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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菁华锦第22部分阅读

自己要做父亲的男子一脸狂喜地赶到时候,他深爱的女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睁圆的双眼揭示着她的死不瞑目,而旁边站着的是双手沾满血的纤蝶。

    “为什么?符纤蝶!!!”

    男子伤心欲绝的一声大吼,纤蝶淡淡一瞥。

    不为什么。

    永远不为什么。

    男子带着那个官妓的骨灰离开了京都。

    “我诅咒你,符纤蝶,我诅咒你和你的所有后继,你们这些恶毒的女人永远被爱折磨,抛弃,尝尽一切一切,于我千倍万倍的苦痛,不得好死!”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从一开始就是错。传说中,纤蝶楼第一任主人符纤蝶,红颜早逝,于一个阴雨不止的晚上郁郁而终,享年不过三十。

    那一日,棺前放满了她最爱的菖蒲花。

    47 生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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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知道牙雕娇贵,万万用不得这提花绣金线缎子,为何不一开始就提出此充分理据来,好把缎子它撤下去,反而要这样偷偷摸摸,多此一举抽取金线,这如此行事的丫头实在叫人不好评价,何况在嬷嬷事后查问几次,居然都寻不到本人来领了这功,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最多。

    “苏嬷嬷。”

    暴人库外,望尽后宫,绵延的春光周密而仔细地覆盖住精致殿院中的每一个角落,砖红长长通道两侧,目光焦灼及之处,似有暗流诡谲,魑魅魍魉辈蛰伏。

    “胭脂想请嬷嬷帮个忙。”

    少女局促不安地站在冷漠老妇面前。

    知晓如意为求平安出宫,近日无缘无故轻易不会踏出那殿,苏嬷嬷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中木梭,目光从下往上把如意看一遍。

    没了胃口,恹恹地叫人撤下膳食,雍容华贵的妇人又不欲回寝室午睡,拿着一串圆润白玉佛珠半寐,叫一旁宫女小心打着雀翎大扇。

    大典在即,皇宫中事务也打点好了,前些日子杀鸡儆猴处死了几个惫怠的宫人,叫宫中人知道皇后娘娘对此次大典的重视,终稍稍止住了后宫中不正之风,那些新进宫的秀女们就是再愚钝或急功,也明白现在不是她们能闹事的时候。

    殿中的佛心檀香,已经淡去了太多太多,瑞宁宫袅袅萦绕幽然冷峭的寒香,让慈祥贤淑的皇后娘娘越走越远,鬓边的华也由清宁白霜,变为寒山冻枝,叫人不敢接近。

    “娘娘,奴婢有事禀报。”

    康嬷嬷进来。

    “你说。丽景轩地姑姑……就是那贱人贴身婢女地后人?”

    只听了一半地话。皇后娘娘感到一阵胸闷。冷冷地打断康嬷嬷。

    “是地。娘娘。”为求稳健。康嬷嬷没有妄自下断论。只是细细把查得事实和那些觉可疑之处。与皇后娓娓道来。言辞谨慎。

    “奴婢问过当年筛选宫女地少监。薇玲姑姑当年进宫。她上报地乃是假身份。奴婢也细心追查一下她地出生籍贯与亲人。特意派人去查证。近日才求实地。这个薇玲地确就是当年地漏网之鱼。”

    看康嬷嬷呈上地证据。读毕沉吟了一下。皇后娘娘脸色越不善。“还有此等事。”

    话里有淡淡悲意如昙花璀璨盛放,下一刻。便湮灭于尘世,空留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丝丝森然震悚。

    康嬷嬷跪在殿前。

    这要从那次华殿董美人抓走如意,薇玲姑姑施小计救人一命说起。

    那次生死大劫。可以说是薇玲帮助如意渡过的,若不是薇玲掌握住皇后娘娘当时微妙的心情,当东窗事后第一时间跑到瑞宁宫来替如意“求罪”,否则如意的下场,还是未知之数。康嬷嬷那次见主子多年信佛善心起,居然选择轻轻放过这卑微丫头,虽然不敢有微言,也怕放虎归山留后患,更厌恶的是大胆的贱婢薇玲靠小聪明利用了皇后娘娘。康嬷嬷决意翻查一下薇玲这个宫人资料。原意不过是她多心,为了求心安谨慎起见,才起了翻查的头,结果最后,却真的让找出些许不寻常地地方来。

    惊讶地寻疑点回溯多番查看,辅助皇后掌督四司的康嬷嬷不是能随便糊弄的简单人物,很快就查出了薇玲真正地身世,油然大惊之下,她马上来禀报皇后。

    “老奴你是以为。是某些人有心,把这个薇玲放进宫来,目的是对付本宫这个皇后?”

    皇后娘娘以不太平心静气地口气问道。

    “回娘娘,奴婢不知,奴婢只是猜想,这个薇玲当年躲过了那次后宫大清洗,本已成功与她的婢女娘亲逃出宫外,理应就宫外逍遥生活,一生不敢再踏进宫门才是。她却千方百计隐瞒身世。冒险以宫女身份再回宫中,若说她毫无目的。奴婢是绝对不敢说信的。”康嬷嬷一脸担忧地说道,“娘娘,这个薇玲姑姑潜伏在后宫多年,不知埋下根基多深,有多少党羽,实在是一个巨大隐患。”

    本来早就被皇太子和那些莫名的流言纠缠烦扰多时,先又听闻此事,殿中倚坐着的皇后娘娘冷笑几声,动了火气,什么高华佛心都消磨光了,眸中染生狂乱。

    “只要那个千叠楼一日还在,本宫就一日得不到安宁,那是她的楼,是那个贱人的楼,昨日有个绻胭脂乐子,今日就有个薇玲姑姑,那他日还会有无数个,好,好,好……”

    皇后从牙缝里吐出几字,几丝华乱垂,是恨极痛极了。

    无论是薇玲还是“绻胭脂”,都不够资格得到皇后地重视给当成对手,皇后认定的最痛恨的对手,从来只有一位。

    “那个贱人,即使是死了,也决计要和本宫斗下去!”

    康嬷嬷见皇后越变得偏激,连忙说道。

    “娘娘,娘娘,卑微的风天生就是失败,如何能吹垮蓊蔚苍茫的森林,娘娘您是当今南江国的皇后,无人能及!”

    “皇后?无人能及?”死寂,片刻后,皇后娘娘茫昧地说道,仿佛深陷天一种巨大的悲伤之中,保养雪白的纤指微微痉挛着,半响了,才忍住。

    由于当年乐正氏与皇族的关系,皇后她几乎一出生就已经被深地打上烙印,注定当这南江国地国母。比皇上年长两岁,她深爱着当今皇上,此生的夫君,但她的所有付出努力都得不到一丝一毫应有的回报,皇上对她冷淡至极,如今就连她给予厚望,苦心教导的亲生儿子,当今皇太子李靖皓,对她这个母后也是虚情假意,不尽不全。

    夫君不仁不义,膝下太子对自己也不忠不孝,皇后心有深恨痴怨,十几年伴佛灯也除不去这一份刻骨仇心,把全部责任推到了一个死人身上。

    “那个贱人该死,”皇后娘娘阴森森地说道,“就是重来一次,本宫还是会做同样选择。”

    “娘娘,为了娘娘您的地位与皇族乐正族两族关系着想,这薇玲,和那楼的现在暴人库的乐子一起速速处置掉才为上策,只要娘娘您下令,奴婢愿为娘娘分忧。”

    皇后她下令。

    “你把那个乐子也给本宫查一下,”捻得串珠出叫人酸掉牙的声音,皇后娘娘说道,“佛言人有轮回报应,十几年地姑息,有人要利用本宫地一时心软,终养出今日的恶果,令人心寒地自作自受。也好,也好,本宫要看看,人都已经给本宫斗死了,那楼里的余孽,还能玩什么花样。”

    “是,娘娘!”

    给盯看了好一阵子,如意很不自在的样子,把脚跟往后退几寸,双脚上的鞋子出沉重的声响,闷闷的,如远山一声石塌,在粗糙宫砖表面上磨出淡淡的痕迹。

    “嬷嬷,你能帮我把这送到宫外吗?”

    如意拿出薄薄一封信。

    那殿妃子已经知晓了如意的身份,哪里叫得人乱跑,万一一天皇后来要人,如意又偷跑掉了,那可如何是好,听闻如意就真的从华殿的董美人手中跑过一次,算是身有前科,妃子才不愿因小小丫头被皇后责罚,如意要出殿,定要得到妃子同意才可。

    轻易不出来的如意到了暴人库,不是为叙旧,双手递上一封信,这样轻轻地说道,嬷嬷,你能帮我把这送到宫外吗,语气恳切,好似那薄薄的信,有了千钧的重量。

    苏嬷嬷冷漠地瞥看一眼,说道:“这种事,本嬷嬷没能力办到。”

    如意面露尴尬,咳一下。

    “蠢丫头你何不去求怀大人,何必舍近求远,来求我这老妇。”

    “胭脂不想招惹他。”

    摇头,如意不是笨蛋,自然不会跟苏嬷嬷说自己不小心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太子伴读怀瑞之现在安的是什么心,一旦他确认她真的在那晚听到了什么实际内容,千般柔情骤然变冷血,一切都可能是假象。

    千叠楼教她八大艺,教她如何去做一个完美的官妓,却没教她如何去相信一个男人的心。

    苏嬷嬷再问。“这信很重要,必须送出去,难道关系你性命?”

    如意给问住了,犯难。

    “不,这是……”

    简单小巧一只纯白色的如意结,长长的穗子漏出信封口外,给如意用手指又一丝丝捋回去。

    “再过几日是……楼主的生辰。”如意说道。

    “……你送白丧之物给你的楼主?”苏嬷嬷冷冷一哼,纯白为丧色,如意在别人生辰送这结子,完全是大逆不道。

    “楼主从来不过生辰。”

    如意露出了个十分难看的笑容。

    “楼主的生辰日,同时也是前代楼主菊初南的……忌日。”

    苏嬷嬷摩挲着手背,把指节磨得微微烫,那瑟瑟抖动的陈色宽袖,就成为了此时死气堆沉的空间中惟一的鲜色。她眯起双眼,望着一片阴郁的天空。

    菊初南……

    原来你已经离开了这么久。

    “丫头,你跟我来。”

    苏嬷嬷固执地转身,还是没有接过那信。

    48 樨妃

    “菊初南的孩子,是个怎么样的人?”

    暴人库里唯一的一棵树下,苏嬷嬷交给如意一把叫人眼熟的小阮。秀书网专业提供手机电子书/电子书下载(lwen2)

    重新得到那把自己从宫寻得并修好的小阮,如意有点诧异,摸着一根根熟悉的丝弦,想起了宫的一人一物,她眼神黯淡下去。从拿走这阮的少监手中再把小阮要回来,万不是苏嬷嬷要提醒一下如意,曾经做错过的无可挽回的事情?

    自己信誓旦旦说过要常回宫,去看看那些可怜的老人们,可事实上她是弃信了。

    弦声婉转凄迷,如意信手一曲《离殇》,仿佛回到了离开千叠楼的那一天,五指飞舞,指尖弦轻颤,小阮出若当心强划的裂帛断弦之声,胜似哀号。

    枯槁残树下,倚着败黑色的树干,脸色微变的苏嬷嬷很细致,甚至细致到了入微地步,去观察如意简简单单的十指。

    苏嬷嬷说,这棵暴人库里唯一的树,乃当年她种下的,这个当年,是二十年前的事。

    如意跟苏嬷嬷说过,这棵树之所以如此,是树根下有害虫为祸,只要想办法除去了土壤之下啃噬根系的害虫,树自然会恢复生机,暴人库也不至于看起来如何荒芜凄凉。

    但当时苏嬷嬷只是冷冷哼一下,说这暴人库,根本不需要什么生机。

    残破小阮不如千叠楼里的好琴,《离殇》有一个复杂难弹的谱,只见如意两手伸到阮腹面,以一种很奇异的指法去触碰根根弦丝,捻弹抹擦,空中全是一个个虚影,似急雨打芭蕉,船桨击灯影。半响,苏嬷嬷眸子底下的精光越加盛。弹罢后苏嬷嬷执起如意一双手,摸数出上面大大小小的老茧。千叠楼里有用于消除这些难看老茧的珍贵膏药。楼里教导琴艺的师傅也不怕徒弟留下一双粗糙一点的手,如意手上的老茧留到她正式出师地那一天,就会被全部消去,换回光洁滑腻的肌肤。指腹,掌骨根处,苏嬷嬷一眼就辨出这些老茧分布在位置。虽然有些厚茧是如意制作金银饰物做手艺的时候落下的,但很明显,她一双手上最厚最老的那些茧子,都是她弹琴留下,若也是懂琴艺之人,细心的话,甚至能透过如意地双手一些关键处,多少猜出如意那独特的指法。

    然后苏嬷嬷淡淡地问出了开头这句话。

    她问。楼主柳怡宴是个怎么样地人。

    意料之中。如意被问到这个问题。

    张了张嘴。犹豫好一会儿。把想涌出喉头地各种赞美之词全数又咽回去--------当你太尊敬与仰慕一个人。你会现找不到任何一种形容去描述。既然形容不好。又何必去形容。大千世界里。你知晓有这样一个人。你毕生地努力。都不过为能站到她地身旁一个小小地位置上。

    于是如意摇了摇头。希望嬷嬷懂得她眼中地信仰。

    “你师傅送你进宫来送死。身为楼主地不加以阻止。你还依旧尊敬这样一位人。真是愚蠢。”苏嬷嬷把元宝蜡烛摆好在面前。燃烧地纸屑。黑色地残灰被火吹到半空。是今日从如意口中才知晓。再过几天就是菊初南地忌日。可这元宝蜡烛却是准备了十几年。就等这一日似地。苏嬷嬷面无表情地往火里抛冥纸。宫中禁私自拜祭死去地人。但没人会特意到暴人库来看看。去找一个暴人库将死之罪人地麻烦。要弄死暴人库里地人。对很多人来说。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但没有利益地事情。宫中地人也懒得去做。

    两个后宫中最卑贱地宫人。沉默地跪下。膝盖沾满土壤。这样光明正大地在祭拜故人。

    苏嬷嬷手边的冥纸被分成完整的两大叠,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她先拿起一叠烧。让如意也伸手来,给了如意一些。“知道自己地孩子被人这样盲目地仰慕着。菊初南死得不冤,按她的性格,在九泉之下早笑得得意。”

    仿佛想象到九泉之下那个绝世女子的那份天下我有的气概,苏嬷嬷语气放柔了。

    苏嬷嬷在祭拜菊初南,如意她沉默一会儿,把白色的如意结从信封里拿出来,放入火堆,看着它化成为飞灰,送给了泉下那位她不知道该恨还是该爱的人。

    点点头,苏嬷嬷开始烧起另一叠雪白的冥纸,一片片。

    “这些年只有我一个人祭拜死去的樨妃,现在多了一个你,还多了一个菊初南,泉下的樨妃总算不太孤独。”

    如意递出去地手停在半空,苏嬷嬷瞥一眼,伸出老手用力一拍,才让怔的如意松开手中掐紧的快燃烧上手指来的冥纸。

    原来苏嬷嬷准备好的元宝蜡烛,不是为菊初南,而是为那一位传说中的樨妃。

    如意抿紧唇,贝齿紧咬在一起。

    樨妃,菊初南,苏嬷嬷,一个当今皇上最宠爱但红艳薄命的妃子,一个京都教坊千叠楼曾经的楼主,一个暴人库里的带罪宫人。

    如意想过当年地菊初南是怎么样得罪瑞宁宫地皇后娘娘,苏嬷嬷又是怎么会认识一个宫外教坊里的官妓,但万万想不到地是,里面还会存在这样一个人。

    樨妃,念樨殿的主人。没有她想象中的简单。

    “瑞宁宫的那一位生平最恨的人是菊初南,因为菊初南欺骗了她一次。仅此一次,她就对菊初南恨之入骨。”嘴边冷笑不断,苏嬷嬷不肯叫皇后,只是左一声瑞宁宫的那一位,右一句她,口中的不尊敬意味溢于言表,看来皇后娘娘在苏嬷嬷眼中……不是个东西。“菊初南的每一句话都是魔障,有人爱之,有人恨之,瑞宁宫那一位吃念佛十几年,听到菊初南这三个字,还是会失态。神佛是什么,神佛什么也不是,你出自菊初南的楼,若你再骗她一次,她定然疯,一如当年。”

    没想到苏嬷嬷竟然轻描淡写就说起当年的事情,如意细听,越听越脑子反应不过来。

    “你今日所言是真?的确近的是菊初南的忌日?”半途,苏嬷嬷口中突然蹦出几字。

    “胭脂句句属实。”

    如意本能迅速地回答。

    见如意的确不似欺瞒,苏嬷嬷脸色又一变,“她也真的死了……”

    如意这才现,苏嬷嬷刚刚一番动作不过,竟不过是在试探,好似不甘心相信菊初南已经死去的样子。

    “我认识的菊初南总爱骗人,我以为……”苏嬷嬷说话,顿一下,不欲说下去。

    以为什么?以为菊初南其实没有死去,她不过是对自己的好朋友又开一次玩笑,下一刻就会挂着可恶的微笑出现在眼前,狡黠地笑道你也上当了。

    几十年过去了,菊初南的孩子都这般大,继承了那个楼,菊初南就真的是……死了。

    拜祭完后,收拾好残留下来的东西,苏嬷嬷对如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