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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你的天使第6部分阅读

    石狩真。

    我认为这场梦该结束了。我们最好各自回房睡觉,不然,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变成一场春梦。

    “晚安。”我说。

    “晚安。”石狩真接回外套,他的眼里满是爱恋欲望,唇角漾着笑。

    我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匆匆转身回房。

    因为太过美好而缺了真实感,这是梦吧?注定醒来一场空的梦。也许明天一觉醒来,我会发现他又是原来那个嚣张跋扈的石狩真。

    也许。

    第八章

    人真的不该多管闲事。多管闲事只会惹来一身腥。好心不会有好报。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话说自从宋邑荷转学离开,本校就少了一位可供众人践踏的重量级绯闻女主角。而今早,我到学校之后就立刻登上悬缺已久的女主角宝座,成为最新箭靶、众矢之的。原因无他,只因今天早上三个失踪一天的俊男伴着我到校,想不出名也难。

    我非常确定自己病过头,脑子坏了,否则我怎么会同意让他们先送我回家换制服,然后再陪我一起到校呢?当我发现自己犯了这一个大错时,已来不及了,大势已去,我的清誉已经付之江水东流,无可挽回。这该算是物极必反,还是乐极生悲呢?因为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场美得不像话的梦,所以从今天早上起我就必须面对这一场难以终止的流言恶梦吗?救命啊——

    更糟的是,我感冒头昏,在校门口绊了一跤,险些摔倒,幸亏石狩真反应敏捷地搂住我的腰,拯救我免于四脚朝天。没摔跤,这不是很好吗?石狩真那个搂腰动作,在众目睽睽之下引起一片抽气声。只要一想到那一大票目击者将如何向其他人兴高采烈地转述这幕“英雄救美”,我的心便凉了半截;然后再想到有心人土将如何自作聪明推论我和石狩真的关系,我那另外半截心也就跟着凉透。很好。

    就连骆青青见到我时,一双眼睛瞪得比|乳|牛脖子上的铜铃还大,直追问:“你昨天晚上不会真的和石狩真在一起吧?”

    “你喜欢石狩真?”

    “你跟石狩真发生了什么关系?”

    面对这些问题,我唯有沉默以对。

    因为我昨天晚上确实和石狩真在一起,因为和他接吻以后,我很难再理直气壮地说我讨厌他,因为那一个吻,我无法说我和石狩真没有发生任何关系。

    青青失望了。不是因为听不到八卦内幕,而是因为我是八卦流言的当事人。青青对我感到失望。

    我也开始对自己感到失望。

    难道我真的要和石狩真在一起吗?我能相信石狩真吗?和一个万人迷谈恋爱要付出的代价,我付得起吗……烦呢!问题太多,麻烦重重。做梦是很美,但人总要回归现实生活,而现实通常很残酷。

    我一个人窝在美术社的社团办公室里潜心思索。为了远离口舌是非,我根本就不想待在教室里。还没有心理准备接受知名度暴涨的事实,也怕听到任何令本人吐血的膻腥讹传,重病的人承受不起打击啊。

    “叩、叩。”

    “谁?”我瞪着门板。现在是上课时间,有谁会跑到这儿来?

    “叩、叩。”不回答?好,我倒要看看外面是何方神圣。我走到办公室后面,爬到档案柜上踮起脚尖,用手推开一格松动的天花板,从里面抽出一根坚实的木棍(不要问我为什么天花板上有木棍,去全校教室巡一遍,你会发现所有不能让师长看见的物品全在天花板里)。木棍是为了以防万一。本校校风向来不文明。我和石狩真的名字连在一块儿,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我看那些死忠的石狩真亲卫队成员大概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将我大卸八块。

    小心为上。我扛着木棍漫步到门前,顿了一下,便用力拉开门——空空如也。没人?撞邪啦?

    突然,一只手打横里伸出来,手心握着新摘的玫瑰……

    我愣了一下,笑逐颜开。“臭燕京,你又去偷拔校长室前面花圃的玫瑰啦?”

    元燕京倚在墙边,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派潇洒,将手上的几支粉玫瑰塞进我手里,挂着招牌痞笑:“要慰问人家,总不好空手而来吧?”

    我旋身回到我的办公桌,把木棍往桌上一放,弯身打开抽屉搜寻着……

    “喂,你拿这么大一根棍子,是想干嘛?”燕京坐到我隔邻的椅上,顺手拿起那根木棍把玩。

    “打狗棒。”我从满抽屉的杂物里找到一个牛奶玻璃空瓶,倒一点矿泉水,再把玫瑰花插进瓶中。“我们学校野狗多,不防着点,行吗?”

    “好可怜。”话是这么说,但燕京脸上可没有一丝丝同情,笑得可灿烂了。“尝到被狗仔追逐的滋味啦?”

    我懒懒地靠着椅背,不答话。燕京既然找到这儿来,想必是已经听闻外头的风风雨雨,专程来“慰问”我。

    “喂,听说有人一大早就在校门口表演亲热镜头?”

    “亲你个头!”

    “听说是拥吻喔,真的假的?”

    拥……吻?!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流言是怎么传的啊?”

    燕京乐得哈哈大笑,“版本很多,你要听我一一细数吗?”

    “谢了。不必。”“不要跟我客气嘛。”燕京坏心地笑,“没有拥吻吗?那还好。我还以为自己错过了精彩镜头,扼腕得要命呢。”

    我叹了口气。“燕京,你还想继续当我的朋友吗?”

    “讨厌,又恐吓我。”燕京做出一副受惊的小兔子状,嗲声嗲气。我打了一个大呵欠。

    “喂喂!别这么不耐烦嘛。”燕京说,“喔,我知道了,有了新欢就要抛弃旧爱呀?唉,女人哟……”

    我抽了一张面纸用力擤鼻涕。

    “为情伤风,为爱感冒。”燕京凉凉地自行加注解。

    我又拉开拍展,拿出一盒针线丢给他。

    “做啥?”燕京场了扬那盒针线,问。

    “给你缝嘴巴用的。”

    闻言,燕京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开怀,“才说两句,你就要我封嘴?有鬼,真的有鬼!喂,听说你昨晚没回家?”

    “你从哪儿听说的?”

    “从哪儿听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大家都知道。”燕京抿嘴诡笑,“知道你昨晚和石狩真在一起。”

    “喔。”不意外。

    “喔什么?你形象都没了,还这么镇定?”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能怎样?”我说,“还是你期待我留下人言可畏‘四字,然后去自杀?”

    “唉,这样讲就伤感情了。”燕京椅子滑近我,搂着我的肩(为什么我身边的男人都爱对我搂肩扶腰呢?),低声耳语:“昨晚,应该没发生什么事吧?”

    “你觉得呢?”

    “我觉得?”燕京咧嘴一笑,“……当然有。”

    我给他一记白眼。“这是正常推论啊。石老大随便跟哪一个女生在一起,出事的机率都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以上;但,如果那个女生是你的话,出事机率绝对是百分百。我才不信你们两个共处一夜却什么事也没发。”

    “你是什么意思?”我冷着脸,皱眉,“你是指我很随便?”

    虽然我和石狩真之间的确有发生“一点事”,可是听到燕京这样讲,我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他说得我好像是一个见到石狩真就会自动黏上去献身的花痴似酌。什么嘛!我开始慎重考虑要把燕京从我的好友名单中剔除。

    “这个嘛……我先问你一个问题,”燕京说,“你和他现在到底算不算恋人?”

    “不是。”我不假思索地答。今早醒来,我就很努力的想把昨晚那场梦忘掉;石狩真也没说什么(不过他眼里的笑意很明显就是了)。既然什么都没说,那当然就什么也不是。我是这么认为。有人规定亲吻以后就得生死相许吗?又不是童话!童话里的吻象征圣洁的永远;二十一世纪的吻却轻得没有一丝重量。哼哼……我的心忽然酸了起来——因为我想到,如果吻代表责任,那石狩真需要对多少女孩负起责任呢?多得数不清吧……

    “不是?”燕京打量着我的表情变化,“石老大听到你这句话会哭吧?”

    “燕京,闭上你的嘴。”

    “哎呀,你不了解男人心啦!”

    “我不是男人,当然不懂。”我说,“况且,你们这些雄性动物有心吗?我看是没心也没脑子吧?你们雄性动物不是只靠下半身思考吗?”

    “呵呵!你的语气很像深宫怨妇。”燕京眉开眼笑,“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你说的‘你们’好像专指石狩真嘛。”

    “哼。”“而且,你说错了。”燕京说,“虽然石老大确实常用下半身思考,但他还是有心的。”

    “你又知道了?”我说,“你很了解他?”

    “当然了解。”燕京叹了口气,“石老大这三年来如此‘照顾’我,我怎么会不了解呢。”

    “什么?”我觉得燕京的话有奇怪的含意,“你在说什么啊?”

    “嘿。”燕京扮了个鬼脸,“既然你还不是他的女朋友,那我才不要告诉你哩。”

    “不讲就不讲,稀罕啊!”我懒得深究燕京的弦外之音。

    “你啊,”燕京拂了拂我额前的发丝,“聪明面孔笨肚肠。”

    “喂喂,你是来慰问我,还是来让我病情加剧的?”

    “好喽,佛渡有缘人,你我无缘,我不渡你了,留待你自己去慢慢参悟天机吧。”我摆摆手,示意他可以滚了。

    “最后一句、最后一句。”燕京比出一只食指。“你自己好好保重身体。不管你和他究竟有没有在一起,都别让心理影响生理。我从来没看过你这么病恹恹。最好回家静心休养,学校里狗屎流言太多,你愈听心情会愈差,,心情愈差,身体就愈好不了。”

    “是啊,”我忍不住微笑,接着他的话讲:“然后我就会一命呜呼、香消玉殒,称了大伙儿的心,让宝玉哥哥娶了薛宝钗……

    燕京一脸无可奈何,笑着摇头,“你喔……”

    夜幕低垂。我认命地站在学校附近的站牌下等公车。

    虽然燕京善意劝告,我却还是留在学校撑完一天。牛脾气一旦发作,谁也拗不过我。总觉得一旦中途退扬,岂不让好事者益发认定我心里有鬼?我才不想让三姑六婆过于洋洋得意。于是我一整天死守美术社社办,禅修锻炼自己对于痛苦的忍耐力。呃……不过有点令我不好意思的是,不知是感冒药的药效抑或是美术社实在太清幽的缘故,我,睡着了。等到苏醒时,窗外的天都黑了。真糟糕。

    石狩真他们三个早就离开学校。听说他们并没在校内待多久,仅仅亮个相便走人。条子扑了个空。嚣张任性的家伙们。

    我一个人在路灯下,形单影只。

    突然,一辆宾士缓缓在我面前停下。喔哦,我等的是公车,可不是宾士。不祥的预感。

    果真,好的不灵坏的灵。车上先是下来了三位黑衣男子(其中一个是大猫),他们站在车们边恭迎着(看到这儿,我已心里有数)——千呼万唤始出来——压轴登场的(当当当当)正是石康维。情势很明显。人家是冲着我来的。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劳驾石狩真的爸兼义云帮帮主亲自出巡,小女子心里真是过意不去。我暗自冷笑着,准备接招。

    大猫神情肃穆,但眼神却闪躲着我。哼,果然是带人来砸场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大猫没错,我却免不了觉得有些心酸,好像被背叛了。

    石康维一身名贵的西装,紧锁着眉,流露一股威严的气势,站定在我面前,锐利鹰眼盯着我,冷冷地开口:“阿真呢?”

    我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看见我脸上太过明显的不屑神情。他以为他是谁啊?没错,他是我爸的帮主,但,不是我的帮主(我又不混黑道);他是石狩真的爸,但,不是我的爸,他凭什么用质问家仆的口气对我说话?

    他是有资格耍威风,可是很抱歉,他找错对象。我不吃这一套。“他是你儿子吧?”我讥刺。自己管不好儿子,却跑来质问我这个非亲非故的人。

    “你……”石康维的鹰眼紧眯了下,没料到小女生竟敢不买他的帐。

    “我怎么样?”我平静地转回脸,直视着他。

    石康维眼里闪过一丝凶光。我面不改色。站在石康维身后的大猫皱起眉对我播头,暗示我不该再激怒石康维。我不领情,装作没看见。

    我的个性就是这样,跟一般女孩不同;正常女孩都喜欢亲亲抱抱小狗小猫,但一见蟑螂便尖叫逃窜;我却对猫狗敬而远之,但一见蟑螂便拿起拖鞋穷追猛打。理由是:猫狗牙尖爪利,我怎么知道它们下一秒会不会扑上来伤害我呢?而蟑螂又没牙齿,我才不怕呢。对我而言,石狩真像猫狗,石康维像蟑螂。女孩子们见到石狩真便拥上前去,拼命想讨他欢心,我却不敢靠他太近,他一走向我,我便转身逃跑。女孩子们见到冷峻凶狠的石康维,应该会花容失色、唯唯诺诺,我却冷眼以对,只有厌恶,没有害怕。

    我看穿了石康维不会对我怎样。虽然名义上我爸是他的手下,但他自己应该心知肚明,我爸绝对有能力拉他下马。我爸是不发威的老虎,一旦犯了我爸,我爸会准确地撕裂敌人咽喉;我是老爸的独生女,恶狼也还活着,我若出了意外,老爸和恶狼可不会默不作声。石康维不笨,自然懂得利害轻重。我也不笨,我也懂,所以我有恃无恐。

    不论接下来局面如何演变,今天这场斗法的胜负结果都早已注定。我同情石康维。

    “昨天你不是找到阿真了吗?”大猫跳出来缓和气氛,企图打圆场。“嗯。”我轻哼。

    “那你怎么不劝他回家?你不知道他的处境很危险吗?”

    “我劝他回家?我算哪根葱哪根蒜?伟大的亲情都不能感召他回家了,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我的话里夹枪带棍。

    石康维的脸色更加难看。“听说昨夜阿真和你在一起?”

    我想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石狩真父子感情不睦。自己疏于管教,儿子出了事,却只会怪罪别人。听石康维的口气,仿佛是我引诱石狩真在外过夜似的。

    “是又怎样?”

    “你……你跟阿真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会一起在外面过夜?”石康维的语调里泄出一丝鄙夷。我不禁肝火上升。石康维非常露骨地意指我和石狩真有不清不白的关系。老爸不太管束我,并不代表任家就没有家教;任家女儿还不至于像个性饥渴的花痴见到男人便拖上床。我紧握着拳头,气得全身微微颤抖,“你放心吧,我和你儿子没发生任何关系,你不必担心我会缠着你儿子。你听清楚,我和你儿子以前没有关系、现在没有、以后也不可能有,我和石狩真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背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我回过身——石狩真在我身后约三公尺处停下脚步。他看着我,面禾表情。

    我的心却仿佛被人重重击了一记,心口发麻发疼……

    石狩真应该是特地折回学校来找我。石狩真听见了我刚才说的话。石狩真被我的话刺伤。

    我又再一次深深地伤了石狩真的心。我知道。

    我紧咬着下唇。无语。

    “阿真。”大猫唤。

    石狩真僵了十多秒才出现动作反应。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我身前,挡在我和石康维中间,对着他爸说:“你来找她做什么?”

    即使我伤了他,他依然护着我。我闭上眼睛,觉得眼眶发热,又想哭了……是因为生病的人情绪特别脆弱吗?

    “你这两天跑到哪儿去了?!”石康维被儿子这样不客气的对待,拉不下脸,口气自然也火药味十足。

    现场硝烟四起,场面一触即发。

    “哟,怎么这么热闹?”老爸!我睁开眼看见老爸笑着从对街走过来。“在大马路上开家庭聚会吗?”老爸将我揽人怀里。

    石康维的脸益发铁青,沉着脸不吭声。他当然听得出我爸言下的挖苦之意。“那你们父子俩慢慢聊,我们父女俩可要先走一步了。”临走前,老爸拍拍石狩真的肩膀,有种尽在不言中的加油打气意味。老爸就这么潇洒地带着我退出石家父子的战场。

    老爸的车停在对街。车子发动后,我回头看了一眼,正好隔着马路与石狩真的视线遥遥相望。

    我心一惊,倏地收回目光。目光可以收回,但说出口的话却再也收不回。伤口无疑已经造成。

    “你啊,真令人伤脑筋。”老爸左手平放着一包打开的药,右手拿着一杯温开水。

    一回到家,老爸便催促我去洗个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