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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檀记第8部分阅读

。宿醉后,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她发现自己还是穿着那件香云纱的红旗袍,上面盖了被子。一个人躺在宽大的床上,余光落在台灯罩上的红喜字上,谭央腾的一下子坐了起来,就听旁边的毕庆堂也笑开了!谭央转头看,就见毕庆堂靠在沙发上,白衬衫敞着口,身上搭了个毯子,他头靠在沙发背上,眯着眼看着谭央笑。

    “大哥,我,”谭央愧疚的看了一眼窗外的朝阳一片,嘀咕着,“怎么都这时候了?怎么不叫醒我啊?”毕庆堂来到床边坐下,抬手去摆弄谭央的耳坠,懒洋洋的说,“叫醒你?想让我昨晚叫醒你啊?那你想醒来后干什么,嗯?”被他一问,谭央红着脸,有些负气的揪着被角。毕庆堂抓过谭央的手轻嗅着,“小妹,你昨晚真是醉了,会什么都不记得的,”他边说,边蹬掉了脚上的皮鞋,“现在也不晚。”

    谭央无意间瞄到对面墙上的挂钟,正指到六点一刻,她猛地掀被下了床,“今天是周一,我要去上课!”毕庆堂一把没抓住,她就光着脚在地毯上噔噔跑了几步打开了房门大喊,“吴妈,我要去学校!书包放哪儿了!”毕庆堂怕外面的仆人听见,只得压低声音,气呼呼的说,“你给我回来!小妹,今天不许去学校!”

    26(24)燕尔

    谭央这厢的求知若渴,急匆匆的赶去上学,毕庆堂那里一肚子火又没处说去。毕公馆的仆人们发现男主人昨天刚结了婚便气不顺,哪敢怠慢,一个个噤若寒蝉。下午的时候,谭央终于下学回来了,见佣人们掂着脚尖走路,谭央便问怎么了,陈叔说少爷在楼上睡觉呢。谭央想了想,就拎着书包去一楼的小起居室做功课了。

    到黄昏时分,房门被打开了,毕庆堂手中夹着烟倚在门框上,“回来了,也不上去和我说一声。”谭央合上了书,“他们说大哥在睡觉嘛。”毕庆堂听罢,意味深长的笑了,“哦?知道我为什么大白天的睡觉吗?”谭央站起身向毕庆堂走去,问询般的说,“这些天准备婚事,累了吧?”毕庆堂一扯谭央的胳膊将她拉入怀中,“睡觉?还不是等你呢。走吧,饭好了。”

    秋夜,正是万家灯火,一轮明月斜倚窗棂。谭央披散着还有些湿漉漉的长发,坐在床上百~万\小!说,旁边的盥洗间里,哗啦啦的水声将这个静谧温暖的夜淋得鲜活异常。正在洗澡的毕庆堂时不时的和外面的谭央说上几句话,谭央明明心慌的很,却要故作镇定的答话,毕庆堂在里面笑啊笑的,也不知是笑的什么。盥洗间的门开了,谭央连忙又将书翻了一页,他坐下后,床垫陷下去一大块,谭央的身体也随着微向前倾,趁着这个空隙,毕庆堂把枕头垫到谭央的背后,让她坐得更舒服些。

    “看什么书呢?”毕庆堂温柔的问。谭央抬头看了一眼穿着深米色睡衣,露出胸膛的毕庆堂,心中顿时忐忑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发起了抖,“噢,是,是《翡冷翠的一夜》。”毕庆堂看着她笑了,“傻丫头,你怕什么呀?”说罢,拍了拍谭央的脸颊,拉开被子躺在床上。

    毕庆堂规规矩矩的躺在她身边,谭央心头紧绷的弦渐渐的放松了,微风拂过树梢,轻轻的刮在窗户上,抚慰着人躁动的心,石英挂钟发出清脆的滴答声,那是夜的私语,说着旁人听不懂的情话。谭央心不在焉的看着书上的文字,写得什么她读不进去,可是书上淡淡的油墨香让人心安,她贪婪的呼吸,姑且躲在这份若有若无的心安里过活。

    毕庆堂从床头柜拿出烟来,打火机都握在手里了,略犹豫,还是没有点着,又放到了枕边,“小妹,喜欢我抽烟吗?”谭央用手箍紧书脊,想了想才说,“不喜欢旁人抽烟,可是大哥抽,我也不觉得讨厌。”毕庆堂枕着自己的手臂舒心的笑了,“小妹,你很会说情话呢。”谭央不知怎么接话好,低着头,将书又翻了一页。毕庆堂望着天花板琢磨着,他不想这么美好的夜晚充满了仓促和忙乱的记忆,所以他说服自己耐着性子再等一等。

    又过了半个钟头,毕庆堂凑到谭央的跟前,虚心求教,“这书是谁写的啊?这么好看?”他也不等谭央的回答,哗啦一下合上了书,指着封面上作者的名字,老大的不乐意,“徐志摩?我刚刚在心里都骂到他祖宗十八代了,就是不知道人名,这下子知道了,是不是要念着名字接着骂呢?”说着,他抬起头,虔诚的征求谭央的意见。谭央噤着鼻子,“好端端的,你骂他做什么?”毕庆堂皱着眉压向谭央,轻哼一声,“坏姑娘,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谭央下意识的向后躲,毕庆堂连忙去揽她的肩,“小心磕到床头。”急切的叮咛,柔肠百转。谭央的心酥了,头脑中再次的明晰了自己妻子的身份,迟疑许久,她犹犹豫豫的将自己的头轻靠在了毕庆堂的肩头,也没靠实,就是怯生生的搭着,这个动作对于急于纾解欲望的男人来说,没有丝毫推波助澜的帮助,却是一个小女子勇于托付终身的决心。

    从最初的相识开始,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总能用她自己的方式轻而易举的打动着毕庆堂原以为自己已经刀枪不入的心,新婚之夜,她生涩的举动再一次攻陷了他的城,他是甘于堕落沦陷的俘虏。强压下身体上的渴求,毕庆堂温柔的搂着谭央,在她耳边哑着声音,动情的说,“小妹,我是真心待你。”谭央略点头,小声回答,“我知道。”毕庆堂阖上双眼,很是动容的点头,“那你要记住!”

    情到深处,世俗的规则与羞怯的天性全都灰溜溜的逃开了,谭央任性的拽紧毕庆堂的袖口,她说不清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她只想和他靠得更近一些。毕庆堂的喉咙动了两动,拾起谭央怀里的书放到床头柜上,因为离得远,也没放好,书咕咚一声,砸到了厚厚的地毯上,伴着这声响,毕庆堂搂着谭央倒在床上。把谭央压在身下的毕庆堂并没急着动作,只是温柔的从谭央的耳后细细吻起,轻柔的抚慰里藏匿着柔情几许,温情脉脉。

    在不知不觉之间,毕庆堂脱去了睡衣,他将谭央的手放到自己裸逞的脊背上,然后动手去解谭央的衣服。谭央忙将头深深的埋在毕庆堂的胸膛里,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唤着,“大哥。”“怎么了?”毕庆堂耐心的问。“不关灯吗?关灯好不好?”听到谭央鼓起很大勇气后的请求,毕庆堂竟笑了起来,他抬起谭央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不容置疑的说,“不,今晚不行,因为你要记住的,要记一辈子!”话音刚落,谭央的衣服被打开,两个人的身体毫无阻隔的在被子里紧贴在一起,谭央身体一僵,随即怕得抖了起来,毕庆堂抱紧她,抚着她的肩头,温柔的哄着,“不怕,小妹不怕,是我啊,不是别人,是我!”

    毕庆堂用他的细心温柔以及高妙的手法技巧,给了谭央一个异常缠绵的夜晚,并没有传说中的疼痛,谭央竟忘了自己,难以控制的喘息吟哦,就在最紧要的关头,他直贯而入带来的痛楚将她推到了欲望的巅峰……

    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又是羞痛又是甜蜜,毕庆堂忙裹着被将她抱在怀里,又是拍又是摇的哄她,解释说他已经很尽力了,不要哭了。谭央紧紧倚在毕庆堂的怀里,抹着脸上的泪,急急的辩白,我愿意,我愿意,大哥我愿意!

    这一个春宵之夜,才刚刚开始……

    当最后谭央枕着毕庆堂的手臂,准备睡觉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再睁眼,天已大亮,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六点半了,身边的毕庆堂睡得正沉,重重的呼吸声和嘴角的笑意叫谭央觉得幸福贴心。身上是酸的,痛的,心里却是甜蜜的。静悄悄的起床,收拾停当出了卧房的门,关门之前,看着犹在睡梦中的丈夫,年轻的妻子离去之前,依依不舍,怅然若失。

    早晨坐在教室里的谭央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起昨夜的种种,不知不觉的羞红了脸。上午两堂课,一堂算术,一堂国文,每堂都是一个半小时长课。第二堂课刚一开始,二楼教室,坐在窗口的谭央无意间看向窗外,就见不远处的校门口,绿树掩映下,停着毕庆堂那辆黑色的小汽车,谭央的心忽的提了起来,痴痴望去,她仿佛能看见车里那双同样望眼欲穿的眼睛。这一堂课,新派思想的国文老师讲解着林觉民的《与妻书》,正读到,“初婚三四个月,适冬之望日前后,窗外疏梅筛月影,依稀掩映;吾与汝并肩携手,低低切切,何事不语?何情不诉?……”

    老师要讲的是辛亥革命的惨烈与大义,谭央这里只听进了意映卿卿,并肩携手。老师将国之理想与私之深情解读得淋漓尽致,恋世、排满、伤情、悲愤,流传千古的佳文像一剂猛药,催生着年轻男女们的志与情,教室里,另一双眼睛下意识的停留在了谭央的身上,明亮的眼眸里尽是智慧与果敢。

    好容易挨到了下课,下了学的谭央迫不及待的冲出了教室。打开了车门,她一头扎进毕庆堂的怀里,毕庆堂紧紧搂着她,一脸心满意足的笑意,她不加掩饰的依恋和毫无保留的托付,让他也品味着,原来这世上,当真有“知足”二字。

    “大哥,来了很久了吧?”“没,刚到。”“你骗人,车上面落了很多叶子!”毕庆堂微皱眉头,有些尴尬,他心虚的探头看向路边,随即重重的拧了拧谭央的鼻子,责备,“是你扯谎!没入秋,树还是绿的,哪来的落叶!”谭央躲在毕庆堂的怀里痴痴的笑,毕庆堂无奈的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早上一醒来就没看到你,心里不舒服,就在这里守着了。”谭央紧紧抓住毕庆堂的手,动情的嗯了一声,十指相扣,再无话说。

    他们中午在一家鲁菜馆吃了饭,菜馆哪都好,就是没有雅间,众目睽睽之下的柔情蜜意,因为不得表达,因为无法伸张,也就越发的浓烈了。快到下午上课的时间,毕庆堂将谭央又送到了学校,谭央依依不舍的下了车,无端的,毕庆堂忽然摇下车窗,冒出一句,“小妹,我是真心待你,你要记住!”

    谭央回首,看见毕庆堂一脸的急切与赤诚,鼻子一酸,莫名的,很想哭。明明是燕尔新婚,可为什么他的表白会像个慨而赴死的勇士一般,蒙上了一往无前、死生罔顾的惨烈味道呢?

    27(25)坤表

    谭央下午快下学的时候又在校门口看见了毕庆堂的车,下课铃一打,她就兴冲冲的收拾书包往外冲,可是车里,没看见毕庆堂。司机笑着打开门,谭央有些失望的坐了进去。

    “太太,老板下午去办事了,叫我接您回家。”谭央用手轻抚着自己的两股麻花辫,发梢的鹅黄丝带从指缝划过。太太这个称呼,对她来说还是陌生的,可是听人叫,心里却甜丝丝的。谭央笑着点头,“辛苦你单跑一趟了。”“看太太说的,哦,这是毕老板送您的,年初在香港就订好了,今天下午才邮到,好东西啊!”说着,司机从前面递过一个镶金边的红绒小礼盒,然后就打着火开了车。

    一支样式简洁、设计精妙的金色女式腕表,表盘上的铭牌是“vcheron nstnt”,和毕庆堂的那只怀表是一个牌子,背面的表盖上花体字样刻着——谭央,原汁原味的中国名字,被这么一勾画,全是西洋的味道了。谭央将表轻轻戴到手腕上,合上表扣,咔的清脆一声,听得人舒服到心里。表略大,滑在手腕间,和另一只手的翡翠镯子一样的冰凉而熨帖。

    谭央再看一眼盒子,才发现里面有一个折起来的小纸笺,打开看,上面写着——“共渡余生,分秒此鉴。堂,于民国十七年九月十日。”字写得刚劲有力,大开大阖却不潦草,谭央心里掂量着,怎么是“共渡”而不是“共度”,一样的音,可意味却不一样。“度”是谭央向往的,是甜蜜平淡的生活,可加了三点水却似乎多了跋山涉水、千辛万苦的艰难。

    这天毕庆堂回来已经是七点多钟了,谭央还在等他吃饭,毕庆堂很过意不去,说下次如果不回来吃晚饭,一定会打电话回家。谭央笑吟吟的说,下次长了记性,不管有没有电话都不等你了。毕庆堂拍着腿说,胆子这么大,我总有办法收拾你的。谭央吃饭,毕庆堂拿着筷子在旁边陪着,给她夹菜,和她说话。

    “小妹,我打算开家大的百货公司,上海滩像样的百货公司全是洋人开的,价格贵的离谱。我早有这个想法了,最近手头恰好有这么笔钱。这段时间,可能要为这个忙了。”“大哥要做这个生意,不卖鸦片了吗?”“百货公司能挣来钱,我就不干商会,不做鸦片买卖了。”谭央拄着筷子,开心的拼命点头,“这样好,这样好!”毕庆堂拍拍谭央的脑袋,“傻姑娘,快吃吧!”

    晚上,谭央温完书,抬头一看居然都十点多了。回到卧室一打开门,就看见穿着睡衣的毕庆堂哈欠连天的坐在椅子上。“大哥,困了就先睡嘛!”谭央很过意不去的嗔怪。毕庆堂撇了撇嘴,“先睡就亏了,你这么问,故意的吧?”谭央没好气的坐在床上,“你说什么呀?”毕庆堂笑着在她旁边坐下,“好,是我小人之心了,行吧?”说着,拾起谭央的左手,看着腕部的坤表,柔声问,“喜欢吗?”谭央笑着点头,“是大哥买的嘛!”

    毕庆堂微微勾住她的下巴,开心的笑着凑近,戏谑道,“这么会哄男人,在哪儿学的,嗯?”谭央不悦的扭过头,将他的手扒开,不平的说,“我没有哄你,倒是你常哄我吧。”毕庆堂微皱眉头,将谭央揽到怀里,闷闷的说,“我是哄你,可你还没信呢,我就自己先当真了,你说咱俩谁更冤枉些?”

    听他的话,谭央也没搭腔,毕庆堂笑着将谭央腕上的表摘下来,捻动表侧的小钮,给表上着劲儿,解释,“机械表,精确是精确,就是每天都要上劲,你不上劲,它就给你罢工。”谭央倚在他胸前,轻轻的说,“那大哥提醒我吧。”毕庆堂把上完了劲儿的表放到枕下,不屑道,“用不着你记着!”说罢,他拿来自己的怀表,也上完劲儿后,毕庆堂打开表盖,将表盘内侧一推,表盘弹开,谭央的那帧照片的旁边,新镶进了他们的结婚照。

    谭央一看,就眯着眼睛笑了,“大哥有单人照片吗?”“有。”“那就镶这里吧!”她边说,边指着最右边空着的表盘背面。毕庆堂朗声笑着,“不,那是放全家福!”他贴着她耳边,带着笑意,接着说,“你到底懂不懂啊?”

    鹅黄的丝带从发梢滑落,他的手从麻花辫最底端的那一股带过,略一用力,散开了一段,手指像是划过平静的湖面,可带起的不是涟漪波纹,是青丝散漫,情丝万缕,欲情翻滚。松软的大床上,他们陷在里面缠绵厮磨,毕庆堂把着谭央的肩膀,将头埋在她颈间,压低嗓音小声说,“小妹,帮我解衣服啊。”谭央摇头不肯。毕庆堂看似无心的在她耳边吹气,笑着说,“求你!”

    谭央犹豫着,借着这个当儿,毕庆堂吮吸她脖子上的肌肤,又痒又麻的感觉,抽丝一样,一缕缕往心里钻,牵动心底最隐秘的欲望。毕庆堂拉着谭央的手,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睡袍带子的结上,谭央的手指触到后,紧张的去解,颤颤巍巍的弄了半天,衣服才散开,毕庆堂迫不及待的扯掉睡袍,不经意间,衣角盖住谭央的眼睛,昏天暗地的直袭而来,伴着毕庆堂身上的淡淡烟草味道,一种迷离的香。

    第二天早上,谭央一个人蹑手蹑脚的起床,梳妆台前梳完头,看见脖子上的红色吻痕,又是羞窘又是甜蜜的滋味。衣柜里找到一条白丝巾,围好了刚要走。这时候,床头的闹钟忽然间大响起来。谭央连忙扑过去按住表铃,与此同时,她的手却也被按住了。

    毕庆堂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谭央,谭央悻悻的说,“怎么就定了表呢?大哥,现在还早呢!”毕庆堂懒洋洋的笑了,“昨晚你睡着的时候我定的!”“大哥怕我上学晚了?”毕庆堂也没回答,将谭央揽在怀里,在她脸颊上重重一吻,继而松开手,闭上眼睛笑着说,“你去吧。”谭央轻抚自己的脸颊,笑着嗯了一声,便开心的起身走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