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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传第6部分阅读

    不能想变什么就变什么吗?”

    “做梦的时候吧。”

    “可有人能啊!”

    “谁?”

    “须菩提。”

    “须菩提,听起来象树上结的果子。”

    “咦,他有时真的是的,他可能变成任何一样东西和你说话,或者说他就是任何一样东西。”

    “还有这种东西?我倒想见见,是妖精就一棍打死,又可以加功德分。”

    “功德?什么东西?”

    “你哪会懂,要成仙成佛全得靠这个。”

    “我也想成仙成佛啊,要怎样才会有功德分呢?”

    “这个多了,放生有分,杀妖精也有分……”

    “妖精不是生么?”

    “……可妖精不是由神造的,他们是自然化生的。”

    “那神又是由谁造的呢?”

    “神?也许有天地就有他们了吧。”

    “那天地又是谁造的呢?”

    “你很烦耶!天地是盘古开的……那盘古又是谁造的呢?盘古是一个蛋里蹦出来的,那那个蛋又是谁下的呢?……你问我我问谁去!当初俺老孙从石头里蹦出来,俺又怎么知道那石头是该死的谁放的!”

    “那,我不问那个蛋是谁的了,我想问,盘古不是神造的,那他是妖精罗?原来神都是妖精造的吗?”

    “啊?这……哈哈哈哈哈……俺怎么没想到?神是妖精造的……哈哈哈哈!”

    松鼠挠挠头:“你笑我么?唉,虽然我知道,松鼠一思考,猴子就发笑,可我还是忍不住不去想它。”

    “靠,什么松鼠猴子,谁告诉你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须菩提啊。”

    “我越来越想见他了,他在哪儿?”

    “这我也说不清,他说不同的人,去见菩提的路也是不一样的。”

    “去!我猜他是有了仇家,东躲西藏,家里挖了好几条地道。那你又怎么见他?”

    “有时他会变成树上的果子和我说话,有时我想找他,就从我家树洞一直向下钻……”

    “那家伙果然是只兔子,俺没猜错。快带俺去。”

    “可是我走的路,不一定是你走的啊?”

    “哪来那么多废话?快带路!”

    “就是这了。”松鼠指着那黑黝黝的树洞口。

    孙悟空将身一摇,化作一道光,直射了进去,消失在黑暗中。

    松鼠又挠挠头,“为什么去的那么急?”

    她凑到洞口大喊:“记得等会儿回到这来和我说话啊,我就在这等你——!”

    一到了那洞中,孙悟空发现自己突然消失了。

    是的,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也再用不出任何的法力。黑暗没有边界,他自己也没有了边界,他的触觉一直伸展,无边伸展,可触到的只是虚无。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象是那只松鼠的:“猴子,你一定要回来啊——”

    “我不是猴子,我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他喊,可是声音却只在自己的思想里回荡。

    而那松鼠的声音却也分明的从他的头脑中传来:“你说你是谁?你只是一只猴子啊。”

    “不,我不是……我是……”

    我是谁,他想。

    他一直向黑暗深处坠了下去,直到感觉的完全消失。

    仿佛一阵叮咚的仙乐,又象是叶上的露水落在山中深潭,叶子变幻着色彩,在空中轻盈的飞翔,穿越了天和水的界限,变成一条鱼,又幻出人形,身影如雾朦胧,长发象风飘然,一转眼又消失了,只剩下悠悠的歌声,咏叹着世间苍茫。时空中隐隐传来千万和声,又变成精灵的狂笑。

    “天,没有边没有界,心,是花园也是荒野光阴,在花绽开中消亡歌舞,却永不停下将一片云纱与你,敢不敢、愿不愿、一起飞越长空?”

    他看见了,那沙中的世界。

    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千株老柏,带雨半空青冉冉;万节修篁,含烟一壑色苍苍。门外奇花布锦,桥边瑶草喷香。石崖突兀青苔润,悬壁高张翠藓长。时闻仙鹤唳,每见凤凰翔。仙鹤唳时,声振九皋霄汉远;凤凰翔起,翎毛五色彩云光。玄猿白鹿随隐见,金狮玉象任行藏。

    “这是哪里?”孙悟空问。

    “这是哪儿?”忽也有一个声音问。

    孙悟空一转头,啊!……那不正是假悟空?

    只见他却无了金冠金甲,只在腰前系了一条草编的腰裙,赤着足,脸上神态也有大变,那种狂傲凶顽不见,倒是满脸的稚气。

    好,正撞到俺老孙棒上来,咦,棒呢?糟,没有金箍棒,如何斗的过他?

    孙悟空忙先隐到一边。

    却见那假悟空却好象完全没看见孙悟空一样,自顾自说:“那打柴的说是这,怎不见一座寺院?”

    “你找寺院做甚?”地上一声音道。

    那猴子一低头,却见是一个会说话的酒壶。

    “我要拜师,找菩提祖师。”

    “菩提?祖师?没有,只有酒壶一提,要不要?”

    “要你何用?”

    “哈哈哈哈!”酒壶大笑,唱曲一首:“天地何用?不能席被,风月何用?不能饮食。

    纤尘何用?万物其中,变化何用?道法自成。

    面壁何用?不见滔滔,棒喝何用?一头大包。

    酒壶越唱越快,越唱越高兴,从地上一弹而起,空中变成一只大肚子胖熊,拍打着自己的肚子嗵嗵作乐,唱:“生我何用?不能欢笑,灭我何用,不减狂骄。

    一时间,天地间竟应他的拍打鼓声大作,一时间,天上的飞鸟,地上的树草,连石块都在蹦跳着应和:“从何而来?同生世上,齐乐而歌,行遍大道。万里千里,总找不到,不如与我,相逢一笑。芒鞋斗笠千年走,万古长空一朝游,踏歌而行者,物我两忘间。嗨!嗨!嗨!自在逍遥……”

    “神仙老子管不着!”那猴子听了,喜不自胜,不由也手舞足蹈叫道。

    “猴子,你听见了什么?也如此高兴?”胖熊又一闪,变成天上一张大嘴,问。

    “也不知听见了什么,只知心中大悦,喜欢的紧。”

    “哈哈哈哈!”那嘴又一变,却化为了一黄衣老者,白发童颜。“来找我者甚多,没被吓跑,还能笑逐颜开的,只你一个,我便收你了!”

    猴子大喜,衲头拜道:“师父在上,受俺一拜!”

    “你叫什么名字?”那老者问。

    孙悟空躲在一边心想,只要那厮敢说他是孙悟空,便跳出去掐死他。

    那猴子却说:“我无性,人若骂我,我也不恼;若打我,我也不嗔,只是陪上个礼儿就罢了,一生无性。”

    菩提笑道:“还有这等乖的猴儿,我说的不是这个性,是……你父母却又姓什么?”

    猴子道:“我也无父母。那天生时,身前一片大海,身后群山,只我一人孤立,叫也无人应。入得山中,别人倒都有父母兄弟,独我一人,从此天地便是家,万灵皆当兄弟了。”

    “哦?”菩提道:“难道你还会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

    猴子抬眼道:“咦?你怎知的?”

    “咳!这个……”菩提心中暗喜,如此天生生成的资质,哪里去找,“不知你找我,要学什么?”

    “我只想学道,却又不知,道是什么?”

    “学道?好象不是一个系的,哈哈不过无妨,我倒有一些道儿不知你学不学?”

    ……

    孙悟空躲在一边看,只觉得此景何处见过,却又想分明不可能。

    “咦,炼丹打坐,你这也不学,那这不学,倒底想学什么?”菩提作恼怒色对猴子道。

    猴子说:“看来,我想学的,你却教不了我。”

    “什么?那你倒说说,你倒底想学什么!”

    猴子抬头道:“我有一个梦,我想我飞起时,那天也让开路,我入海时,水也分成两边,众仙诸神,见我也称兄弟,无忧无虑,天下再无可拘我之物,再无可管我之人,再无我到不了之处,再无我做不成之事,再无……”

    “打住!”菩提说,“你快走,快走,我却教不了你!我若教得你时,也不用在这变酒壶自耍子。”

    菩提转身便走,猴子一把拉住他衣角,菩提却扑的变作一根棒槌,在猴头上击了三下。棒槌生出一对翅来,向山中飞去,猴子疾追了过去,却见棒槌飞入一座高墙寺院中去了。

    寺院大门紧闭,猴子想,师父不出来,我便不去。于是跪在门外。

    几只仙鹤扯了一块天大的黑幕飞来,夜晚一下便至了。草间的萤火虫儿全飞上天去,在天空中变幻着各种星座。

    猴子跪在那。

    一边的孙悟空却等的倦了,心想这却不是假悟空,也许天下猴子都长的有几份象吧,他直接从另一边飞进寺院去找菩提。

    越过墙来,他却愣了。

    墙的这边,是一边白茫茫的大地,什么也没有。

    孙悟空开始在这大地上飞奔了起来,他一口气跑出几万里,什么也没看见。

    “我倒不信这地就没个边。”

    孙悟空一个筋头翻起来,再落地时,还是一片空荡荡的大地。

    孙悟空急了,跳起来一口气便是十来个跟头,这回该翻出几百万里了吧。

    还是一片空旷。

    孙悟空不禁有些奇了。

    “今天我还非走倒这个头不可!”

    他又是一路纵了下去,消失在远方地平线。

    第十七章

    猴子在寺门口,已跪了六天了。

    一片树叶从树上落下来,掉在他的头上,他动也不动。

    一只瓢虫得得得走来,到他身边,抬头望望他,又得得得爬走了。

    “我走了几万里路,历尽了千辛万苦,决不能在得道的门口停下。”

    却听有人叹了一声:“门口?心未至时,虽到了门前,再走几万里也敲不到那门哩。”

    猴子一转头,“你是?”

    这时却见一个白衣者从山那边行来,走在路上,轻盈如脚不沾泥,他来到猴子身后,却是一个年青人,微笑着,风吹起他的衣角,他立在那,静如与天地一体。

    “你刚才从那边来,我怎听得你在我身边说话?”猴子问。

    “我身未至,意达即可啊。”

    “哦。”猴子说。

    “哦?!不要告诉我你听懂了哟!”那白衣人作鬼脸道。

    “我虽不知你说的是什么,可是却猜你是说要跟别人说话,不用人在,直接用你的心去告诉他的心便行了。”

    白衣人脸上露惊异的笑:“猴子,这可是别人教你说的?”

    “不是啊,我以前试过的。”

    “咳……咳,什么?你试过?”

    “我在花果山时,因从石中生,无父无母,别人都欺我,于是我便时常在夜深时独自在洞里说话,不想却有人能听到。”

    “哦,那人好耳力啊。”

    “不是,它说它用心听见的。”

    “它是谁?”

    “它是一颗老树。”

    “树也有心么?”

    “它本来没有心,后来有只松鼠在它身上出生,它把身子与她住,她便做它的心,帮它思想。”

    “哦?”白衣人开心的笑了,“有趣,多与我讲讲吧。”

    “花果山的故事,说七天七夜也说不完哩,改天专门写一本吧。奇怪我在说什么哪!”

    “啊?哈哈。”白衣人抬头望望星空,“知道吗?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现在正在被他们所注视着。有时他们会借我们说出他们想说的话,这世上万物都是可以随意被变幻的,你要想不被变幻掉,就要先知道自己是什么。”

    “你说的什么变啊不变的?”

    “呵,你知不知什么是唵嘛呢叭咪吽?”

    “什么唵嘛呢叭咪吽?”

    “唵嘛呢叭咪吽就是……”白衣人唱:“佛即心兮心即佛,心佛从来皆要物。若知无物又无心,便是真心法身佛。法身佛,没模样,一颗圆光涵万象。无体之体即真体,无相之相即实相。非色非空非不空,不来不向不回向。无异无同无有无,难舍难取难听望。内外灵光到处同,一佛国在一沙中。

    一粒沙含大千界,一个身心万法同。万世轮回一瞬永。千变万化不离宗,知之须会无心诀,便是唵嘛呢叭咪吽。“”哗啦啦啦……“忽然下雨了。

    白衣人将身一转,本来洒满天的水珠竟随他的身形聚向一个方向,化作一条银练绕他身转动着,最后在他掌心一颗接一颗垒起一根垂直银柱。

    雨瞬间又停了,星星重新飞舞萦绕。

    大地上,却忽然又有无数绿草穿出,又变成千万朵花开放。

    白衣人对猴子一笑:“你现在知道什么是千变万化,不离其宗?”

    “我要学这变化!”猴子叫道。

    白衣人一笑:“里面那个会,为何不让他教?”

    “我惹他生气了,躲进门里去不肯见我,进门前,还在我头上敲三下。”

    “这个死菩提啊,喜欢玩些这个东西,带坏了后人。他不出来,你在这干嘛?”

    “我在这跪了七天了,可是他不肯出来见我。”

    “哈哈哈,因为他在等天下雪……你是要求道,还等道来见你么?”

    孙悟空啪落在地上,气喘吁吁。

    “……见鬼,老孙走了七天,行了几万万里路,竟见不到一粒灰!”

    “那是因为你走的路不对,累死也枉然。”忽有声音答。

    “哈!终于有吭声的东西罗!你在哪?”

    “这儿没有哪,我又能在哪?”

    “少跟我玩这套!你不出来信不信我打烂你的庙!”

    “哈!本来没有庙,你尽管打去!孙悟空,听说天下没有你战不胜的东西?”

    “是!”孙悟空一挺腰,心里却想起了那个假悟空来。“你又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哈哈哈哈!你的名字是谁给取的?”

    “……这……俺老孙一生下就是这名字!”

    “那你又是从何而生?”

    “……我从何而生?”孙悟空想,“我从何而生?从何而生?”

    一时间只觉得心中崩塌了下去,无数记忆思绪直落向无底深渊,就象他投入松鼠的树洞时的感觉。

    “啊!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他捂住头大叫起来,“头痛,痛啊!”

    “唉,紧箍咒。观音你够狠……”那声音喃喃道,忽而又大声了起来:“孙悟空,你要记住,你当年和我说了什么!你说……”

    “我要天下再无我战不胜之物!”

    那是孙悟空的声音大声道。

    菩提心中一喜,化出身来:“你醒了么,你醒了么?”

    却见孙悟空仍在地上挣扎,那声音却是来自菩提的身后。

    菩提一转头,看见了那只猴子,赤着足,围着草叶,满面稚气的猴子。

    那一刻,菩提眼中晶光转动,百感交集,多少心绪一齐涌上来。

    但那只是一瞬,他随即又变的冷冷的:“你怎么进来的?”

    猴子道:“我踢开了门进来的。”

    菩提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之色,“不对啊?历史不是这样的。”他想。

    “你怎会有胆踢门?难不成有人教你?”

    “是啊?你怎么知道?”

    “哈哈哈哈!”有人笑道,“这猴子真不会说谎。须菩提,别来无恙?”

    须菩提一见,大叫:“金蝉子?”

    那白衣人笑道:“须菩提,几千年不见,还是喜欢装腔作势作弄人!”

    “我可不曾作弄他,是真不敢教他!”菩提凑近金蝉道,“你难道还会看不出来他未来要做的事?”

    金蝉子却笑道:“你以为你料到了,其实它却已变了,若知万物运行之法,便知未来是永不可去算知的。”

    菩提笑道:“师兄你每次都这么不给人面子,我好歹也是祖师级的人物啊,当着一只猴子这么戳我漏。”

    “哈哈哈哈!”金蝉子笑道:“我若顾你面子,我定不是金蝉,你若真有面子,你也不是须菩提。”

    两人会心大笑,两只猴子站在那,对看看,摸不着头脑。

    “金蝉不一直在灵山深居苦修,怎有闲跑来?”菩提问。

    “是,师弟妹都在静心苦修,准备灵山第四次结集,将记颂修订大藏经。可我却觉在世间山水走走,沾沾尘土,染染生气更好。所以偷偷溜出来喽。”

    说罢金蝉子从怀中掏出一东西来:“我在路上拣到这个,也不知是谁丢下的。”

    孙悟空差点摔倒,那不是他的金箍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