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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痕第28部分阅读

    如今已难觅分毫。寒风之中,一个身材高挑、体型纤瘦的女孩在奔跑着。轻狂的朔风像是暴徒的罪恶之手一样,拨乱了女孩飘逸的长发,扯乱了女孩整齐的衣衫。然而,女孩的斗志却坚如磐石。屹立在风中,她似乎想要用她的倔强来对抗这无情的粗暴。

    寻遍了整个校园之后,靖琳决定跑出校园去找一找。凭着自己独特的敏感,终于,在街边的马路沿上,她发现了满身酒气并且已冻得瑟瑟发抖的星宇。

    “星宇,星宇!”靖琳有些乱了方寸。

    星宇瘫软地躺在地上,任凭靖琳饱含着心痛与焦虑的呼喊,他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星宇,星宇,你醒醒啊!”靖琳在使劲地推着星宇,她内心的焦躁与不安已然清晰地写在了脸上。

    除了在植物性神经支配下作出的动作——瑟瑟发抖,星宇再没有其他任何的反映。显然,酒精已经占据了他的大脑,并且在一步一步侵蚀着他的灵魂。

    靖琳使劲扶起了星宇,在无意识状态下,星宇的身体整个地全都倒在了靖琳身上,因此,平日里显得比较消瘦的星宇此时却特别地重。由于靖琳曾经练过体育,她不同于一般柔弱的女孩,不过尽管如此,靖琳还是使劲努力了两次,才勉强扶着星宇站了起来。

    谁知,星宇刚刚站了起来,就有了强烈的反应。他原本垂着的头突然之间就抬了起来,“哇”一口吐在了靖琳的衣服上。

    虽然靖琳猛然吃了一惊,但她似乎对此并没有在意,她知道星宇接下来还要再吐,便扶星宇弯下了身子,并且开始拍打着星宇的后背。星宇使劲地在吐着,吐出来的已经没有固液相杂的糊状物了,那些显然已经在先前的那一过程中完成了。现在星宇吐出来的完全都是包含了酒精的胃液,他发出呕吐的声音很大,但吐出来的东西却已经很少了。对星宇的这个严重失态的情形,靖琳丝毫地没有在意,或许她压根就没有往失态这个方面去想,现在她只关心着星宇的身体。星宇现在这个呕吐的状态表现出了极度的痛苦,这不能不令人担忧。渐渐的,靖琳拍打星宇的手慢了下来,她有些心痛了。

    待到星宇再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了,靖琳掏出纸巾,一点一点地擦拭着星宇脸上和身上的污秽。

    靖琳的表情有些复杂,那是一种矛盾心情的体现。她心痛并且欣慰着,焦虑并且满足着,星宇的情况让她着实地有些心痛,有些焦虑,星宇神志不清,烂醉如泥,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酷冷的冬夜,他们的路在何方呢;但她更不知道的是这将意味着什么,感情的歧途,他们的路又在何方呢。但她又为自己能够有机会帮的上星宇而暗自欣慰,虽然她也不知道她这个想法究竟对不对,但她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内心的这种想法。同样,星宇呕吐时发出的那种撕心裂肺的声音,也的的确确地让她感到心疼。

    不过好在星宇吐过之后,情形好了许多,隐约之中,他似乎恢复了一些意识。起码,在靖琳的搀扶下,他可以踉踉跄跄地跟上靖琳的步伐了。

    在风中,就这样,靖琳扶着星宇,艰难地走着。

    当星宇醒来的时候,他自然是不知身在何处。自己躺在床上,松软的床铺,整洁的被单,头上的天花板也是经过吊了顶的。借着墙上前卫的壁灯发出的那柔和而又优雅的光线环视一下四周,星宇发现,这间屋子装修精良、陈设讲究。这显然不是自己的宿舍,更离家的感觉相去甚远。星宇开始努力回忆昨天晚上的事情了。脑海中除了隐隐的痛,便是空空的一片,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似乎一时还尚难忆起。而且随着回忆的加深,脑中遗忘的感觉也在逐渐的加深,心里顿时感到空落落的,空虚与失落的感觉也愈发地清晰起来了。

    墙上的挂钟告诉星宇现在的时间是清晨4点钟。不远的地方,传来了水的声音,星宇尝试着要坐起身来,然而,头却在微微地作痛。突然间,星宇明白了这痛的感觉来自于何处了。

    昨晚自己喝醉了,而且喝醉之后的事似乎是没有一点儿印象了。自己感觉到的头痛,那就是源自于那酒精的刺激。巨大的悔意接踵而至,那是源自于醉酒,还是莫名的悔意,星宇自己也难以确定。

    这大概是一家旅馆的一个标准间,星宇再次仔细地打量了这间屋子之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同时,星宇也清楚了,水的声音像是来自于洗刷间里。

    星宇突然之间就忐忑了起来。自己究竟怎么会来这里,那恐怕跟洗刷间里的人有直接的关系,那么,洗刷间里的人究竟是谁呢。带着这样的疑问,星宇准备下床看个究竟。

    谁知,刚刚站起身来,星宇就感觉到一种难以忍受的眩晕,伴随着的,是立竿见影的胃肠反应。而且,先前的那种隐隐的头痛在逐渐的加重,星宇突然感觉到,自己站都很难站稳。

    这个时候,洗刷间的水声停止了,洗刷间的门开了。谜底揭开了,但星宇却被惊呆了。又一次,靖琳奇迹般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每当自己发生状况的时候,靖琳总能出现在自己身边,似乎她就一直是如影随形。

    星宇的大脑在疼痛中飞速地旋转着。就正如上次自己挨打倒在雪地里一样,这次同样也是靖琳发现了自己。星宇的内心里充满了忐忑与不安,不安的同时,星宇注意到了靖琳的表情。

    “你醒了?”靖琳冲星宇笑了笑。然而这个笑容却被她的脸上充满的倦意扭曲了,在星宇看来,这或许就是一个苦笑。也或许,只是星宇单纯地理解成了这个样子。

    “你……我……”星宇显得有些尴尬,或者说,星宇感觉有些惭愧。看着靖琳疲惫得有些痛苦的表情,星宇只是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

    “怎么样?”靖琳关心地问道,她脸上的倦意丝毫没有消退,“感觉好些了吗?”

    “我……”星宇低着头,似乎是饱含着愧意。可事实上,他是有些怕了,他怕昨天晚上自己醉酒之后有什么失态的举动,他怕自己在不省人事的时候胡说了些什么,他更怕自己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做了些什么,尤其是对靖琳有没有做什么,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你躺下休息一会儿吧,”靖琳似乎能理解星宇现在的心情,“我去晾上衣服。”

    靖琳这疲倦的表情在星宇的心里转化成无奈与失落的表露,星宇猜测,这大概是昨天自己闯下了祸!立刻,他心中的悔意、愧意便交织在了一起,折磨得他痛不欲生。冲着靖琳的背影,他突然喊道:“等等,靖琳!”

    “怎么了?”靖琳立刻停住了脚步,她转过身来,等待着星宇的要求。

    星宇低着头沉默着,他在默默地思量着要不要问出口,也在默默地为接下来他要面对的结果找着勇气。

    “你想……要什么?”靖琳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喝水,还是……”

    “靖琳,我……”星宇的话还是有些吞吞吐吐、没有底气的样子,字里行间都表现着他被内心中的悔意与愧意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样子,“我昨晚有没有……做过什么,或者是……胡说些什么?”

    靖琳笑了,她微微摇了摇头,轻松地说着:“没有,你醉酒的样子,挺可爱的。”

    “可爱?”这是什么意思,在突然放轻松的同时,星宇突然紧张了起来。

    “没什么,你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躺下就睡了。”靖琳认真地冲星宇点了点头。

    “哦。”这下,星宇总算松了口气。

    “我去晾衣服了。”靖琳轻松地说着,端着衣服上了阳台。

    有些懊悔的感觉之中,星宇的心中又平添了些安慰与甜蜜,这都是靖琳给他的感觉。

    不知是什么时候,星宇又睡着了。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是大亮了。

    靖琳已经准备好了早点。

    “醒了?”靖琳亲切的脸庞再次出现在了星宇那朦胧的视野之中,“起来擦把脸,吃饭吧!”

    说着,靖琳便递过了毛巾。

    在感觉到甜蜜与温馨的同时,迷离之中,星宇突然有了一种家的感觉。这种感觉甚为微妙,这不同于母亲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无私,也不同于避风港里渲染出来的那种安全,这是一种极为平凡却又可望而不可及的和谐。慢慢地,从心安理得的满足升级到受宠若惊的不安,星宇自然不知该如何来形容这种感觉,更不知道怎样能表达它。但是这个时刻,星宇是一定会铭记的,时间或许会是一生。

    热腾腾的豆浆喝到胃里,星宇感觉到无比的舒畅。遭受到酒精灼烧的肠胃宛如干涸的土地,在经受雨露的滋润之后,给人的心情自然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沁人心脾。记得小学课本上魏巍的一篇文章《谁是最可爱的人》,文中的最后一段,有如是的一句——“当你喝完一杯豆浆,提着书包走向学校的时候……你是否意识到你是在幸福之中呢?”这种平凡中的幸福在和平年代自然是鲜有人理解,星宇也曾反复琢磨过这个问题,说是理解,那自然是很牵强的,因为他也不曾亲历过战争的硝烟与和平的静谧之间的反差,所有的那些不过都是单纯的想象而已。然而,n年之后,在这另一个环境中,怀着另一种心境,星宇在另一个层面上,竟然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这种幸福,一种平凡而又真实的幸福。

    饭后,待靖琳自觉地将一切收拾完毕之后,星宇突然感觉到气氛在发生着变化——面对着星宇,靖琳那带有倦意的脸上露出了严肃认真的表情。

    坐在沙发上,星宇又感觉到了先前的忐忑。

    “昨天你到底怎么了,喝那么多酒?”靖琳关心地问道。

    “没……怎么……”提起了这个,星宇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说起整个事情的起因经过,他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所有的人,所有的事,似乎在一夜之间都起了变化,仿佛就是“恍如隔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靖琳的关心变得有些激动了,星宇明白她的关心是实实在在的关心。

    星宇的表情有些惨淡,矛盾之中,他不知道一切该从何说起。

    “到底是因为什么呀?”靖琳坚持着,一定要追问下去,否则,她那不安的心情恐怕是难以平静下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有什么事情,你想不开呢?”

    “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了……”星宇的话说得有些凄惨。杂乱无章地,他把近来大家对他态度的转变,以及永源对他的暴怒,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靖琳认真地听着,认真地思索着。星宇为什么会借酒消愁,在靖琳看来,他的理由似乎是充分的。因为像他这样一个重情义的人,一时间遭到所有朋友的冷漠,他没有办法不去愁。但是,他这个情况,靖琳恐怕也难帮上忙。

    “星宇,这里面一定是有原因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才导致大家对你的态度发生了转变。”靖琳认真地做着分析。

    “唉!”星宇着实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他也是这么认为的,这里面是有原因,但愁就愁在这里,他根本就不曾知道是什么原因。

    靖琳也皱起了眉头,在这种问题上,向来不问“世事”的她自然是找不到答案。为此,她也感觉到有些失落,在星宇失意的时候,自己没能帮上什么。

    然而,对此星宇早已感觉到了满足,能有一个女孩真心真意地为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星宇,解铃还须系铃人……”靖琳感觉,除了这个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嗯。”星宇点了点头。他知道,靖琳的意思是,让他去再次找陆永源,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事到如今,恐怕也别无他法了。不过,不管发生了什么,总有靖琳如影随形地陪伴在自己身边,星宇也总是能感觉到无比的安慰。虽然,星宇原本是个独立的人。

    等不到衣服彻底干了,石英钟的时针就指向了正午。两人只好将还带着水的厚重的外套塞进了塑料兜里。天气还是有些寒冷,在结过账之后,靖琳把钱包里剩下的钱都掏了出来,在一个卖廉价服装的小门头里又买了两件衣服。这样,两人总算可以勉强御寒了。毕竟走回学校,还要一段时间。

    这一回,两人没有分头回学校。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两人在彼此的心里也都渐渐转变了角色,以往萦绕着星宇的负罪感与愧疚感,现早已灰飞烟灭,不复存在。有些羞愧的甜蜜渐渐涌上了星宇的心头,他只是难以确定靖琳这叫做尚有疑虑,还是心照不宣。

    一路上,靖琳被冻得直打冷战。好几次,星宇都要把衣服脱给靖琳,可靖琳却执意不要,就这样,两人反复推托了数次。最后,两人都做出了让步,由靖琳披一会儿然后再还给星宇。在两人的内心深处,彼此之间会相互心痛,现如今这早已成了无需学习的生理反应。

    两人走在一起,虽然彼此心中都生了些无畏的感觉,但是,这次更加糟糕的结果还是让人真的难以接受。在两人刚刚踏进校门的时候,靖琳就被通知要去政教处报道,而且,只是她一个人。原因是夜不归宿加上旷课半天。

    “这……靖琳……对不起啊……”星宇惭愧地说道。

    然而,靖琳的表情则是相当的坦然,她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惶恐。她微笑着安慰起星宇来:“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我陪你一起去!”星宇坚定地说道。

    “咱们都不要去,好吗?”靖琳的口气虽然是一种恳求的口气,但在星宇听来,却重似泰山。

    “这……”星宇有些犹豫。

    “他们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靖琳说得好像很轻松的样子。但星宇也能听得出来,隐藏在这背后的,那又岂止是一般的无奈。

    “可是……”星宇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一次欲说还休了,因为他不想让靖琳心有不安。

    “别管那些了,走,我陪你去找陆永源,先把事情弄清楚吧!”见星宇站在原地还有些迟疑,靖琳伸手拉了拉他。这样,两人才一起向校园里面走去。

    这个时间,星宇判断陆永源应该是在球场上踢球,于是在靖琳的陪伴下,他便直奔主题了。

    阔别已久的绿茵场上,仍然活跃着深爱着这项运动的人们。看到他们,不自觉地星宇又回忆起了从前的那些往事,于是,便很自然地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涌上心头。如果不是有事,大概星宇再也不会来到这个让自己触目伤怀的地方。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李清照的这句词在星宇的脑中突然涌上心头。除此之外,星宇的脑中又闪现出了一连串类似的词句,诸如“雕栏玉砌应犹在”、“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之类。

    球飞到场边,星宇抬脚,稳稳地把球踩在了脚下。踩着球的那一刹那,星宇似乎又找到了当初的零星感觉。

    刚好陆永源出来捡球,星宇要等的人便是他。

    陆永源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事先他也并不知道他所面对的将会是星宇,但当他看到星宇的时候,他的目光马上又露出了敌意。

    对于陆永源的反应,这次星宇是早有预料,但是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星宇依然是不得而知。

    “永源,我们谈谈!”星宇认真地说道。

    “滚!”陆永源看也没看星宇,伸脚就要够星宇脚下的球。

    星宇灵巧地将球向旁边一拨,陆永源扑了个空。

    陆永源狠很地瞪了星宇一眼,有些不服气地再次上前抢星宇脚下的球。然而,接二连三地,他都被星宇的假动作骗过,尝试了几次,他始终还是没能抢下星宇脚下的球。

    一来二去,陆永源的火气又上来了,他气冲冲地瞪起了眼睛:“夏星宇,你他妈的到底想干什么?”说着,陆永源又摆出了要动手打架的架势。

    星宇的表情也严峻了起来,马上,他也开始对陆永源怒目以对了:“我不想干什么,我就想把话说清楚!”说完,星宇带着怒气使劲地把球踢回到场地上。

    陆永源看了看星宇,又看了看飞回场上的球,冷冷地说道:“咱俩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陆永源要走,被星宇拦住,星宇带着满腹的怨气厉声喝道:“你站住,今天,你一定要给我说清楚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