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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飞残月天第121部分阅读

    ,只觉完颜婷的肌肤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甜香,完颜亮更是绮念泉涌。他见完颜婷的耳垂上嵌着明光闪耀的一颗金珠,不由一口含住,口中发出含糊粗重的狂笑声。

    “血!我这时只需一蓬热血!”完颜婷明眸闪动,估计时机已到,拼力去咬舌尖,但要岤被制后周身无力,贝齿怎么也难咬落。但觉完颜亮泛着酒气的唇舌在自己脸上游走,她却无力施出最好的一击,这时才觉芳心内痛楚如烧,悲愤欲死。

    卓南雁看在眼中,怒火狂蹿,满身大气鼓荡,连运“冲凝诀”,却因扑散腾打入了他体内一道烈火劲,真气运转稍涩,更因心急如焚,竟再难接引天地元气。此时他剑招凌厉骇人,反失了补天剑法“无往不复”、“保和太和”的真义,扑散腾奋力苦撑,倒有后来居上之势。

    蓦听一道悠长无比的呼吸声响起,声若牛喘,气势惊人。余孤天双眸如明灯般熠然闪亮,双手托天而起。旁人吸提真气,总有换气之时,他这一口气却是悠长无比,如鲸吸长江,永无尽头。萧抱珍心头大震,叫道:“三际神魔功,小心了!”众侍卫一直在旁虎视耽耽,忽见余孤天这时门户大开,七八支长矛斜刺里搠到,直插在余孤天的身上,但均觉如中金石,分毫插不进去。巫魔看得心惊,那一记拍向余孤天肋下的修罗指左右飘忽,硬是不敢戳下。

    余孤天厉喝道:“九天雷、十地火,广取光明破黑暗!”双臂齐振,七八支长矛全向天上飞去。这一出手,正是他新近悟得的大光明天雷术。余孤天衣袂飘飞,形如神魔降世,挥掌击向巫魔。伴着这道掌影,竟有一道电光从天飞降,巫魔萧抱珍心内大震,斜身退开。

    四名侍卫看余孤天步履沉缓,忙从两侧扑上偷袭。余孤天双掌如山压落,声若霹雳震响,那四人齐声闷哼,竟被一股巨力瞬间击毙。萧抱珍心内震惊,胆气为之一夺,竟不敢上前拦阻。

    仆散腾大惊,拼力迎上余孤天。余孤天左掌在他刀背上一抹,粘开他的宝刀,右掌掌力如潮,汹涌而至。仆散腾奋力出掌挡住,他与卓南雁硬拼多时,内力大耗,但觉余孤天的掌上带起滚滚热流,炙肌焚骨,难耐已极。但刀霸生性悍辣,虽然全处下风,兀自苦苦支撑,此时他全身功力都集在左掌,持刀的右手反软软垂落。卓南雁目光乍闪,身形电射,斜刺里扑向仆散腾。萧抱珍急忙上前拦阻。卓南雁身形蓦地一弯,已盘到余孤天身后,双掌疾拍在他后心上,大喝道:“去!”

    一股雄浑真气直送人余孤天体内。这是天衣真气收取来天地元气,被卓南雁逆运“冲凝诀”送出,余孤天只觉丹田一热,愤声大喝,双臂齐振。三际神魔功和天衣真气的浑厚内力交集一处,当真势如排山倒海,仆散腾闷哼声中,身子远远跌出。

    余孤天双眸熠闪,猛向完颜亮扑去,几名侍卫拥上拦阻,却被他瞬间挥掌格毙。萧抱珍惊得手脚发冷,忙跃起急追。余孤天这一扑疾若利电,横空掠过十余丈,瞬间掠过无数侍卫,已到了完颜亮身前丈余。众多侍卫兵将均被他这势若雷霆的一扑震慑,只知仓惶惊呼。

    “住手!”完颜亮蓦地厉喝一声,“快快束手就擒!”撤出长剑,横架在完颜婷的玉颈之上。他此时退无可退,剑逼完颜婷本是迫不得已的下策。不料这仓促一着竟十分奏效,余孤天堪堪扑到近前,但见那长剑冷森森地横在完颜婷的颈上,顿时心神一震。他身形一凝之际,萧抱珍的掌力已自后袭来。余孤天急切间左掌反推,将巫魔的铁掌挡开。便在此时,仆散腾也已鼓气跃起,刀气如潮袭来。余孤天只得右掌横撞,分拒身后的刀霸、巫魔。卓南雁这时已被无数侍卫隔在身后。余孤天却被刀霸、巫魔紧紧黏住,三大高手内力交征,都是寸步难移。良机转瞬即逝,余孤天眼见完颜亮咧嘴狞笑,说不出得张狂,不由目毗尽裂,蓦地暴喝一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这一蓬血如同箭雨般劈面射去,丈余外的完颜亮正得意大笑,猝不及防之下竟被这“血箭”喷了满口满脸。完颜亮勃然大怒,但他性子阴沉,心底越是狂怒,口中越是哈哈狂笑:“好贼子!困兽犹斗,联就让你这逆贼亲眼看着这妖女死……”他抹了一把脸上血水,怒冲冲扬剑欲斩。

    不知怎地,他忽觉扬起的右臂有些僵硬。脸上的血水也没抹干净,他想挥袖再抹,却觉左臂也僵了。完颜亮双眼睁圆,犹如看到了勾魂厉鬼般死瞪着眼前的完颜婷,面部肌肉抽搐,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道道血水流过眼眶,将眼前模糊成一片。朦朦胧胧的,完颜亮依稀记起当年自己拭杀熙宗后,也是这般形貌……

    “陛下!”巫魔萧抱珍当先觉得不对,撇了余孤天,飞身跃去,伸手一扶。完颜亮竟向后倒去,僵硬地仰在了龙椅上。就在这一瞬间,这位君临天下的大金皇帝竟已化作了一具毫无生机的石像。

    余孤天拼力喷出血箭,被刀霸、巫魔内力反击,只觉五脏如焚,眼下巫魔一去,才觉如释重负,忙凝运真气反击仆散腾。仆散腾听得巫魔的惊呼,心内也是大惊,但此时硬抗余孤天,进退不得。

    “小妖女!”萧抱珍又惊又怒,转头对完颜婷喝道,“你施了什么毒……快拿解药来!”完颜婷愣了一愣,却哈哈大笑:“没有解药,离魂螭毒性一发,再无解药能破!昏君死啦……哈哈……这昏君死啦!”

    原来这“龙蛇变”的奇毒以离魂鸠和化血金螭相合而成,但因离魂鸠的毒性被化血金螭禁锢,只能延缓十二个时辰才能发作。完颜婷在造出这奇毒后,曾深为毒性发作缓慢而犯愁,经得多日钻研,终于被她找到了使毒性骤发之道。

    那便是用自己的鲜血!化血金螭嗜血成性,只须几滴热血便可化去其毒性,化血金螭药性一去,离魂鸠便会毒性立现,瞬间使人血凝体僵。

    她在扬州瓦舍隐居时,曾以猫狗相试,终于确定用这个法子,可让“龙蛇变”由不着痕迹的慢性毒液,变成立竿见影的剧毒。自那时起,她便为这一日精心准备。也许不必等到她下手,完颜亮那昏君便已被余孤天手刃,但在江湖上亡命漂泊了这么久,完颜婷早明白了世事难料这个道理。也许便在余孤天下手之前,完颜亮便会将她擒获。那时她会如何,沧海龙腾的女儿便任这昏君蹂踊宰割吗?

    她知道依着完颜亮这滛棍的心思,他一定要招自己侍寝。那时自己唯一的武器,便只有龙蛇变了。只是那时候自己很可能被脱得一丝不挂,甚至会被洗得干干净净,被制得全身无力,赤裸裸地被送到完颜亮身前。

    那龙蛇变一定要藏在一个不易被人发觉的地方。她苦思良久,便想到了耳环,于是便请扬州巧匠,精心打造了这对光彩夺目的金珠耳环。那中空的金珠内,便暗自注满了龙蛇变。只要这对耳环不摘,她完颜婷便有一丝胜机。自扬州瓦舍内被巫魔的手下搜获时,完颜婷更暗暗地将龙蛇变涂抹在自己的香腮玉颈上。龙蛇变的毒性虽然凶险,但只要在离魂鸠的毒性发作之前,服食解药即可。何况她早起了必死之心,只要这昏君认出了自己,并敢欺凌蹂躏自己,她便会跟这杀父仇人同归于尽。

    今日走索歌舞时,她还以为自己没有被完颜亮认出,忐忑的芳心内反有一丝淡淡的失落。随后她才发觉,这百戏盛宴一波三折,形势之凶险诡异实已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她料不到这场盛宴竟是完颜亮对功成在即的叛军们的一个有力反击,而自己更会成为昏君要挟余孤天和卓南雁的砝码。更让完颜婷料不到的,便是这昏君竟会在大庭广众之前肆意凌辱自己,不过便因如此,她肌肤上和耳环中的龙蛇变也都被完颜亮舔入了口中。而就在她要咬破舌尖,以自己的热血完成最后一击时,却惊觉唇齿无力。

    最终峰回路转,余孤天阴差阳错地射出了“血箭”。完颜亮本已“舔食”了龙蛇变,被余孤天的那蓬热血化去了其中能克制离魂鸠的化血金螭,离魂鸠的毒性骤现,瞬间血液凝固而亡。大金熙宗皇帝之子的一蓬热血,终成了复仇的利剑。

    第三部 逝水长东 第三十九节:龙飞大宝 梦散魔天

    萧抱珍听得“离魂鸠”之名,耳机如被焦雷轰中,脸色灰白一片,忙伸手去探完颜亮的鼻息,随即便仓惶大叫起来:“陛下……陛下……”

    完颜婷仰天长笑:“哈哈,我杀了这昏君!爹爹,我替你报了大仇!”想到自己所受的屈辱辛酸,随着这仰天一呼,热泪夺眶涌出。萧抱珍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深知离魂鸠毒性之厉,不敢多触完颜亮的尸身,扭身便去抓完颜婷。

    便在此时,一道人影电射而来,半空之中横挥一掌。萧抱珍只觉一股巨力直轰后脑,惊骇之下,只得舍了完颜婷,飘身退开,但觉头顶那股巨力吞吐不定,如密云布雨,凝而不散,仓促间肩窝一痛,仍是被那人的指力扫中。萧抱珍心头大骇之下,合身向旁蹿开两步,才看清来人正是卓南雁。原来卓南雁将一股内气度给余孤天之后,急切间再难相助余孤天与刀霸、巫魔相抗,但他天衣真气已臻绝顶境界,众人惊诧仓惶的一刻,恰恰给了他一个难得的喘息之机。此时真气流转顺畅,立时横空跃来,化指为剑,伤了巫魔。

    他见完颜婷四肢无力,摇摇欲坠,忙上前扶住,扯下衣襟裹在她身上,掌上内力传入,瞬间解开了她被封的岤道。完颜婷身子站稳,兀自嘶声狂笑:“雁哥哥,我……杀了这昏君!”

    卓南雁连连点头,一时虽不明白那龙蛇变奇毒的奥妙,却也猜到必是完颜婷用毒之故,欣喜之中反有几分惭愧:“最终杀死完颜亮的,不是我和小鱼儿,却是婷儿这一个弱女子!”转身抓起完颜亮的脖领,一把提起,用女真话扬声大喝:“众人听真!完颜亮这弑君篡逆的独夫已死!大伙儿快快放下武器!”这一喝声若巨雷,在龟山寺前远远荡出。

    巨变突生,所有的文武群臣、侍卫兵卒听得卓南雁的喝声,都呆愣在了当场。只有余孤天双眸闪亮,扬手一掌,将仆散腾震退数步,张开满是鲜血的双唇,振声长笑。

    被几个侍卫围困的耶律元宜的眼睛也亮了起来,横肩撞开身旁的几名侍卫,喝道:“天谴!巨j大逆完颜亮恶贯满盈,实乃天谴!咱们都奉东京新帝为主,谁敢抗拒天命,便如这完颜亮一般。”那些侍卫不明所以,但想到若真是东京的完颜雍成了真命天子,今日率军兵变的耶律元宜便成了大大的功臣,众侍卫竟不敢再行相逼。耶律元宜深明迟则生变之理,转头对儿子耶律王祥低声道:“速速赶回咱的大营,调拨大队人马来接应!”耶律王祥转身奔出。

    御帐前的众多军卒兀自呆愣震惊,全在疑惑这位皇帝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忽见卓南雁五指一松,手中的完颜亮便直挺挺地摔在了龙椅上。这往日不可一世的万乘之尊此刻僵硬地歪在椅上,七窍流血的脸上犹带着疯狂的笑意,瞧来说不出得可怖,更显得说不出得可怜。

    完颜亮真的死了!众人顿时暴一声喊,有人惊诧,有人仓惶,也有人发声哀号,更多的人却是暗自欣喜,皇帝这一死,再也无须渡江伐宋,这就能回师与家人团聚了。

    “陛下!”紫绒军总管纳刺却仰天大呼,顿足捶胸地嚎道,“末将护驾不力!死罪,死罪!”这一嘶声大哭,御帐前僵立的文武众臣都觉面红过耳。仆散腾更是悲怒难抑,横刀上前,喝道:“卓南雁,你们刺杀了陛下,今日定要将你们千刀万剐!”

    “弓箭手!”蓦地纳刺仰头大喝,“弓箭手伺候!”他这五千紫绒军总管虽官职不大,此时偏偏手握生杀军权。顿时数百箭手弯弓搭箭地围上前来,寒光闪闪的箭镞直指卓南雁三人。卓南雁心底一寒,忙斜身挡在完颜婷的身前。

    余孤天忽地踏上一步,仰天大笑道:“我是大金皇太子!谁敢射我?”

    便连那些弓箭手都觉得蹊跷,均想:“这余孤天口出狂言,莫不是疯了!”纳刺更是破口大骂:“姓余的,你乱放什么狗屁!你这厮大逆不道,犯上弑君,便是自称天王老子也没用啦!”

    “大逆不道,犯上弑君的是他完颜亮!”余孤天目射寒芒,踏上两步,猛地扯开胸前衣襟,大喝道,“我是大金皇统皇帝之子完颜冠,皇统九年就要被封为皇子的晋王完颜冠!”(作者按:“皇统”为熙宗在位时的最后一个年号,而故事发生至此,尚无“熙宗”这个庙号,其皇子完颜冠只会以“皇统”这年号称呼其父皇)

    这一句吼已在他胸中盘桓憋闷了数年,此时伴着满腔的哀恸、不甘、踌躇和激愤,长号而出,声若苍狼恸曝,惊得众人的肝胆肺腑均是一阵揪紧。许多在适才激战时缩在一旁的文武大臣,听到“完颜冠”三字,更是心内震惊非常。纳刺惊道:“你……你说什么?”他自十六岁起便在大金皇宫中给熙宗做侍卫,“完颜冠”这名字于他更是如雷贯耳。

    “狗奴才纳刺!”余孤天目光灼灼地向他望来,高亢的声音中挟着一股居高临下的矜贵,“皇统七年父皇在宫里办的那次角抵赛,你年纪轻轻便连败六人,父皇曾亲赐给你个金花玉盏。你这狗才当时太欢喜了,谢恩的时候手忙脚乱,将盏盖摔掉了一个角……那副熊样,你自己忘了,本王却记得清清楚楚!”

    纳刺不由打了个激灵,他是被完颜亮一手提拔起来的,熙宗朝一直只是个默默无闻的侍卫,却也有这么一件在熙宗皇帝跟前扬名露脸、得了金花玉盏赏赐的得意之事。那年他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峙卫,那场角抵也只是熙宗皇帝兴之所至,让侍卫们的随手演练,所知者不过寥寥七八人,尤其是他欢喜之下摔掉玉盏之角这琐碎细节,必是亲临之人才能知晓。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时候年方十岁的晋王殿下就在一旁,还不住“嗤嗤”地望着自己笑。只是眼前这个余孤天清秀中满蕴煞气,或许是成年后形貌大变,已找不到几分当年晋王的影子。

    “这余孤天真就是熙宗皇子完颜冠?”纳刺不由懵住了。纳刺虽对完颜亮忠心耿耿,但当此之时,也不禁犯了犹豫,若真是先帝皇子赶回报仇,说不定他来日便是重登大宝的皇帝。到底完颜亮已经死了,自己这小小紫绒军总管又怎能跟即将君临天下的皇帝作对。

    “不对!”完颜亮的宠臣李通嘶声大叫起来,“完颜冠早已身死,这人是冒充的!纳刺,快……快杀了他!”余孤天仰头长笑:“当年完颜亮这狗贼雪夜入宫,害了我父皇,日夜便是盼着我死,但我偏偏活了下来!”他忽地扯下胸前的玉佩,高高举起,“熙宗一朝的老臣,都该识得这龙纹玉佩……”

    那雕工精致的玉佩白如凝脂,映着火把光芒,熠熠生辉。嘈杂的人群中颤巍巍走出一位白发老人,正是大金的三朝老臣、司徒张通古。望着那玉佩当中那道胭脂样晕红,张通古混浊的老眼不由放了光,口中喃喃道:“没错!瞧中间这道胭脂红,这是吐蕃国进贡给咱的昆仑山和阗玉王,由江南名匠花一年之功雕成龙纹玉佩……皇统八年,先帝的三十圣寿宴会上,先帝陛下亲手将这龙纹玉佩挂在了晋王殿下的脖子上!”

    他口唇哆嗦地说出这番话来,群臣不禁纷纷议论,那些剑拔弩张的弓箭手更是征怔地不知如何是好。便连耶律元宜也惊奇得睁圆了双眼,饶是他谨慎好谋,也料不到拼力鼓动他弑君的余孤天竟是当年的晋王殿下。

    余孤天眼望这白发斑白的三朝元老,低叹道:“张司徒,你的喘病好些了吗?那年你进宫奏事,犯起了喘病。父皇曾钦赐给你御医调制的天清宝露丸,还指着你对我开玩笑:‘你若不加紧习练弓箭刀马,长大后便这么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张通古的眼内不由涌出老泪来,连连点头道:“是这话,是这话,半点儿都错不了!”

    余孤天目光一扫,又瞧向人丛中默然而立的宰相张浩,朗声道:“张丞相,吐蕃人进奉这龙纹玉王时,是你亲自寻来的江南巧匠吧。你便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