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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盛世凌华第21部分阅读

    眸中水汽温润,烟波潋滟,鬓角的那朵梅花若隐若现。

    长剑出鞘,剑光如芒。

    抬手,摒气,剑若霜雪,在这无月的暗夜之中,被剑气包裹起来的少年却如同自带了光华一般,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剑气带起的风声如同一道清风,拂过人心中静谧的湖水,印在观者的眼中却是风华无双的清姿卓绝。

    此时,箫声骤起。

    盘坐于软榻之上的红衣少年,披散着头发,低眉垂目,执萧而奏。那箫声绵长,带着风发的意气,合着那凌厉的剑气回荡在这院中,彼此激荡,直冲九天之上。

    剑光之中的少年闻声露出一个笑容,身姿一转,足下轻点,蹁若游鸿,衣袂翩飞之间,仿若要乘风而去一般。

    一剑一箫,一静一动。

    两人的目光自始至终都不曾停留于对方的身上,然而却像是有着某种玄妙的默契一般,待得凌奕收剑回鞘,华歆也落下了最后一个音符。

    一曲舞毕,两人相视而笑。

    华歆将竹萧放下,转身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予凌奕,开口笑道:“几年不见,你剑术精进,我都赶不上了。”

    凌奕闻言笑笑,没有接话,只是接了酒坐下,将酒一饮而尽。

    见他不说话,华歆垂目笑道:“阿奕快要取字了吧?”

    “嗯,受封之后,我便要回凌阳取字书法。”凌奕点点头,看着华歆道:“到时,你来么?”

    “你若相邀,我定然赴约。”华歆笑着点点头,又伸手去拿那桌上的桂花酿,一边倒酒一边叹道:“这酒快要喝完了……”

    “喝完了再酿便是。”凌奕却是毫不在意地笑着,朗声朝着院门唤道:“裕德,上酒。”

    华歆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看着裕德将已经半空的酒壶换下,仿佛在看什么绝世美景一般,目不转睛。待得裕德离开,他才收回目光道:“当年的桂花酿,我酿了九壶,尽数送了你,以后要喝这桂花酿,只能向你讨要了。”

    “后悔了?”凌奕轻笑一声,说道。

    后悔么?

    后悔当年在灯会之中追随而去么?后悔当年在高塔之上回首一笑么?后悔将那信物一般的荷包赠与他而换得的七年相交么?

    华歆看着酒杯之中印出的自己的眼睛,问自己,后悔么?

    “怎会?”华歆抬头看了凌奕一眼,笑道。

    怎会后悔呢?哪怕这个人,到最后都不属于自己,那又如何?他不是女子,不需要“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哪怕最后这人有了妻儿,却也还是当年在竹林中为自己拂去鬓角竹叶的孩童,也还是今夜此时陪自己饮酒舞剑的少年。纵使时光潺潺,百年之后,那些陪着自己自懵懂的孩童走至今日的温柔陪伴也不会消失,或许那个时候,自己也已经寻到心爱的女子,过着儿孙满堂的日子。

    命途天意,连父亲都猜不透,自己又如何会知晓呢?只是无论如何,能遇到凌奕,让他陪着自己走过七年的时光,对于这一点,华歆却是断断不曾后悔。

    凌奕看着华歆的笑容,有着些许释然,又仿若参透了什么人生大意一般,徒然便心中一紧,开口唤道:“歆儿……”

    那是埋葬在久远时光之中的称呼,自华歆取字之后,已经很少有人再提起了。他是华家少主,姓华,名泽安。这突如其来的称呼让华歆心中一震,仿若被一只手轻轻捏了一下,不疼,却酸得让人险些掉下泪来。

    “叫泽安。”他抬手轻轻在凌奕的手上拍了一下,带着些许责备道:“我又不是女子。”

    凌奕没有回嘴,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陪着华歆继续喝酒。

    他一直以为,没有人比自己更加了解华歆。他知晓华歆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背后的深意,他自七年之前设计遇到华歆开始,他便埋下了一颗种子,或许开始的时候并不起眼,却总有一天会破土而出,在华歆的心中长成苍天的大树。这些年,华歆的所有喜怒哀乐,他都了然于心。

    因此,他并不着急。没有猎物,能逃脱一个了解自己又有耐心的猎人的追捕。

    他就想藏在暗处的蜘蛛,不动声色地织下了天落地网,等着华歆一步步走入网中。

    可是就在刚刚的那一瞬间,他却徒然看到了华歆的退意,华歆于他,是两世的执念,而他于华歆,却只是七年温柔的陪伴。这场赌局,在一开始的时候,便不公平。华歆天性如此,并不会长久地去执着一件事情,他的家世让他心中无比清楚,有些事情,命中注定,强求不来。

    这样的性子,来去自如,聚散随风,自然是一派风流。而凌奕此时最怕的,却是他这样的性子。那房中的的拥抱,让他知晓了华歆的心意,而长久以来的自信却在刚刚的那声责备之中,消散无踪。

    若是他心生退意,凌奕种下的那颗种子,可能再没有长大之时。天性随意却心志坚定,华歆看重的,自会全力以赴,却也会在适当的时候退后一步,保得自己周全。

    凌奕这么想着,有些烦躁起来,他抬眼看去,却看到已经闭着眼睛沉沉睡了过去的华歆。

    所有的烦躁和思绪都在这一刻变得轻盈起来,凌奕看着华歆睡着的侧脸,鬼使神差般的,慢慢俯下/身去,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那一刻,凌奕心中神台清明。

    华歆若是要退,退了便是。自己,却是不会轻易放手。

    第六十七章

    华歆募然自梦中惊醒,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绣着麒麟纹的床帐。身侧的人已经睡熟,轻缓的呼吸声在这深夜中变得清晰可闻,他稍稍动了动,便碰到了一具温热的躯体,随后像是怕吵醒身侧的人一般,停了动作。许久,在确定了对方已经熟睡了之后,才坐起身来,抬起手轻轻在脑侧按了按,缓解宿醉带来的疼痛。

    他低头看着自己已经换好了的寝衣,远去的意识在这一刻全数回笼,他想起自己近乎无赖地要求那人舞剑的样子,露出一丝苦笑。真是……太丢人了。

    这么想着,华歆转过身去看向已经睡熟的凌奕。

    凌奕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他总是一脸纵容的笑。然而华歆心中却明白,他绝不是什么温柔可欺的人。小时候不知世事也就罢了,这些年,对于凌奕的处境他却是十分清楚的,若是依着他对着自己的性子,那他怕也是活不到现在了。无论他留在永安的暗卫还是常年跟在他身边伺候的裕德,他们的态度都在告诉华歆,凌奕,从来不是个任人拿捏的。

    这样的人,却在自己无赖般的撒酒疯里,点头答应了他近乎无理的要求。

    他御下也好,处事也好,甚至是舞剑时,都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同少年意气,一往无前不同,那是一种更加沉稳和自信的气质,仿若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然而此时,睡着的凌奕却是另一番模样。眉头舒展开来,眉峰不见了平日里的凌厉,倒平添出几分出尘的气质,眼帘已然合上,他睡得很熟,连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的睫毛都不曾抖动一下,那长长的睫毛就如同一只飞累了的蝴蝶,静静地伏在他的眼帘之上。嘴角勾起一个安适的弧度,像是在做着什么美梦,呼吸清浅,仿佛怕吵醒身边的人一般,温柔得令人心悸。

    华歆就这么看着凌奕的睡颜,心中突然软成一片。

    他慢慢地凑过去,发梢轻轻拂过凌奕的颈侧带起些许瘙痒,沉浸在睡梦中的人微微侧了侧头,躲过这不明意义的马蚤扰。他一动,华歆便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猛然直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朝凌奕看过去。而后者却只是稍稍动了动,便不再动作,并没有被惊醒的前兆。

    见他如此,华歆轻轻吐出一口气,眼神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凌奕微微勾起的嘴唇之上。

    夏日的清晨好像总是醒得特别早,天还没亮,院中便传来鸟儿的鸣叫,那声音欢快而热闹,像是活活要将这个世界都从睡梦中吵醒一般,华歆回过神,才发现他就这样看着凌奕的嘴唇发了一个晚上的呆。

    他……快醒了吧?

    华歆想着,将右手的食指伸了出去,那修长白皙的手指碰了碰凌奕的嘴唇,动作很轻,仿若怕惊动什么一般,一触既分。而后,华歆收回手指,将它印在自己的唇上,莞尔一笑。他就这样看着凌奕的睡颜,俯下/身去,只是这一次,他非常小心地将头发拢在身后,轻轻地靠在凌奕的胸口,闭上了眼睛。

    他的嘴角带笑,神情满足,仿若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般,眼角却浸出了些许水光。

    “扑通——扑通——扑通——”

    靠在凌奕的胸口,华歆在心中默默地数着他的心跳,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模糊,然后他便睡了过去。

    而此时,那双被他看了一晚上的眸子缓缓睁了开来……

    凌奕微微低头,看着伏在自己胸口睡过去的少年,露出一丝苦笑,微微侧了侧身,让他睡得舒服些,而环在他身上的手,却从来没有放开过。少年睡得很熟,即使被人移动也不曾醒来,凌奕伸手在他鬓角的花苞处轻轻摩挲着,侧头在少年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低声道:“睡吧。”

    少年回答他的,是低浅缓和的呼吸声。

    凌奕看着少年平日里被药膏盖住的梅花,也轻轻闭上了眼睛。

    天光初曦,阳光透过窗户轻柔地为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涂上一层金色,在那并不耀眼的光芒之中,被人抱在怀里的少年的鬓角之上,一朵梅花,悄然盛开。

    华歆是被耳边细碎的说话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睛,一时有些迷茫,呆呆地看着头顶床帐上的花纹,一动不动。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凌奕,在他睁眼的一瞬间便停了交谈,挥了挥手让裕德出去,随后倒了一杯解酒茶,走到床前看着依然没有回神的华歆柔声问道:“吵醒你了?”

    听到声音,华歆转过身来看着凌奕,眨了眨眼睛,却没有反应。

    凌奕也不催促,只是笑着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静静地等着床上的少年回神。

    少顷,少年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般,猛然自床上坐起,却不敢看凌奕的眼睛,只是低着头盯着自己右手的食指看,好似那上面有什么了不得的变化一般。

    “别看了。”凌奕看着少年如常的脸色和红得能滴出血的耳朵,将手中的解酒茶递了过去,“把它喝了。”

    华歆慌忙地点了点头,接过凌奕手中的茶杯,也不问是什么,只是一仰头将杯中带着些许药味的苦茶一饮而尽,而后就这样坐在床上,手中握着茶杯发起呆来。

    凌奕见状,将茶杯自他手中取出来,起身坐到了华歆身旁。他伸出手去,轻轻地为少年整理因为一夜的睡眠而略显凌乱的头发,他的动作是那么自然,自然得仿若这个动作他已经做了千百遍一般。

    华歆在他碰到自己的一瞬间,身子一僵,朝后躲了躲,然而对方却像没有感觉到一般,不为所动地继续动作。片刻之后,像是终于满意了一般,凌奕退了开去,带着些许笑意说道:“还要继续睡一会儿么?”

    “不了。”华歆双手紧握,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抬头看着凌奕笑道,“谢谢。昨晚……”

    “你醉了。”凌奕打断了华歆的话,露出有些怀念的神情,调笑道,“第一次喝酒你就喝了两壶七年的桂花酿,不醉才怪了。”

    “那酒……挺甜的。”华歆闻言有些羞赧,他抬起头有些自嘲地笑道,“禁不住便一杯接一杯……”

    “桂花酿虽入口绵柔,却后劲雄厚。”凌奕说着,又将一杯茶递了过来,“解酒茶,再喝一杯?”

    “好。”华歆点点头,接过茶喝了,将杯子递给凌奕,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刚刚同你说话的是裕德?”

    “嗯,他有事同我说,我看你睡得熟,却不想吵醒你了。”凌奕看着自床上站起身来的华歆,扬眉道,“要起身?”

    “总不好一直赖在床上。”华歆说着,伸手拿了一旁的衣服准备换上。

    “你若愿意,赖着就是。”凌奕却不甚在意地笑笑,转身朝外间走去,对他说道,“我出去等你。”

    待得凌奕的身影消失在屏风之后,华歆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低头看着被自己拉扯得有些变形的红色云锦,无奈地想道,今日怕是要换身衣裳了。

    华歆那日穿了件青色的衣裳,穿过院中满池的荷花清香,穿过花园中的还没开的桂花树,一步一步,朝着凌奕的所在而去。虽只有短短三天,府中的下人们还是注意到了这个漂亮的少年。传言,他是小侯爷幼时的好友,此次听闻小侯爷入京受封,恰巧路过,便来探望。少年虽然年岁尚小,却已经初露风华,偶尔同婢子们说话,眉目流转之间竟也会让人红了脸颊。

    自入府以来,便以红衣示人的少年,今天却换上了一身青衣,依然是云想楼出品的一两银子一丈的云锦,也依然是苏州上好绣娘的绣工,那些暗绣在少年的走动中,光影交错之间,便露出了真容——一片片的竹叶附于其上,同这青翠欲滴的颜色倒也相得益彰。

    同红色的张扬外放不同,一身青衣的少年徒然多了份沉稳内敛的气质,婢子们远远见了,都羞红了脸,暗自想到,不知谁家姑娘有那般好运,能得少年青睐。

    少年却毫无所觉地入了厅堂,在凌奕有些惊异的目光中入了座,用起了早膳。

    华歆喜红,他的衣裳也大多是红色的,在凌奕的记忆中,他甚少穿其他颜色的衣服,问他,也只说是“红色喜庆”,仿若那一身喜庆的红衣便能真的让他一生喜乐一般。看着眼前身着青衣的少年,凌奕忽觉有些陌生。

    “阿奕,我有事要同你说。”华歆伸手接过婢子送上来的锦帕轻轻擦了擦嘴,转头看着凌奕说道:“我此次离府,并不曾支会父亲,现今见你平安入京,我也该回去了。”

    凌奕闻言手一抖,双箸便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他定了定心神,转过头去看着华歆道:“不多留几日?”

    “不了。”华歆笑着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目光之中有些许释然,就好像终于下定决心将救下的小鸟儿放飞一般,“我是私自离府,若要出外游历却还要等些日子。”

    凌奕定定地看着华歆,许久之后才说道:“那你路上小心。”

    “嗯。”华歆露出一丝笑容,点头应道。

    “他日我束发取字,你定要赴宴。”

    “好。”

    若是为你,千里奔赴亦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是阿歆就是没亲~

    话说,你们是打算最近又看不到阿歆呢,还是让他继续待在阿奕身边呢?

    第六十八章

    本是要亲自将人送出城去的凌奕,最后还是在华歆的坚持下只将人送到了府外。

    华歆穿着一身青衣牵着白云站在凌阳侯府门口,笑着同凌奕告别,那姿势同来时一般,只是笑容之下的意味,却不相同了。

    凌奕看着他转过身去,牵着白云一步步离开,耳边传来的是他带笑的声音。

    “小云儿,这些天夜里加餐,你又圆润了些……”

    “阿奕家的伙食不错吧?你有没有跟他家的赤夜打架?”

    明明带着笑意,说的也是些无关紧要的话,只是在凌奕眼中,却莫名同前世华歆离开时的背影重合起来,一瞬间,将要再次失去眼前人的恐惧如同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凌奕的心脏,他脱口而出:“阿歆!”

    不是宠溺的歆儿,不是亲切疏离的泽安,而是埋葬在遥远的时光中的,那一声“阿歆”。

    听到声音的华歆微微侧过头,向他看去,漂亮的眸子里除了有些莫名还有着些许期许。

    在触到他目光的那一刻,凌奕一震,几乎就要冲上去将人搂在怀中,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告诉他不要走。然而却还是强按下心中的冲动,勾起一丝笑容道:“没事,一路小心。”

    站在街口回首而望的少年并没有做声,只是微微皱起眉头。就如同凌奕了解他一般,他对凌奕虽说不是了若指掌,却也深谙他的性子——他那般急切的呼唤,绝不会是为了嘱咐自己路上小心。

    见他不说话,凌奕心中一动,便知晓了他的心思,于是挂起微笑,快步走向街口的少年,拉住他的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