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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飞残月天第102部分阅读

    ,可就大事不妙!”余孤天心底慌乱,脸上却镇定自若,笑道,“燕先生,大家都是龙骧楼旧人,这是何苦?”

    “是啊,都是龙骧楼旧人,”燕老鬼的声音慢悠悠的,似是个风烛残年的老朽,“我知道余坛主会回来的!前几日,我见那些下人忙里忙外,便料到芮王府会来新主人,不想却是余坛主,当真好得紧,好得紧啊!”

    余孤天呵呵冷笑,暗运内力,悄然撞击被封的岤道。不料燕老鬼的点岤手法得自《七星秘韫》,极是高明,任是余孤天的三际神魔功强横无比,也难以立时冲开岤道。燕老鬼皱眉道:“有一件事我思忖了良久。南雁这人虽是个南人,却性子刚硬。那些栽赃楼主的符咒,决非南雁所放。燕老鬼人虽醉酒糊涂,招子却亮得紧!”

    “招子亮?只怕是醉眼昏花吧!”余孤天听他言语间对卓南雁甚是看重,心底又酸又怒,怒道,“卓南雁乃是江南细作,亏你还会替他说话。”燕老鬼不理他,自顾自地道:“能进得王爷书房之人,除了南雁,还有余坛主!这一桩我先前可全没料到。前几日我将当年芮王府内的亲仆抓住了两个,软硬兼施一番,终于得知,便在婚宴的那一晚,余坛主果然也曾来过这书斋!”

    “那又如何?”余孤天却长叹了一口气,“燕先生,其实完颜亮要杀芮王爷,有没有符咒都是一样!”燕老鬼点了点头,道:“那也说得是!便是你不放那符咒,那昏君也会命搜查之人顺手放了,当时乱糟糟的,谁又能分辨得出?”

    “着啊!”余孤天笑道,“那您又何必跟我为难?”燕老鬼森然道:“这么说,那件事,你终是认了!”余孤天见他昏沉的双眸蓦地一睁,寒芒迸射,不由心底大震,惊道:“你……你待怎地?”

    燕老鬼嘿嘿冷笑:“想来想去,王爷被杀,得益最大之人便是你了!听说龙骧楼快归你掌管了,眼下这芮王府也在你手心了,你这一腔子花花肠子,总得有个人跟你盘算盘算!”说话间缓缓走上一步,左掌倏翻,已掣出一把解腕尖刀。以他武功,杀人何须兵刃,这把寒凛凛的尖刀亮出,摆明了是要掏出余孤天的花花肠子来“盘算盘算”的。

    余孤天大惊失色,忽然间心神剧震:“我资历浅显,为何完颜亮偏将这偌大王府赏赐给我?原来便是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余孤天乃是扳倒完颜亨的首功之人,他将我的退路尽数封死,让我死心塌地地给他卖命!这j贼……对扑散腾是利用,对萧抱珍也是利用,对我又何尝不是?”

    眼见燕老鬼阴沉着脸缓步逼上,余孤天蓦地心内一亮,低声道:“燕先生,我若死了,婷郡主又有谁照看?”

    燕老鬼果然微微一愣。余孤天道:“眼下完颜亮那昏君正千方百计地搜寻婷姐姐下落。婷姐姐被迫藏身江南,若没我照料,她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儿,可怎生逃得过完颜亮的毒掌?”他初时只是信口搪塞,说到后来,心底凄恻,眼圈竟有些红了。

    燕老鬼“哼”了一声,道:“你将婷儿的藏身之处告诉我,老夫自会照料她!”余孤天冷哼一声,闭目不答。燕老鬼忽地笑道:“我这可是老糊涂了!这般柔声细语,怎能问出话来?龙骧楼那套逼供的法子,老夫却也没记得多少……”蓦然间光华一闪,已挥刀在余孤天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余孤天一声痛哼,跟着便觉耳朵一寒,那把刀已横在了自己左耳上。只听燕老鬼阴森森地道:“你将婷儿的藏身之处说出来,老夫便给你个痛快。不然老夫先割下你这对耳朵,再剜下你的双眼,将这张脸划得乱七八糟的,看你说是不说?”

    “罢了,”余孤天长吸了一口气,虽是双目微闭,脸上却是阵红阵白,低声道,“便算我输了。婷姐姐、婷姐姐便在……”忽地大声咳嗽,脸色煞白一片。燕老鬼一凛,暗道:“我点岤的指法得自钟离轩的骤雨惊风指,除非内功已窥天元境界,世间决无冲岤之法。这小子定是自不量力地胡乱冲岤,气逆难言。”俯身上前,要按他胸口的中丹田,助他导气归元。

    蓦听余孤天振声一啸,双掌陡翻,疾向他胸口印来。一股雄浑大力仓促袭至,燕老鬼大惊之下,只得挥掌相对。掌力倏交,燕老鬼却疾退数步,忽地咳嗽一声,口中涌出一口血来。余孤天呵呵低笑,缓缓立起。原来他默运三际神魔功片晌,仗着浑厚无比的内功,竟在千钧一发之际运气冲开了三处要岤。

    “是……是楼主的沧海横流?”燕老鬼目光闪烁,如见鬼魅般地紧盯着他,“没错,没错!你掌势虽然凌厉霸道,但骨子里的劲道却是楼主的沧海横流,半点也错不了。”

    余孤天点点头,道:“不错,楼主那晚将我抓到深山之中,临终之前,将他一身内功传给了我!”这话若是余孤天先前说出,燕老鬼定然不信,此时跟他对了一掌,却是不由得不信。他老眼大睁,颤声道:“怎地……怎地会有这等事?楼主心计胜我百倍,我燕老鬼想到的东西,他定然早已料到。但……但楼主怎地还会如此重用于你?”

    余孤天心内也是一动,又是伤心,又是疑惑,黯然道:“王爷自知命将不久,郑重将婷姐姐托付于我,更定下计策,让我在他死后,带着他的头颅来见完颜亮。他知道,我定会替他报仇!”

    燕老鬼不由退了一步,叹道:“楼主,嘿嘿,楼主!难道当真都是你的良苦用心?”余孤天的声音阴冷起来:“燕先生,你武功精强,对楼主又忠心耿耿,我本要留你一命,为我所用。只是你若哪一日酒后发疯,将我偷下符咒的机密吐露给了婷姐姐,那可就坏了大事啦!燕先生,也须怨不得我了!”话音一落,疾扑而上,双掌齐发,天魔万劫掌如潮卷至。

    “嘿嘿,你亲口认了!当真好得很!”燕老鬼说话之间,身形飘忽,在屋内蹁跹疾转,将九妙飞天术的轻身功夫展到极致,右掌挥处,那把解腕尖刀连连抖动,忽戳忽点,招势似笔似剑。余孤天默不做声,掌力愈发沉浑。他近日苦修三际神魔功,虽然不能大成,但功力进境,实是非同小可,此时忽然遇到燕老鬼这样的高手试招,当真是求之不得,忽使大天罗掌,忽变摄血离魂抓,越打越得心应手。

    激战之中,蓦听铮然一响,却是余孤天一招“点石成金”击在尖刀上,巨力推涌,竟将那刀自燕老鬼手中震脱,直插在屋顶。“躺下吧!”余孤天低喝声中,反掌拍向燕老鬼胸口。燕老鬼浑身气血翻涌,眼见掌到,蓦地喷声大喝,须发戟张,一指柔柔点出。这一指形散神足,气劲奔腾,正是燕老鬼毕生功力之所聚。

    二人掌、指瞬间撞在一处。“咔”地一响,燕老鬼左手食指已断。余孤天如潮的掌力已批亢捣虚地撞向燕老鬼前胸。便在此时,人影倏闪,一股雄奇劲气自旁击到,犹如大浪袭礁,随形而化。燕老鬼被那气劲一幢,身子横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余孤天却觉肋下微麻,竟被这股气流拍中了日月岤,跟着劲气游走,胆经诸岤尽数被封。瞬息之间,两大高手同时受制。

    二人都跌坐在地,才见那宽大书案前的大椅上坐着一个黄衫女子。这女子虽然面罩白纱,挡住了口鼻,但自那露在外面的眉眼来看,仍是个风姿绰约的美人。她在那里静静端坐,似乎刚刚进屋落座,又似乎在屋内潜伏已久了。以余孤天和燕老鬼的武功修为,竟浑然不知她是何时到的。

    “这人是谁?”余孤天又疑又怒,心底更有几分惊畏。要知适才他虽是力拼燕老鬼时被这女子乘乱制住,但这情形却比他先前心神恍惚时受制于燕老鬼难上了数倍,况且这女子一出手便将两人同时制住,更救了燕老鬼一命,这份武功实足以惊世骇俗。

    “余孤天,”那女子低沉的声音冷如隆冬玄冰,“完颜婷到底在哪里?”余孤天听她开口便问完颜婷,忍不住惊道:“你是巫魔门人?”随即又觉不对,这女子的武功决不在巫魔之下,况且她虽然美艳,但气度雍容,一双美眸中寒芒凛凛,让人触之胆寒,全不似巫魔女弟子的妖媚轻佻。

    果听那女子“嗤嗤”冷笑:“萧抱珍算什么东西!”她目光倏转,忽地瞧见对面书柜间横放着一块黑黝黝的石头,登时娇躯微震,起身将那黑石握在手中。这石头质如金铁,形状如心,一直摆在完颜亨的书房内。当年余孤天曾有一次贸然闯进书斋,正瞧见完颜亨凝立桌前,捧着那石头怔怔发愣。其后芮王府被抄,珍稀珠宝都被席卷一空,倒是这黑石毫不起眼,竟存留下来。

    此时这女子手捧黑石,身上黄衫轻颤,似乎颇为激动。余孤天侧目望去,见她脸上白纱竟被泪水打湿,心底更是奇怪:“这女子到底是谁,难道竟知道这顽石的来历,莫非她识得芮王爷?”

    “万象森罗……森罗劲法!”久久不语的燕老鬼蓦地一声低叫,颤声道,“你……你莫不是逍遥岛主?”

    那女子冷哼一声,将那黑石收入怀中,再转过身来,神色已大略平复,淡淡地道:“燕老鬼果然见多识广!”余孤天见她轻纱上泪痕斑斑,一双美眸笼着轻愁薄怒,顿时心神大震,惊道:“你……你……”但觉她那幽怨神情当真与完颜婷气恼发愁时有七分神似,恍惚间竟以为她便是完颜婷了。

    “我怎样?”逍遥岛主眼芒倏地冷了下来,直向他逼视过来。余孤天呵了口气,也拼力凝定下来,道:“你……问婷姐姐做什么?”逍遥岛主冷笑道:“婷姐姐?你叫得倒好亲热。”蓦地仰头“呵呵”大笑,“我擒了她来,自然要去完颜亮那邀功请赏!”

    余孤天怒道:“我不会说!”逍遥岛主秀眉一蹙,道:“在我面前,还要充英雄好汉吗?”忽地探掌按在他肩井岤上,一股内力循经钻入,这股劲道初时柔和,随即变得尖锐犀利,在他脏腑经脉间横冲直撞。余孤天但觉体内似是钻入了十余把钢刀,痛楚难当。他脸上痛苦扭曲,满头沁满汗珠,却强撑着一言不发。

    “当真想不到……他……他直将这一身内力都传给了你?”逍遥岛主忽地长叹一声,缓缓收手。余孤天听她言语,显是适才自己和燕老鬼的对话被她尽数听去,心底暗自叫苦,此时也只得闭目死撑,暗中调运三际神魔功,只盼再以神功出奇制胜。

    “完颜亨,完颜亨……难道这当真是你的安排?”那逍遥岛主喃喃低语,怅然出神,一时间竟似忘了余孤天,沉了沉,才低喝道,“混账小子,你再不说,我将你提到完颜亮那里,让这昏君将你如施宜生一般地烹了!”

    余孤天面色一白,心知依着完颜亮的脾气,若是知道自己隐瞒完颜婷的踪迹,恼怒之下只怕真会将自己烹了,但随即又想:“若是我吐露完颜婷行踪,婷姐姐被那昏君掠走,必受残虐蹂躏!”一想到完颜婷,他霎时胸腔发热,挺胸喝道:“妖妇,你要杀便杀,便是现下将我烹了,我……我也不能丝毫对不住婷姐姐。”

    逍遥岛主凝视着他,眼内却闪过一丝温柔之色,笑道:“看不出来,你这卖主求荣之人,倒还有些情意!”

    余孤天的心似是被针扎了一下,嘶声喝道:“我不是卖主求荣之人!”目光灼灼,犹如野豹苍狼般骇人。其实他当年给完颜亨下咒诬陷,有一层缘由,连鼓动他下手的叶天候都不知晓:那就是当年他藏身风雷堡,师父徒单麻去龙骧楼求救,哪知龙骧楼主却突发大兵血洗了风雷堡。余孤天其时一直不知完颜亨当时不能明教、只能暗救的苦衷,反埋怨完颜亨不救故主,故而他偷放符咒,隐然有为师报仇之意,心底更盼着龙骧楼主跟完颜亮拼个你死我活。

    “岛主,”燕老鬼忽地咧嘴一笑,“我知道婷郡主在哪里,但你须得告诉我,到底为何寻她。”逍遥岛主冷哼一声:“你若知道,适才何必苦苦逼问?我不是说了吗,要拿了那丫头去邀功请赏!”

    燕老鬼笑道:“嘿嘿,逍遥岛主何等样人,怎的会将完颜亮这昏君放在眼内。我瞧你询问婷儿下落,未必便有歹心。罢了,不如你救我出去,燕老鬼虽不知她藏身的确切方位,但多费些周折,也能帮你找到婷郡主。”

    “没这么容易!”余孤天蓦觉一股内气腾起,瞬间封闭的岤道一畅,怒喝声中,暴然跃起,双掌骤向逍遥岛主拍去。逍遥岛主秀眉微蹙,反掌横封。二人掌力交击,一股劲风扑起,震得那窗子砰然破碎。余孤天但觉自己的掌力似是撞到了一张无形无象却又无边无际的大网上,网上百十种力道交相奔腾,或大或小,或阴或阳,或直或曲,当真如同适才燕老鬼呼喝的,万象森罗,百态纷凑。

    瞬息间,余孤天沉浑如山的掌力已被这“万象森罗劲法”破去。他这下仓促出掌,本就是勉力而为,此时心底剧震之下,真气不继,只觉逍遥岛主掌上的两道劲气一横一曲地直钻进体内,难受得险些吐血。

    几乎便在同时,逍遥岛主也发出一声闷哼。原来她的武功擅长以柔克刚,身为女子,硬抗三际神魔功自是大为吃亏,这下硬拼一掌,也觉内息不畅。她知道此时不宜跟余孤天死拼,冷笑声中,身子拔起,顺手将燕老鬼拎起,自那扇破碎的窗牖中跃了出去。这一下凌空倒跃,虽是提着一个人,仍是姿势曼妙,飘逸如仙。

    余孤天飞身纵上,骤觉胸口一痛,只得凝住步子,暂且吐纳调息。只缓得一缓,窗外暮色沉沉,逍遥岛主和燕老鬼早已踪迹皆无。余孤天心底火烧火燎,急怒攻心之下,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

    又是一个月过去,秋风渐起,医谷内更显凉爽宜人。

    有萧虎臣的妙手灵药医治,又得卓南雁精心照料,林霜月身上寒毒渐去,已能习武运剑,只是身子倦怯,不得耐久。几日之前,林霜月已自许广口中得知萧虎臣有意收她为徒,传其医道之事,林霜月大是欢喜。她心性机灵,知道这等事该当自己先行开口求恳,方才显得心诚。

    林霜月便择个佳日,烹了好茶,请萧虎臣师徒畅饮一番之后,才恳切提出拜师学医之事。萧虎臣自是满心欢喜,笑吟吟地道:“好啊好啊,日后你成了我的徒儿,老夫再命你烹茶来孝敬我,那便是天经地义,再不必似今日这般厚着脸皮讨要了。”一句话逗得卓南雁和许广哈哈大笑。

    大医王行事爽快,当下便行了收徒大礼。他萧虎臣的规矩只有一条,那便是不得救治金国和赵宋的皇族,林霜月点头应承。萧虎臣便正式传授林霜月医道。

    先前她跟卓南雁初入医谷时,已随大医王学过太素神针灸法,颇得萧虎臣赞赏。自此得萧虎臣通传医道,便显出了她超人的悟性,当真进境神速,如有神助。萧虎臣教了她半个月,只觉她冰雪聪明,一点就透,翻阅医书,更有过目不忘之能,不由喜不自禁。他欢喜之下,也不忘大骂许广:“这小丫头学了三日,便胜过你这蠢材学得半年!”许广挨师父的训骂早已习惯了,只是嘻嘻憨笑,连连点头。

    萧虎臣毕生精研的医道,最精温病、伤寒等温疫学说(作者注:温疫学说,即中医疫病学。葛洪《肘后方》言:伤寒、时行、温疫,三名同一种……),于此道发明最多,只因许广资质所限,不能修习。眼见林霜月悟性惊人,萧虎臣暗自欢喜,将自己对温疫学中的心得精要渐次传给了她。

    医谷地方隐僻,但也时有病人辗转寻到此地求医,大医王虽脾气怪异,但遇有病人求医,只需依了他医谷的规矩,倒是来者不拒。寻常病人,均由许广出手医治,林霜月在旁观摩。有时萧虎臣也会出言指点,给林霜月细细剖析。如此病例与医理并重,林霜月在医道上的领悟自是进境奇快。

    这些日子,卓南雁除了陪伴林霜月,便全力参悟补天剑法,于天衣真气却不再修习。如此倒正合天衣真气“死心诀”的要义,一身真气不运自运,不炼自炼。更因那金丹炼骨壮脉之后,他内功精进非凡,修习补天剑法时竟能阐幽发微,悟出许多先前从未领悟的精要。

    这一日,他在林中练剑,只觉自己剑法圆融,已暗合补天剑法中自己最难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