息地攻向防线荡然的莫语冰。
“噗!”
一只纸鹤击中在女子的肩头,化为一团紫电。她的法衣立即焚化,露出一截烧黑的雪肤……又是一只纸鹤停在女子的臂上,生生啄下一团肉来……
女子的真气流转,血肉呼吸间衍生。
“原来梅道友绝不可能用移形换位的天罡术欺近莫语冰的十步内,她的神剑十有十次能感应准确虚空的异样——但是莫语冰掌控这柄五大神剑,平常都封印在六转以下的状态节约催动的真元;一旦解封,她的真元大量耗费在维持神剑七转态,必有运转不灵的间歇。刚才梅芜城先放出千只鹤阵进攻逼她解封神剑到七转态,就是要寻找她运转不灵的时机切入。——这一招今天还很管用。”
姬小艾向我们道。
莫语冰的双目圆睁,注视一波纸鹤,那些鹤随着她的目光粉碎成碎纸屑;她的青丝也全披了下来,随着剑风飘散乱卷,算卷上的纸鹤被女子的长发或者刺穿或者切割。长发掠过梅芜城的脸颊,在他的金身割出一道血痕。梅芜城的伤口也是呼吸愈合。
“是太玄无形剑气的妙用!”
秦霄从剑宗的席上跳了起来,
“莫师姐居然把太玄无形剑气运御到眼神和发指都能破开金身、无惧术法!”
文侯轻嗤。
她指着龙血之镜中的那把天外飞仙与我们分析。我看到原来皎如明月的天外飞仙剑面,忽然凭空出现绳索般螺旋绕剑游动的黑线。
黑线在聚拢包覆剑面。每当神剑即将被黑雾笼罩,莫语冰的真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