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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相公第7部分阅读

——不过现在可不能摘!”

    彭峻威立即回答道:“放心,在下记得,要等明晨浸过露水后再采摘。”

    “没错,你记性真好!”道姑不再生气,点头称赞他,小心地挪过身子,靠近那簇花。

    她用手轻轻地拨弄着长在石缝里的花草,指点着说:“你看,这种花瓣较大较厚的是雌花,对治疗肢体麻痹最是有效,夫人所需要的就是这种。”

    “那么这个就是雄性的了,对吗?”彭峻威指着另外一株很长、但花瓣较小的花枝问。他没想到这种植物会有这么长,而且根茎粗壮,花茎丛生,下半部多偃卧,上部则直人止。

    道姑凑近看了看他所指的花,点头道:“对,这是雄性的。你看,雄蕊与雄花的花瓣几乎一般长,雌花的花蕊则大约是花瓣的两倍。”

    “雄性花瓣可治疗什么病症呢?”

    “肺热燥火,久咳多疾。”

    “那我们也一并带点回去吧,也许日后有用。”

    “随你。”道姑说着,回身眺望山崖下的景色。

    从这里,可以看到远处雄奇壮美的雪峰,星罗棋布的高山湖泊,热气腾腾的温泉和苍翠茂密的原始森林……

    “婆婆以前来过这里吗?”彭峻威随口问她。

    “来过,但已经好几年了,那时是跟随师傅……”

    她突然将话顿住,转头看看头顶,这块悬崖距山顶并不太远。“那上边应该有个山洞,里面有温泉,还有很多蘑菇。”

    “跟随师傅?”彭峻威并没有随她转移话题,而是好奇地问:“婆婆的师傅还在世吗?”

    无尘道姑身子一僵,口气不豫地说:“你问得太多了!”

    彭峻威没在意她的斥责,只是看着她被黑纱覆住的面庞,心里嘀咕着:听药王说,无尘道姑是他爹爹老药王的前辈。而今,活过七十的老药王都已过世数年了,无尘道姑的岁数起码也在八、九十岁才对,那她的师傅不是该过百岁了吗?

    再说,她的医术已经如此了得,那她的师傅会是什么样子的神医呢?

    就在彭峻威疑窦丛生时,看到老道姑正仰头往上看,似乎在寻找登上山顶的方法。于是他赶紧问道:“婆婆要干嘛?”

    “上去,那里应该有路可以下山!”

    彭峻威眺望四周,远处是山峰与积雪相伴,近处是白云与嫩绿相交,心想就算从这里上得去,要找到下山的路也不会邵么容易,而他们哪里还有时间?

    俗话说“一山分四季、十里不同天”,此时虽然阳光明媚、风景宜人,可是黑暗降临时,这大山里就会是野兽出没、危机四伏的猎场。

    他不能拿婆婆的生命当儿戏,一定要在太阳下山前,安排好今夜的落脚处。

    “不行,山势太陡不能上去,况且天很快就会暗了,三崽他们会回到这里来和我们会合,不能让他们白等。”彭峻威摇头道。

    道姑闻言,没有坚持,她当然知道夜晚山里会有什么危险。

    见她默然,彭峻威抓过垂在山崖边的绳子,说了声:“请婆婆见谅!”

    然后,他鼓起一口气,像来时一样,抱起道姑往山下荡去……

    第十章

    这次,道姑因为有了准备,既没有大声叫骂,也没有挣扎。

    就在他们在湖边站定后不久,三崽等人也回来了。

    至少爷,那边山上有几户猎户。“

    “是吗?那我们就到那里去借住一宿吧!”

    等人都到齐后,他们绕过湖水,往山顶走去。

    解决了今夜的住宿,又找到了“长鞭红景天”,彭峻威紧绷多日的心总算是轻松了。一路上,他与大家说笑,开心的笑容使他的俊美更加动人心魄。

    走在人群中的道姑,在黑色面巾后不时打量着他俊挺快乐的身影,口中幽幽地发出了一声似叹息又似安心的轻喟。

    彭峻威的俊美不是那种粗犷美,他虽然长得浓眉大眼、高大结实,但浑身透着股儒雅隽秀之气,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收放自如的优雅与洒脱。

    他的皮肤比女人还细腻白皙,个性温和恬淡,言谈幽默风趣,难怪接触过他的人,都会被他吸引。

    当晚,他们被好客的猎户招待得十分周到,尤其当道姑为其中两个受伤的猎户治疗后,他们的热情就更加难以抵挡了。特意让出一间他们认为最好的木屋结道姑独自享用,甚至为她单独准备了清淡的饭菜。

    酒足饭饱后,与猎人们聊了一会儿,彭峻威沿着木屋后的山泉走到峭壁边,坐在巨石上,注视着夜色下的山岭。

    夏季的大峡谷白天被绿色所包裹,夜里则在明亮的月光中显得黝暗、神秘,间或传来的一声声兽嚎,更为它增添了几分恐怖的色彩。

    冬日远去,夏日到了,积雪在融化,加速了山间水流的运动。左边的山上,有一条气势恢宏的瀑布,正以雷霆万钧之势飞泻而下,在月色中恍若一道银链凌空。想必明天日出时,景色会更为壮观动人。

    而在他的脚下,深涧里水雾弥漫,热气蒸腾,那是天然温泉蕴酿的独特景色。

    就在彭峻威欣赏着这大山的夜景时,他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略微转头,他看到无尘道姑正沿着山道向他走来。

    他没有移动,而是就着月光做他在白天绝不会做的事——仔细地观察她。因为他知道,在这样的距离和夜色下,她不可能看得见他正在打量她。

    看她在暗夜中黑纱蒙面却脚步稳健,他暗自称奇,这又是她另一个让人惊讶的地方!

    经过几日相处,他对这位神秘道姑的兴趣早已远超过刚开始的好奇,有时他觉得甚至到了着迷的地步。

    他喜欢激怒她,与她斗嘴是一种乐趣,她常常有些出人意外的妙语金言,展现出她的智能与阅历。

    而且令他惊讶的是,只要她靠近,他就能强烈地意识到她的存在。

    他怀疑精明的老道姑是否也有同样的感觉,或者,是否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影响力正在不断增强。

    此刻,夜风毫不客气地将她身上丑陋的道袍吹向她的身躯,而她大概以为有夜色保护,只顾着往他走来,失去了白天的警觉心。

    彭峻威看着月光下的身形,想起不久前与她的肢体接触,他再次感叹道家讲究的出尘超脱,以及追求修身养性、灵性合一的内修法

    那些确实能教人成仙。

    瞧瞧这位道姑,偌大年纪了,行走却依旧轻盈曼妙如处子,动静间躯体还散发出沁人的芳香……

    “那天那个男人一直不理你,他对你不好吗?”

    就在他遐思未竟时,已经走到他身边的道姑,冷冰冰的声音令他蓦然惊醒。

    彭峻威,你在干什么?竟对着一个老人家胡思乱想?!

    他蓦然转头,将目光投向安全的地方——峡谷深处。

    久不见他的回答,道姑再问:“为什么不回答?”

    “什么?”彭峻威略微一怔,瞬时回过神来。“哦,婆婆是说夏雷啊?他没有对我不好。”

    “还嘴硬?他不是都不理你吗?”

    “那没什么,是我不对在先,我不怪他。”

    “你做了什么,让那么好的朋友背弃了你?”道姑问得似乎有点犹豫。

    彭峻威微微一震。“婆婆初次见到夏雷,怎知道他曾经是在下的好朋友?”

    他的问题将道姑问住了,她支吾了一下,不耐地说:“还不是从你跟他打招呼的神态猜的。”

    “是吗?”彭峻威不信地问,可是隔着那块面纱,他无法判断出她话里的真伪。

    “自然是真的。”道姑恢复了正常,气势逼人地问:“他为何不理你?”

    彭峻威不想谈这事。“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然后,不给她再提问的机会,他站起身来说:“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回去的路长着呢,婆婆还是早些休息吧,以后几天会很累。”

    知道他不想说,又看到他眉宇间的愁容,道姑也不再问,转身沿来路走去。

    彭峻威陪伴在她身边,看着她进了木屋,关好门后才离开。

    可是,他知道今夜将是个难眠之夜,因为婆婆刚才的问题;因为夏雷,这个自幼与他亲如兄弟的朋友;更因为那个从一出生就纠缠着他的心,而多年来踪迹杳然的女孩……

    次日,当东方刚露出第一线曙光时,彭峻威已经站在昨天他曾抱着道姑上来过的峭壁上。

    他细心将沾满露水的长鞭红景天摘下,整齐地排放在用泉水浸湿的木盒子里,一朵又一朵,一株又一株……

    尽管几乎一夜未睡,他的精神依然很好,心情就像此刻正冉冉升起的太阳,充满了光明和希望。

    娘有救了!

    当天,他们骑马出了山,接着来到客栈稍事休整,换上了马车。

    归程因道姑坐上马车,路途也越来越好走,他们仅用了三天就赶到家。

    长鞭红景天果真效力非凡,几副药后,盈盈夫人就能够开口说话了。

    “雨……雨儿,回来!”

    这是盈盈夫人开口时说出的第一句话。

    “盈盈,你能说话了!能说话了!”彭翊激动地握住她的手。

    “她、走了……”盈盈夫人连连点头,可眼里的泪水却不停地往下掉。

    彭翊想起自己进来时,刚好碰到无尘道姑走出门去,于是边心痛地替她擦泪,边问:“谁?你说的是道姑吗?”

    她点头,嘴唇抖动着,手仍指着门口。“雨儿……雷儿!带我、出去……”她坐起身,用力抓住彭翊的胳膊。

    就在此时,院里也正有一场冲突发生。

    “婆婆这么早要去哪里?”

    正在庭园里修剪花枝的云霏,看到无尘道姑肩背包袱往大门走去时,立即停下手中的活儿问她。

    道姑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冷冷地说:“夫人的病已经好了,接下来只需静心调养一阵子就能康复,贫道自然该走了。”

    “您不能就这么走了……”早就有心要揭开道姑面纱的云霏,一听她要走,赶紧跑出花园追上来。

    道姑绕过她,加快脚步往大门走去。

    “夏雷,替我拦住她!”云霏呼喊着出现在前头的夏雷,而她的喊声也惊动了刚从西院端着药和水走来的彭峻威和雁翎。

    “等等!”

    夏雷和彭峻威几乎是同时出声,但最靠近道姑的夏雷先抓住了她的手腕。

    道姑用力挣脱,不料挣扎中她的衣袖被扯开,露出了纤细的手腕。

    “老天!”夏雷看着她的手腕,仿佛遭雷击似的,浑身一颤,怔住了。

    “你?”他的声音透着迟疑和难以置信。“雨儿?!”

    “雨儿?!”

    听到夏雷喊的名字,已经跃至他们身前的彭峻威心头剧颤,他盯着全身仍被蒙得严严实实的道姑。“难道……你是雨儿?”

    没有人移动,也没有人说话,一切彷佛被冻结了,大院里一片死寂。

    “雨、雨儿……留下……”

    此时,彭夫人盈盈虚弱的声音出现,有如晴天霹雳在院子里回响。

    看着被彭翊搀扶着走来的盈盈夫人,哆嗦双唇费力地呼唤着她,道姑的黑色纱巾在无风的清晨飘动,那包裹在宽大道袍下的躯体,在阳光温暖的五月天里颤抖。

    “大人!夫人——”一向孤傲冷漠的道姑,突然跪在地上,俯身磕了个头,声音不再是往日的粗嗄低沉。

    “雨、雨儿,起、来!”盈盈夫人低喊,彭峻威和夏雷几乎同时出手抓向伏在地上的她。但这次,是彭峻威先抓住了她。

    他将她从地上拽起,毫不迟疑地撩起她已经被扯破的衣袖。

    当下,雁翎和云霏都赫然吸了一口气,只见那只有数道伤痕的纤细手腕上,戴着一条闪动着眩目光彩的美丽手链!

    就在大家还没有回过神来时,眼前黑影一闪,那块遮盖在道姑脸上的黑色纱巾已经被彭峻威掀开,扔在地上。

    面纱下是张冷艳出色、泪痕斑斑的脸孔。

    看着眼前似乎比以前更加美丽的面容,彭峻威仿佛着了魔,他的双目泛红,面色煞白,口中喃喃念着:“雨儿!你果真是雨儿!”

    “是的,威儿,她正是雨儿,是无尘道姑的徒弟,更是咱们家的恩人!”彭翊的声音里透着激动。“今天,趁雷儿也在,你们好好谈谈吧。”

    说完这番话,他扶着夫人转身,决心让孩子们去处理他们自己的问题。雁翎和云霏也尾随在公婆身后离开。

    看着爹娘的背影,彭峻威松手,放开了那条戴着手链的胳膊,心里竟出奇地没有他以前曾幻想过无数次的,再见到雨儿时会有的激动、生气或是欣喜若狂。

    因为,雨儿毕竟是他这一生唯一爱过、也唯一被他伤害过的女人。

    此刻他终于见到了她,与她面面相对,看着她的泪眼,他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象是麻木——极痛后的麻木,又好象是解脱——多年来背负的重担突然被取走后的解脱?甚至,他还有一种想大笑,更想大哭的冲动?

    雨儿,眼前消瘦苍白的女人确实是雨儿——那个曾经片刻都不愿离开他的小雨儿!他的女孩,他曾拥有的快乐!

    有她的记忆里本来只有幸福和甜蜜,可是她残忍地将他快乐的记忆一并带走。

    如今,她回来了,美丽如昔,还成了名医,他应该感到高兴,可为何他只有椎心刺骨的痛?

    彭峻威注视着雨儿,眼前的影像渐渐模糊。

    雨儿透过泪眼回望着他。

    “是的,三哥哥,我是雨儿……”苍老低嗄的声音换成了甜美嗓音,邵柔美的声音和亲密至极的呼唤,却令彭峻威仿佛挨了一记闷棍。

    “峻威,这时候,你难道不该说点什么吗?”夏雷的声音像在风中飘动的烛火,点燃了彭峻威心底的火种,炙痛了他的心。

    “说什么?”彭威看着他轻笑,俊美的五官扭曲。“八年前,不正是你命令我不要开口的吗?不正是你将雨儿从我身边带走的吗?八年了,你不听我解释,将所有的恨意发泄在我身上,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此刻,你要我说什么?”

    夏雷气得攒紧了拳头。“你……”

    彭峻威立即将手一挥,阻止他。“我和雨儿之间,不需要你再来插上一脚,这事跟你没关系

    好吧,就算有一点关系,但还轮不到你来告诉我我该做什么,或不该做什么!“

    不理会对方的喘息,彭峻威仿佛受了重创的猛兽,急于挣脱痛苦的枷锁。“不要再想对我动手动脚,我早告诉过你,你不是我的对手。”

    他转向雨儿,心中的痛更深,苦更浓。

    他多想展开双臂,将她纳入怀中,可是想起八年来的那份绝望和痛苦,他退缩了。

    注视着她依旧迷人的娇颜,出落得更加细致的鹅蛋脸上五官娟秀。挺直的鼻梁下,线条完美的红唇微微颤抖;一双美丽的丹凤眼正噙满泪水,似怨似嗔地注视着他;尖尖的下巴依然叛逆地翘起,一如八年前那样……

    一切还是那么熟悉得令他心悸,他似乎被带回已经很遥远的过去。

    那时,他们是那么热情自信,又那么天真幼稚,那时,他们不知道何为爱,更不知道如何护卫他们的爱,以为属于自己的东西再也不会失去,可是事情却不是那么简单。

    不成熟的果子,让他们品尝到的是酸涩,缺乏信任的感情,经不起一滴水的冲击……

    在那样的酸涩和冲击中,他们失去了方向,成了两只本该朝着同一目标飞翔、却因失去方向而越飞越远离对方的孤雁。

    青春本无罪,可是冲动与盲目,却让他们错得离谱!

    彭峻威抬起手,轻轻抹去雨儿脸上的泪。他克制着内心翻涌的g情,抬起她的手腕,端详并抚摸着那精致美丽的手链,力持平静地说:“雨儿,你好残忍,一声不响就离开了,带走了我的一切;而我,失去了所有!”

    泪光在他的眼中闪烁,但他将它们控制在眼眶内。

    雨儿看着他,无声地哭泣。

    “你终于长大了,我一直在等你长大,现在也一如既往。可是,这次我不会再去找你,因为我已经找你找得太辛苦了。所以,如果你准备好了的话,就自己来找我。否则,你要走就走吧,就算我们没有重逢!”

    夏雨张了张嘴,可是发出来的声音仅是一声声的抽泣。

    彭峻威再次替她擦去面颊上的泪水,?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