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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王曼媛之死第1部分阅读

毛骨悚然,「那……那后来呢?」

    二婶定了定神,「后来我去找他,他跳着脚大骂,说共产党能管天能管地, 就是管不着生殖器!我说你那点儿破鸡笆事我才不管!现在是你老婆要跟你离婚, 你最好在协议上签字,如果你不签,那就要上法庭,到时候一验伤,你就得吃不 了兜着走!老王八蛋一听就软了,嘴巴里不干不净的嘟嘟囔囔,说什么谁稀罕这 个贱货!全上海最漂亮的女人老子都干过……」

    我浑身一震,「什么?他说那个女人是谁了吗?」

    二婶满腹狐疑地看着我,「我说你今天晚上尽打听这些干嘛?不会是吃饱了 撑的吧?」

    我不敢把实情告诉二婶——她的嘴巴快,头天跟说她的事儿第二天整个东风 里的人就都知道了。

    我急中生智地胡诌了一个理由,「我有个同学,想写一本书,讲那些老干部 在十年动乱里头是怎么被迫害的,我这是在帮他的忙,收集资料。」

    二婶连连摆手,「对不起对不起,我可没迫害过老干部!那一年应该是……

    一九六七年,我才十几岁,跟着人家瞎起哄。」

    我又好气又好笑,「我也没问你干过什么呀!我这不是在问高老头的事儿吗?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他到底姓什么叫什么?」

    二婶想了想,「他原来叫什么我忘记了,只知道文革刚开始的时候他要高举 伟大旗帜,所以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做「高举」,现在的户口本上还叫「高举」。」

    我笑道,「老王八蛋有七十了吧?这把子岁数,该「不举」了。」

    -5-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常言道不入虎岤焉得虎子?

    为了搞清楚事实真相,我决定亲自到高老头那儿走一趟。

    在我的印象当中,打我记事那天起,高老头就是我们这里最不受欢迎的人物。

    他长期喝醉酒,一开口就骂人,什么脏话都敢说。

    他似乎从来都不洗澡,离着老远就能闻见他身上的臭咸鱼味道。

    可听长辈们说,他年轻的时候还挺精神的,居然有个外号叫「闸北王心刚」

    ——注,王心刚,电影演员,饰演过《红色娘子军》中的洪常青一角,被誉 为文革期间的中国第一美男子——由此可见年青时代的高老头并不像现在这副德 性。

    我想变化是发生在八十年代初——高老头被单位除名了。

    至于被除名的原因众说纷纭,比较普遍的说法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调戏妇 女而且屡教不改。

    不管是因为什么吧,反正他夹着铺盖卷灰溜溜地回到了东风里,之后他就好 比王小二过年,一天不如一天,一年不如一年。

    我跟高老头没有过多的接触,唯一能留在记忆里的,是我念小学五年级的时 候有一次在河边撒尿,正好遇见了他。

    我们家门前的那条所谓的「河」其实就是一道臭水沟,经常有一些翻了白肚 的死鱼在水中飘浮,所以再多加我的一泡尿也没什么,最多不过多几条死鱼—— 高老头凑过来,抻长脖颈,看了看我的小鸡鸡,说,「哟!家伙不小嘛!」

    我骄傲地一挺肚子,「那当然!」

    高老头冷笑两声,「没见过世面!还是老子让你开开眼吧!」

    说罢从裤裆里把他的鸡笆掏出来——果然就跟我二婶形容的一样,有啤酒瓶 子粗,有干面杖那么长,庞大得吓死人!

    高老头得意洋洋地叫道,「看好了!」

    话音未落,他的鸡笆跟水管子似的激射出一条水线,竟然射到了对岸——我 目瞪口呆,心说,他妈妈的,连驴子都射不了这么远!

    好了,下面要把话题扯回来。

    在去高老头家的路上经过杂货铺的时候我买了一瓶五十二度的洋河大苗。

    我知道高老头一喝酒话就多,而我正是希望他能够说点什么出来,所以这瓶 「催「话」剂」是必不可少的。

    我看了看表,差五分钟八点,一弯月亮悄悄地爬上了树梢。

    高老头家亮着灯,从里面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我拍了拍门,有个嘶哑的嗓音问道,「谁呀?」

    我应了一句,「是我!有件事儿想找您帮个忙!」

    那声音嘀咕道,「找我帮忙?帮什么忙?」

    门吱呀呀地开了,高老头出现在我面前。

    他瞇缝着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半天,才把我认出来,「哟,稀客呀, 进来吧,进来吧……」

    才一进门,我就忍不住想呕吐——这是什么气味呀!

    浓郁的像是死老鼠的味道。

    我环顾四周,竟没发现能让我坐下的地方。

    只见高老头跟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拽过来一个木箱子,「没人上我这儿来, 椅子也就省了,你凑合坐吧。」

    我勉强笑道,「那……您坐哪儿呀?」

    高老头说,「我这有个腌咸菜坛子,正合适。」

    说实话,这高老头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

    屋子里连件像点样儿的家具都没有,墙壁班驳,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黑泥。

    我看着步履蹒跚满脸褶皱背驼得跟龙虾一样的他,心里泛起一股说不清、道 不明的滋味。

    我把酒递给他,「别空着手求人——我给您带来一瓶酒。」

    高老头的眼睛徒然亮了一亮,几乎是将那酒瓶子抢在手中,「好酒……好…

    …酒……」

    他迫不及待却又颤颤巍巍地拧开瓶盖儿,一仰脖颈,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大口, 然后长长地嘘一口气,无比满足地抹抹嘴巴,「过瘾!过瘾!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说吧!」

    我盯着他,「有个朋友要卖给我一样东西,可我不知道它到底值多少钱。我 心想咱们这东风里就数您见多识广,这不,我把东西带来了,您帮我看看——」

    高老头一阵干笑,「嘿嘿,见多识广,嘿嘿,见多识广……你还真找对人了。 想当初,我们造反抄家的时候,见过多少好东西呀,说出来你都不信,你—」

    他的笑容忽然凝固在脸上,目光忽然僵直在空中。

    他看见了我手中的那块表。

    我将表轻轻摇晃,「您认识这块表吗?」

    高老头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咳了半晌方止,「你……你是从哪儿得来的?你 ……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此刻我已断定——王曼媛之死跟眼前的这个糟老头子有直接干系。

    王曼媛为什么要自杀?

    这个谜底,也许今晚就能揭晓。

    我极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激动情绪,却无法阻止体内的血液哗哗作响。

    我缓慢而有力地说,「你知道些什么?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

    高老头的手在簌簌颤抖,眼看那酒瓶子就要坠地。

    我刚打算伸手去接,可没想到高老头的手突然握紧!

    我头顶上的电灯泡无风自动,而班驳墙壁上的人影子也随之怪异地飘忽起来 高老头将瓶口凑到嘴边,嘴唇张开,露出几颗白森森的牙齿,「你想听,是吗? 那我就都告诉你,我总不能带着这些秘密进棺材!」

    他顺势喝了一口,然后放下酒瓶,眼神直勾勾地射向窗外,想是在回忆,又 像是在发怔,过了半晌,才自言自语道,「是啊,三十五年前的那个夏天,到底 发生了什么事儿呢?」

    (中)

    -1-

    三十五年前的那个夏天,一伙「造反派」抄了王曼媛的家。

    他们烧了她的书,砸了她的钢琴,铰碎了她的旗袍。

    他们疯狂地冲她叫喊,「你的丈夫是资本家!是压迫在我们工人阶级头上的 吸血鬼!是牛鬼蛇神!他虽然死了,但阴魂不散!你要完全、彻底地跟他划清界 线!革命无罪!造反有理!」

    他们当中,有一个三十刚出头的年轻男人,他的名字叫做高举。

    高举虽然也在叫喊,但他的眼神和心思却完全聚集在王曼媛的身上。

    当时,王曼媛还未满四十岁,正值一个女人最成熟也最性感的年龄段。

    虽然丝缎般的长发遮住了她的面孔,使高举无法欣赏到她那清丽的五官,但 一袭薄若蝉翼的睡衣却出卖了她那匀称修长、凹凸有致的丰腴身体。

    尤其是那双踩踏在柚木地板上的赤脚——那是一双几乎接近完美的纤纤秀足

    ——脚趾绵长,趾甲玲珑,足踝圆润,肤色如玉。

    高举为此心跳狂烈!

    他萌生了将那双脚的主人占为己有的强烈欲望。

    于是谁都没能发现——就在「造反派」们翻箱倒柜清查「四旧」的时候,有 人钻进王曼媛的浴室,偷走了王曼媛的一条内裤。

    那是一条穿脏了还没来得及洗的内裤,绣着粉色蕾丝,款式摩登。

    最为可贵的是,内裤上还沾有一根弯弯曲曲、色泽黑亮的荫毛,并染有一小 片淡黄铯的尿渍。

    接下来的连续数夜,上海市闸北区东风里的某个阴暗角落里,高举如获至宝 地面对偷来的内裤,一边深嗅着王曼媛的气味,一边吸吮和品咂着王曼媛的荫毛, 一边疯狂地手滛。

    他的旺盛的精力、剽悍的体格以及庞大的器官能使激射而出的j液在墙壁上

    留下坑坑点点…

    -2-

    三十五年前的那个夏天,白妮妮刚过完二十岁生日。

    那时她的精神状态还很正常,虽然她的斯坦威钢琴被「造反派」砸毁了,但 这件事无碍她的身体发育——她经常为胸脯日渐隆起而感到发愁。

    要知道那个年代的女人并不觉得「挺」好。

    更何况白妮妮正在积极争取参加革命现代芭蕾舞剧《白毛女》的演出。

    她的舞蹈老师明确地告诉她——|乳|房太大会影响身体的平衡,不利于技术的 发挥。

    总之,刚满二十岁的白妮妮不但青春烂漫,而且单纯得像一张白纸,她是王 曼媛的心头肉,也是王曼媛唯一的精神寄托。

    于是这就给高举造成了可趁之机——他知道,白妮妮是王曼媛的死岤!

    而母亲总是肯为女儿做出牺牲的。

    他找上门去,直接面对王曼媛,「恭喜你呀王曼媛同志!」

    他嬉皮笑脸地说,「我们司令喜欢上了你的女儿,叫我来跟你商量商量。」

    王曼媛目瞪口呆,「司令?什么司令?」

    高举从怀里掏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相片,「他是我们「无产阶级 敏感信息 过滤 造反有理先锋队」的总指挥,年纪虽然大了点儿,但根正苗红,三代贫农, 而且还是光荣的共产党员,前途无量呀!」

    王曼媛接过相片一看,登时头皮发麻。

    只见相片上的男人不但相貌奇丑,而且皱纹满脸——也许是高举把他爹的旧 照翻出来了,否则没这么好的效果——王曼媛的手微微颤抖,「不!我不同意!」

    高举冷笑,「你知道吗?这不是你同意不同意的问题,而是对无产阶级文化 大革命拥护还是反对的问题!你要在大是大非面前端正态度呀王曼媛同志!」

    说罢,高举跷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地打量着满脸愁容的王曼媛,心想,这娘 们儿可真是个尤物,连皱眉都皱得这么好看!

    瞧她露出来的那半截子胸脯,又肥又嫩又雪白,就跟奶油蛋糕似的!

    这要是吃进嘴巴里该有多美…

    想着想着,高举的下面就高高举起了,眼看那裤裆处雄赳赳气昂昂地撑起了 一顶小帐篷。

    高举赶紧并拢双腿,「还用考虑吗?我看就这么决定吧!今天是八月五号, 也是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炮打司令部〉大字报发表一周年的大好日子!毛主 席说,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王曼 媛同志,党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王曼媛的心笔直地往下沉…

    她恳切地说,「请你……请你转告那位……那位司令,我们很感谢他的……

    他的厚爱,可是妮妮还小,还需要在社会主义的大熔炉里锻炼和学习,所以 ……

    所以再过些时候……过些时候再考虑婚姻问题,你看行吗?」

    高举慢慢地接近猎物,「你的意思是……让我回去美言几句?」

    王曼媛不知是计,她用热切且充满希望的目光注视着高举,「拜托了小高…

    …我可以叫你小高吗?」

    高举暧昧地笑,「可以……我还可以叫这件事情泡汤……不过,你该怎么谢 我呢?」

    王曼媛怔了一怔,「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这样吧,我还有一块手表, 是我丈夫的遗物,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拿去戴……反正放在家里也用不着。」

    高举缓缓地站起身,「你丈夫还有一样遗物,我想要。」

    王曼媛吃惊地看着他,「还有一样……」

    高举步步逼近,「不错,你猜是什么?」

    王曼媛终于看见了高举的明显葧起…

    剎那间她全都明白了,她恐惧地往后退却,「不!不要啊!」

    高举猛扑上去——在王曼媛的身后是一张宽大的床,高举就将她扑倒在床上, 使劲儿地按住了她的两条胳膊,用牙齿撕扯掉她的上衣纽扣…

    窗外的大街上,一辆架设着高音喇叭的解放牌卡车缓缓驶过,一个嘹亮的男 高音在叫喊,「……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与无产阶级司令部相对抗。 因此,从政治上、思想上、理论上把他们批深批透批倒批臭,就是给资产阶级司 令部最彻底、最致命的摧毁!」

    这样的故事我们在今天听起来觉得十分荒唐可笑,可在当时它不算什么—— 一九六七年八月五日,也就是高举用暴力强占了王曼媛的当天,在北京,在天安 门广场,刘少奇、邓小平以及陶铸夫妇被百万人围攻批斗并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 人身摧残!

    一个国家都蒙受到了侮辱,那么王曼媛——一个资本家的妻子,一个柔弱无 助的女人,即使被玷污了又能怎样?

    又算得了什么呢?

    -3-

    三十五年前的那个夏天,高举在王曼媛的身上获得了强烈的快感。

    三十五年后的某个夜晚,高举在自己的家里回忆当时的情景,依然令他感到 兴奋。

    他的下巴上悬垂着一条长长的哈喇子,浑浊的眸子里闪动着光——他那青筋 毕凸的手坚定地握着酒瓶子,「舒服!操过那样的1b1,别的1b1就不想操了!后来 人家帮我找了个苏北娘们儿,他妈的,脱了裤子一看,根本就没办法跟人家比!

    人家那个1b1,不但长得好看,还又紧又滑,水又多,啧啧,操起来还带响声 的…

    …」

    「我一插进去,就知道是个好东西,那个1b1就跟个小拳头一样,攥得我屁眼 儿都发痒。不是跟你吹牛,我操1b1能连着操两三个小时,你行吗?你不行吧!不 过我得分跟谁,跟王曼媛就不行。怎么说呢?有些女人的1b1虽然小,可她跟个死 人似的,连一点动静都没有,那就一点情趣都没有。王曼媛不同,我一操,她就 哼哼,而且哼得好听极了,拖着哭腔……让人越听越想操……我第一次操她的时 候,她还流眼泪,我以为是自己把她弄疼了,可她又抱着我的屁股不撒手!我这 才明白,原来她是觉得舒服!觉得爽!也难怪,守了近二十年的寡,能不想疯了 吗?又遇上我这根鸡笆!嘿嘿!那真叫解了馋啦!」

    高举猛地仰脖,咕咚一口,然后直咂嘴,不知是在品咂酒的醇香,还是在回 味他的美好性事。

    「我玩了命地操!把她的屁股蛋操得啪啪直响!她的水越操越多,就跟水龙 头忘了关似的,最后把床单都浸透了……我问她,这下可舒服了吧?你猜她怎么 说?打死你都想不到!我到现在都记的清清楚楚——她反过来问我,你舒服吗?

    要不,我给你换个姿势?」

    我不太愿意相信高举的话,因为王曼媛给我的印象非常好——相片上的她可 以用「清丽脱俗冰肌玉骨」这八个字来形容,而她随笔写来的文字也透露出优雅 淡泊的气质。

    难道这样的女人也有放荡不羁的另一面吗?

    我盯着高举——他那副忘情投入的样子又不像是在撒谎。

    如果他的叙述属实,我只能理解为——在当时的情况下,王曼媛不得不曲意 奉承以换取自己和女儿的生存条件。

    或者还有第二种可能性——王曼媛身为正常的女人当然会有正常的生理需求。

    民间有「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说法,王曼媛恰值虎狼之龄,又碰上本钱充 足精力充沛的高举,就好比干柴遭遇烈火怨妇遭遇旷男,两下里一拍即合。

    不过按照后一种说法去理解的话,那王曼媛的死因又另有乾坤了。

    我一直以为王曼媛是遭到了高举的强犦而羞愤自杀,但事实是早在一九六七 年的八月五日,王曼媛就跟高举发生了性关系。

    此时距王曼媛的自杀时间还有三个多月,而且据高举所言他的所作所为并非 强犦——刚开始的时候其性质可视为强犦,可发展到后来还颇有些两情相悦的意 思。

    三十五年前的那个夏天到底发生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