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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马秦川第24部分阅读

面,脚上套着一双草鞋。

    这爷俩一跑过来,就看见扔在路边的,被三排长刚宰杀完的那头老黄牛身上剥下来的,带着血迹的牛皮。老头赶紧跑过去,从地上拾起那张沾有灰土的牛皮,放在手上,仔细地看了看。突然,他伸手抱起那张黄牛皮,放声大哭起来:“我的牛啊,啊哦呵呵,我的牛唉。”

    老头这一哭。可把李国亭吓了一跳,凭经验判断,李国亭就觉得,刚才赵二虎弄回来的那头牛,一定是这个老头的。大概老头找不到自己的牛了,这才带着孩子一起沿着山路找过来了。

    “二虎,你和三排长上前看看去。老头在干什么,发生什么事了?”李国亭喊赵二虎。

    赵二虎抬头一看就明白过来了,自己刚才从前面的山坡上牵回来的这头老黄牛,八成就是这老头的了。

    听见李国亭喊他,他从架烤着牛肉的火堆前站起来,走到三排长围坐的火堆旁,说道:“咱俩走吧,过去看看。”

    三排长忙问:“赵排长,是不是你把他们的牛弄来了?”

    赵二虎点点头,说:“可能是那老头的。先别问这个,我们过去瞧瞧再说。”

    三排长跟着赵二虎就往前去。

    围在火堆旁的那些士兵,这一阵也顾不上那么多了,饥肠辘辘的士兵们,不管三七二十一,相互争抢着,吃起架烤在火堆上的半生不熟的牛肉来。对于那对寻找过来的父子和赵二虎、三排长都没放在心上,似乎那对找牛的父子跟赵二虎,三排长和他们都没有关系。

    李国亭没有过去,他一边伸手舀起一截树枝塞进火堆里,一边静静地观察赵二虎和三排长的举动。

    赵二虎挺不高兴,他妈的,老子还没吃上一口牛肉,你这老头就找上门来了。你他妈能不能晚一点来,等老子吃完牛肉,那时候和你这老头说些,真他妈的晦气。赵二虎心里骂着,跟着三排长往那对父子身边走去。

    “哎,老头,你这是干什么呢?”赵二虎仰起头,歪戴着军帽,一脸不高兴地上前开口问道。

    老头正望着手里的那张血淋淋的牛皮哭呢,听见有人喊,他抬起头来,猛地看见一名国民军的军官,歪眉斜眼地瞅着他,向他问话。老头这心头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扭过头,朝赵二虎和三排长身后瞅瞅。他们身后,点着三堆火。每堆火前,都围着十几个当兵的,他们有的背着枪,有的把手中的枪放在地上,东倒西歪地围坐在火堆前,大口地撕吃着火堆上架烤着的牛肉。

    老头不看则可,一看,就火冒三丈。他忽地从地上站起身来,不顾一切地伸手抓住赵二虎的衣领,哭喊着:“你们赔我的牛,赔我的牛。你们这那像什么军人,就是一帮子土匪。还我的牛,还我的牛——。”

    赵二虎没防备,一下被老头伸出的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抓住衣领,勒的赵二虎喘不过气来。“放手,老混蛋,再不放手,老子毙了你。”赵二虎被老头攥紧衣领,勒的脸红脖子粗,他朝老头喊道。

    “你们这帮土匪,偷杀了我的牛,还我牛,还我牛。”老头双眼瞪出血丝,朝赵二虎大喊。

    老头身后的那个半大的男孩,见老头伸手抓住了赵二虎的衣领,也扑上来,抱住赵二虎的右腿喊道:“还我家的牛,还我家的牛。”

    三排长见状,急忙上前,他伸出手一边想解开老头紧攥的赵二虎的衣领的手,一边说道:“老头,放开你的手,我们吃了你家的牛,给你钱就是了,喊什么喊。”

    “给钱?给钱也不行,俺不要钱,俺就要俺的那头牛,那是俺们一家的活命牛。还我牛来,还我牛来。”老头豪不示弱。

    三排长使劲想掰开老头的手,没想到,那老头看着精瘦,手上还蛮有劲,三排长就是没掰开他的手。

    赵二虎急了,抬手一拳,打在老头的眼眶上。老头喊了一声:“妈呀。”就松开了手。

    那个抱着赵二虎大腿的男孩,见老头被打,张开嘴,朝赵二虎的小腿肚上就咬了一口。

    “哎呀,妈呀。”赵二虎疼的咧着嘴,抬起另一只脚,朝男孩踢去,男孩被踢到在地上。

    老头见孩子被踢到,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挥着拳头朝赵二虎打来,三排长见状,上前拦挡,不成想,老头的拳头一下打在三排长的鼻子上,这一拳,包含着老头心中的怒火和仇恨,出手的分量可不轻,一拳把三排长打的往后晃了晃,差点没仰面摔倒。三排长努力站稳身体,伸手抹了一把鼻子,摊开手掌一看,满把鲜红的鼻血。鼻子被老头打破了。这下,三排长火冒三丈,他猛地从腰间拔出手枪,对着老头喊道:“他妈的,老混蛋,敢打我,别说老子吃了你家的一头牛,就是吃了你,也没人敢管。快滚,再不滚,老子一枪嘣了你。”

    “打呀,有种打,朝这打。我老汉活了五十多岁了,还真没怕过你们这帮土匪。你开枪打打试试,前面就是我们宋家集。看你们能跑出不。还我牛来。”老头十分倔强,一点也不畏惧,他敞开自己前胸的衣襟,亮出古铜色的胸膛,伸手指着‘嘭嘭’跳动的胸口,朝三排长喊道。

    这时,那个被赵二虎踢到的男孩,再次从地上爬起来,猛地扑到赵二虎身上,把赵二虎扑倒在地上。赵二虎气急败坏地抓住男孩的衣领,把男孩按住,嘴里骂着:“你小子吃了豹子胆了,敢打你大爷,看我不打死你。”赵二虎说着,扬起手中的拳头,就朝男孩头上打去。

    一只手从赵二虎身后伸过来,抓住了赵二虎扬起的拳头:“二虎,放开这孩子。”是李国亭的声音。

    也就在这时,三排长手中的枪响了,被气疯了的三排长扣动了手中的扳机,一颗子弹从三排长手中的枪出,打进了老头敞开的胸膛。子弹从后背穿出去,带着血肉飞向前面的草地。

    老头瞪着惊讶的眼神,望着三排长手中的那把冒着烟的枪口,挣扎了一下身体,仰面摔倒在地上。

    李国亭和赵二虎都被突然响起的枪声惊呆了,二人的目光都转向同样惊呆了的三排长。

    那个男孩见状,转身扑向倒在地上的老头,哭喊着:“爸爸,爸爸——。”

    “谁,谁叫你打死他来着。”李国亭发怒地问三排长。

    “我——,我——。”三排长傻眼了,他也没料到自己竟然会扣动手中的扳机。

    “把那个男孩抓住,别让他跑了。”赵二虎说着,就要上前去抓男孩。

    男孩见状,抹了一把眼泪,拔起脚,不顾一切地朝前面跑去,他一边跑,一边回头喊:“等着,你们跑不了。我要给我爸爸报仇。”

    第九十章 突出包围

    三连的士兵吃完那头牛,便起身朝山口开拔。快接近山口时,忽然听见从前面的山头上,就传来了一声牛角号声,“呜呜”的牛角号更像是一个人在风中的哭泣声。

    牛角号声立刻引起了李国亭的注意,他马上把二虎和三排长找来,说道:“你们两人听见没有,前面山口有人在吹号。”

    赵二虎和三排长都认真地侧耳听听,山那头,确实响起“呜呜”的号声。

    “连长,这号我看吹的不对劲,像是在召集什么人。”三排长带着疑虑的表情对李国亭说。

    “是啊,大哥,我看三排长说的对,会不会是逃跑的那个小孩吹的呀。”赵二虎说道。

    “对个什么啊,还不都是你们俩惹出来的祸。马上命令全体士兵保持高度警戒,迅速往右边的山路上行进。”李国亭瞪了一眼赵二虎,说道。

    “是。”赵二虎和三排长各自跑向自己的排,通知士兵们去了。

    士兵们手里舀着枪,加快行军步伐,朝右边的一条小路上拐去。

    绕过这道山包,前面呈现出一个喇叭状的山谷,山谷中间有一条小溪,小溪两边都是稻田地。士兵们刚冲进山谷,就在这时候,山谷两边的小山头上,突然响起“轰隆隆”的土炮声,有人站在离三连士兵不远的山包上高声朝李国亭他们喊:“你们被包围了,士兵们,快缴枪吧,缴枪不杀。”

    这一声呐喊,把正在往前跑的士兵们吓了一跳,他们一抬头,看见山包上的小树林中,露出许多的人头。有人手里还挥舞着当地袍哥会的旗子,朝他们呐喊着。

    “士兵们,放下你们手中的枪,快投降吧。你们被包围了,跑不出去的。”又有人在左边的山头上喊起来。

    士兵们转过脸去,好家伙,左边的山头上也都是晃动的人头。

    “连长,连长,我们被包围了。”三排长慌慌张张地从前面跑过来,对李国亭说道。

    “慌什么慌,没打过仗?”李国亭瞪了一眼三排长,他向左右两侧的山包上看看,又朝自己身后来时的那条路上看看,也就在这时。身后来时的那条路突然被山上滚落下来的枕木原石堵住了退路。

    “大家不要惊慌,这是当地的袍哥会虚张声势。全连士兵准备战斗。”李国亭下命令。

    听到李国亭的命令,所有士兵都端起枪,做好了射击准备。

    “三排长,你们排打先锋,要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对面的山包,务必占领那块高低。这可关系到全连士兵的生死存亡啊。”李国亭对三排长说道。

    三排长带着士兵按照李国亭的指示朝山包冲去。

    李国亭又把赵二虎叫来,他对赵二虎说道:“二虎,带着你们排,从则面则应三排,协助三排舀下那个山包。”

    “是,大哥。”二虎向李国亭敬了个礼,转身带着二排士兵走了。

    现在,李国亭身边只有一排的不到二十个士兵了。自从一排长战死后,一排排长就暂时由李国亭兼任。

    “其他人员跟我来。”李国亭一招手,其余士兵便跟着李国亭朝旁边跑去。

    李国亭带领其余士兵躲在一处土坎下面,阻击从侧面过来的袍哥会人员。掩护三排和二排攻取前面的山包。

    一场战斗,立刻就在这山口处打响了。

    从四面包围上来的除了当地袍哥会的人以外,还有附近几个村的农民。他们一部分是跑回前面村子去的男孩召集亲友召唤来的,还有一部分,则是当地暴动抗税抗捐的农民和小业主门。

    村民们抬着一门土炮,安放在李国亭他们对面的草丛中,炮口对着李国亭防守的阵地轰击。土炮一响,带起一阵狂怒的风暴,夹杂着一包一包的铁砂,扑向李国亭他们防守的阵地。

    他们身边的树枝在土炮的轰击下,带着树叶纷纷掉落下来。那些从土炮粗壮的炮筒里飞出的铁砂,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打在李国亭他们防守的阵地上,腾起一片灰尘,遮蔽了阵地上的天空。

    土炮响过之后,袍哥会的成员手舀大刀,便一排排地冲过来,他们身后,是舀着土枪和鸟铳的村民。他们紧跟在袍哥会成员的后面,一边朝李国亭他们防守的阵地射击,一边喊着“缴枪不杀”往上冲。

    李国亭带着一排的士兵朝冲上来的人群开枪还击,拼命防守着阵地,双方不断有人员伤亡。

    望着身边越来越少的士兵,李国亭心焦起来,他一边朝不断往上冲人群开枪射击,一边不时回过头去,焦急地朝身后那座山包望去。他心里盼望着三排长和赵二虎尽快夺取那座山包,不能再这样硬拼下去了,再拼下去,一排就会拼完了。

    三排长那边,战斗更加激烈。袍哥会利用占领的有利地形,抗击三排的冲锋。三排长已经组织了三次冲锋,都被袍哥会打回来了。

    赵二虎从侧面策应三排长,也不顺利。他们在侧面遇到了一股当地的农会成员。双方也在进行殊死的搏斗。

    战斗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赵二虎带领的二排终于打退了当地农会的那些人,从侧面打开一个缺口,直接冲上了山包。

    山包上的袍哥会突然听见从自己身后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接着,就看见身着国民军军服的士兵从他们身后冲上。守在山包上的那些袍哥会人员见状,立刻扔下土炮,转身跑了。

    三排长看见赵二虎已经从后面占领了山包,高兴地朝士兵们大喊:“兄弟们,冲啊,二排占领了山包。”

    匍匐在地面上的三排士兵一跃而起,端着枪,呐喊着朝山包上冲去。

    有人跑过来把二排和三排占领了山包的消息告诉了还在率领一排的士兵苦苦抵抗不断冲击他们阵地的村民的李国亭。李国亭马上命令士兵朝面前的村民一排密集地齐射之后,迅速撤到被二排和三排占领的山包上去。

    于是,一排的士兵趴在阵地上对着前面的人群一阵密集的齐射,借着村民纷纷躲避和后撤的空当,全排士兵跟着李国亭迅速撤到了那座被二排和三排占领了的山包。

    从这座山包往下望去,前面是一条蜿蜒的小河。李国亭果断命令全连士兵放弃这座小山包,朝山包下撤退。

    赵二虎有些不解地问李国亭:“大哥,我们刚占领这座山包,那些袍哥会的人他们冲不上来,为什么马上要放弃?”

    “三弟,我们连现在就剩这些人了,在这样拼下去,会拼光的。再说,我们孤军无援,却少粮食和弹药,一旦让他们四面合围上来。我们坚持不了多久。现在,紧要的是赶快从这里突出去,找到团部。”

    “明白了,大哥。”赵二虎说道。

    三连的士兵再次放弃这座山包,在李国亭的带领下,跑下小山包,顺着山包下的小河边,急速地往东南跑去。

    第九十一章 村庄惨剧

    突破包围圈后,三连士兵一鼓作气冲到了小河边。为了彻底摆脱后面的追兵,李国亭下令全连不准休息,沿着小河边朝刘家湾方向撤退。

    又经过一夜的行军,黎明前。他们终于走到了刘家湾前村的山口。

    黎明的刘家湾,被一层厚重的浓云覆盖,整个山湾沉寂在这一片浓浓的云层下,给人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

    来到湾前的一片草坪前,李国亭命令各排清点人数。一夜的急行军,让不少士兵掉了队,尽管李国亭不时地在后面催促落伍的士兵跟上前面的队伍,但由于天黑,士兵们急于赶到他们的驻地刘家湾。大家肚子都饿坏了,盼望着回到驻地后,能饱饱的吃上一顿饭。所以,他们只顾摸着黑往前走,忽视了自己身边的同伴,有些士兵走着走着,就放慢了脚步。落伍的士兵与前面的部队距离也越拉越远,渐渐,就被急行军的连队抛到了后面。

    也有的士兵不想跟着李国亭他们连队走,乘机偷偷地溜走了。

    “报告连长,我们排剩下十五名士兵了。”三排长报告。

    “报告连长,我们排还有十八名士兵。”二排长赵二虎上前报告。

    李国亭数了一下跟在自己身后的一排士兵,一排最惨,只有二排的一半,九名士兵。

    这场战斗,从刘家湾带出一百多号人,整整一个连士兵,现在,回到刘家湾的连一半都不到,仅仅只有四十几个人。李国亭心里十分难受。望着眼前这群破衣烂衫,身躯疲惫,身体带伤的士兵。李国亭就觉得自己嗓子眼里似乎卡了个什么东西,噫的自己说不出话来。

    李国亭低下头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说道:“弟兄们,我李国亭这个连长没当好,让你们受罪了。一百多个弟兄,只回来了四十来个。我们许多弟兄战死在了战场上,他们没能跟着我李国亭一道回到我们连的驻地刘家湾。我李国亭愧对大家,愧对死去的弟兄们。”李国亭说到这,眼睛一湿,眼泪也顺着脸颊掉下来。

    在场的士兵也都低下了头。

    三排长喊道:“大家把军帽摘下,向死去的弟兄们致哀吧。”

    于是,所有士兵都把自己的军帽抓在手上,低着头,向死去的三连士兵默哀。

    这时,浓云密布的天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那声炸雷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从浓云密布的天空滚过,紧接着,一道道闪电像一把把锋利的宝剑带着刺耳的轰鸣声,划破浓云密布的天空,从那被闪电劈开的一道道浓云裂缝中,喷射出一条条炫目的蔚蓝色的不祥的死光,直接投射到还未从黎明的怀抱中苏醒的刘家湾,霎时间把整个刘家湾照亮,紧接着,闪电过后,地面又重归于黎明沉睡的怀抱中。

    雷声在李国亭他们头顶上滚滚而过,闪电划过士兵们悲伤的表情,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在地面上刮起。就在这时,一阵炸雷响过之后,天空突然下起了雨。起初是一个个豆大的雨点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