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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痕第7部分阅读

妈妈“爸爸去支援边疆建设了”之类的话搪塞过去;渐渐长大之后,他清楚了妈妈一个人带着自己,很不容易,她之所以不提父亲的事,一定是因为有难言之隐,所以,星宇也就不再追问了。

    关于父亲,星宇也有很多自己的猜测。他想象过,父亲也许是位学者,为了自己的前程,远走他乡,到了国外,亦或者是一个j商,暴富之后,另有新欢,这两种情况,不管是哪一种,都让星宇感到自卑,因为这代表着——自己是被遗弃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母亲遗弃了父亲,父亲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不名一文,一无是处,也或者父亲身价百万,但品行不端,拈花惹草,朝三暮四,这两种结果,星宇更不愿意看到,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星宇会感到万般的羞耻。有时候,星宇却情愿妈妈说的是对的,爸爸是因为支援边疆建设而与妈妈两地分居,但星宇很快就推翻了自己这种理想的假设,现在的通讯手段那么发达,再偏僻的地方也不可能近二十年传不出一条信息来,除非是父亲压根就不想跟自己联系,就从未在乎过他这个儿子,如果那样的话,自己活得也太没有意义了。也许父亲就在身边,相逢却不曾相识,这——也是一种很可悲的情况。所以,有时候星宇干脆不去想这些了,因为不管是哪种结果,星宇都难以接受,这也是星宇一直以来不愿问清楚这件事的另一个原因。

    但是,自从夏辰宇出现之后,特别是欣楠无意间开了那个不该开的玩笑之后,星宇的生活被彻底打乱了。冥冥之中,他总感觉,这个“星辰”一定跟自己的身世有关,并且,他坚信着自己这种特殊的感觉。而在跟辰宇的父亲吃过饭之后,星宇愈发地坚信这一点了。终于,他的心再也静不下来了,他决定,周末回家一定要问清楚这件事,不管结果是怎样的。

    结果,这个晚饭,母子俩吃得很尴尬。在对待这个问题上,母亲的态度让星宇捉摸不定,似乎在怨恨之中蕴含着疑虑,在坚定当中蕴含着游移。总之,母亲一直沉默着,含混模糊的态度让星宇焦灼而凌乱。僵持过后,母亲那种暗藏悲伤的眼神让星宇再难启齿。

    晚饭过后,星宇很自觉地把碗筷收拾到厨房里,开始刷碗。

    妈妈打开电视机,声音传到了厨房里——现在播的节目是新闻联播。每天晚上这个时候,妈妈总要看新闻节目,中央台的,地方台的,都不肯错过。妈妈当过兵,是个老党员了,现在在市立医院担任胸外科的主任,对于党的方针、政策,国家大事等等,总是十分关注。

    听着门厅里传来的新闻,星宇突然想到了什么。辰宇的父亲,让人感到熟悉的面孔,确确实实是在哪里见过——就是在电视上,在新闻上。他不是别人,正是市委副书记夏择川,播音员熟悉的声音,几个镜头迅速地在星宇脑中闪过,并最终就定格在了那个画面上。

    星宇的手停下了,水还在流着……

    天呢,市委副书记竟然是自己朋友的父亲,市委副书记请自己吃饭,而吃饭的时候自己竟没有认出来……

    星宇感到了有些惶恐跟后怕。

    周日的清晨,星宇起得特别早,近来这样那样的事情早已折磨得他无心睡懒觉了。

    然而,妈妈起得更早。待星宇起床,早饭早已准备好了,桌上还留了妈妈写的字条:

    星宇:

    至于你一直以来的疑问,或许我应该早一些告诉你。答案就放在这里了,你自己看吧。今天医院里有手术,可能到晚上也会不来,你自己弄点儿东西吃,早点去上学吧。

    字条的旁边,星宇发现了一个牛皮纸封皮的日记本,纸张已经有些微微泛黄了……

    天上下起了雨,正午的时间,天却灰蒙蒙的像是临近黄昏,秋雨果然是有些无常。

    坐在门厅的沙发上,面对着墙上的石英钟,星宇一动不动,时间似乎已经停止了,也或许是星宇的思绪已超越了这平静的时空……

    第七章 夏雨 杂乱的完美夜曲

    晚自习,窗外电闪雷鸣、大雨瓢泼,由于这座城市典型的季风性气候,九月的天气始终也难以摆脱夏的纠缠。

    教室里,夏星宇的位子是空着的,从一进教室,班主任孔胜群就注意到了。

    欣楠看了看孔胜群,又看了看其他同学,突然间,她以极隐蔽的方式传了一张纸条给陆永源。

    陆永源看罢,将纸条团成了一团,冲孟欣楠摇了摇头。然后,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径直地走向讲台。

    “孔老师,星宇比赛的时候受伤了,来不了了。”陆永源努力装出了一副很自然的样子,用还没有打过草稿的谎话为星宇请着假。

    孔胜群板着脸瞪了他一眼,用一种嘲笑的口吻说道:“比赛大概是三天前的事了吧。”

    “哦,不是啊,是训练。”陆永源虽行为放荡不羁,但本质上并不是个惯于撒谎的人,给孔胜群这一问,他已经显出了有些慌张。

    “怎么又成了训练了?”孔胜群打心眼里就瞧不起陆永源这样的体育生,因此跟他说话,也是用鄙夷的态度,“不是比赛吗,怎么,比赛跟训练都分不清了。”

    “是训练。”

    “训练?那刚才比赛是谁说的?你是不是健忘啊?”

    “我说的就是训练。”听了这话,陆永源更加来劲了,他最讨厌的就是老师说一些带侮辱性的话语了。

    “怎么?陆永源,了不得了,顶上嘴了!”孔胜群站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地。显然,此时他已经是暴怒了。大概在他的记忆里,还从来没有学生这般态度地跟他讲过话。

    教室里已经不再是平静的晚自习了,大家都抬起头来,惊异的眼神中夹杂了点滴新奇的兴奋。

    黄俊宏反应很快,赶紧跑上讲台,说道:“孔老师,您别生气,星宇确实是在训练中受伤了,就是在今天上午,还没下雨之前,永源没骗您,您别生气。”

    “陆永源,出去!”孔胜群看了黄俊宏一眼,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用依然十分愤怒的口气冲陆永源吼道。

    陆永源听了,瞪了孔胜群一眼,带了一副气急败坏破罐子破摔的表情走出了教室。

    “孔老师,真的,您别生气,陆永源他也是一时性急啊,但是,他说的确实是真话,您别误会他啊。”黄俊宏依然是认真地做着解释。

    “你先回去,别解释了,姑且不说他的话是真是假,单单是他说话的态度,就很不对,这是跟老师说话的态度吗?”孔胜群还是一肚子火气的样子,声音也没有降下来。

    看着孔胜群的样子,欣楠渐渐放下心来了。她清楚,此时矛盾已经转移了,下面要她做的工作,已经不多了。

    孔胜群走出了教室,开始对站在门口的“后进生”展开转化工作。

    下了第一节晚自习,在黄俊宏的带领下,班委们都围到了班主任孔胜群的身边,准备开展着下一轮的“解释”。

    “孔老师,陆永源的话绝对是真的,星宇确实是受伤了,他刚刚只不过是跟你解释解释,您别误会。”又是黄俊宏先开的头。

    “是啊,孔老师,您别误会啊。”其实林梦菲也不知道要解释些什么,但是作为班长,第二个要开口的,必须是她了。

    “孔老师,您别生气了。知道您也是关心学生,不放心我们,夏星宇没来,您是不放心他。陆永源也知道您的意思,所以去给您解释一下,但是,他这个性格就是这样,说话颠三倒四,不拘小节,但他绝不是有意惹您生气的啊,请您千万不要跟他计较啊。孔老师,让您生气了,我们确实很内疚,我们也知道,好多事情,我们做学生的做得还很不够好,让您担心,让您失望,甚至惹您生气,我们知道错了,我们还小,好多事情还不懂,但是,我们以后会做好的,您就别生气了,您生气,我们心里也不好受。”孟欣楠一改自己的作风,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似乎是在忏悔着什么。

    突然,孔胜群长舒了一口气,冲着孟欣楠点了点头,一时间,好像他所有的怒气都散尽了。

    站在一边一直挨训的陆永源听了孟欣楠的这段“忏悔”,也很是感动,他也觉得,自己替星宇请假,挨训也值。

    “孔老师,您别生气了。”马上,几个没开口的班委又异口同声地说道。

    孔胜群点了点头,冲黄俊宏说道:“夏星宇伤得重不重,什么时候能来?”

    “应该不是很重,估计休息个一两天就没问题了。”黄俊宏赶忙回答道,“还有啊,他是想让我帮他捎假条来着,可我不小心弄丢了,所以……刚开始也没敢跟您说……”

    “哼,真搞不懂,来学校是干什么的,”孔胜群的话有些无奈,“又不是职业的足球运动员,又没人给发工资!”

    这下,欣楠可以完全把心放下来了,她看得出来,孔胜群已然接受了星宇受伤这个理由。自己安排的这一切,就结果来看,是完全成功的。陆永源说话南辕北辙,性格飞扬跋扈,黄俊宏热心肠,重大局,讲义气,应变能力也强,因此,需要自己做的,也仅仅是说几句让孔胜群感到安慰,甚至是欣慰的心里话了。

    晚自习结束了,雨依然还在下着。夜色已深,一个身穿长裙的女孩撑着一把色调单一的小伞在雨中奔跑着。没有电闪雷鸣,没有狂风怒号,只是雨,夏天特有的雨,排列紧密的雨丝争先恐后地落下来,击打着大地,形成一首近乎和谐的乐曲。和谐,是真正的和谐,夜很静,除了雨声,一切的一切都沉寂着,雨滴打在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叶上,发出淡淡的沙沙声,有节奏地响着,圆润而富有着磁性,在它的掩映下,原本就近乎和谐的主流乐曲变得更加和谐了。女孩匆忙的脚步打乱了这种难得的和谐,皮鞋踏到积水中发出的那种焦急的漕凗声,显然是种不和谐的音符,乐曲像是到了高嘲,开始跌宕起伏,但是已然有些乱了。女孩奔跑着,泥水早已浸湿了她的鞋袜,并且飞溅到她漂亮的长裙上,形成点点的梅花,点缀着她原本色调单一的裙裾。

    乐曲在继续进行着,虽然已是杂乱无章……

    整整的一天,星宇都在发呆,他的脑海里,似乎是一片空白。也可能,他在思索着什么,他的大脑正飞速运转着,但由于超负荷,所以,他表现出来的好像是在发呆的样子。

    事实确实是这样,整整的一天,星宇都在思考着。根据母亲那本发黄的日记上褪色的字迹,星宇在脑海中勾勒着一切存在可能性的画面,战争、邂逅、相依、发迹、遗弃……故事大抵是这样发展的,电影当中千篇一律的情节发生到了现实当中,星宇一时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来接受。因此,在他脑海中闪过的一幕幕电影画面都是极其凌乱的,尽管如此,电影还是在放映着,整整一天……

    但是,故事确实发生了,就像是真的电影。在战争的时候,父母邂逅了,父亲作为伤员,母亲作为医生。父亲是战斗英雄,气惯长虹,英雄的气概感染着母亲,母亲妙手回春,精湛的医术和悉心的照料挽救了父亲的生命。感动、感恩让爱情的火花一触即发,结果如人所料,战争结束后二人便迫不及待地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并且很快便有了爱情的结晶。然而好景不长,短短的一年后,父亲就在母亲的身边悄然走开了,留下了仅仅就是那让母亲伤痛欲绝的离婚协议书。

    现实就是这样的,尽管,早先的预测当中有过这个可能。但影视上这种不可避免的情节发生到自己的身上,星宇始终还是不能接受。

    不过,星宇像是明白了一个成语,那就是失魂落魄。整整一天,自起床之后,星宇就感觉脑中一片浑沌,想这些做什么,为什么要反反复复地想这些,星宇自己也不清楚,但感觉上,自己却难以停止这种被动的想象。星宇清楚,自己还有功课要做,晚上有晚自习,还要回学校,一天没吃东西了,似乎是很饿了。但精神却总是恍恍惚惚地,似乎是脑中一直放的电影要始终地放下去,继续着凌乱画面的整合,直到找到一个最最完美的结局。

    电话铃响了,很急促,甚至带了些焦急。星宇似乎是突然清醒了许多,看看墙上的石英钟,已经是十点十分了。星宇慢吞吞地站起身来,走到电话机旁边,来显上显示的是一个极其陌生的号码,沉默了片刻,星宇又坐了下来。此时,他的一举一动都显得疲惫和无助。电话铃依然在响着……

    接下来,电话不停地响起来,五分钟之内怕是要打进来了四五个电话。

    电话铃停了,屋里又陷入到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约摸半个小时之后,另一个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次是门铃。星宇起身,被动地走到门前,他不清楚,这……又会是谁呢。如果妈妈回来,她一定会用钥匙打开门的。

    门开了,出现在门前的景象让星宇怎么也无法相信。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女孩,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裙子上沾满了泥点儿,鞋袜上也浸满了泥水,她那飘逸的长发沾了些零星的水珠,略显零乱,清秀的脸庞上带出的是明显的焦虑和憔悴。站在门口,她右手按在门铃上,左手拎着一把色彩单调的小伞——是苏靖琳。

    不知是还在恍惚当中,还是着实地吃惊意外,星宇竟然没说出一句话来。

    “星宇,”苏靖琳微笑了一下,推开星宇,走了进来。

    星宇像是恍然大悟一样,连忙闪开身来。

    “星宇,你怎么了?”苏靖琳焦急地问道,此时她的表情已经严肃了起来,刚才的那个微笑,也许本来就是很勉强的。

    星宇有些木然,对于苏靖琳的突然造访,意外之余,星宇更多了些不知所措。让进苏靖琳来之后,星宇很机械地关上了门,还是没有能说出一句话来。

    “星宇,你到底怎么了?”苏靖琳显出了更加的焦急,在把伞立在墙根上之后,她就迫不及待地轻轻推了推星宇。

    “啊,靖琳,你来了,坐啊。”星宇仿佛是如梦初醒一样,好像脑中一切杂乱的东西刚刚理顺。

    两人坐到沙发上,苏靖琳已注意到了茶几上的饭菜、星宇妈妈留的字条跟日记本。

    “我……”星宇有些欲言又止。意识虽然渐渐清楚,思路虽然也渐渐清晰,但他总是不知该从何说起,虽然面对着这位他很想倾诉的对象。

    从星宇妈妈留的字条上,苏靖琳意识到了事情的复杂性跟严重性。突然间,她也明白了星宇没去学校的原因,她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星宇妈妈的这本日记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可以吗?”她拿起那本日记,问道。

    星宇点点头,在无从说起的情况下,这在星宇看来也许是个最好的办法。

    两人沉默着,屋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这次除了石英钟发出的声音之外,又多了苏靖琳翻阅日记本时,手指与那泛黄的纸张摩擦所发出的沉闷的沙沙声。

    星宇静静地看着苏靖琳翻阅日记本的样子,心头突然荡起了一种莫名的满足感,事实上,苏靖琳的突然出现给星宇带来的那种惊喜,就是源自这种满足感,也正是这种满足感,让星宇从恍惚当中渐渐地清醒起来。星宇很理性地认识到,自己晚上没有回学校上晚自习,正是这样,苏靖琳才因为不放心自己在这么晚的时间赶了过来,这……真有些不顾一切的架势,想到这里,星宇又有了些惭愧和不安了。

    “靖琳,你怎么找来的?”突然间,星宇不自觉地用起了这个亲切的称呼,而且,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上次填档案的时候看到的。”苏靖琳好像很入神的样子,她没有抬头,目光依然留在多年之前的纸张上。

    “哎,对了,晚上是要查宿舍的,你怎么办?”这次轮到星宇焦急了,苏靖琳的出现让星宇倍受感动,她是因为不放心自己,才在这么晚冒雨赶来的,然而,想到了这些,星宇又是倍感不安,他清楚在省立一中严格的校规上,苏靖琳这夜不归宿将会招致严重的后果。

    苏靖琳却似乎是毫不在意,这次她仅仅是回答了星宇两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