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土匪往后撤。
那两门从山上运下来的土炮,也派不上用场了,只好丢弃在山道上。
后撤的土匪们没走多远,就见前面身后猛烈的炮火突然停下来了。士兵的呐喊声也停止了。大家都感到奇怪。
“万军师,我看他们有诈。”夏勇跑到万山青身边说道。
万山青侧耳听了一下,刚才猛烈的枪炮声确实停下来了,也听不见士兵的喊叫声了。
“奇怪,怎么没有动静了?难道他们——。”万山青脑海里打着问号。
“干脆。我带上一部分人马杀回去,看看那帮兔崽子耍什么花样。”夏勇说道。
“不行,这样出去太危险。他们有钢炮和机关枪。就凭我们这些土枪大刀,那是白送命。”万山青不同意。
夏勇只好作罢。
“我们再等等,让大家做好准备,天黑以后,发起进攻。”万山青说道。
土匪们全都躲在山岩后面,等着暮色降临的那一刻。
不久,天色开始暗下来,燕子岩那边依然是一片沉静。听不到一点动静。万山青心里也打着疑问,但他做梦也没想到,崔连长他们接到团部送来的红军要打县城的信,只是装作要进攻他们,打了一通枪炮后,乘他们往后撤去的那一刻,带着队伍悄悄撤回县城去了。
天完全黑下来,四野刮起了寒冷的山风。这时,万山青下令,埋伏在山湾的人马全部出击,夺取燕子岩。
匪兵们在万山青、梁全民、夏勇带领下,小心翼翼地趁黑朝燕子岩摸去。
来到燕子岩关隘下,依然听不到一点动静。
“大伙小心,防备敌人埋伏在关隘里,突然向我们开火。”带队走在前面的梁全民对身后行进的队伍小声说道。
土匪们贴着光溜溜的岩壁,悄悄地摸进燕子岩。
这时的燕子岩已是人去楼口,到处是被炮火摧毁的残木断瓦。一些倒塌的木格栏、楼板、和檩条还在燃烧,一处处黑烟从那里冒出,又被寒冷的山风吹向山涧。
“妈的,他们跑了。”夏勇站在燕子岩关隘上,开口说道。
“是跑了。龟孙子,怕了。”梁全民说道。
“他们不是怕了,一定是县城那边出了什么事。他们才撤退的。”万山青看看身边的被损毁的建筑,开口说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 国亭回山
李国亭和马飞带着刚刚被解救的甘子平和其他几位兄弟。一路快马加鞭,急行一夜一天,在第二天的前半夜,就赶回了莲花山。
一进入莲花山,迎面而来的是带着焚烧过房屋和木材气味的山风。骑在马背上的李国亭甚觉诧异。
“二弟,你们闻到了什么没有?”李国亭嗅嗅鼻子,对跟在自己身旁的马飞和甘子平说道。
马飞和甘子平他们也都伸出鼻子朝四野嗅嗅。
“是啊,这山风里倒像是一种什么东西被烧的味道。”马飞说道。
“像是有人在附近用木材生火。”甘子平判断到。
“有人用木柴生火?在我们莲花山?你别逗了。谁不知道莲花山是土匪窝啊,呵呵,敢在我们莲花山的地盘上烧火,不是吃了豹子胆,那就一定是疯了。”马飞笑道。
后面跟着的随甘子平一同被解救回山的那几个匪兵们也都笑起来。
“你们别笑,我绝不是信口胡说,凭我当了那么多年马贼的经验,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甘子平神情紧张地四下张望着,嘴里说道。
“甘老弟,你是说我们莲花山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李国亭开口问道。
“大头领,我不敢肯定,但这股山风的气味十分怪异。风是朝山下吹的,那山上——。”
“哦。”李国亭抬头朝山上看看,哪里一片漆黑。除了高大的黑黝黝有的山岭以外,什么也看不清楚。
“甘老弟说的也有道理。二弟,我们还是快点上山去看看究竟。”李国亭说道。
“嗯。“马飞点点头。
于是,李国亭、马飞、甘子平等人沿着进山道,催马跑起来。
走过三道弯。终于来到了莲花山的第一道关口燕子岩。
刚打完仗的燕子岩,已是一片废墟,到处是烧焦的木梁、栏杆和窗棂。一些地方残余的火星还在燃烧。一股股脓烟从那些坍塌的,依然在燃烧着的废墟上飘起,随着夜晚阵阵山风,被吹到山下。
一帮匪兵们在夏勇的带领下,正在扑救那些依然从残木堆里窜出来的冒着烟的燃烧着的火苗。
一个匪兵发现了刚骑马走过来的李国亭和马飞他们。
“不好了,国军又打回来了。”那名匪兵黑夜里看走了眼,也没辨清来着是何人,他的脑海里还呈现着不久以前这里和国军发生的激战场面,于是便带着惊恐的神情,朝正在忙碌救火的夏勇他们喊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喊出,可把正在救火的夏勇吓了一跳。不是那些国军都撤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呢。莫非他们撤退有诈,是想利用假撤退,引诱我们放弃防备,在乘我们不备,突然给我们来一个回马枪?
想到这,夏勇头上马上冒出了冷汗。
“停下,快停下。拿起你们的武器,快,到前面去,准备给我打国军。“夏勇朝身边的土匪们喊道。
土匪们立刻停下手中的活,抽刀的抽刀,端枪的端枪,纷纷寻找掩体,准备抵抗入侵的‘敌人’。
李国亭他们从山下往山上走,视线被杂乱的灌木和石壁所当,加上天色黑暗,并没发现前面那些正在清理燕子岩被战火烧毁的关隘塔楼匪兵。
就在李国亭和马飞、甘子平他们只顾往前赶路时,突然前面传来一阵枪声。
“呯——呯——。”几发子弹突然从前面黑暗处射向李国亭他们,其中一发子弹擦着李国亭的耳朵根就过去了。灼热的子弹烧掉了李国亭耳根边的一撮头发,还把李国亭头上戴着的那顶黑色宽沿礼貌的边沿打了一个洞,斜着穿了出去。
“我的妈呀。”李国亭吓了一跳。他急忙从马背上跳下来。这时,马飞和甘子平他们也纷纷从马背上跳下来。众人趴在路边的一块大石下面。李国亭从腰里拔出盒子枪,挥舞着,朝对面高声喊道:“前面,什么人打枪。”
李国亭话音刚落,又是几发子弹朝他掩身的大石打过来,子弹打在石头上,飞溅起一片火星。
“妈的,哪个混蛋在关上?”李国亭气的骂道。
“看样子,他们把我们当敌人了。”马飞说道。
“这帮混蛋,等老子回到山寨再收拾他们。”李国亭愤愤地说道。
又是几发子弹从他们掩身的石头上空飞过去。
甘子平急了,他不顾危险,呼啦一下从石头后面站起来,朝着前面黑黝黝的山口关隘出大声喊道:“你们他妈的都瞎眼了,朝大头领和二头领打枪啊。”
躲在燕子岩关隘上的那些匪兵们听到了甘子平的喊声,忙对夏勇说:“夏大队长,不对啊,前面有人喊呢,像是甘大队长的声音。”
“哦,甘大队长?他回来了?”夏勇不相信,又侧耳听了一下。
“你们这些混蛋,还不赶快停下来。”黑夜里,再次传来甘子平的喊声。
这会儿夏勇听出来了,果真是甘子平的声音。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是自己人,自己人。“夏勇喊道。
燕子岩关隘上的土匪们停止了射击。
“甘大队长,是你吗?”夏勇喊道。
甘子平也听出从燕子岩那边传来的夏勇的声音。
“夏大队长,我们从宝鸡刚回来了,大头领和二头领都在这。”
“哦,大头领和二头领也回来了。好,我马上下关迎接。”夏勇马上命令关上的匪兵们燃起松明火把,霎时间,几十把松明火把被点亮。照的关前一片通亮。
夏勇马上打开残破的关门,跑出去迎接李国亭和马飞、甘子平他们。
一进关隘,李国亭就看到依然在冒着黑烟的残破的塔楼,吃惊地问夏勇:“夏大队长,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李国亭指着身边烧塌的木栏杆,问夏勇。
于是,夏勇便将崔连长率兵偷袭莲花山,差点攻进山寨,后来突然撤兵回县城的事,讲了一边给李国亭和马飞他们听。
李国亭听完夏勇的诉说,眉头一皱,马上说道:“夏大队长,你继续带兵防守好燕子岩,可不能再出什么漏了。我和二头领回寨去,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敢打我们莲花山,我们一定是要报复的。”
李国亭和马飞离开夏勇,一路急行,赶回了山寨大营。
李国亭正要前往议事大厅,忽见丫鬟美娟匆匆从后山走过来。
“老爷,夫人有请。”美娟一见李国亭,便双手合抱,半蹲姿势,向李国亭说道。
“哦,看我。“李国亭伸手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对美娟说道:“走了几天了,也没给婉如说一声,她一定是生我气了。好,好,美娟,我们先回去看婉茹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婉茹出谋
李国亭位于中峰的大宅院里。
夜晚的寒风舞动着身躯,游走在松林之间,带起一阵阵松涛的轰鸣。
李国亭跟着丫鬟美娟刚踏进宅院的大门,就听见从后院的书屋里,传来一阵低沉的古筝声,古筝声借着夜风向大宅院外面的山道飘散。在这静谧的夜色里,更增添了几分深谷幽兰的意境。
“老爷,我去通报夫人去。”美娟说着,就要往前走,被李国亭一把拉住了衣袖。
“不要打扰她弹琴,你不用去通报她,我自己去。”李国亭说着把美娟往自己身后一拨,独自迈步朝后院书房走去。
穿过一段走廊,李国亭来到了翠竹遮掩的书房。这是李国亭专门为婉茹建造的书房。
隔着花格木栏的窗户,透过洁白的窗纸投映出的昏黄的灯光。李国亭从屋内的灯影里,模糊地看到一个人坐在琴台上弹琴的身影。
一曲《阳关三叠》,几多相思离别。琴声里,分明留露出主人的依依惜别,难舍那分的那份真情。
清和节当春,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霜夜与霜晨。遄行,遄行,长途越渡关津,惆怅役此身。历苦辛,历苦辛,历历苦辛,宜自珍,宜自珍。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依依顾恋不忍离,泪滴沾巾,无复相辅仁。感怀,感怀,思君十二时辰。参商各一垠,谁相因,谁相因,谁可相因,日驰神,日驰神。
琴声飘起处,歌声也飞扬起来,伴随着屋内如泣如诉的琴声,婉茹那清亮的歌喉和着琴拍声声扬起,透过窗花纸,传到站在屋檐下的窗棂旁,静静倾耳专听的李国亭的耳鼓里。
“美啊,真是美极了。”李国亭听着听着,情不自禁地开口说道。
大概是房间里正在弹琴唱曲的婉茹听到了窗外的说话声,开口问了一声:“是谁?”
李国亭这时一脚迈到门口,伸手推开房门。
“哈哈,婉茹,你弹的好琴啊,哈哈——。”李国亭一进屋,便望着婉茹笑道。
“国亭,你回来啦。”婉茹见李国亭推门进来,便带着羞涩的微笑,从琴台边站起身来,迎上前去。她一边帮李国亭脱掉身上的那件外套,一边问道。
“嗯,回来啦。婉茹啊,你琴弹的好,歌唱的好。比仙女都好啊。哈哈——。”李国亭在婉茹的帮助下一边脱掉外套,一边高兴地说道,说毕,他开怀大笑起来。
一缕红晕飘上了婉茹的脸颊。
“我弹的好吗。”婉茹羞涩地笑道。
“好,好呀,你呀不光琴弹的好,真的,歌也唱的好听,我没骗你。”李国亭说道。
“你可知道我弹的是什么曲子?唱的又是什么吗?”婉茹面带微笑望着李国亭。
“这个吗。”李国亭又伸出手去摸自己的脑袋瓜。
“你弹的这个叫什么来着。你看,婉茹,我这一出去,就把你教过我的这首曲子给忘了,真该死。”李国亭说着,伸手拍打了一下自己那个还冒着热气的脑瓜门。
“打脑瓜也没有用,心上没有,怎么塞也没有。”婉茹说道。
“有,有,我想起来了,叫什么关什么叠来着。什么关?什么叠啊?看看。就差那么两个字,哎,两个字难倒我这莲花山的大土匪了啊。”
“噗嗤”婉茹掩嘴笑起来。
“自己笨不能怨老天爷。”婉茹笑道。
“对,对,你说的对,婉茹,看我刚回来,一身扑扑的。”
“什么一身扑扑啊,那叫风尘仆仆。”
“对,对,风尘仆仆。风尘仆仆。哎,先别管他什么扑扑,让我抱一下哦,婉茹,真的想死我了。”李国亭说着,伸手把婉茹楼在怀里,张起满脸胡须的嘴,就朝婉茹粉红的脸蛋上亲去。
“恩——,别这样。”婉茹躲闪着李国亭伸过来的吐着热气的嘴,伸手纤纤细手,捂住李国亭的嘴。
“怎么?老婆还不让老公亲一下吗。”李国亭笑道。
“急什么啊,哎,国亭,你这趟去宝鸡,这莲花山可不平静。”
“噢,婉茹我正想问你呢。”李国亭松开了紧抱婉茹的双臂,望着婉茹问道:“我刚回山,便看见燕子岩、马蹄关、猴子背三处险要关隘被破坏。婉茹,你可否知道内情?”
婉茹淡淡一笑,开口说道:“这场祸起止于你那不务正业的三弟。”
“三弟?赵二虎?”
“当然是他惹出来的祸。”
”哦。“
“你三弟下山去强抢人家未婚妻,惹恼那位当国军的女婿,人家这才带兵上山攻打莲花山。”
“婉茹,这你都知道啊。”
婉茹微微一笑,说道:“如要人不知,除非己不为。国亭,你去宝鸡,也不跟我说一声,让我真替你担心。”
“本来是要等到晚上给你说的,哪知事发突然,就没来的及告诉你。让你耽心了。”
婉茹苦笑了一下,她突然想起什么来,忙问李国亭:“国亭,你回山后,你的军师他们对你怎么说的。”
“这个,他们只是把山上发生的情况给我讲了一遍,你看,我正准备召集山寨里的头领连夜开会,商讨对策。”李国亭说道。
“国亭,近来时局混乱,咱们莲花山下,刚走了熊国柄领导的川陕苏维埃红军,这有从河南过来了一个红二十五军,还有刘湘从四川调过来对付红军的川军,最近,日本人又打过来了。地方上的土匪、民团也乘机作乱。他们都对莲花山产生威胁,这些你想过没有。”婉茹望着李国亭说道。
李国亭想了一下,说道:“这些我都想过。我这次去了趟宝鸡,看到沿途兵荒马乱,官匪一家。说真的婉茹,我不想让我莲花山的人马成为人人咒骂,个个憎恨的杀人越货、打家劫舍的土匪。”李国亭沉思起来。
“那么你就愿意一辈子窝在这座小小的莲花山上?”
“不窝到这莲花山上,又能去哪里呢?”
这时,婉茹轻轻走到李国亭面前,她深情地望着李国亭,开口说道:“说实话,国亭,我从来就没有想到过嫁给一位土匪。”
“哦——。”李国亭惊讶地瞪着双眼望着婉茹。
“还记得那天晚上,你把我的花轿抢回山寨里的情景吗?”
李国亭点点头,说道:“记得。记得。哦,对了,婉茹我一直有个话想问你,你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我被县商会会长派来的人强行抬往县城,走到临江道上,突然遇到了一股国军,为首的那名军官要抢我给他当小老婆。我不从,他就下令杀了送我的人。强行命令轿夫抬着我随军往前走,走到一处峭壁前,我乘他们不备,从轿子里一跃而出——。“
“大哥,大哥——。”婉茹话没说完,外面就传来了马飞的喊声。
“进来。“李国亭朝门外喊道。
很快,马飞就走了进来。
“哦,嫂子也在啊,哈哈,打搅你们了。大哥,大家都在议事大厅等着你呢。”马飞说道。
“我知道了,二弟,你先去,我马上就来。”李国亭对马飞说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