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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飞残月天第99部分阅读

    起白眼,喝道:“说!”乌禄道:“我手下有个仆人名叫应恒,颇有武功。你若有本事,待我赶回大金东京,命应恒将他门内几大弟子聚齐,你们真刀真枪地大战一场。若是你那时胜了,我乌禄引颈就戮!不然你今日出手杀我,有这萧抱珍横在此处,传扬出去,都道你受命于萧抱珍,作为天刀门主,岂不威望大损。”

    隐身树上的卓南雁听得暗笑:“刀霸最重名分,大哥却抬起名气地位跟他差着十七八层的应恒来跟他对决,仆散腾定是气炸了肚子,却又不得不应!”果然仆散腾愤愤地冷哼一声,凝眉沉吟。

    萧抱珍目光闪烁,低声道:“仆散兄,万万不可!万岁的话,你全忘了吗?”当日两人南下之前,完颜亮确曾不住叮嘱:“完颜乌禄素无过错,回金后只怕难以冠冕堂皇地杀他,不如便在宋朝杀他,还可借势反诬宋人,做起兵南下的借口。”

    哪料仆散腾此时正自气头上,听了萧抱珍的话,满腔怒火蹿上,暗道:“老子偏偏要应承下来。”扬眉喝道,“完颜乌禄,老夫在大宋决不杀你,但你想回大金,却要看你有没有这么长的命!”大袖一拂,瞧也不瞧萧抱珍,转身飘然而去。

    夜色沉沉,杀声四起。莫愁狼狈不堪地蹿出重围,向着旷野处疾奔。

    适才龙须四下里围上,唐晚菊突发暗器,射倒几人,两人骤然杀出茶肆。苍龙五灵齐声怒喝,率人自后疾赶。唐晚菊眼见势危,忙让莫愁独自突围送药,自己连射暗器,苦苦挡住众龙须。

    情急之下,莫愁也知此时万万不可耽搁,展开龙骧步,绕过几个龙须拦阻,飞身便逃。他死命疾奔出数里之遥,刚要喘一口气,忽听得有人尖声怒啸,两匹快马自后冲来,马上乘者正是哭婆婆和那长发头陀。

    莫愁才一回头,便见那头陀将一面大网兜头罩来。“你姥姥的!”莫愁大骂一声,疾展龙骧步,斜刺里飞转出去。忽听哭婆婆“格格”怪笑,银光闪动间,两道银索横扫向莫愁双腿。

    那银索来势掐算得极妙,莫愁奔得正急,瞥见那索上密生倒刺,难以招架,只得腾身跃起。哭婆婆腕子疾抖,银索陡然翻起,缠向他双足。莫愁身在半空,万难躲避,情急之下只得拔剑斩向银索。

    哭婆婆“嘿嘿”冷笑,她这对银索专门锁拿刀剑,当下臂上加力,顺势翻卷银索。眼见便要缠住长剑,骤然间一道金光斜飞而到,正斩在银索上。只听铮铮劲响,双索倒飞而回。那金光划个圈子,飘然飞到一个白衣人的手中,却见这人身材窈窕,眉目含笑,正是在茶肆中独自饮茶的白衣女子。

    “阁下是谁,”那头陀怒喝道,“几次三番跟咱们为难?”那女子笑道:“算不得为难,说来咱们也算同道中人。你们要夺那紫金芝,我要的,也是紫金芝!”

    “龙梦婵!”哭婆婆嘶声喝道,“这妖女……是巫魔门下的龙梦婵!”

    莫愁的心“咚”地一跳,暗道:“他姥姥的!原来这娇滴滴的美女便是大雁子曾经提起过的龙梦婵。这姐姐出名的鬼难缠,老子还是先走为上!”眼见龙梦婵和哭婆婆凛然对视,他却悄然向后退去,只盼双方立时大打出手,便好脚底抹油。

    却听喊声阵阵,十余道黑影已自远处疾冲过来,正是龙须的援兵到了。哭婆婆神色一振,喝道:“龙梦婵,你自寻死路!可别怪咱们心狠啦!”双索盘旋,破空打来。

    龙梦婵“格格”一笑:“当本小姐怕了你们不成?”雪袖轻扬,那道金光重又射出,原来是一条连环链子金鞭。寻常江湖武人常使九节连环鞭,或是十八节虎尾鞭,她这鞭却足有二十八节,通体镏金,黄光灿灿,鞭头却是两只金环,外缘锋锐,横空飞掠间不住交击,发出震人心魄的琅琅怪响。

    金鞭与银索一碰,哭婆婆双臂酸麻,双索又再飞回。忽听两声凄厉的马嘶,却是龙梦婵右手挥鞭,左掌却暗器骤发,将哭婆婆和那头陀的坐骑射死。哭婆婆又惊又怒,这等卑鄙手段,原是龙须惯技,不想却被龙梦婵以牙还牙。

    “打吧打吧!”莫愁心头狂喜,“你姥姥的,你们最好打他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不对,龙梦婵这娇滴滴的大美人这般死了未免可惜,念你救过老子一回,便饶你一命吧!”心底胡思乱想,脚下全力展开轻功疾奔。

    才奔出数十丈,猛觉身边香风飒然,龙梦婵的娇笑声却在耳边响起?“死胖子,姐姐几次救你性命,你连个谢字也不说便走了吗?”莫愁扭头便见龙梦婵已到了自己身侧,心底又惊又畏之际,却见她巧笑嫣然,美目转盼间泛出勾魂摄魄的盈盈光泽。莫愁的心不由怦然一颤,颤声道:“多谢……多谢……”

    陡见眼前金光闪耀,莫愁心魂激荡间连龙骧步也不及施展,只觉腰间一紧,已被龙梦婵挥鞭卷住胖腰,跟着身不由己地向她飞去。

    “哎哟!放手!你姥姥的!”莫愁狂呼大叫声中,那金鞭横缠竖绕,竟将他捆得四肢蜷曲。龙梦婵纤手轻探,将他稳稳提住,腾身跃起,直向东南方的一座荒山奔去。她轻功卓绝,虽是提了莫愁这么个大胖子,兀自起落如飞,将哭婆婆和那头陀远远撇开。

    莫愁这时如同个粽子一般被龙梦婵提在手中,当真哭笑不得,身子难以挣扎,只得用嘴对付:“好姐姐,有话好商量,你且放我下来,本公子自己会跑!你让我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只消姐姐说一句话,天涯海角,决不分离,海枯石烂,永不变心……”正自口沫横飞,忽见龙梦婵玉手一挥,鞭头那锋锐的金环倏地抵在他颈前。

    莫愁脸色一白,忙道:“别……别,姐姐不爱听,我便不说了!可我说的句句都是真心话,若有半字虚言,天打五雷轰,一辈子讨不到老婆!不信姐姐只管摸摸本公子的心,姐姐听这声音,扑通扑通扑通……”

    龙梦婵听他没完没了的废话,也是无可奈何,觉得身后追兵渐远,觑见道旁小山上探出一处黑黝黝的洞口,当下斜身跃起,几个起落便闪入洞内。

    刀霸仆散腾这一拂袖而去,神仙峪内登时微微一静。卓南雁暗自喝彩:“只剩下一个巫魔,便好对付得多!”正要现身跃出,忽又想起乌禄的嘱托,只得强自隐忍。

    萧抱珍眼露异芒,死盯了完颜乌禄一阵,才“呵呵”冷笑道:“佩服佩服!我眼下才知,为何陛下容你不得了:单凭三寸之舌,便能激走天刀门主,普天之下,唯你一人而已。”

    乌禄负手挺立,漆黑长髯迎风飘举,笑道:“传闻萧教主行事从来不择手段,这时要杀我这无罪之人,却不知该当用何手段?”萧抱珍森然冷笑:“阁下请放宽心,定是会用最惨毒的手段,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定然有趣得紧!”乌禄却仰头大笑,“江湖传闻,萧教主乃是与仆散门主争锋一时的武学宗师,更精通暗器,世上无双无对!不知萧教主可敢跟我这文弱书生也打个赌吗?”饶是萧抱珍为人阴毒果决,听了乌禄的话,也觉难以回却,忍不住低喝道:“什么赌?”

    “咱们都是男子汉大丈夫,便请痛痛快快地做个了断!”乌禄挺胸喝道,“我这个赌便是,我在此不避不让,你一箭射不死我!”他故意将“男子汉大丈夫”这六字说得铿锵有力,萧抱珍貌如玉女,也时常易容成女子,但平时最恼恨旁人说他不男不女,听了这话,登时双眉一扬。

    此时二人相距两丈左右,莫说乌禄不会武功,便是个武林高手,不避不让地独对巫魔发射的暗器,也决计难逃一死。

    萧抱珍性子细密,恼怒之后,随即却想:“他莫非是埋下了什么厉害帮手?”目光游走,却觉四周悄寂冷邃。卓南雁早已收敛真气,他的天衣真气得自天地,此时敛却气机,与天地浑如一体,万难察觉。

    乌禄却哈哈大笑:“萧教主莫不是当我是个胆小鼠辈,此时只求速死?”萧抱珍将冷森森的目光重又凝在他身上,幽幽一笑:“我若射不死你,却又如何?”

    “那必是萧教主手下留情了!”乌禄笑道,“但我也决不会向尊驾求饶。只请你再给我一个月机会,留在江南拜访几个老友。一个月之后,萧教主自可来取我性命!”

    萧抱珍秀眉蹙起。乌禄又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在下决不会擅回金国,去给你找麻烦。”萧抱珍最怕的便是此着。乌禄若是突返金国,完颜亮定会怪他办事不力,但若乌禄一直逗留江南,完颜亮却未必会怪罪他。萧抱珍明眸一转,终于低声娇笑道:“你若回金国,那是自寻死路,却能给我找什么麻烦?”

    “难得萧教主应允!”乌禄笑道,“请教主动手吧。”萧抱珍凤目一寒,沉声喝道:“请你再退出五十步去!”

    乌禄这时倒不推辞,拱手道:“在下若不从命,那便是对教主不敬!”转过身去,大踏步便行,有意无意地,走到了卓南雁藏身的树下。卓南雁登时会意,忙将几枚铜钱扣在手中,天衣真气悄然流转。

    两人相距五十余步,隔着那团篝火,对望而立。

    萧抱珍的脸上仍挂着一丝阴冷的笑意,双臂垂在腰际,浑身一动不动,只十指间跃着惨白色的光芒,瞧来甚是妖异。一股迫人的气息遥遥向乌禄逼来,山谷内登时一阵萧瑟。忽听鸟鸣阵阵,却是林间几只宿鸟被萧抱珍的杀气惊醒,惊叫着仓惶乱飞。

    乌禄虎目闪烁,蓦地大喝一声:“萧教主怎地还不动手?莫非是怕了不成?”

    这一喝声音响亮,萧抱珍不断摧涌的杀气不由一折。若对面是个武林高手,萧抱珍自会小心翼翼地再行凝神运气,但此时却不禁有些心气浮动:“他左右不过—个文士,我岂能让他笑话?”沉声低喝道:“大人小心!”

    山谷间蓦地电芒耀目,一道侵人肌骨的寒光凌空横飞,那团篝火遭寒芒一侵,光焰骤黯。青芒如电,直扑乌禄咽喉,乌禄忍不住挺胸长啸。

    骤闻锵然一声响亮,火星四处迸飞。却是几枚铜钱破空飞来,正与巫魔发出的甩手箭激撞一处。巫魔这真气灌注的一箭被数枚铜钱拦腰切中。去势顿衰,斜斜落在地上。猛听“当”的一声裂响,那甩手箭竟断成两截。

    “果然伏了厉害帮手!”萧抱珍怒喝道,“你使诈?”乌禄大笑道:“萧教主,我只说不避不闪,却没说不可旁人出手。我这朋友仍没露面,教主这一战输得干净利落。”

    萧抱珍凌厉的目光扫在碎裂的甩手箭上,心底震惊无比,游目四顾,喝道:“仆散兄,你如何跟兄弟开这玩笑?”这铜钱一击之威,巫魔已看出出手之人武功决不在自己之下。江湖上的绝顶人物,也只四雄八修这些人物或可办到。萧抱珍心底算来算去,料来定是脾气古怪的仆散腾去而复返,为了他与乌禄的那一赌而与自己翻脸。

    山谷内冷清一片,决无仆散腾的回音。卓南雁适才生怕失手,将身上的几枚铜钱一并发出,这才击落了巫魔的一箭,心底暗呼侥幸,这时他对乌禄已是大为钦佩,想到他别有深意的叮嘱,便没有现身。

    萧抱珍喊了一声不闻应答,忽地想到“仆散腾”这一手使自己大败亏输,恼怒更增,大喝道:“仆散腾,快快滚出来见我!”尖锐的喝声在山谷间缭绕不去,料想以仆散腾的火辣脾气,若是仍在谷内,必会大怒现身。

    乌禄去口手抚长髯,“呵呵”低笑:“萧教主适才一时失手,却还有何话说?”萧抱珍这时也觉自己失态,旋即回复凝定,低笑道:“请阁下唤出背后高人,我才甘心认输。”乌禄将双掌一拍,笑道:“卓老弟,出来吧!”

    卓南雁这才飘身而出,横身立在乌禄身侧。萧抱珍目光一寒,沉声道:“卓南雁?我竟忘了你!”卓南雁踏上两步,沉声喝道:“萧抱珍,那碧莲魔针的解药,快快拿来!”他想自己虽已取得紫金芝,大医王萧虎臣也曾说过此时魔针的解药也无甚大用,但心底却总盼着还能将这魔针的解药一并给林霜月取来。

    “碧莲魔针?”萧抱珍“呵呵”一笑,“此物决无解药!”卓南雁双眉一紧,正待喝问,忽听远处传来一声呼喝:“主人,你在哪里?”正是应恒的声音。卓南雁大声喝道:“乌禄先生在此!”玄功默运,喝声滚滚传出。

    忽听得谷外传来一声长啸,啸声鼓荡不绝,惊得层林间宿鸟乱飞,惶鸣不止。萧抱珍面色不由一变,暗道:“来人是谁,怎地内功如此精深?”却听谷外一啸未绝,又有数道啸声先后响起,顷刻间竟有五人作啸,均是龙吟虎啸,高亢悠长。

    “主人!”应恒大声呼喊,“师叔祖已到啦!”片刻后便听蹄声响亮,应恒纵马奔来。他身后却有五名道装老者,均是气韵高古,相貌奇特。卓南雁一望之下,险地惊呼出声,暗道:“五灵官?原来应恒也是灵霄派弟子,他口口声声的师叔祖原来便是瑞莲舟会后下落不明的九幽地府五灵官!”

    原来瑞莲舟会之前,金灵官和银灵官被罗雪亭在那破旧道观内一通叱骂,事后金灵官想起,颇以为耻。他也是大有见识之人,察觉秦党为万民唾骂,势难久存,便在罗大率群豪攻取九幽地府之前,当机立断,跟五兄弟飘然远隐。

    只是如此一来,灵霄派五灵官更为大宋官府所忌,五兄弟只得再次隐居,寻了个破旧道观,暂且栖身。好在铁灵官到了何处,都忘不了研究他的机关埋伏,依着灵霄派的规矩,将那破道观做了一番禁制。应恒本就是灵霄派旧人,素知这位师叔祖的手段,一眼便看出铁灵官可能隐居此处,忙赶来央求几位师叔祖出山。他原怕这五位师叔祖脾气怪异,与世无争,哪知一提完颜乌禄之名,金灵官便即慨然应允出手,当下急急赶来。

    顷刻间应恒带着五灵官抢到乌禄身前,六人齐齐勒马。“原来是五灵官!”萧抱珍面色一寒,情知今日有卓南雁和五灵官在此,自己万难再杀乌禄,仰头大笑道,“好!乌禄,这个赌便算是我输了!咱们来日再会。”傲然扫了五灵官一眼,转过身来,大踏步远去。

    身后强敌环伺,萧抱珍却走得悠然安稳,大袖飘飘,一步三摇。以五灵官之能,却也不敢贸然进击。

    应恒忙将五位师叔祖给乌禄引荐了。乌禄谈吐殷切,着意接纳。卓南雁一直侧身立在篝火招摇不到的暗处,不愿与五灵官相认,待几人寒喧稍毕,便向乌禄一揖倒地,道:“大哥有这五老辅佐,暂且无忧!我还要向巫魔追还解药,咱兄弟暂且别过。”

    乌禄也知留他不住,紧握住他双手,道:“兄弟,但愿林姑娘早日康健!哥哥还是那句话,我盼你早日前来辅佐。”

    卓南雁微微一笑,又一拱手,倏地腾身而起,疾向巫魔退处追去。

    “砰”的一声,莫愁被龙梦婵重重丢在洞内的地上,脊背撞着冷硬的山岩,酸痛难忍。忽见金光乍闪,那长长的金鞭灵蛇一般自身上绕开,疾缩入她雪白的袖内。

    “好功夫!”莫愁挑起大拇指,忍痛苦笑,“姐姐这份精妙武功,当真让本状元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最让本状元大开眼界的,却是……却是……”龙梦婵见他吞吐不言,忍不住蹙眉道:“却是什么?”

    “却是姐姐这副绝世姿容。”莫愁“嘿嘿”一笑,“我见过最美的女子便是大雁子的心上人小月儿了,嗯,那回无惧老和尚掠来的金国小美人也不错,还有那个云潇潇,个个儿都是美得不得了的大美人。只是跟你一比,他姥姥的都差了十七八倍不止!不对,都差了百倍千倍!”

    自来女子都爱听人夸赞貌美,龙梦婵自负绝艳,只是多年来纵横江湖,旁人见了她虽是色授魂与,但听得“龙梦婵”这三字后都忌惮她的狠辣手段,哪敢胡言乱语。此时听得莫愁的言语,她虽料定这“死胖子”必是言不由衷,芳心内却仍不禁微微一喜。

    一笑之后,龙梦婵也怕莫愁再滔滔不绝地胡说下去,伸出玉手,道:“拿来!”莫愁惊道:“什么?”

    “紫金芝!”龙梦婵冷冷道,“这两日临安的人都传扬卓南雁那狂妄小子深入皇宫给林霜月求药,最终大胜金使,竟如愿以偿地得了紫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