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知北游 > 知北游第85部分阅读

知北游第85部分阅读

    ,我干脆重开鼎炉,继续修炼第三品的《紫华流精》。“紫华流珠,常欲去人。卒得精华,转而相因。”绕着鼎炉,朱光云碧腴形成的液珠簌簌滚动,鼎炉半热半凉,时浮时沉。耀眼的红碧光华在肌肤上走马灯般轮流闪烁。

    炼至半途,阴阳精气愈来愈盛旺,我的左半身竟然隐隐冒出火光,而右半身阴雾氤氲。

    “滋液润泽,施化流通。”在阴阳精气攀至极点的一刻,鼎炉轰然巨震,朱光云碧腴液珠纷纷裂开,流泻出碧红色的汁液,混搅在一切,冲入鼎炉。“化为流光,至散至凝。”一道闪电般的紫光猛地劈开鼎炉,满身飞驰。紫华流精闪过的地方,气息化作了明耀的光息,似散似凝。呼吸吞吐之间,紫芒流灿,光华灼灼,照得肺腑亮堂堂一片,纤毫必现。

    体内的精气竟然被光质化了,我全身温热如汤,像是泡在了光海中。运息动作时,身躯化作一道明亮的紫色流光,瞬息闪烁,变幻不定。

    月魂奇道:“想不到《紫华流精》如此神妙,可以将气息光化。”

    我心花怒放,一鼓作气,研习第二品的《玉胎琼液膏》。然而,运转紫华流精烧炼鼎炉时,丹田上方三寸处始终有一个暗点,无法被光息覆盖。我恍然明白,这是因为我没有修炼过第六品的《太清金液华》,导致光息不能浑圆流转,无法进一步修炼第二品的《玉胎琼液膏》。

    似乎楚度手中,有一颗丹鼎流炼制的太清金液丹。我想起夜流冰曾经对孙思妙的许下的利诱,不禁怦然心动。那一册《太清金液华》,可能就遗落在魔刹天。

    这时,一只只五彩缤纷的圆壳鼓出肌肤,连成一片,飞速覆盖全身。

    月魂欣然道:“你就快要神态进化了!”

    没过多久,圆壳纷纷变软变薄,洒落无数碎屑。从壳内,绽出一片片明净的柔光,形似羽毛,再次把我裹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月魂惊呼一声:“老天,原来是转态进化!你直接跳过了神态,迈入转态!”

    我又惊又喜,妖怪随着进化递进,需要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在神态时达到顶点,整整半年的时间不能动一下。随后,时间又会逐渐缩短,转态进化只要耗一个月,就能顺利飞升。我让绞杀回去给海姬传信,便开始了耐心的等待,默默体会刚悟出来的“空”的意境。

    “我的上一代主人,两百万年前吉祥天天刑宫的首座长老湿婆,论述过一句关于‘空’的精辟见解。”螭兴致盎然地道。

    我心中一动:“快说来听听。”

    螭摇晃着脑袋,拿腔作调地吟道:“空者,彼非彼。”

    彼非彼?我犹如瑚醍灌顶,幡然醒悟。

    螭老脸一红:“你真的懂了吗?我直到现在也不太明白哩。”

    我微微一笑,目光投向断魂桥:“你说这是什么?”

    “这还用问?当然是桥。”

    “为何说它是桥?”

    螭一愣:“多少年来,大家都是这么叫的。”

    我缓缓地道:“它被称作桥,并不代表它的本质就是桥。它只是架在空中,供人行走的铁索,因此它的本质只是铁,而非桥,人因它的用处才取名为桥。说桥非桥,便是‘空’。踏入空的境界,肉身也随即回归虚无的本质,隐入混沌。所以寻常法术,难以侵害分毫。”

    螭嘟囔道:“这么说来,万物皆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空并非幻灭,只是不因得失而烦恼。若空而不空,便能达到真空生妙有的崭新境地。”如果我猜测无差,妙有的极限,应该就是知微。

    闲来无事,我潜心思索各类法术的精要。在这里,天空始终阴沉晦暗,鸟影飞绝,四周空旷幽寂,兽踪灭迹,别有一种荒凉的孤寂感。

    天地悠悠,万籁俱寂,生命的痕迹无处追寻。断魂桥下,一个个鬼魂随着白骨舟远逝,彼此视如陌路。生命孤独而来,也孤独而去,中间的悲欢离合只有自己懂得。

    “惟天地之无穷兮,哀人生之长勤。”我心有所感,低声念道。

    “夫昼夜之有变兮,乐人生之暂欢。”甘柠真清冽的声音顺风传来,她飘然走上山崖,暮色在肩头染上几许微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惊讶地看着她,情不自禁地生出一丝欢喜。我只是让绞杀告诉她们,我要远行觅地,闭关修炼一个月,再去朱家会合。

    “我就是知道。”甘柠真淡淡地道,瞥了我一眼,道:“转态飞升?为何不让我们替你护法?”

    我苦笑,甘柠真在我身旁坐下,双手抱膝,侧首凝视着我:“不想让那些女武神知道?”

    我点点头:“碧落赋的门人知道你是人妖吗?”

    甘柠真默然有顷,道:“只有师叔知道。初入碧落赋时,我很自卑,落落寡合,谁也不愿搭理。”

    “小时候,我也很自卑。”我笑了笑,“所以我总爱和别人套近乎,如果有人把我当朋友,我就会很开心。”

    甘柠真脸上露出回忆之色:“只有师叔常常陪着我,弹琵琶给我听,一听便是一整夜。据传流星划过夜空的时候,碧落赋后山的石头便会唱歌,有幸听到歌声的人,能永远快乐。于是,每当有流星的夜晚,师叔就偷偷来敲我的窗,拉着我去后山。在忽明忽暗的山道上,我们竖起耳朵,听呀听。”

    “听到石头唱歌了吗?”

    “从来没有呢。”甘柠真有些难为情地笑道:“但不知怎的,我开心了许多。我和师叔在深夜的山上奔跑,灿烂的流星从身后一一闪过,心里忽而觉得很亮。师叔说,柠真你瞧,流星喜欢你,所以跟着你在跑呢。”

    “你要是和我在一起,多半就能听到石头唱歌啦。”我做了个鬼脸:“我老爱爬上树顶,偷瞧王员外的女儿。她可真漂亮啊!我常常想,就算她出嫁了,我也会跟到她的夫家,偷偷地瞧她一辈子。”

    甘柠真好奇地问道:“后来呢?”

    “没有后来。开始的时候,我已知道不会有后来。”我平静地道:“现在,她的脸好像越来越模糊,都记不太清了。但那会儿,我的心怦怦乱跳的滋味,却怎么也忘不了。”

    甘柠真柔声道:“有忘不了的,就足够了。”

    “嗯,那只是少年时的梦吧。就像划过夜空的流星,照亮一刻,便是一刻。”

    “有机会,我陪你再去偷看她。”

    “有机会,我陪你去听石头唱歌。”我顿了顿,故意摇摇头:“其实这是多此一举。”

    “为什么?”

    “有我在,小真真一定会永远快乐,哪里还需要什么会唱歌的石头?”

    甘柠真俏脸微红,啐道:“你的胡子一定是天下第一利器。”

    我奇道:“为什么?”

    “你的脸皮这么厚,胡子都能戳穿,岂不是天下第一的利器?”

    我张嘴结舌,甘柠真玉指轻点我的下巴,发出银铃般的欢笑声。我也跟着一阵傻笑。

    “你呆笑什么?”甘柠真娇嗔道。

    “因为你也在笑。而你笑的时候,我也愿意笑。你难过的时候,我也愿意一起难过。”我低声道,和甘柠真待的时间越久,我就越难以克制内心的情感。

    明明知道,我们不会有后来,却又忍不住开始。

    甘柠真凝视着我,眼眶渐渐发红:“值得么?”

    我心弦激荡:“你说的,夫昼夜之有变兮,乐人生之暂欢。有短暂的忘不了,就值得。”

    “我的父亲,是晏采子。”过了一会,甘柠真忽然道。

    “哦。”我下意识地应道,随即心中狂震,差点一口气呛在喉咙里。“什么?晏采子?你你你,小真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甘柠真凄然道:“这是真的。碧落赋的前任掌教,昔日清虚天的第一高手晏采子,是我的亲身父亲。”

    我目瞪口呆:“晏采子是公子樱的师父,和你整整差了两辈,怎么会是你的父亲?”

    “这样才不会让外人猜出我们的关系。”甘柠真涩声道:“当年,晏采子云游天下,在魔刹天和家母相识相恋,也有了我。六年后,他厌倦了,于是弃我们母女而去,直到母亲应劫死后,才将我强行带回碧落赋,安排他的一个弟子收我为徒,以此掩人耳目。除了樱师叔和从小伺候晏采子的雷叔,碧落赋内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我呆了半晌,才道:“太不可思议了。打破我的脑袋也想不到,你竟然是晏采子的女儿。难怪以前海姬说晏采子因为寻找自在天而发疯,你的反应如此激烈。”

    甘柠真淡淡一笑:“他怎会发疯?只是世人以讹传讹罢了。我到了碧落赋没多久,他便离开,从此杳无音讯。”

    “你恨他吗?”

    “没有爱,哪来的恨?我早已看淡了。”甘柠真埋下头,漆黑的长发黑夜一般垂下,覆盖了她的脸颊。

    “或许晏采子有不得已的苦衷呢?”虽然这么说,我心里也明白,清虚天第一高手怎能和一个魔刹天的妖怪结亲?为了门风清誉,晏采子一定是狠心斩断情缘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晏采子不会将世上任何东西放在心上,包括碧落赋和他的虚名。抛下母亲的那天,他无悲无喜,神色自然,只是丢下一句‘万物无常,有生有灭’,便扬长而去。”

    我咋舌道:“世上居然有这样铁石心肠的人?”

    “与其说是铁石心肠,不如说他是一个冷静到了极点的人。他不会恨,也不会爱,凡人的七情六欲似乎和他无关。”

    我期期艾艾地道:“他毕竟把你接回了碧落赋。”

    甘柠真沉默着,不说话,森冷的崖风,吹得她香肩愈发消薄,瞧得我心疼。

    “不值得呢。”我缓缓地道:“小真真为了晏采子,便放弃心中的情爱,不值得。”

    甘柠真微微一愕,我望着渐渐阴浓的天色,柔声道:“哪有为了别人的过错,而惩罚自己的?小真真,放下它吧,放下这个包袱,你才会真正快乐。虽然我讨厌公子樱,但如果他可以带着你找到会唱歌的石头,我也会很快乐。”

    甘柠真怔怔地看着我,我努力地对她平静微笑。天旷地寥,山风呜咽,夜色像覆水淹没了我们的表情。

    一连三十天,甘柠真总是在黄昏而至,破晓离去。我们时而谈天说地,胡侃一气;时而长久沉默,享受两个人的平静。有一次我忍不住想,这么过一辈子也很好,却又硬起心肠,告诉自己早已没有了退路。有时我又会觉得,在公子樱的羽翼呵护下,小真真才会过得更好。

    然而无论怎么想,我都想和她多待一会。

    “我们这样,算不算是乐人生之暂欢呢?”我问她。

    甘柠真没有回答,她的目光渐渐模糊,四周倏然一片漆黑。在黑暗的尽头,瑰丽的彩光席卷而来,带着我冲向远方。

    我飞升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逃不掉的桃花运

    立脚的地方,碧荫参天,杂花生树,宛如重重锦绣屏障。不远处是万丈山壁,四面环抱,斜斜向上合拢,只在上空留出磨盘大的一块天。山壁岩石呈艳丽的粉红色,上面藤萝盘缠,形如伞盖向外伸展,花红卉绿,结满黄果紫实。

    “神态飞升可以在色欲天待上一整天,加上转态的三天,你足足有四天的时间寻宝。”月魂说到一半,忽然愣了一会,“这里是,是……”

    “是什么?反正这一次飞升,得陪空空玄去阿修罗岛,哪有空闲找宝贝?”我点燃小火炉,唤出空空玄,后者激动地在空中连蹦十多个筋斗:“是令人兴奋的色欲天的空气啊!阿修罗岛,我来啦!”

    我一拍胸脯,爽快地道:“现在你是老大,你说去哪,咱们就去哪。”

    “够意思,不枉我堂堂盗贼大宗师和你结交一场!”空空玄亲热地跳到我肩上,张开嘴,轻轻咬了咬我的耳朵。

    我一愣:“你干什么?”

    “嘻嘻,少见多怪,这是我们精怪对待好朋友的礼节——咬耳礼。”空空玄目光一扫,脸上突然露出古怪的表情:“啊!你的运气还真是……色欲天这么大,你怎么偏偏飞升到了这块地方?”

    我顿生警觉:“这里难道很危险?”

    空空玄干笑几声:“危险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过很快活,嘿嘿。”

    月魂苦笑道:“这里是姹精聚集的地方。姹精是色欲天一种奇滛的雌性精怪,性喜交媾,一被她们缠上,就是不死不休,精尽人亡。”

    我毫不犹豫,拔腿就跑。在色欲天可没办法施展阴阳采补妖术,我非得被榨成丨人干不可。

    “来不及了。”空空玄指着山壁,一缕缕粉红色的香雾袅袅透出,藤萝花卉一沾红雾,立刻簌簌抖动,发出娇媚蚀骨的笑声,满山回荡。

    “姐妹们,有人来了!”

    “三千多年了,总算等到男人的味道了。”

    “这次轮到我先来!”

    “不要急,所有的姐妹都有份!反正尸体不会这么快腐烂……”

    ……

    藤萝花卉扭动枝条,变成一个个赤裸的女精怪,头戴荆冠,足系花球,胴体遍布花花绿绿的纹路,像蛇一样,在岩壁上滑动着向我们游来。

    三千多年的压抑?尸体不会这么快腐烂?我望着漫山遍野,一双双饥渴放光的眼睛,不由头皮发麻:“这么多姹精?空空玄,你替我顶一顶。”

    空空玄怪叫:“这种事你比我有经验,还是你来顶。”双足一跳,就要逃入火炉。

    我一把逮住空空玄:“你先操练起来,做兄弟的要有福同享。”

    空空玄哭丧着脸:“我不行啊,我太小了。”

    “堂堂盗贼大宗师,别说丧气话!”

    “我是盗贼大宗师,又不是采花大宗师!”

    几千个姹精飞快将我们围住,搔首弄姿,忸怩作态,浪笑得我心里直发毛。一个自称大姐,脸像褶皱树皮的姹精对我抛了个媚眼,又冲空空玄撅起红唇,做了个亲吻的动作。

    “好冷啊。”空空玄打了个寒战。

    月魂道:“姹精受困于这片山壁,只要你能逃出去,她们就拿你没办法。”

    空空玄凑到我耳边,小声道:“姹精是罕世奇珍灯笼草的守卫者,呶,灯笼草就长在山壁中间的石缝里。我们别错过了,去阿修罗岛用得着它。”

    “明白了。”我和空空玄心有灵犀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姹精大姐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们一番,娇滴滴地道:“两位一个短小精悍,一个高大英武,都是如此可爱喜人,倒让我们不知先享用哪一个了。”

    “他!”我和空空玄同时指向对方。

    我大声道:“这位空空玄兄弟虽然个子矮了点,但俗话说的好,一寸短,一寸险。浓缩的才是精品。你们看,他唇红齿白,肌肤滑嫩,肢体矫健,眼神灵秀,端的是玉树临风美少年。”一边说,一边向山壁处退了几步。

    姹精大姐如狼似虎的目光立刻投向空空玄。后者慌忙道:“我常常感慨,既生林,何生空?比起这位林飞兄弟,我好比太阳旁的小萤火,大树下的小杂草。俗话说得好,一寸长,一寸强,大块头有大本钱。你们看,他剑眉星目,肌肉饱满,天生红发,热情似火。好一位伟岸英挺大丈夫。”趁姹精大姐转移目光,也悄悄后退。

    众姹精群雌啾啾,摩拳擦掌:“管你们什么美少年,伟丈夫。只要是男人,我们都喜欢。”

    我急忙道:“各位姐妹,我理解大家饥渴难耐的心情,但也请遵守秩序排好队,一个个来嘛。”

    “心急吃不了热锅饭,大家排好队,先排先得。”空空玄连连点头:“我们兄弟两个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包你们满意。”

    姹精们咯咯荡笑,嬉闹着在我和空空玄跟前排起了长龙。身后,随即空出了一大块,距离崖壁大概有十多丈远。

    霎时,我一把举起空空玄,往右后方的山壁上空用力投去。空空玄犹如一枚花炮,在空中疾射了六、七丈,随后连翻几十个筋斗,越翻越高,越翻越远。他双手奋力前探,抓住了凸起的岩石,腰肢灵巧一挺,已攀上山壁。再几个起落,已到了山腰处。

    不等姹精们反应过来,我已施展魅舞八式中的“飞扬”,向左后方飞逃。碧色的魅簇拥着我,宛如乘风而行。我双脚踩上山壁,径直而上,如履平地。

    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