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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山第159部分阅读

    了前生的姓名。”

    那时的须根,已经收下鬼仆风习习。在去找女巫封印记忆之前,他就安排鬼仆在自己的葬身之处等候。

    女巫或者是其他人来乱葬岗调查,风习习都不会现身,但是梁一二回到此处,老叔自然会现身相见,并将梁一二事先留给他的重要信息,加以转告。

    事情再明白不过,信笺最后一页,记录的那个地址、那座墓碑,真正的用意不是坟中那些琐碎事物,而是平时都留在自己坟冢附近的那头小鬼

    须根回到坟地的时候记忆已经不再,不过他不需要去记得风习习,只要风习习能够认识他就足够了。

    娜仁托雅的声音略带疑惑:“你的意思,是风习习告诉须根,要来杀我?”说着,她摇了摇头:“还是那句话,就凭着一个鬼仆的话,绝对敌不过我种在须根心中的那份‘亲近’”

    曲青石继续摇头:“不是老叔告诉须根要来杀你的,你死在第二重关键上……须根有一块神奇宝石:长舌。”

    前后两重关键,事情也立刻清晰了起来,须根把对于自己真正重要的信息,都记录在‘长舌’宝石之内,而有关宝石的所在和使用的方法,被藏在了某处,这个地方,就只有须根和风习习两个人知道。

    失去了记忆之后,须根按照信笺指引,来到‘冯羽’坟前,风习习见主人归来,立刻现身,按照须根事先的吩咐,将藏石头的地点告知……

    曲青石看着娜仁托雅,语气笃定:“须根在找你催眠之前,就存了杀你的心思,且将此事录于‘长舌’,你给他种下的那份‘亲近’再怎么浓厚,怕是也敌不过他自己对自己说的话吧。”

    到底是青衣差官出身,再加上了解的信息又多,曲青石的这番推测几乎分毫不差。而且须根之所以敢于封印自己的记忆,也正是因为自己手上有长舌宝石。

    长舌中须根自己给自己的留言,分作了四段。

    第一段,是全部真相,其中包含了自己的身份、来历、经历,他破解的仙舟秘密、以及他所有的图谋,但是这段留言,被须根事先加持了一道特殊封印,靠着普通的方法无法还原出来;

    第二段,是他全部的手段,包括两只玲珑玉匣的藏匿之处、玲珑至宝的用法,当然,也有谢甲儿魔功功法。玲珑法宝简便易用,能够很快上手;魔功则像干爹所言‘学会游泳,一辈子也忘不掉’,靠着第二段‘留言’,梁一二纵然记忆全失,也能迅回复战力;

    第三段,却是他‘自己骗自己’的话,对真相几乎未提,只说修家为祸凡间,梁一二继承十一位下凡仙家未完之愿,以搬山为任,要为凡人铲平修真道。若搬山大事成功,带上‘拓穆颚布苏’再赶到仙舟所在之地,即可飞升天外。在这段留言中,‘前生’认真嘱托‘来世’,事情的真相不止如此,但是现在决不能去听,否则会坏了大事,只需抱有一颗‘悲悯之心’去铲除修士,还中土一个清静人间即可。有朝一日修真道灰飞烟灭,等他登上仙舟之后,再去按照‘前生’留下来的法子,去解开第一段声音,自然会真相大白。

    第四段,主要在说他的‘凡间身份’,以指挥使的身份,不仅有利搬山,还能维护人间盛世,不可轻易放弃,‘前生’对‘来世’笑言,要他娶个妻‘生个娃’,来遮掩身份。同时还要深居简出,不在中土修士面前露面。至于如何能把这个身份在凡间维持数百年,直到搬山结束,须根也提到了几个想法。另外就是他对如何摧毁修真道的设想,以及正在着手进行的几件事情,最后又加重语气提到,一定要尽快诛杀草原女巫娜仁托雅,此事关系重大,绝容不得丝毫的慈悲之心。甚至‘前生’都已猜到,在自己的‘来世’心中会多出一份对女巫的亲近之情,指明这是女巫妖术。

    须根心思缜密,在长舌宝石中的留言,把诸般事宜都交代得详细妥当,全无一丝遗漏之处。

    从草原归来后,须根在风习习的指点下,找到了长舌宝石,按照宝石旁边事先留下的记载,先后还原了后面三段声音,待恢复战力,做的第一件事重返草原击杀女巫。

    而且,须根也是非常人,虽然封印了记忆、心中多出了对凡人的悲悯、对修士的憎恶,可那份对敌狠辣、对自己更狠辣的性子未变,既然已经得了‘嘱托’,不能先去听第一段留言,那他就真的不去听

    从此十三蛮中的老幺须根摇身一变,彻底与须根的身份一刀两断,化作凡人间的第一英雄,一心一意匡护凡间,心甘情愿倾入毕生之力搬山。

    须根在凡间做得官很大,但修真道高高在上,就连皇帝都不放在眼中,何况一个武官,且‘梁一二’虽然不知自己为什么不能让修士认出来,但得了‘前生’的嘱托,还是小心翼翼刻意隐蔽,天下谁也不知,威名赫赫的十三蛮老幺,做了九龙司的指挥使。

    后来他又与苦乃山天猿结盟,长舌宝石也被他藏在山中司所,只等搬山后将其启出带上仙舟。第一段留言,他始终没去听,直到死时,他还是那个悲天悯人,匡扶中土凡间的梁一二

    对这些细节,除非完全破解须根在宝石中的留言,否则谁也不可能完全猜准,不过对曲青石等人来说,能够推测出须根此举的用意,就已经足够了:梁一二,子虚乌有;老幺须根,贻笑大方。

    须根从头错到了尾,他猜错了天舟重返仙界的条件,后面就算弄出再多的花样也没用。尤其让他变成个笑话的是,他又在‘破解仙舟秘密’之后,引申出了一个又一个‘新条件’,弄出了一件又一件麻烦事。可是,如果不去想原因和目的,只是单纯去看他做的事情:建立大洪盛世、封印自己记忆、搬山……也真就配得上‘狂妄一生’这四个字了

    第三六九章 一重因果

    宋红袍神情疲倦,短短几个时辰,仿佛足足老了一百岁,从一个凶眉横眼、满脸残暴的丑陋侏儒,一下子就变成了生机将断的垂垂老者,坐在已经熄灭的篝火旁,任凭草原上的晨风从身旁掠过;

    曲青石面沉如水,曲氏一脉穷尽三百年,历代家主恪守祖训,用尽一切手段去给梁一二翻案,所为的还不是敬佩他的所做作为;

    梁辛仍在纵跃穿梭,一言不发,把所有的力量投入到疯狂地跑跳中……

    ‘梁一二’不止自己是个笑话,还让无数与他有关之人,统统都变成了笑话。

    郑小道的脸se也不怎么好看,‘梁一二’和他没太多关系,但是也被这个故事骇得心惊肉跳,声音干涩地笑了几声,感慨道:“须根弄出这么多事情来,说到底,就是因为、竟是因为他、他迷信?”

    老蝙蝠翻了他一眼,问道:“很可笑么?”

    不等郑小道回答,老蝙蝠又阴声开口,连串问道:“鲁执因为‘好奇’,靠着坤蝶去了仙界,惹出了多少事?东篱因为‘义气’,在铜川开课,害死了多少人?谢甲儿因为‘不服’,留在了仙界,他又护住了多少生灵?”

    说完,老蝙蝠嘿嘿地怪笑了起来:“这天底下的大事,未必每一件都发生得那么顺理成章。这天底下的英雄,也没几个是仁义之辈……”

    老蝙蝠正说着半截,梁辛猛地发出一声嘶哑长啸,随即身子一歪,从半空里直挺挺地摔落在地,就此昏厥过去。

    几乎在梁辛落地的同时,其他人便已围拢而至,取丹药的、以灵识相探的、抓着腕子听脉的……个个忙得不行,唯独老蝙蝠,眉头大皱、满脸都是失望,喃喃道:“晕了?这就完了?还道今天能有个新的天下人间嘞。”

    此刻已是清晨,地平线上,正露出半轮旭日。

    柳亦青墨的佳期,也真就像老蝙蝠先前所说:这一夜,有的心慌了!

    梁辛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天之后。

    睁开眼睛,最先映入目光的,就是大哥,二哥和长春天三人,另外金面具娜仁托雅也在帐篷之内。梁辛身体无恙,只是大喜大悲连番激荡,情绪剧烈波动下,耗尽了所有精力,这才昏厥了过去,接下来便是一场谁也叫不醒的大睡,此刻精力恢复,自然也就情醒了回来。

    柳、曲二人见自家老三醒来,神情都是一喜,异口同声问道:“还好?”

    梁辛先是点了点头,随即蹙起双眉,仿佛在琢磨着什么。

    柳亦已经知道了当晚发生的事情,见梁辛才刚刚苏醒就皱眉回忆,怕他又会胡思乱想伤了心思,当即咳嗽了一声,笑道:“你睡的这几天,出了件天大的喜事……”曲青石也笑了起来,跟着一头,看来的确是有好事。

    梁辛不等他说完,就摇头打断,转目望向了娜仁托雅,有些莫名其妙地说道:“三足金砂蟾蜍。”

    话是对着女巫说的,柳亦面se纳闷,胡乱接口笑道:“说的什么,你脑筋还有些乱?”

    可娜仁托雅在略略愣过之后,突然开口,声音里满是惊愕:“你怎会知道?!”

    梁辛并未回答,又望向了二哥曲青石,说道:“刑部周举若。”

    这次轮到曲青石神情发愣,同样问道:“你怎会知道?”柳亦在旁边眨了眨眼睛,跟着也想起了这个人,愕然道:“你还认识那个老小子?”

    有关‘三足蟾蜍’和‘周举若’,算不上什么机密,但都是娜仁托雅和曲青石的私事,从未和旁人提过,梁辛根本无从得知。

    对女巫和二哥的追问,梁辛并未回答什么,而是反问他俩,有关‘蟾蜍’和‘周举若’的来历典故。

    这可更让人糊涂了,梁辛叫出了名字,却还不知道它们的来历,床前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是莫名其妙。

    娜仁托雅暂时也不再多问,按照梁辛所问,开始讲出‘三足蟾蜍’之事。

    丧巫道,时时刻刻与阴晦煞气打交道,修炼途中步步险恶,每突破一个大境界的时候,就会心魔躁动、巫元颤抖,有极大的凶险。

    早年娜仁托雅在修炼时就曾被煞气反噬,经脉受损严重,不仅修为退回五步初阶,而且几乎没有痊愈的可能了。

    可以说娜仁托雅的修炼之路已经到此止步了,成就止于五步初阶。

    心灰意冷之际,娜仁托雅独居草原上一处偏远荒山,一次在山溪中取水时,看到一头足有婴儿头颅大小的金砂蟾蜍,在溪边爬来爬去,好像在寻找什么。

    这头大蟾蜍只有三条腿,少了一只左前腿,伤口还清晰可辨,显然是刚受伤不久。

    娜仁托雅修行巫术,和鬼打了几百年的交道,连人命都不放在眼中,又哪会去怜惜一头癞蛤蟆,没跳过去一脚踩死就算她心地善良了。

    等她取完水,蟾蜍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截小小的枯树枝。

    蟾蜍叼着小树枝,一瘸一拐地爬走了,娜仁托雅也不当回事,就此返回山洞。不料,在三个月后,女巫又见到了那头金砂蟾蜍。

    之所以能够认出它来,不是娜仁托雅有‘辨蛤蟆’的本领,而是这头蟾蜍实在太醒目,它已经四肢齐全了,但是其中的左前腿,居然是一根小树枝。

    这根树枝完美无缺地嵌入蟾蜍的断腿伤口,而且弯曲、支撑都灵活之极,虽是枯木之形,但和‘原装蛙脚’,在使用上全无任何差别。这一来娜仁托雅大是惊奇,想了想,上前捉住蟾蜍,把它的右前腿也给掰断了。

    不过这次不用蟾蜍自己寻找,女巫亲手帮它截了一段长短适中粗细刚好的树枝,和上次一眼,蟾蜍叼起树枝便走,靠着三条腿整整爬了两天两夜,最终从深山角落中,找到了一块磨盘大小的黑褐se石台……

    说到这里,曲青石眉飞se舞,好像‘石台’是他们老曲家之物似的,笑道:“是‘墨回头’?找到宝贝了!”

    女巫点了点头。

    ‘墨回头’,算得上品仙草,其中‘墨’指其se,‘回头’,指的是它的疗效,仿佛时间回头,从未受伤一般。

    墨se石台也不是石头质地,那是它长出地面的巨大叶子。

    找到了这件仙草,娜仁托雅的不治之伤才得以痊愈,才有了以后的修行、突破。

    ……

    女巫说过‘蟾蜍’,曲青石也讲起了‘周举若’。

    曲青石入职九龙司,最初并不在人字院,而是隶属地字院,这是老曲家为了查案方便,疏通关系特意为之的。

    本来他在京里当差,但是入职不久,因为看不惯一个刑部官员横行霸道,曲青石出手将其暴打了一顿,当时他不是大宗师,不过一身功夫练得好,打个刑部差官一点不费劲。

    这个祸惹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九龙司‘护犊子’的恶名满天下,最后也不了了之,曲青石并没受到什么影响。但是也因此转入人字院,被调离了京城。之后他立下了几件功勋,升至人字青衣千户,直到被调往苦乃山监督罪户开山破煞。

    ……

    梁辛坐在床上一言不发,静静听他们说完,这才望向两个人,说道:“我最近在悟‘想不到’,还记得其中的因果关联、环环相扣……”

    娜仁托雅不知道梁辛悟道的事,站在原地并没什么反应,长春天代为应道:“记得,你给我们说最近感悟的时候,新人刚入洞房、但喜帐还没上天。”

    柳亦胖脸一黑:“别提这事了啊。”

    长春天哈哈大笑,赶紧对着柳亦摆手以示自己无意,随即又顺着梁辛的话继续道:“按照你的因果之说,要没有那头三足金砂蟾蜍,娜仁托雅前辈就没有现在的修为,充其量是个五步之力罢了。”

    曲青石已经想到了什么,不用梁辛来问,就直接道:“要不是因为周举若,我也不会有苦乃山之行,自然也就没了后面的事情,现在应该还在京里作威作福。”

    梁辛的目光清透,显然已经想通了什么,身子一挺从床上跳了下来,对着曲青石道:“茅吏说出须根往事后,我憋闷得不行,就开始疯跑……”

    曲青石‘嗯’了一声,笑着说:“从半夜一直跑到天亮,你要不转圈,跑直线的话,能跑到京师去。”

    梁辛也笑了,神情舒坦地抻了抻腰:“我玩命跑的时候,就已经发动了天下人间,不是干爹的来不及,是我的、我的想不到……那天始终在三十丈方圆里转圈子,也是因为我的天下人间,罩住的范围就是那里。”

    话一出口,几个人同时吃了一惊,尤其曲青石,四个人之中,要么不了解天下人间,要么当时不在场,就只有曲青石‘二者兼备’,脱口追问:“你的天下人间,罩住我们了?”

    梁辛点头应道:“当时所有人,都被笼罩其中。”

    曲青石长长吸了口凉气:“我没察觉…不止我,谁都没能察觉到。”

    当晚在场的高手众多,大司巫、娜仁托雅、大小活佛、曲青石……这么多顶尖的大宗师,竟无一人察觉梁辛已经发动了魔功!

    柳亦轻轻咳嗽了一声,惊讶之余,他还满是纳闷,问梁辛道:“魔功发动,谁都不曾察觉,这是好事。可、可也没人受伤或者被定住……你的魔功发动和不发动,有啥区别?”

    梁辛回答:“只发动了一半,另一半没动,所以没人发觉,也没人被魔功所侵。”跟着,直接将当晚发生之事一股脑讲了出来。

    当获知‘梁一十二’的真相,梁辛心绪激荡,窒闷到无以复加,跳起来施展身法以求排解,可那时,他的诸般情绪纠缠在一起,早已化作了执念,再催动身法,天下人间陡然成形!

    这一次引动魔功的执念,是梁辛自己的‘道’,是他对自己的生命和经历的总结……

    自从入世,凶恶事、诡异事、震撼事,一件又一件扑面而来,在经历良多之后,梁辛又在短短的几天之内,连续遇到三个重大契机:

    先是诛杀凶手为干爹报仇,虽是报仇,但却因此更怀念干爹,这是一场‘大悲凉’,同时在这件事中,也让他真正对命运有了敬畏之心,悟出因果连线、想不到;

    跟着柳亦青墨喜结连理,老蝙蝠出其不意‘闹洞房’,这是一场‘大欢喜’,这件事中的因果更深,让梁辛对‘想不到’的感触也越发明确、更进一步;

    最后,先祖真相被拓穆揭穿,百味杂陈之下,便是让人无法排遣的‘大唏嘘’,因果关联足以庞大到无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