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深吸口气，稍稍压下胸中怒意，笑眯眯地针锋相对。
……
……
5 三月初三
“你……”慕天澜没想到慕寒会这么回答，一时有些语塞。
“慕寒，你还敢顶嘴？”
“你连续五天不来，害得我们两次没来得及在训练前将选锋院打扫干净，被教授惩罚责骂，这个账该怎么算？”
“没错，慕寒，这都是你害的！”
“……”
慕星空俊脸阴沉，眼神闪烁，可慕星峰和慕天宇却已忍耐不住，气愤填膺地围拢过来，摩拳擦掌。
在以前，慕寒都是天不亮就会提前跑到选锋院来，等那些受罚的慕家子弟到达时，选锋院已扫完近半，每天都可轻松完成任务。
对此，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可谁都没想到，慕寒竟会连续数天不至。特别是那第一天，他们来得最迟，也被惩罚得最狠。
几天下来，他们清扫选锋院的时间全部延长了两个月。
一看他们的架势，慕寒就知道今天不可能善了了，唇角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嘲弄，瞥着几人，嗤笑道：“别说只是五天没来，就算我今后天天不来，你们又能奈我何？闪开，好狗不挡道！”
“小杂种，你敢骂我们？”慕星峰几人的脸色刷地一下就阴沉了下来，瞪着慕寒，凶相毕露。
“我骂的是狗！”慕寒挥了几下扫帚。
“小杂种，真是皮又痒痒了，揍他！”慕星峰似乎早料到慕寒会这么回答，大喝一声，早就握好的拳头旋即挥了过去。旁边的慕天宇、慕天澜两人也都一脸戏谑地捏着手指，一副跃跃欲试的神色。
“慢着！”
就在这时，慕寒却突然大叫。
慕星峰的拳头堪堪停顿在慕寒鼻前，可袭来的劲风却已将慕寒额角的头发掀动：“小杂种，害怕了？想求饶？”
说话时，他眼神中露着些微的意外。根据以往多年的经验，慕寒这个时候绝对会挥拳迎了上来，而不是喊他住手。不仅是他，慕天宇和慕天澜听到慕寒这突如其来的叫声，也都是颇感诧异。
唯有慕星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始终一语不吭，只是眉头悄然蹙起。
“求饶？我活这么大，还从来不知道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慕寒不屑地撇撇嘴，而后有意无意地斜睨了不远处的慕星空一眼，“我只想在动手之前，告诉你们八个字而已：三月初三，菊花湖畔！”
“三月初三，菊花湖畔？”
慕星峰、慕天宇和慕天澜呆了一呆，满头雾水。
三月初三，就是六天前，因为三月初四慕寒没来清扫选锋院，害得他们被重罚，所以记得清清楚楚。
菊花湖，则是烈山城西的一处美景，因形似菊花而得名。
三月初三，在菊花湖畔做什么？
这八个字，每四个字放在一起，意思都非常清楚，可全部连起来，却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杂种，敢消遣我！”
瞧见慕寒脸上那抹古怪的笑意，慕星峰有种被戏弄的感觉，顿时恼怒起来，紧握的拳头再次挥了过去，拳风呼啸。
“住手！”
然而，拳头还没碰到慕寒的身躯，又一个声音冷不丁地把慕星峰叫住。
几乎同一时刻，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掌突然闪电般地从旁侧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慕星峰的手腕。
“星空？”
慕星峰大怒，就要发作，可抬眼看见那只手掌的主人时，不由怔了一怔，阻止他的居然是慕星空。
见状，慕天宇和慕天澜两人也都是愕然不已。
慕星空好似没有察觉到他们的惊诧，松开慕星峰的手腕，自顾自的笑道：“算了，没必要为了这么点小事动手。”
一听这话，慕星峰三人更是难以置信，眼珠子都险些从眶里瞪出来，说出这句话来的真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慕星空？
他们四人虽辈分不同，可从小一起长大，对慕星空的禀性非常了解，别看他容貌俊秀，却是个非常心狠的人，以前几人一起和慕寒打架时，唯有他下手最狠，可他今天居然主动放过慕寒？
实在是匪夷所思！
“星空，你没病吧？”慕天宇愣愣的道。
“你们看我的样子像是个病人么？我只是觉得大家都是慕家人，能不伤和气就不伤和气。好了，我们去把扫帚拿来，也赶紧开始吧，要是再没扫完，惩罚又会加重了。”慕星空笑道。
“这……”
慕星峰、慕天宇和慕天澜三人心中非常别扭，目光在慕寒和慕星空身上逡巡，都隐约有种感觉，两人之间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而那秘密很可能与慕寒刚才说的那八个字有极大的关联。
不过，他们也不好深究，只能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等等！”
慕寒却再次叫住了他们，慢条斯理的道，“慕星峰、慕天宇、慕天澜，你们说说，到底谁才是小杂种？”
慕星峰一怔，那张面庞瞬即胀成了暗红色，两眼中似能喷出火来：“小杂种，你不要太过分了！”
慕天宇咬牙道：“看在星空的面子上，我们不再难为你，怎么，难道你还要我们向你道歉不成？”
“一个连爹都没有的人不是小杂种，谁是小杂种？”慕天澜更是嘴不留情，恶狠狠地冲慕寒晃了晃拳头。
“……”
慕寒也不说话，不闪不避地迎着他们凶狠的眼神扫过去，最后却落在了慕星空身上，略显稚嫩的面庞上没有丝毫惧意。
慕星空面色微沉，唇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几下。
过了片刻，他却摆摆手，洒然笑道：“慕寒说得对，大家都是同族，的确不应该这么骂他，星峰、天宇、天澜，快向慕寒道歉。”
“什么，星空，你要我们向这个小杂种道歉？”
“整个烈山城，谁不知道他是小杂种！”
“没错，凭什么向他道歉！”
慕天澜、慕星峰和慕天宇都有些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慕星空的话，让他们简直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道歉！”
慕星空口中迸出两字，语调却猛地低沉了几分。
“你……”
慕星峰心中微凛。
四人向来以慕星空为首，他看得出来，慕星空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当下将胸中的怒火压了又压，两眼恶狠狠地瞪向慕寒，咬牙切齿的道：“慕寒，你赢了！你不是小杂种，我才是小杂种。”
丢下这句话，慕星峰转身就向选锋院这层区域的边缘走去。
“小杂种慢走。”
慕寒哈哈大笑。听到这几个字，那慕星峰身影微顿，脚下一个趔趄，竟是险些一头栽倒在沙地里。
慕天宇和慕天澜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可慕星峰已服软，他们也不敢违抗慕星空的意愿，也只能含恨道歉，灰溜溜地离开。
数秒功夫，慕寒身前就只剩下慕星空一人。
“慕寒，你胆子真大，竟敢逼他们道歉！”慕星空眯眼瞅着慕寒，声音低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不是我逼的，是你逼的。另外，我的胆子远没有你大！”慕寒笑容微敛，非常平静的道。
“好！很好！”
慕星空直勾勾地盯了慕寒一会，倏地展颜而笑，向慕星峰等人身后走去，转身时，那双眯起的眼缝中却似闪过了一道冷芒……
……
6 玄武晶柱
瞥着慕星空的背影，慕寒暗暗冷笑。
在遭受重伤的前两天，曾察觉到院落外有动静，想来是有人在探查他的状况。那个人即便不是慕星空，也与他有着莫大的联系。之后数天，无人窥视，应该是断定慕寒已经伤重难愈。
慕寒也很清楚，那日傍晚在烈山城外，慕星空不是不想杀他，而是不敢。
慕寒就算再怎么不受待见，也是族长外孙，平时打架斗殴，不会有人干涉，可他若被人杀死在烈山城外，影响就太大了，慕家必将彻查。所以，慕星空选择了更加稳妥的途径，只是偷袭把慕寒打成重伤。
只是受伤的话，没人会去关注慕寒。
前两天的事实也验证了慕星空的判断，慕寒强撑着回到住处，就伤势迸发，只能躺在床上等死。可慕星空万万没有料到，原来的慕寒的确如他所愿死了，可一个新的慕寒却又重生了过来。
现如今，只要慕寒不出烈山城，即便是他和慕星空撕破脸皮，慕星空也不敢在城里对他下杀手。
慕寒不是不想将慕星空的丑事宣扬出去。
只是宣扬出去后，对他不会有任何好处，首先那戴了绿帽的五长老肯定会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其次，那慕星空说不定也会狗急跳墙，不管不顾地在城中对他下手。隐而不发，反倒可让他有些顾忌。
“呼！呼……”
慕寒挥动扫帚的声音继续在选锋院内响起。慕星空、慕星峰、慕天宇和慕天澜四人也随后加入进来。
见到慕寒轻快的动作，慕星峰三人这才发现慕寒用的竟是中号扫帚，心中的疑窦又多了一层。便是慕星空，也有些疑虑，想不清楚慕寒到底出现了什么变化，竟能使用这么沉重的物具。
双方各怀心思，都没有再出声。
凸凹不平的沙坑不断被填充平整……曙光初露时，五人已将最外面的第一层区域打扫了近半。这时候，开始有慕家子弟陆陆续续地抵达选锋院，年龄大的有十五六岁，而小的只有七八岁。
不管是在哪层区域修炼的慕家子弟，对日日清扫选锋院的慕寒，都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慕寒也是他们时常取笑的对象。
如今，发现慕寒失踪数日归来后，用了数年的小号扫帚突然被中号扫帚所替代，众人都禁不住投过来诧异的目光。
不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呼！”
慕寒心无旁骛，将最后一处沙坑扫平，直接将扫帚扛在肩膀上，往里走去。
对于已达到外壮境的他来说，观摩一层区域这些少年孩童的修炼，已没有任何益处。他将目标转移到了选锋院的第二层区域。
“咦？”
一个沙哑的声音把他叫住，“慕寒！”
慕寒回身一看，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刚刚跨过围墙处的朱红大门，大步向自己走来，目光讶异地看着自己肩膀上的铁扫帚。
那中年男子穿着一声青衣，脸上线条刚硬，棱角分明，只是脸上却是一副冷峻而严肃的神色，不苟言笑。
“见过铁山师傅。”
慕寒连忙放下扫帚，躬身施礼。
这中年男子是选锋院一层区域的武道教授，名叫慕铁山，实力已达武境七重玉枢境，是个外冷心热的人物，对他也颇多照顾。
平时见慕寒在旁边观摩众人修炼，担心他白费光阴，还曾多次劝他去做别的营生，将来也好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
之后见劝不住，慕铁山又给他讲授了一些锻炼身体的诀窍。
选锋院八位武道教授当中，慕寒唯一感激的便是他。
“二百斤？”
慕铁山抓过慕寒手中的扫帚，轻轻掂量了几下，异声道，“你今日是用这中号扫帚打扫选锋院？”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众人本还猜测那扫帚是不是有问题，可听慕铁山的话，那竟是真的中号扫帚。
二百斤的铁扫帚，内养境的修士用起来都有些吃力，慕寒一个连心宫都没有的普通人，竟能用他来扫地？
“正是。”
慕寒点了点头，能猜到慕铁山的想法。
在达到武境三重食气境之前，体内无真气，除非实力通天的道境强者，否则很难看穿一个人是外壮境，还是内养境。慕寒一个普通少年，突然用起了两百斤的扫帚，的确非常的不可思议。
慕铁山眼中异色更浓，沉思片刻，突然抬指点向他眉心。
慕寒知道慕铁山是想探查自己的心宫，没有闪避，只是心中却有些踌躇，不知道他能否看穿自己怪异的心宫和融在心宫内的紫虚神宫。
果然，在指肚和眉心接触的刹那，慕寒便察觉到有一股细小而柔和的力量从他指尖涌出，那是慕铁山的真气。
那丝真气在碰触到慕寒的心宫后，好似被一股力道弹了出去，顷刻间就重新回到慕铁山指肚。这种情况，慕寒非常熟悉，在以往数年，慕铁山曾多次探查过他的心宫，都是这样的结果。
“还是没有心宫……怎么回事？”
慕铁山收回手指，两撇浓眉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对慕寒的异状，慕铁山也是大惑不解。他本以为是慕寒不知不觉间出现了心宫所致，有心宫，便能开始修炼最基础的武道功法，能引动天地灵气淬炼肌肉骨骼，力量自然会出现大幅度提升。
当然，再怎么提升，五六天时间就能用上二百斤的中号扫帚，还是非常的惊人。
慕寒暗松了口气，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道：“铁山师傅，我昨日在烈山城外修炼的时候，好像突破到了外壮境。”
“不可能！”
慕寒话音未落，慕铁山就下意识地断然摇头。
“……”
“这慕寒不会是想修炼想疯狂了吧？”
“没有心宫，也想突破到外壮境，真是笑话！”
“这也不好说，不然的话，他怎么能用两百斤的精铁扫帚扫地？”
“……”
周围喧声四起。
那些因慕铁山举动而聚拢过来的少年孩童禁不住嗤笑出声，甚至连慕星空、慕星峰等人也拖着扫帚了过来。
和慕寒的轻松相比，他们四人显得颇为疲累，分别用五百斤的大号扫帚、两百斤的中号扫帚清扫到现在，浑身都已是的，面庞潮红，大口喘息，连握着扫帚柄的双掌都有些颤抖。
对周围的质疑声，慕寒置若罔闻。
慕铁山紧紧地注视了慕寒数秒后，突然转头，沉声喝道：“慕天刚，去找管事把‘玄武晶柱’取来。”
“哦……哦！”
一个十来岁的半大小子怔了怔，随后一溜烟地钻出了人群。
不到一分钟，慕天刚就跑了回来，怀里抱着一根方形的白色玉柱。柱长一米，晶莹剔透，在柱身内部，隐隐有许多细密的线条显露出来；而在玉柱顶端，则镶嵌着一颗碧蓝色珠子，有海碗大小。
这便是“玄武晶柱”。
在这个世界，它是一种极为常见的道器，可以用来检测外壮境和内养境修士的力量。只要用尽全身力量击打顶端的那颗碧蓝宝珠，“玄武晶柱”中的道纹就会凝聚出数字，将力量强弱展现出来。
在修士当中，能制作道器的被称为道纹师。
想成为道纹师，最关键的便是心宫中必须能够衍生出法力。拥有法力，才能绘制道纹，法力越强，制作的道器自然就越好。
道器有低、中、高、超、圣、仙、神七品之分。
这“玄武晶柱”，便是低品道器。
从慕天刚手中接过玉柱，将其往地面重重一插，慕铁山随即看向慕寒：“用你最大的力气，打一拳。”
慕寒是否真如他所说那般突破到了外壮境，一拳便可见分晓。
“是！”
慕寒也不迟疑，大步上前，他也想知道自己现在的力量到底有多强。
见慕寒干脆利落的答应下来，周围唧唧咕咕的声音顿然消失，一道道目光落在了慕寒移动的身影上，然后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握拳、扬拳，狠狠朝“玄武晶柱”顶端的那颗珠子砸去。
……
7 怪物
“砰！”
拳头落在实处，原本还有一半留在外面的珠子，竟全部沉入了“玄武晶柱”内部。
下一刻，宝珠爆散出无数道璀璨绚丽的碧蓝莹光。
缕缕光线与道纹相融，那些隐含在“玄武晶柱”内部的道纹仿佛瞬间变成了拥有生命的活物，凝聚出不断变幻的数字。
一、二、三……十……十五……
二十！
“……”
“二十了！二十了！”
“二十就是普通人的顶峰了。”
“数字还在升……超越了……”
“……”
人群中开始响起声声低呼。
慕寒紧紧地盯着“玄武晶柱”内闪烁不停的数字，眼神中也露着几许期待。数月前，身躯的前任也用“玄武晶柱”测过，那时候，他用尽全身所有的力量打出一拳，道纹聚合成的数字最终停在十五。
那时的慕寒没有天生神力，对于还是普通人的他来说，能一拳打出十五个力量单位，已经非常不错。
刚才那拳，慕寒没有藏拙，同样用尽了全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