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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姑娘第4部分阅读

    未甫,一抬头却与他冷静的,充满探索的眸光碰个正着。

    “我是不是曾在哪里见过你?”

    她心儿一咚,“应该是没有吧,哈,哈。”

    “我对你始终似曾相识。”他沉吟道。

    “或许我是大众脸吧。”她妩媚地眨了眨眼,和“杨莲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面貌。

    他点点头,没有再多费心在这上头,“也许。你可以走了。”

    她止不住一阵失落和不舍,却依旧强颜欢笑。

    别傻了,明天就可以再见到他了,不是吗?

    可是莲高也忍不住想,明天就不是这番面貌与他相见了,而且今天的郎公子和前两天完全不一样,他看起来温和友善多了。

    难道是因为她容貌的关系吗?

    她这么想是很傻气,但是她还是有一些伤感,假如他能够喜欢她,非但是喜欢她原来面貌,也喜欢变化多端的她,那该有多好?

    无论是傻呼呼的、顽皮的、娇媚的、理智的,甚至有时候玩得浑身脏兮兮的她。

    那些都是她的本来面目,融合着她想静、想动、想皱眉、想微笑的多变心情。

    假若有一天他爱上了她,会不会只喜欢那个娇艳如花、状若天真的自己?

    她想到头都疼了。

    “怎么了?”他低头凝视,端详着她异样的脸色。

    “没有。”她深深地鞠了一个躬,不敢让他见到脸上的隐隐伤怀,迅速转身奔离。

    若叶凝视着她远去的身影,依旧觉得一股浓厚的熟悉与眷恋感打心底弥漫了开来。

    为什么他的胸腔里微微跃动难安?

    第二天,杨姥姥催她到酒窖品酒辨种分味,所以她根本没有时间去天下第一大客栈继续她的“追夫之旅”。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这下可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可是想见他的心绪越马蚤动,她越害怕起来。

    第三天清晨,莲高躺在绛纱罗帐里,侧着头望向窗外亮灿灿的阳光。

    树叶绿成了朵朵浓意,仿佛只要风微微一吹,就能将无限清凉卷上天空;蝉声卿卿,鸟啼宛转,桅子花香揉合着酒香,淡淡飘然弥漫,好像深深吸上一大口,就足以醺然入醉般。

    她不想起身。

    夏末的空气总是特别清新,不过这不是她躺在这儿不愿动弹的原因。

    有没有可能,只见一个人几次面,就能够深深的爱上他了?

    所谓一见钟情不是没有可能,但机遇太小且可遇不可求,像她对若叶也算是一见钟情了,可是怎么可能在一见钟情后,还一日比一日更加倾心?喜欢得这样无法自拔,好似自己早已经认识他一生一世了。

    她才与他相处不到五天,心头炽热的马蚤动感就已经整个席卷了她,包裹住了她。

    爱一个人果然是没什么道理的,亏她之前还觉得怜怜与红红太过不冷静,在一切尚未确定前就全身投人,现在她才知道,取笑别人果然是会遭到报应的,瞧,她自己还不是喜欢他喜欢得乱七八糟了吗?

    “唉!”她幽幽叹了一口气。

    突然羡慕起怜怜和红红,至少她们当初爱恋时,还有个姐妹可以说说话,商量商量,可是现在呢?两个都跑了,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寻找归宿,尽管她是三姐妹中较有想法与心机的一个,然而遇上了这陌生的情感,还是难免惶然不知所措。

    这样猛烈的情感是正确的吗?会不会太早了?还是她想太多了?或者是……

    莲高想到眉心揪成一团,越想越郁闷。

    “唉!”她再叹了一口气。

    是不是喜欢一个人都会有这患得患失的心情?没法子理直气壮勇往直前,反而是忐忐忑忑,心底净担心着他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丑也不是漂亮也不好,她究竟给自己找了个什么样的大麻烦啊?

    “啊!”她突然烦躁地大叫一声。

    楼下正在浇花的大福惊了一大跳,险些一屁股栽倒,“哎哟!我的妈呀!”

    她呆了一呆,连忙摸到窗口往下看。

    “哎呀,对不住。”她连忙露出最最纯真无邪的笑容,“大福,是我吓着你了,你还好吗?”

    大福一见是他们家温柔天真又美丽的孙小姐,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边了,哪里还会计较这点芝麻蒜皮的小事?

    “小姐,我不要紧。”他欢喜地道:“你早哇!”

    “早。”她甜美地道,“在浇花吗?”

    “是啊!”

    “吃过早饭没有?”

    “吃过了,谢谢小姐关心。”

    这是他们每天早上几乎一模一样的问候方式,大福通常听见她问这些话就会乐不可支。

    她没有见过一个比他更容易满足的人了。

    像这样朴实单纯的过日子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呢!尤其他待福嫂很好,还有他们今年刚出生的小费宝。

    她真羡慕这样的生活。

    莲高甩了甩头,自言自语道:“这样的生活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我绝对不能放弃。”

    找一个滴酒不沾的男人,远离可怕的酿酒生涯……找一个滴酒不沾的男人,远离可怕的酿酒生涯……一天得多催眠自己几次才行。

    这样她才有办法理直气壮偷抢拐骗回那个男人。

    “好,不要浪费时间,出发!”

    当然,又是俗到极点的阿花装扮,又是偷偷的打后门溜出去,只不过在小径上碰见大福时,还是不免被催赶一阵。

    唉,搞不清楚状况的大福。

    第六章

    “掌柜的。”莲高一到,天下第一大客栈的掌柜立刻把脸皱成包子嘴。

    “他出去了。”

    “好像还不曾有哪一次,你告诉我他人是在的?”她又好气又好笑地道。

    这已经是他们的默契了,一个拼命来找人,一个拼命说不在,两个人通常要在柜台前磨蹭过招许久,掌柜才肯精疲力竭缴械投降。

    “他今天是真不在,一早就出门去了。”

    “骗人。”她知道她今天的妆画得更丑,因为她心情不好的缘故,可掌柜应该早习惯她这张令人充满惊奇的脸蛋了,怎么还是这样不干不脆的?

    “我是那种会说谎的人吗?这么不相信我的人格!”掌柜气咻咻地道。

    “你的人格是看情形的,每次遇到我,就没有什么人格可言。”

    “对妖怪要有什么人格好讲?”他咕哝。

    她笑咪咪,“我听到了。”

    掌柜讪讪地清了清喉咙,“总之他真的不在,是两个女的找他出去了,我听她们说好像要去桂林寺拜拜吧!”

    两个女的?

    不会有别人,一定是曹大娘和月亮儿;可是若叶为什么会出门去?他明明知道今天他俩有约的。

    她的心蓦地一沉,难道是因为美丽的月亮儿来了,相形之下,她这个丑巴怪更教人难以忍受,因此他宁可背信毁诺,也不愿意再陪着她履行十日之约了?

    虽说这件事一开始就是她设的小小圈套,但是这样的局面还是让她忍不住受伤了。

    她现在才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要恢复本来面目吗?这样他是否就会再多看她一眼?

    不下不,她不相信若叶会是那种重色轻诺的男人,何况他也说了,女子首重品行高洁的,不是吗?

    “姑娘,郎公子……”掌柜虽然不甘愿,还是慢吞吞地取出了一封雪白纸笺给她,“有交代这个给你。”

    她郁郁的眉心瞬间松了开来,不可思议地捧着那纸轻薄薄,对她意义却重大非凡的信。

    他没有忘记他们的约定,真的没有忘记!

    她飞快地展信阅读,上头潇洒的字迹上只写着聊聊数语

    桂林寺,百花潭前见,不见不散。

    她捂住了小嘴,惊喜得几乎硬咽,“他没有忘呵!”

    虽然陪着她们出去了,他还是记挂着他们的约定,甚至不惜让她们知道有她这一号“阿花丑姑娘”的存在。

    莲高傻笑了起来,刹那间觉得心花朵朵盛放了。

    “掌柜的,你今天特别英俊哩!”

    她喝醉酒一般快乐翩然地飞舞了出去,却惊得掌柜傻在当场,好半天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这是怎么了?纸笺上有符吗?

    桂林寺高僧如云,却个个都是清净修身不涉红尘事,因此见不到香火异常鼎盛的景象,可是花树成林清幽空灵,还是不时会有香客与游人到此进香或游赏。

    百花潭也是寺中的奇景之一,以百种奇花异草棺于碧绿清潭周围,花开四季香气不绝,就算是冬季降雪时分,香氛依然维持不散。

    再加上花色嫣红粉紫清蓝鹅黄,点缀得生气璀璨,几乎人人都爱到此一游。

    曹大娘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到桂林寺了,她先带张大眼睛四处张望的月亮儿进寺拈香敬拜,若叶则是和寺中高僧无尘大师坐在潭畔奔棋。

    棋分黑白,几场战局各自紧凑厮杀,高手对奕向来是步步布局机先,一缓一紧一守一攻,然而就算无尘大师在围棋方面是国手级的高手,最后还是输了若叶一子半。

    “阿弥陀佛。”无尘大师欢喜又感叹地合掌称颂,“郎施主果然天才过人,十日前老纳尚可以赢你半子,可今日就算拼尽全力,也难以力挽狂澜,呵呵……老纳虽清修多年,还是勘不透这胜负之关呢!”

    若叶凝神恭敬地回了礼,微笑道:“大师性情大度慈悲,几次三番手下留情,晚辈才能稍稍胜此一子半,是您承让了。”

    无尘大师拂着颚下的白须,慈祥地笑道:“郎施主,你无须为老纳留颜面,胜即是胜,负即是负,无胜何来负?虽负又何尝不为胜?老纳这点风度还是有的。”

    若叶微微笑了。

    “不过,郎施主,你今日心绪有些紊乱,否则这局棋恐怕你早已攻下,但不知是何缘故?”他慈蔼地问,“可有需要老纳之处?”

    “多谢大师关心,只怕……”他有一丝懊恼又有一丝奇异的欢悦,“是我凡心动了。”

    “郎施主有意中人?大喜一桩啊!”大师是真正为他欢喜。

    “不。”若叶心绪复杂地摇摇头,迟疑地道:“不为如此,而是……我发觉近来对某些事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无动于衷了。”

    他变得有些不像他了。

    无尘大师眸光炯然地盯着他,带着了然的微笑,“七情六欲在所难免,只要无愧无悔,何不放开一切,任凭清风来白云驻,如意且自在呢?”

    “缘分”两字妙不可言,就算四大皆空的出家人,也无法否认缘分其实也是一种自然与奥妙无穷的事物,绝非人力所能局限或解释得了。

    放开一切,任凭清风来白云驻,如意且自在……

    若叶点点头,有一丝丝若有所悟的体会。

    无尘大师笑看他低首沉吟的神情,微笑悄声退下。

    若是他看得没错,郎施主的天赐好姻缘已近了,现在只看他自己愿不愿意察觉而已,呵呵呵……

    “你怎么坐在这儿发呆?”一个温柔如春水的声音响起。

    他轻轻抬头,望入了莲高清澈关怀的黑眸里。

    若叶微微一震,胸口又异常撞击了起来,一声一声跳出紊乱失措。

    他勉力定了定心神,“你来了。”

    “我来了。”她优雅地落坐在他身畔,看着一潭柔波绮丽。

    天气真好,有点热又有点凉,不太冷又不太燥……她转过视线望向他,止不住地微笑了。

    “怎么净对着我发呆呢?”

    他玉面蓦地鲜红了起来,立刻又恢复如常,“你多心了。”

    她的小手轻轻搅动着沁心透凉的潭水,笑意浅浅地道:“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理我了。”

    他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掌柜的说你有客人,不是吗?”她想要像前几天那样对他有点蛮、有点悍,有点赖,可是却发现自己奇异地变柔软了,看见他就想笑,怎么也没办法扮出一个阿花八婆的无赖嘴脸。

    呀,她的演技怎么了?失灵了吗?

    “是。”

    “怎么不见她们?”他的眼神好专注,莲高心头难掩怦然。

    “她们进寺拈香去了。”他温和地道:“很抱歉,今天恐怕无法专心带你去寻觅对象。”

    她悄悄敛下又长又翘的睫毛,“没关系,你有事先忙,前几天已经难为你了,我不是这么不近情理的人。”

    “为何我觉得……你和一开始的时候不太一样?”他苦恼地问。

    如果她能够恢复第一次见面,那个有点嚣张跋扈和蛮不讲理的模样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理所当然的与她保持遥远的距离,可以将她的蛮横耍赖当作一种敬而远之的借口。

    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奇怪,越来越难以控制得住。

    他很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他联想到十岁那一年,他初学最高段的轻功,在跃上了一株高耸入云的老松枝楹上时,那种清飘飘得恍若自身长出了两道羽翼般自在无拘束的滋味……

    很美的滋味,但是他随即失去了势子,往下坠入了雪堆里。

    他恐惧再有相同从高处飞坠而下的心情,无论是任何事物,情感亦如是。

    莲高偷偷觑了他一眼,难掩心虚地道:“人都会变的,何况一开始我还不认识你,难免防备。”

    他笑了笑,飘忽而迷人,她不禁屏住了呼吸。

    “没错,人都是会变的。”他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你今天有点奇怪,是生病了吗?还是太累了?”她满是歉意地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一天到晚拖着你到处跑,不给你休息的时间,是我的错。”

    他困惑地看着她,“不是你的问题。”

    “你真的不是身子不舒服吗?”她眼底透着浓浓的关切与忧心。

    “我没事。”他不假思索地伸出大手抚摸她酡红得过火的脸颊,“你还好吗?受了风寒吗?脸这么红。”

    她脸红了一下,不过因为脸上的粉涂得太红,完全看不出来。

    “我没有受寒,只是妆画坏了。”她吞吞吐吐地道。

    他点点头,仿佛很能理解这种情况。

    他今天真的怪怪的呢!

    莲高上下左右打量着他,发觉他的眉心蹙得紧紧的,好像有什么事情极度困扰着他一样。

    风儿好轻好凉,若叶突然发现她的双眸比清柔的风还要柔和美丽,而她的小嘴……他着魔般轻轻地拭去了她画得太过红艳宽阔的唇线,低低地道:“画太浓了。”

    他轻柔的抚触引起了她背脊一阵阵的战栗。他的手指像是会燃放某种奇异带火焰的魔法,在她柔嫩的唇瓣上燃开了惊人的酥麻滚烫感……

    她痴痴地望着他,陷入他无意间织成的漫情迷网……

    这一瞬,两人谁也说不出任何惊破这一刻怦然心动的话,若叶近乎专注地拭去她唇上的胭脂,然后欺身过去吻住了她!

    柔润如花芳科如蜜,她的唇瞬间迷醉了他所有的理智,疯狂地席卷了、瓦解了他坚硬如寒冰的自制力!

    一切都因为那一双亮如星星的眸子。

    莲高娇喘一声,被他自制下的狂热辐射深深震慑了,他的唇滚烫……狂野……温柔……彻底征服了她每一寸敏感渴求的知觉。

    原来这就是情人的吻——

    他们在花树底下深刻地吻拥着彼此,带着一丝狂烈的霸道与占有。

    直到莲高再也喘不过气来了,她瘫软地偎在他胸前,无力地攀着他的颈项。

    若叶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红肿的唇,痴然地凝视着她的双眸,她诱人芳滟的唇……倏地,他睁大了眼睛!

    该死的,他做了什么?

    他竟然如此恶劣地用胁迫手法强吻了她。

    这个认知震得他脑袋为之一眩,他飞快地放开了她,像是碰到了极滚烫的火炉般,芯急站了起来,失措地瞪着她。

    莲高茫然地仰望着他,不解地道:“发生了什么……”

    她看到了他脸上那抹懊恼与嫌恶之色!

    莲高的小脸刹那间惨白一片。

    若叶掩不住对自己的懊恼与痛恨,顾不得对她多做解释,只是缓缓地摇着头,暗哑地道:“对不住,是我的错。”是他破坏了一切。

    莲高的心好疼好疼,仿佛就快要喘不过气了,她紧紧压着胸口,阻止自己不要哭出来,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等待着心底那股深沉的撕裂痛感渐渐过去。

    她支持得住的。

    “我……”她像是要说服他,更要说服自己,颤抖着露齿一笑,“我没有受到伤害,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