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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魔第1部分阅读

    作品:情魔

    作者:雷恩那

    男主角:华家煜

    女主角:易观莲

    内容简介:

    易观莲心头无恨,亦不怨任何人,有的仅是怅惘罢了,

    明知无望,她内心最柔软的所在还要为展煜一人保留,

    她深深地渴慕著他,可他真心要的人儿却从不是她,

    呵,她知道自个儿有病,心病,而且病得真真不轻啊,

    这隐晦、幽微却根深柢固的执念,把她给害惨了,

    害得她执著在最初的情悸,就这一个,从此再无谁,

    情根太深,情债难偿,而她和他,皆已为情入了魔,

    因此就算他错认她为心上人而夺了她的清白,她亦无悔,

    既不能驻进他心,就要一次缠绵,这一生情路便也足矣,

    嫁不出去无妨的,她正好教授织锦,一辈子尽情恋著他,

    只是……他这人是怎样?看似斯文有礼,其实蛮不讲理!

    他掌的事还不够吗?竟连她易家堂的大小事也一并包下?

    而且还越管越多,连易家的家仆们也听起他的主意办事!

    可恶!她想要暗暗守著一颗心,他为何偏要搅进来啊?

    正文

    第一章 意清零,素身香淡一铃雪

    棉花裂铃吐絮的时分,秋阳如金,带寒的风有种温灿灿的矛盾气味儿,易观莲喜欢走在这时节的棉田里。棉田一望无际,随地势起伏,枯褐的长茎撑持着一团团的雪絮,走在其间,人彷佛被淹没,没在雪棉海中。

    采棉、收棉的工人们瞧见是她,有几位上了年纪的大娘、大叔会停下手边农事,出声招呼她,有的则朝着她挥挥手、颔首笑。

    至于那些十六、七岁的年轻小姑娘,原本边采棉边嬉闹着,一瞥见她的身影,全都乖乖静了声,颊泛红,眸光湛,神情难掩敬畏。

    “大小姐!大、大小姐!”矮胖妇人拉着一名小丫头,从棉田另一端匆匆跑来,气都还没顺过来,已一把将小丫头推到易观莲跟前。

    “大小姐,这是……这……咱家排行老七的丫头牛妞,今年满十二了,您看看她,她手脚可利落了,咱是想,就让她跟着您学织锦……能不能成啊?”

    小丫头个儿好小,瘦巴巴的,被娘亲硬是推到前头。她手脚局促得很,像是不知该搁在哪儿好,眼珠子潜溜转,不太敢直视易观莲。

    “牛妞愿学的话,就让她来。”易观莲淡淡道。

    “她愿学的,她愿意得很啊!大小姐,谢谢您、谢谢您!”妇人笑开一张褐脸,忙扯着牛妞,促声催道:“喊人啊!大小姐允你上易家堂学织锦,你还不快喊?”

    “大……大小姐……噢!”痛啊!小丫头的后脑勺挨了娘亲一记爆栗。

    “还喊大小姐?连个称谓都不晓得变通,你这蠢丫头真要气死你老娘啊!”

    牛妞揉着头,瘪瘪嘴,无辜的大眼一扬,终于与易观莲对上,后者眼神定静,一迎视,牛妞也弄不明白怎么回事,竟有些挪不开,唇掀了掀,乖顺便喊!

    “『师匠』……”

    易观莲嘴角淡勾,微微颔首。她没再多话,又重新拾步。她往坡上走,尚未走回搭建在坡顶的竹草棚,今日随她一道出府的易家老长工已急急迎将过来,神情气急败坏。

    “鸿叔,怎么了?”秀眉挑也未挑,仅眉间淡染疑惑。

    “小、小姐啊!”喘喘喘,鸿叔皱纹深刻的脸胀得通红,他大口吸气,重重一吐。“您先别悠晃,伍嬷嬷她…她正跟华家的煜少爷闹着呢!”

    “展煜?”怎么他也来了?

    鸿叔忙道:“可不只煜少爷一个,华家大小姐也在!唉唉,您也知道,华家这位静眉小姐身子骨本就不佳,今儿个跟着煜少爷上他们华家棉田走动,走着走着就给晕过去了,煜少爷见咱们竹草棚有地方休息,二话不说就把那位静眉小姐抱进棚内,伍嬷嬷恼他占用咱们的地方,原备好等着您用的香茶和煨了暖的巾子,全教煜少爷不问便取,嬷嬷她自然气不过啊,直骂人家是土匪!”

    闻言,易观莲脸容一凝,忙提裙往坡上疾走。她易家种棉,棉田虽大,人手虽多,真与华家相较,该是连一半都不及。

    再者,近两年来易家的棉田多是分租出去,棉农各管各的,质量当然有落差,不如华家统一管理,而“华冠关中”的名号持久不坠,说的便是他们华家棉的产量与品质为关中第一。华家有自个儿的棉厂和织厂,收棉、轧棉、染整、纺织等等,全不须求人,至于她易家,真能拿出来较真的,说到底,也只有她自小从娘亲那儿学得的织锦之技。

    宁定心思,她加快步伐,上坡的路让她呼息略促,颊面微红。易家与华家的棉田就只隔着一条窄窄的坡线,坡顶凿的那口井,连同那处竹草棚子全属于易家所有,按着易观莲的意思,棚中常备清茶和干粮,任由底下的采棉工人取用。

    虽是如此,毕竟两家田地离得太近,那口井和那座竹草棚也常有华家棉工过来取水或休憩,时日一久,渐成两边工人们“相互往来”、“互通有无”的好所在。

    当易观莲赶上坡顶时,听到伍嬷嬷中气十足的骂音仍持续着。她甫踏进竹草棚内,就见竹编坐榻上横卧一抹纤影,一名白衫男子侧坐在旁照料着,手取湿巾子正小心翼翼擦拭姑娘秀丽的面容。那白衫男人动作徐缓,侧颜清俊温定,全然没把伍嬷嬷的叫骂听进耳底似的,只管顾着面前身子不适的女子。

    乍见这一幕,易观莲因忙着赶回而加促的心音不禁窜跳一记。

    她无可否认,眼前这双男女的姿态当真是美,尤其是他侧颜专注的神情。

    若能被这般呵护着,不知是何滋味……

    “小姐,您可逛回来啦!再不回来,咱们这座竹草棚都快给强占了!都说大户人家家风严谨、进退有礼,偏就有裹不上墙的烂泥!小姐留神点儿,站过来嬷嬷这边,别被那股子怪味儿熏臭了!”

    伍嬷嬷连珠炮般地嚷道,话说得刻薄,易观莲陡地抓回浮荡思绪,想到脑子里掠过的念想,顿觉肤底冒热。

    她没往老嬷嬷那儿去,却笔直走至坐榻前。

    刚靠近,白衫男子抬首面对她,一张深肤俊庞于是映进她眸底。她胃袋沈了沈,好似被人使劲儿紧搂,整个人瞬间绷绷的,因他突然朝她笑开,薄而深红的唇勾出极好看的弯弧,朗目暗隐着莫可奈何的神气。

    “静眉被晒昏了,是我不好,允她跟着出来走动,却没留意她的情况。见棚子离得近,展某来不及多想就把妹子抱过来,占用了观莲姑娘的地方,还擅自取用了老嬷嬷准备的温茶和热巾子,望姑娘海涵。”略顿,他补充又道:“展某已命人把马车拉过来这儿,等会儿便走。”

    华家两位小姐,姐姐华静眉生得灵秀天姿、柳身绮貌,小妹华笑眉则英气飒爽,豪迈不输男儿,在关中有“双黛”封号。虽是如此,自华老爷积劳成疾辞世后,这些年来,华家大部分的产业全由身为义子的展煜掌理。

    众人皆知,他煜少爷自小被华家收作义子,却未改掉“展”姓,说穿了,“义子”最后是要变成“半子”的,他与华静眉早被旁人瞧作一对儿。

    易观莲猜想得出,方才她尚未赶至,一向护她护得厉害的老嬷嬷肯定骂了他华家许多难听话,然而他不回半句恶言,还能温温扬笑,他这位大少爷……修养着实惊人。

    凝着脸不语,她没睬他,两眸回避什么似地调向犹然昏眠的华家大小姐,后者不愧那“双黛”的芳号,即便脸有病色,仍美得教同为女子的她心生怜爱,舍不得人家吃苦。

    定心,她探了探华静眉的额温,又按了按人家颈侧的脉动,头也没回便道:“嬷嬷,您备在身边的小药袋呢?把那瓶南洋薄荷露给我。”

    “都秋凉了,又不是得顶着夏日烈阳在外行走,嬷嬷知道小姐中不了暑气,哪需要带哈劳什子薄荷露出门?”伍嬷嬷沉着老脸耍赖。

    易观莲内心叹了口气,也不多说,仅淡淡侧眸望着固执的老嬷嬷。

    两相僵持之下,伍嬷嬷果然先败阵下来,没辙了。

    老嬷嬷布满皱纹的老手摸向腰间暗袋,边嘟嚷道:“……小姐跟夫人简直是同个模子印出来的,像个十足十。您拿那双眸子这么瞧嬷嬷,嬷嬷哪里抵挡得住?还不啥儿事都允了小姐……您这脾性啊,外柔内韧,强起来要人命,夫人要能长命百岁跟在您身畔,那还有个说得上事的,哪知老天不开眼,早早把夫人召了去,什么跟什么了这是……”

    “嬷嬷……”易观莲真叹气了,感觉一旁的男人似乎正因伍嬷嬷叨念的话而挑动浓眉,她不敢看他,努力端持着沈凝模样。

    “嬷嬷在这儿呢!”老人家赌气地把从暗袋中找到的薄荷露塞进她手里,火大的细眼还狠瞪了展煜一记。

    哪知道展煜却回以温文一笑,还感激般地朝她颔首致意,简直火上添油啊!她老嬷嬷偏不吃他“拿好皮相卖弄、搏疼爱”这一套,两眼瞪得更凶狠了!

    易观莲由着他们俩一个恶瞪、一个温笑,暗潮汹涌地对斗,她径自打开薄荷露的瓶盖,倒了些在指尖。

    展煜一嗅到那股清冽味儿,立刻收拢心神,已忙着将华静眉扶高,让她背靠着他胸膛,半坐起来。

    “多谢了。”他突然低声道谢,还朝她眨眨眼。

    易观莲先是怔了怔,差些也要学他眨眨眸子。

    她随即摇摇头,沾着冽香的指跟着徐徐抹过华静眉的鼻下和两边额际,然后揉啊揉,揉过一会儿后,开始在人中处施力。她做得极认真,如在织锦般沈定意念,每一下都不得轻待。忽而,她眸略抬,心口陡震,发现男人那双温长俊目正盯住她,该是从适才就未挪开,也不知往她脸上深究些什么。

    她……有什么好看的?

    美人在怀,他该瞧的是怀里那位,不该看她!

    “拿去,让你义妹嗅着。”

    她蓦地将薄荷露小瓶递给他,起身离开坐榻。

    展煜一愣,很快地接住瓶子,不清楚她为何会突然寒着脸容,像是恼怒了。

    “观莲姑娘,我!”

    “唔……嗯……煜哥……”华静眉终于哼出声了,眉儿楚楚可怜地蹙起,在他怀里晃着小脑袋瓜。

    “嬷嬷、鸿叔,咱们回去吧。”

    易观莲不再多待,即便听到华静眉哼吟着正要转醒,她也不瞧了,只淡声吩咐一句,人已走出竹草棚。

    “小姐,等等啊!”这一方,两位易家老仆忙收拾好东西,快步追上。展煜不禁苦笑。唉,这似乎有些“鸠占鹊巢”的意味,霸占人家的棚子和坐榻,抢人家的温茶和巾子,最后还把主人家赶跑……易家这位身为“师匠”的姑娘脾性不好捉摸啊!

    嗓音偏淡,眉眸间的神态也偏淡,清凝如霜——喔,不,她身上并无霜雪那股子寒气,真要说,倒像是一朵裂铃绽絮的棉,静谧谧的,开着无言无色花,不去惊蜂扰蝶……

    他尚不及将视线拉回,鸿叔却去而复返,手中抓着一件披风。

    “煜少爷,这是我家小姐的披风,她要您把披风取了去,给华大小姐裹着保暖,免得中暑后醒来吹了风,又给受寒着凉,那就糟啊!”

    “这——唉,多谢你家小姐。”展煜只得收下,毕竟静眉的身子不比寻常,自小就体弱气虚,这人情是欠定了。

    鸿叔咧嘴笑了笑,转身离开,迈大步再次赶上主子。

    这时,华家的马车已从棉田的另一端拉到这儿来。“煜哥……唉……我又晕倒了,是不……”华静眉意识渐清,在他怀里仰起雪脸,问得好无奈。

    “没事,我接住你,没让你摔着。”他徐声带笑,有几分要逗她展颜的意味。

    华静眉又叹。“回府后别声张啊,我不想娘亲担心……也不想骆斌又来管人……”她最受不住的就属华府骆大总管那双深沈目,明明才虚长她几岁,少年老成得教人发指也就算了,还常没把她这位主子放在眼里啊!

    展煜似是清楚她在忧虑什么,了然地微扬嘴角。

    “别想太多,合睫再歇息一会儿,我抱你上马车。”

    用披风将她轻裹,他打横抱起她,今日跟着他们出门的小厮已撩高马车的厚帘子,等在竹草棚外了。

    车内备有软毡和毯子,那些东西足能保暖。把华静眉安顿妥当后,展煜立在自家马车边,手里抓着人家适才送来的披风,心思不定,目光自然而然地看向不远处那三抹身影。

    一主二仆。两名老仆似边走边说着话,而走在前头的主子姑娘扬颚挺脊,步履闲静,坡顶上的风把她的乌发和素裙往后打,打得猎猎飞飘,她的形影显得好单薄,彷佛徒有精骨而无肉身。

    “先送大小姐回府,不必等我。”

    “煜少爷,您去哪儿呀?咦?”

    展煜对着小厮和马夫交代过,随即疾步朝那抹薄身追去。

    他步伐极大,动作好快,距离迅速缩短,不一会儿功夫便赶上人家。

    先听到声音的是伍嬷嬷,她年岁虽大,耳力可灵了,不待展煜停住脚步,她穿着袄衣的矮壮身子陡地车转回身,瞧清是他,火气就扬了——

    “煜少爷还想抢啥儿?咱家小姐连披风都出让了,你别欺人太甚!”

    “展某正是为了归还观莲姑娘之物而来的。”

    他略抬手,那件女子款式的披风就挂在他臂弯上。说话时,他双目掠过伍嬷嬷和鸿叔,与此时伫足回望的易观莲相接,姑娘的幽眸眨了眨,两眉儿微乎其微一蹙,像是对他拔腿直追而来的举止感到困惑。伍嬷嬷冷哼了声,五指一探就想抓回披风,也不知展煜是有意抑或无意,没见他有所挪动,竟能不动声色地避开,披风依旧挂在原处。随即,他斜步一掠,把伍嬷嬷和鸿叔抛在身后,窜到易观莲面前。

    “你——”易观莲静谧的眉眸荡了荡,不禁往后小退一步。

    展煜仍是一惯的徐笑。

    “谢谢姑娘相赠薄荷露,更慷慨出借保暖之物,我义妹已然无事。”

    他双手送上披风,微倾前的身形显得谦和,姿态就如彬彬佳公子。

    自个儿的衣物摊在他手里,朴素布面覆着男人修长偏褐的指,易观莲微怔着,内心突然有股说不出的异样感觉,宛若肤上爬着小蚁,她不自在地抿抿唇,仍努力自持着。

    “嬷嬷,帮我收好。”她轻声吩咐,并不亲手接下。

    “是!”伍嬷嬷领了主子之命,“砰砰砰”地踩重步过来,一把从展煜两臂间抓回披风,那力道很有乘机欲抓伤他的意图,当然,也少不了一记恶瞪。

    他何时这么招人嫌了?展煜暗暗苦笑再苦笑。看着眼前女子,素身真如一铃棉雪,白颊被风刮出淡红,他低微一叹,不由得道:“你还是把披风披上吧,坡顶风大,怕要受寒。”

    “不劳煜少爷费心,这点风我还受得住。华家小姐需要照料,煜少爷请回吧。”

    被这么不轻不重地堵回来,展煜飞眉略挑,微微一笑。

    他不走,反倒再趋前一步,问:“观莲姑娘,能单独和你谈谈吗?”

    咦?

    易观莲的秀眸瞇了瞇,蛲首淡偏,像是一时间没听明白他的话,而护着小鸡以防鹰爪的伍嬷嬷早气跳跳地在一旁嚷嚷了起来。

    “谈啥儿谈?咱们两家各管各的地盘、各作各的生意,井水不交河水,你华家棉尽管『华冠关中』,咱们易家锦在关中可也是独占鳖头,王见王,有啥儿好谈?老鸿,杵在那儿拉干屎啊?换你来骂!”

    “啊?呃……这个——其实……唔……”惑厚的鸿叔胀红脸,抓头挠腮的,自然又把老嬷嬷气得蹦蹦跳。

    “没关系的,嬷嬷。”易观莲终于启唇说话。展煜发觉了,她嗓音无须高扬或加重,音中自然地揉有某种力量,让她淡淡一吐,极轻易就能抓紧旁人心神,将吵乱控制下来。

    她这“师匠”的位子才坐多久?

    年岁轻轻,该有的威严竟全备足了。

    唔,是了,自她易家锦上一任“师匠”、也是她娘亲去世后,正值双十芳华的她就接替娘亲“师匠”之名,继续将自家独树一帜的织锦巧技发扬开来。算一算,她担任“师匠”都有四个年头,今年二十有四,尚小他几岁。

    他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