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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北游第119部分阅读

密水道,与幽冥河的支流相连?”我不露声色地与龙蝶沟通。

    龙蝶森然一笑:“你要引幽冥潮水,倒灌澜沧?”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我微微一笑:“最好是三方决战之时,让他们一个也跑不了。如今连日暴雨,水位急涨,这一带很快就会江河泛滥成灾。这或许是个机会,你长年潜伏幽冥河,应该有办法吧?”

    龙蝶沉思良久,冷然道:“幽冥潮水所过之处,生灵涂炭,万物死绝,北境的‘坏’会进一步加剧。”

    “反正所有的罪业都算在楚度头上。谁都知道是楚度逆天而为,才遭此天谴。”我不在意地道:“只有如此,才能让三重天同告重创,元气大伤。我既可借机收服魔刹天,也可削弱清虚天,同时摆脱吉祥天卸磨杀驴的威胁。天地加剧变坏,晏采子也就不得不对付楚度。可谓一石四鸟,什么天道气运,知微高手,全都乖乖地当老子的棋子。”

    龙蝶盯着我道:“这么做,我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我在心中冷笑一声:“若是什么都由我来做,到了真正合体的那一日,你斗得过我么?”

    龙蝶凝视着我片刻,忽然放声狂笑:“你真是越来越会用手段了。不错,现在有点绝代枭雄的样子了。不过这件事,光靠我的力量做不到,还需要你自己出马。”

    他解释道:“飘香河底的镇魂塔封印孤魂野鬼,同时锁住了幽冥支流的眼口。要引入幽冥潮水,必须先打破镇魂塔。这世上除了你,再无人能够打破魅亲自建造的镇魂塔了。”

    我心中一震,神识内传来月魂压抑不住的悲伤。龙蝶发出讥讽的笑声,身影随着黑暗洪流渐渐退去:“我保证,当你打破镇魂塔的一刻,便是幽冥暗潮席卷之时。”

    天刑见我一直沉思不语,奇道:“你在想什么?”

    我随意指着异眼中人、妖激烈争夺的山头,道:“不知是谁在指挥妖军作战?双方兵力相若,长老们的法力足可以一当百,竟然还攻不破这几处战略要地?虽然你们未尽全力,但兵法调度上远较对方逊色。硬打蛮干,损失比对方惨重得多。”

    “长老们穷究天道,个人修为虽强,但并不擅长大规模的群战兵法。”天刑苦笑一声,“魔刹天负责调兵遣将的可能是龙眼鸡。我本想亲自出手,将其刺杀。但龙眼血脉神奇玄奥,预感凶吉祸福,总能先一步避开我的气机锁定。”

    我考虑了一会儿,欣然道:“我和各大妖王都还有点交情,这件事交给我,也许能让他们来个窝里反。”我又和天刑虚虚实实地交谈许久,大致摸清楚了吉祥天的战略部署,随后告辞离开。

    出了星涡云海,我径直向北急掠,寻了一处僻静的小山谷暂居。准备苦修数日,争取以魅胎破开天壑,进入灵宝天,寻得增强法力的机缘。

    无论是说服妖王,还是打破镇魂塔,都需要知微的力量。

    “林飞,你真要打破镇魂塔吗?”月魂涩声问道。

    “北境破灭,镇魂塔一样无法留存。”我凝视着神识中的月魂,平静地道:“魅舞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第三百二十章 澜沧之战(四)

    即便魅能重生,也无法像过去一样,随意穿越北境各重天了。天壑已在日益变化,波动愈来愈狂躁暴乱,犹如铿锵激昂的鼓号代替了柔婉清音的丝竹。

    只有魅武,才可能穿越如今的天壑。

    “不过这或许是一个循环,魅武也会有被代替的一天。然而无论是魅舞还是魅武,月魂始终是月魂。”我注视着月魂,皎洁的清辉洒满了神识。“有一点你必须清楚,是你的乐声才让魅跳出了世上最唯美最华丽的舞蹈。没有你,我也不可能一步步登上北境的巅峰。”

    月魂眨巴着眼,光斑轻轻闪跃。以前都是它为我授道解惑,现在轮到我了。

    “所以说呢,月魂不是什么伴奏的魂器,而是领舞的生命啊。”我一边开导它,一边以魅胎感应冥冥中的天壑律动,弦线延伸而去,探向遥不可测的虚空。

    天壑的律动时不时地带给我新鲜的感悟,散发的杀戮、狂躁、暴烈无不和魅武相合。每多一点体会,我的魅武便深进一分,对弦线的运用越发灵活自如。

    “林飞,我……”月魂吞吞吐吐地道,眼神躲闪不定,“其实我……可以让你的魅武更厉害。不过,我……我不想告诉你。”

    我讶异地看着它:“不是吧?你也会耍心机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月魂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嘀咕道:“我只是不喜欢杀伐的魅武。”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呢?”

    “无论我如何怀念,镇魂塔始终都是会消失的吧。无论毁灭了谁,魅都不会活过来了。”它慢慢化作一轮巨大的弯月,柔和的光辉渐渐清冷,犹如一弯寒光闪耀的冰刃。

    “锵!”月魂奏出一个激越高亢的音节,光晕颤动,绽出刀锋般凛冽的厉芒。我的魅胎倏然一跳,与乐声相合,情不自禁地击出一式凌厉无匹的魅武。

    仿佛一声惊天动地的号角撕破神识,雄壮激烈的乐声宛如火山喷发,岩浆迸溅,海啸掀卷,礁石崩裂。乐声在咆哮,刺向天空,射入大地,在无数刀枪的撞击中溅出血浪。

    魅武跟着音乐的节拍,猛烈狂击,纵横披靡,犹如怒龙不断腾出深渊,跃向苍穹。这是破碎的乐章,毁灭的韵调,杀气的音符!

    不知过了多久,月魂的乐声始终未停,仿佛无穷无尽的狂涛惊澜奔腾不息。身外日夜更替,小山谷已是满目疮痍,被魅武彻底荡平。

    似乎又过了很久,在神识的远方,奇异地出现了一道流光溢彩的拱门,门内恍惚有影子晃动。

    月魂带着我,向拱门漂去。

    “你告诉我,火红的不仅是朝霞,还有鲜血。但我相信,除了血与朝霞,还有其他火红的东西。”月魂缓缓地道,我们向着拱门而去,越来越近。“我是乐器的生命,就应当奏出所有的音符。无论那是欢乐的,美好的,还是悲伤的,暴烈的。”

    “林飞,谢谢你。”月魂喃喃地道:“谢谢你让我走出了自己的洞,虽然你这么残忍地打碎了它。但是,我相信,有一天,我会奏出属于自己的乐声。不是你的,也不是魅的。”

    “我相信。”我迎向拱门。不,是拱门向我迎来,门下的影子越来越清晰。

    年少时,我们与这个世界,其实是隔着晶莹剔透的琉璃拱门。

    琉璃是什么颜色,我们看见的也是什么颜色。

    月魂和拱门的距离不断拉近,门下的影子,既不是一条腿,也没有许多条手臂。

    透过琉璃拱门,我们见到的,其实只是这个世界的影子。

    光彩斑斓的拱门发出轻微的碎裂声,我望向两条腿、两只胳膊的影子,它的面目如此熟悉。

    那不是魅。

    那是我。

    影子击出锋芒峥嵘的魅武,拱门像清脆折断的琉璃,在视线中缓缓塌碎。

    无论我们愿不愿意,或早或晚,彩色的琉璃拱门都会折断。

    世界会向我们呈现出最真实的颜色。

    那不再是影子。

    影子融入了我,魅武在这一刻圆满。

    天壑的律动刹那间融入弦线,我飞向灵宝天,无穷无尽的光海将我包围。

    “或早或晚,会有一道新的拱门。”月魂喃喃地道。

    这道拱门不再是这个世界给我们的,而是我们自己,一点点建立起来的。

    怎样的我,就有怎样的世界。

    “世界会变成我的影子。”光海在视野中退去,我站在了灵宝天的天空下。

    出乎我的意料,灵宝天竟然没有下雨。空气炎热干燥,犹如滚滚浓烟呛入肺腑。大地干裂成块,草木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泛黄的叶片卷起发蔫,像经历了一场大旱灾。

    我掏出小火炉,唤出了空空玄。它兴奋地连翻了几十个筋斗,高喊道:“芝麻,你一定等急了吧,我马上就来!”

    “灵宝天也在变坏啊!”螭东张西望了一番,不安地怪叫道。

    “天变地变情不变。”空空玄摇头晃脑地对我道:“兄弟,我这就去找芝麻,你就不用掺和了。你在的话,我和芝麻都会不好意思的,你也会不好意思的。反正飞升的时限一到,我会自己回火炉。”

    “现在哪有什么时限?”我没好气地道:“我已经能够自由穿越天壑,想待多久,就能待多久。你尽管去找芝麻胡混吧,重色轻友的家伙,早点弄出一个小空空玄,我也能当叔叔了。”

    空空玄嘿嘿一笑:“别怪我没提醒你,见好就收吧,不然魅就是你的下场。”他神秘兮兮地向四处瞧了瞧,凑到我耳朵边,压低声音道:“怎么弄出一个小空空玄,你教教我啊。”

    “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我绝倒了,本以为他要向我透露什么天机凶险,居然问的是这个。

    “兄弟,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空空玄小脸一红,支支吾吾地道:“比起你,我很纯洁的。”

    “这个说来话长啊,牵涉到奥妙之极的阴阳变化之道,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的。”我重重咳嗽一声,“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见好就收。”

    空空玄急不可耐地抓抓头:“你自己感受一下就明白了。”

    我微微一愕,默察半晌,忽然发觉身躯正以一种微弱难辨的趋势,慢慢变得沉重,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钻进了体内。这种变化若是别人不提醒,很难一下子发现。

    “灵宝天在排斥你,天地法则不允许这样的飞升方式。”空空玄道:“你在这里待得越久,以后就越倒霉。不过作为兄弟,你倒霉就倒霉吧,只要我和芝麻快活就行。”

    我心中一凛,点点头。没有迈入知微之前,我还是识相点比较好,采到灵药就尽早离开。想到这里,我即刻动身,向远处的山峰掠去。

    第三百二十一章 澜沧之战(五)

    “喂,你还没告诉我阴阳变化之道呢!”空空玄在后面焦急地喊道。

    我头也不回,遥遥对他竖起一根中指:“就这么简单。”

    一路上,我采摘了不少灵芝、玉菇。这些药材虽能补气活血,但对我已经没多少功效了,只能当作零嘴尝个鲜。

    沿途尽是些石坡土丘,林木稀疏,苔石裸露,走了半个多时辰,我也没发现什么好东西。

    “老螭,展示你风采的时候到了!哪里有增强法力的药草,快带我去大肆搜刮一番。我迈入知微,你也能大爽特爽,仗势欺人了。”我攀上一棵华盖撑天的碧树,摘下几串殷红如血的朱果,放进嘴里随意咀嚼着。兴许是天气干旱的缘故,天上望不见彩光潋滟的虹桥,空城也就无处寻起。

    也不知空空玄用什么法子去找芝麻的,这小子神神叨叨的,明显藏了不少手段。

    螭哼道:“你们人、妖把北境搞得一塌糊涂,现在吃苦头了吧?赶紧找个水汽充足的地方,便能见到虹桥空城了。你小子虽然法力进步快,可关键时刻,还是离不开我。”他趾高气扬地挺挺胸。

    “家有老螭,如有一宝嘛。”我吐掉朱果核,站在树顶,举目远眺。北面林木葱郁,花繁叶茂,想来必有山涧溪流之类的水源。

    “哎呀,谁乱丢果皮泥屑啊?”下方忽然传出一个细细的声音,从盘曲虬结的树根下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我一跃而下,好奇地打量着对方。这个小东西下半身长在粗壮的树根里,光着上身,墨绿色的皮肤犹如层层褶皱,两只手掌形似蛙蹼,厚软的眼皮堆积在眼角,白鼓鼓的小眼球向上翻起,气势汹汹地盯着我。

    我嘻嘻一笑:“我可没乱扔果皮,我扔的是果核。”

    听到我的话,小东西像是发现了什么感兴趣的玩物,脸上的不满顿时消散:“哎呀,小嘴巴还挺利索的嘛。来,坐下,陪我老人家聊聊天!”

    “这是地灵儿啊。”月魂惊讶地道。

    螭急急忙忙地嚷道:“快,听地灵儿的话,老老实实坐下。你小子走运了,这家伙可是灵宝天最老的地头蛇,消息灵通得很。”

    我立刻端正态度,盘膝坐好:“老人家想聊什么啊?不是我吹,在你面前的人号称北境首屈一指的奇才,上识天文地理,下知吃喝玩乐。不过聊这些太俗了,显然不符合您老人家的思想境界,我们换点药草与法力之类的话题如何?”

    地灵儿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你再坐低一点,至少要坐得比我低。这么和你说话,我的脖子又酸又累。”

    “没法低了,就算我睡在地上,也比您老人家高啊。”我一面赔笑,一面巧言令色地道:“您仰着脖子,多有气势,谁看到你都得低头哈腰,这就是人矮的优势,小生我羡慕还来不及呢。”

    “你还有一百息的时间。”地灵儿不为所动地道。

    “老家伙在故意刁难。不如逮住它,严刑拷问?”我不露声色地问螭,拳头蠢蠢欲动。我必须尽快找到药草,减少在灵宝天逗留的时间。

    螭没好气地道:“地灵儿是地气所生的灵物,神通广大,怎么可能被你抓到?你小子口口声声称呼他老人家,翻脸倒比翻书还快!”

    月魂也道:“你在灵宝天无法使用法术,完全不是地灵儿这种天地灵物的对手。反正地灵儿也没什么恶意,只是喜欢出题捉弄一下人,你还是赶紧想办法吧。”

    我这才打消了硬来的念头,心里寻思:地灵儿要我坐得比它低,唯一的办法就是我让它坐得更高一些。可它下半身长在树根里,根本无从下手。

    “你只剩五十七息的时间啦。”地灵儿得意洋洋地道。

    我眼珠一转,忽然猛力出拳,连续击向地面,以最快的速度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凹陷的深坑,随后跳入坑中。

    “哈哈,这下我比你矮了!”我大笑着一屁股坐下,恰好和地灵儿眼对眼平视。

    “哈哈哈哈!”地灵儿笑得前仰后合,连连拍手,“你可真不愧是北境的奇才,坐在大粪上还那么开心!有品味,有境界!我喜欢!”

    我一愣,这才发现屁股底下黏糊糊、黄澄澄的,居然是一坨螺旋状的粪便,半湿半干,只是闻不到臭味,反而散发出一丝令人神清气爽的异香。

    我望着乐不可支的地灵儿,心知是被对方耍了。

    螭惊喜地道:“是麝蚓的粪!快些收集起来!地灵儿果真厚道,你通过了它的刁难,自然会给你好处。”

    “不会吧?这玩意能增长法力?”我郁闷地道,虽然不清楚麝蚓是什么了不得的奇兽,但就算是神兽的粪也是粪啊,直接口服,我很难接受。

    “麝蚓粪具备明心见性的奇效。只需点燃生烟,行功时便无走火入魔之忧。”月魂解释道:“你要以绞杀的魔性磨砺道心,麝蚓粪是最适合的宝贝了。”

    螭啧啧赞道:“麝蚓向来深藏地底,神出鬼没,难得一见。要不是地灵儿,你一辈子也弄不到麝蚓粪。”

    我掏出一方玉盒,小心翼翼地装好麝蚓粪。地灵儿冲我挤挤眼:“奇才,还满意吗?这点粪便够不够?不够的话还有很多种哩。”

    “够了,足够了。”我明智地拒绝道。以这个老家伙的风格,我如果贪得无厌,它一定送上鸟粪、驴粪、牛马粪。“我们继续探讨增强法力的药草之类的话题吧。”

    “行啊!”地灵儿爽快地答应,“首先,我们来聊一聊水、空气和光。为什么要聊这些呢?因为药草的生长离不开啊。比如水是生命之源,种类繁多。海水、溪水、雨水、泪水、口水……”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它,耳朵里像是钻进了无数只小蚊子嗡嗡乱飞。老家伙你也太水了吧,这么说一个月都说不到药草上去啊。我屡次三番想要打断它的话,都被螭和月魂阻止了。

    “乖乖地被它耍,你才能捞到好处。”螭幸灾乐祸地道。

    于是,我只能任由对方铺天盖地的口水打满头脸。

    无论我力量如何强横,叱咤北境。但在灵宝天,我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没有法术,没有神通,无法再以居高临下的强势俯视众生。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静下心来,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