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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菁华锦第25部分阅读

    宫女皱眉苦思片刻,“皇太后的令。”“你们把窗户都重新敞开。”老妃子捏了捏眉心,揉揉眼角微涨痛的位,淡淡吩咐道,“帘子揭升起来,炉子里的紫熏香也掐了。”宫女应声,殿里忽而明亮许多,闷热之气一散而光,的暖光斜斜射入,空气中漂浮的是若有似无的幽香,几朵浅黄|色的小花顺着春末的微风轻旋荡进了雕花的窗棂,恍若飞雪柳絮,胜却旷野中的回音叹惋。老妃子都记不得曾经的自己负气道最不喜这种花香的,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只有这些卑怯的奴才还小心牢记着。这不是气话么,如今念樨殿的人都去了多年,自己也老了,还争什么……

    “皇上,还常常到那儿,是么?”

    “回娘娘。奴婢常看到皇上的御驾与带刀侍卫御临念樨殿,都在清晨时分,傍晚就离开。”

    老妃子忽然幽幽然说道:“皇上,似乎是很久没摆驾到过皇后娘娘地瑞宁宫了。”这种事情瞒不住,整个后宫都知道。老妃子莫名地感到一丝悲哀,替过于雷横执着,挣脱不出的那一位而悲哀。

    佛经有。能如实一切法相而不执着故。不生恶业。复名摩诃萨。又如《菩提心经》曰之言道:凡夫执着名闻利养资生之具。务以安身。众生虚妄执着为多。“我执”和“法执”横行。固执常一不变地主宰之我。从而产生种种我见。法执就是固执外境实有。从而产生虚妄分别地法见。

    念樨殿也是一个禁忌魔障。此次乃皇太后亲自下地令。看来是皇后娘娘……还放不下啊。

    岁月催人老。人心更比寂。

    想至此慨叹。老妃子摇头转身入内殿。

    “雪歌。别走神。”

    宫衣蝶钗地小宫女经人提醒一惊。才急急撤了手。刚刚她呆。几乎要错手把小针刺进食指里。

    蝠鼠纹葡萄藤百子图绣出半幅,靛青,绛紫,鎏金,黛螺和宝蓝各色丝线整齐摆放一旁,熟练运用了戗针、蹙金、平金、盘金、钉金箔而绣制成的此巨幅绣品。只要待收针后。稍加加画缋填彩,一幅富丽堂皇寓意吉祥的珍品就诞生。

    “主子回殿来了。不一会儿定要向你讨绣品,你还有时间呆。”一旁的宫女担心道。小声催促雪歌。“虽说主子脾气似乎是比几年前好很多很多,但我们这些奴才也不能怠慢啊,前些日子皇后娘娘才严厉惩罚了几个不识本分的宫人,在这种时候,谁不提心吊胆,战战兢兢顶着十二分精神好好做事,雪歌你可不能自矜才能,大胆怠慢了主子啊。”

    “这幅绣坏了,雪歌重新绣一个就是。”掐着线抽,雪歌利落地剪掉连着绣花针地丝线,咝咝地用力一拉,好好的黄绢锦帛成为了碎布。她又从绣盒里拿出完好的素色丝帛,选好的丝线的颜色,把顶针指套挪到手指上比较舒服地位置,斟酌一下,刺下第一针。

    “你啊,半天的心血说毁就毁了,也不珍惜。”一旁的宫女看着那转眼变废的绣品,觉得惋惜极了,没好气地说道,“也只有我们娘娘疼爱你,才容得你这样放肆。”

    雪歌抬头,微微一笑了事。

    “刚刚为何出神了?”

    那个宫女好奇问道。见雪歌浅笑不语,又追问,“有什么不能说的,是想谁了?”

    “不是,”雪歌原不欲回答地,但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微微红着脸,就说道:“姐姐你是玲珑人儿,宫中认识的人不少,不知雪歌能否问一事?”

    看在雪歌为人乖巧,平时也送上不少精美绣品的份上,这个宫女给个好脸色。“有什么事的你问吧,姐姐知道的能告诉你,要是不能告诉你的,姐姐会明说,你也不追问。”雪歌脸色变幻,好一会儿,讷讷说道:“听闻芸公主正是天真无暇,年少好玩,最近迷上放纸鸢,总爱叫服侍她的宫女们一人一只纸鸢放在天上,常常能看到芸公主的鸾宫里同时飞出这样十几只彩色纸鸢,连着在我们殿里仰头张望都能看到。这个,却不知为何,近些时候都看不到了……”

    宫女微微一怔,没想到雪歌问起那个尊贵小公主地事,怎么也想不通芸公主又跟雪歌有什么关系,既然雪歌问了,这个宫女只有说道:“看不到,正常啊,小孩子心思,今天晴来明日雨,说不定芸公主喜欢上别地东西了呢。”

    “其实,雪歌认识一个服侍芸公主的宫女,那个宫女姐姐小心透露过说,芸公主似乎迷上了一些宫外地小玩意儿……”

    雪歌带着羞羞的笑,状似轻松口气,恬淡镇静地样子。

    那个宫女倏然捂住雪歌的嘴,因了雪歌一句话,脸色已经变得白了。

    “你从哪儿知道的……天啊。”

    惴惴不安地望四周张望,瞧着实在没什么人注意到她们的谈话,宫女才微微松一口气,用眼神责怪雪歌。“你想知道这个干嘛?”

    “那传闻就是真的,皇太子殿下真的带着芸公主出宫了一趟,还让芸公主带回来了很多东西……”

    “什么真的假的,你快把它忘记!”那个宫女急急道,“皇太子殿下和芸公主的出行安排严格保密,哪里轮到我们这些宫人谈论的,要泄露出去,是要杀头的!”

    雪歌估计也微微害怕了,眨眨眼,呜呜两声。

    “你怎么突然想要问这种事呢?”见雪歌点点头,宫女松了神经放下心来,转念一想不对,就问道。

    这个问题似乎不好答,雪歌放下绣花针,双手绞着镶边的秋色袖子,朱唇开了又闭,半晌才弱弱答道:“皇太子殿下出宫这样的大事,不可能不带着伴读大人……”

    那个宫女大大啊一声,“原来雪歌你拐弯抹角着,就为了探听你的怀大人?”

    头都快埋到胸口上了,雪歌嘤咛应一下。

    “那讨人厌的丫头回殿来了。”

    “这模样真凄惨,被教训一顿?”

    “教训得好,这种人……”

    推开殿门的一霎那狂风,带起翩翩然的木樨花香,有人踉踉跄跄,踏着破碎月色归来。

    见众人都散了,雪歌才急急披上外衣,偷偷摸摸提着烛灯来看望如意。

    “我原以为你能给皇后娘娘原谅,留回在丽景轩了,胭脂你……你怎么了?”房间里没有点灯,冷寂夜色沉浮,呼出来的气让昏暗的烛火明灭幻变,隐隐照出眼前人儿的一点轮廓:今天出去时的衣裳,木屐凌乱堆一边,赤脚,髻不知何时已经松了,干脆被主人解开,此时满头水银般倾泻的乌丝好像黑暗中的一张大网,罩住谁的幽寂诡谲,连面目神色都捉摸不透,模糊朦胧似纱隔云端,是黯然的,阴冷压抑的。

    “胭脂?”

    雪歌突然怕了,手抖了一下,烛火跟着颤动。

    “……雪歌,”好像为了证明趴坐在里面的是人,而不是从何处阴暗地狱返回红尘的幽灵鬼魂,幽幽一声,雪歌被唤了名字。

    才壮大了点胆子,雪歌走上前。

    “呀!”她忍不住掩嘴高呼,半晌放下烛灯,眸子中闪现泪花。“谁这样对你……”

    烛光之中,隐隐约约,青丝覆脸的如意脸色惨白,有半边脸颊红肿,五指掌印清晰可见!

    “问君何落拓,蓑衣沾露,云仆生草莱。常游江淮间,自称野客,落托有大志。”

    蓑衣斗笠,腰间挂一壶清酒,于千叠楼外,赏一枝出墙娇艳的翠色枝桠,一男子喃喃浅吟,不亦乐乎。“世人皆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所以伤离别,不忍相送,柳怡宴倒好,直接踢人出楼,我赫连翔几生修到,才交到这种朋友。”男子嘴角带笑,如春日里一抹最明媚的阳光,他悠然戴起了斗笠。

    “弄舟去,他朝身在何处?”

    男子身后忽而有人气喘吁吁地跑来,一边跑还一边高声疾呼。“赫连先生,请,请等等!”男子失笑回,还是继续迈步。

    “呆子,找你的小辣椒去,别来烦我……”

    清朗笑声渐行渐远。

    57 锦囊

    “琴棋书画,歌舞弹唱,不知绻儿你凭何侍宴?”

    “进京前,教坊里的老嬷嬷们都交代,万事需小心,皇宫聚集南江上下各教坊最出色有潜质的乐子,可谓卧虎藏龙,交代我们万不可大意,不管手段,全力以赴就是。入轩以来,谁不因大胆偷窃宫中物品而给罚到暴人库去,你几乎从未能参与修炼,我们实在想不通,就是那些给淘汰离开皇宫的乐子都比你强百倍,为什么你却能一直留下来,还要跟我们一起参与最后筛选呢?”

    “传闻京都教坊为教坊之,而千叠楼里更是贵篁位位天姿国色,色艺双绝,叫天下官妓仰视,但一见千叠楼出身的你,其实也不过如此罢?京都教坊千叠楼里的童妓若都是你这种姿色水准,那传闻真的是言过其实,不可大用啊。”

    “真替你的师傅悲哀,你知道你丢的是谁的脸面?”

    “何必用这种眼神看我们,你现在仍是暴人库罪人身份,凭什么与我等平起平坐?”

    “叫你坐你就坐,叫你走就不许停,莫误会了这绝不是下马威,不过教你认清现实而已!”

    “绻胭脂……”

    “废物!”

    “胭脂,胭脂,你怎么样?疼得厉害么?”雪歌端了盆温水给如意擦脸,动作尽量轻柔小心,她焦急问着,眉头皱到一起去。“丽景轩的那帮乐子这么这般不讲理,你对她们又毫无威胁,为什么她们就不能放过你?”

    今天出去时候还好好的,她绣着一幅蝉挂相思红豆图。一边和从暴人库修炼回来的“绻胭脂”开心地聊天,忽然一个丽景轩的女官到殿里来,指名道姓要人走一趟丽景轩,她还提醒了一下粗心的胭脂换下原来古怪的鞋子穿上乐子木屐,原以为不过是一件小事,怎么夜里人回殿来就成这模样了,雪歌看着又急又伤

    如意满身狼狈,凌乱乌披在肩膀。脸颊上地清晰掌印最重,最初的红肿消停后,变得黑青一片,可见下手的人心多狠毒。

    “别。别说话了。雪歌。雪歌替你去寻热鸡蛋敷脸。”

    小宫女雪歌带着愁意交代。知道开口会牵动脸上地伤痛。就不让如意说话了。她默默地再仔细帮如意抹干净双手。

    像个木偶一样任小宫女摆布。如意地表情甚至称得上木然。只是看雪歌地眼神很怪异-------若千叠楼里地任何人在场。就一定悚然认得了。现在如意地眼神。跟当年九死一生从水缸修炼中逃生出来地时候。一模一样。

    心想胭脂受地刺激委屈大了。雪歌只能装作没有看到这种阴森诡异地目光。

    “哎?雪歌你再怎么从那人地地方出来?”

    一个夜里睡不着出来喝水地宫女惊讶地看着雪歌端着盆水。从“绻胭脂”地下人房间里走出来。雪歌听声。见了是相熟地一位宫女姐姐。几乎没吓得把水洒出盆。“宫女姐姐。你。你也睡不着吗……”她有点慌。心里叫糟。

    “大半夜的,你捧着个水盆作甚?”

    “我,我,”雪歌吞吞吐吐,“雪歌打水洗脸……”

    “说谎!”宫女看雪歌地眼神都变了。声音古怪起来。

    “雪歌。你难道在照顾那个讨厌的家伙?你到底在想什么啊,雪歌?!”

    面对宫女姐姐的责问。雪歌似乎百口莫辩。

    “宫女姐姐……”

    “别叫我宫女姐姐,你先答我。雪歌,平时你多好像多方在袒护那家伙就算了,你真的跟她这种人做朋友好姐妹了?”

    雪歌咬唇不语,其实早心急如焚。

    “心肠好也不能这样啊,那是她们乐子之间互斗的事情,绻胭脂她落得这种下场是她咎由自取,你别可怜她!要是她把你拖下水怎么办?那帮乐子吃人不吐骨头的,雪歌你也不是不清楚,今日怎么犯傻了?”

    稍雪歌年长几岁的宫女责怪的口气越来越重,脸色铁青,快指着雪歌地鼻子骂她愚蠢了。“宫女姐姐!”雪歌跺几下脚,懊丧道。

    似乎也知道自己言辞过于严厉反应过于激动,宫女稍稍收了些脾气,但还是气呼呼直瞪眼的样子。“你说,你欠殿里地很多姐妹一个解释!”

    然后她就见着雪歌这个往常一向乖巧可人,绣工一流的小宫女黯了黯神色,放下水盆,整理好裙裾后,踱步到惊疑不定的宫女身边,用弱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几句。

    “真的?”

    宫女犹不信。

    “姐姐要相信雪歌。”

    “你假意接近那个绻胭脂,只为了怀大人?”

    “……当然是的。”雪歌咬唇道,懵然拧头瞧如意没从房间里探出来听到,才暗暗吁一声气。

    “那,那你是在骗那个家伙了?”

    “姐姐你们都说她不能交往,雪歌自然……不是真心的。”

    “我懂了,你就想接近这个绻胭脂,然后找个机会在怀大人面前揭穿那个绻胭脂的真面目,让怀大人免于上当给这个女人骗了是吧?”那个宫女恍然大悟状,叹道,也脸上有了喜色,拉过雪歌的手带歉意地对她说道:“就说嘛,我们雪歌乖巧伶俐,怎么会做傻事,”宫女越说越起劲了,“好主意!”

    “宫女姐姐,你莫让绻胭脂知道……”

    “放心,姐姐知道怎么帮雪歌。”宫女瞧两眼雪歌手中地东西,嗤一声,“细心照顾那个讨人厌地家伙,委屈雪歌你了。”

    “为了怀大人……雪歌愿意。”

    “没问题,那种人你尽管骗尽管下手,我会偷偷跟殿里的姐妹都说明白。好支持你,也别叫她们像姐姐我刚刚这般误会你。”

    “谢谢姐姐!”雪歌心虚笑道。

    待雪歌带着伤药和熟鸡蛋重新来到如意面前,雪歌现,如意似乎已经好许多了。

    乌檀似地长梳理过,衣裳也换成了上榻睡觉的中衣,脸上地淤肿乍看也消退不少,如意正对着菱形地铜镜子呆,雪歌咿呀地推开房门进来。

    “雪歌……”如意望着雪歌。幽幽然哀道。

    “我拿来了熟鸡蛋,你敷一下,会好受一些。”雪歌放下手中的东西,“怎么,还疼得厉害吗?”心想丽景轩的这一批乐子们下手也太狠毒了,她忿忿道,“明天雪歌就去找主子,求主子替胭脂你讨个公道去!”

    “不用了。”

    雪歌急欲再说什么。如意缓缓摇头。“这巴掌我受是应该的。”

    没想到眼前的如意这样说,雪歌怔怔然,半晌就眼圈一红,“胭脂,你,你莫泄气,雪歌没用,看着你受苦也帮不上什么忙……”

    再细细梳洗一遍完毕。拾了点药涂抹,雪歌也是第一次跑来如意的睡房。才知道空荡简陋,虽是按照贴身宫女的配额分配给如意的房间,但里面除了一张床榻,一面梳妆台,一个小柜,连多张椅子凳子都没有,烛灯放在桌台,晃晃暗暗地火光才把空间照得更显空寂凄然。也知道是殿里的宫女们合伙作弄给如意穿小鞋才有眼前这种结果,雪歌不说什么。扶着如意坐到床榻边上。从脚边的精致小食盒里拿出一小碗小米粥和冷掉的点心。

    “你出去快一天没吃东西吧,脸色好差。”说到一半,雪歌哽咽。好像快哭了。“胭脂你在丽景轩生了什么……”

    如意却凄凄惨惨地笑了笑,反过来安慰雪歌了。“没有什么大事,这巴掌倒拍醒了我,你别担心。”

    “那些乐子合伙欺负胭脂?”

    “……嗯。”

    “为什么呢?胭脂你又不求留在宫中当宫娥,不跟她们争,为什么她们要这般下毒手?”雪歌不明白。

    “因为我是废物。”

    说到废物两个字,如意脸色微微一变,稍后黯淡下去。

    “胭脂才不是废物,懂得的东西比雪歌多得多!”雪歌绝对不同意这种说法,“她们不了解胭脂你,是她们心肠太坏!”

    过会儿又对话,雪歌只管哭哭啼啼,替如意不值,劝如意找为人公正的殿主子想办法,如意却漠然缄默,只是苦涩地笑,好像所有受到伤害的人一样,如同弱花残叶让忽如其来的狂风暴雨摧残了心灵,清秀地脸上溢满了委屈,悲愤与疲惫,倘若还有更多,雪歌就看不透了。

    “雪歌你先回去吧,我很好。”如意疲倦地说道。

    “那,那我明天来看你。”雪歌不放心,临走回看一眼,用袖子抹一把泪提着小食盒走。雪歌细心,把带来的烛灯留下,添上如意房里原来的那盏,房间里灯火明亮起来,能叫人心情轻松些吧。

    如意又呆呆地坐了很久,背倚着床柱,身体慢慢往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