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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日第3部分阅读

握在了一起。

    方云从甜美的梦境中醒来,满鼻子都是消毒药水的味道。他睁开眼睛一看,原来自己是靠在一张椅子上面睡着了。他依稀还记得在战斗结束后,背起嘴巴还冒着血的牛娃就往医疗队跑。当他跑到医疗队的时候,已经是筋疲力尽,根本说不出一句话。他把牛娃放到担架上后,自己一屁股坐到一张椅子上,马上软了下去,喉咙如被火烧。

    当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过来看他是否受伤时,他抓住女医生的手,指着担架上的牛娃,喉咙嗬嗬地说不出话。

    那名女医生好像明白了方云的意思,告诉他不要担心,已有医生去抢救他的战友了,然后递给他一壶水。方云闻言心神一松,接过水壶就往嘴里一阵猛灌,当水壶里的水被喝到一半的时候,他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方云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了一点。他站了起来,发现自己手臂上绑有绑带,估计是医生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帮自己处理过伤口。他心里不由对这位医生有了好感。他四处忘了一下,整个医疗队躺满了伤员,在昏暗的灯光中,不时有伤员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牛娃看来还没有光荣,他上半身捆满绑带,一张还显幼稚的脸上雪白如纸,正睡得香。方云背起他的步枪,悄悄地离开牛娃的担架,走到一个用白布隔离起来的小隔离间面前。里面有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应该是医生的值班室。但是在这里并没有人,让方云微微有点失望。

    “同志,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方云背后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

    方云转过身来,看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医生一面向他说话,一面走到桌子旁边,把手里的病历夹放到桌面上,然后开始脱下口罩。人长得很漂亮。

    “医生,你好。”方云一开口,喉咙还是火辣辣地痛,说话的声音沙沙刺耳。

    女医生看了他一眼,说:“你要多喝开水。你的战友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左手前臂骨折,左胸肋骨断了四根。已经上了夹板。会好的。”

    方云听她说完这句话后,马上就知道帮他处理伤口的医生就是她,心里感激,开口说:“谢谢你!”然后向她敬了个军礼,转身就走了。

    女医生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第一卷 第五章

    西元1925年深秋的某天下午,细雨刚停。枯黄的落叶被雨水粘贴在略显肮脏的路面上,平添几分萧瑟。

    在南京市光华门大街的一幢安逸豪华的小楼的书房里,大汉帝国总统候选人之一,国家国民委员会副委员长兼帝国建设部部长罗济时放下手中的笔,把写满了整齐美观的字迹的记事本放进西装外套的口袋里,从办公桌旁站了起来。

    他身材高瘦,前额微微隆起,蓄着优雅的小胡子。他年纪约有50岁左右,浓黑的头发中已经有了几许华发。放到口袋的记事本里面写有他对李飞耘修宪的最新看法和抵制方案。

    这时罗夫人和女仆走进屋来,请他下楼到餐厅吃饭。

    饭后罗济时还要到位于玄武湖东北面的盛意饭店参加一个会议,主要议题是讨论如何在即将召开的国家国民委员会全体会议上,阻止委员会通过李飞耘要求修宪的提案。罗济时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金怀表看了看,时间已经不多,于是他说:“夫人,时间不够了,我随便吃点东西就可以了。”说着他匆匆下了楼,在餐厅里面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就戴上宽沿的帽子,拿过女仆递给他的公文包,匆匆出门了。

    罗济时走出大门,向等候在门口旁边的侍卫问好后,便坐进了黑色的轿车里面。侍卫替他关好车门,自己坐到了司机的旁边。汽车发出一阵吼叫,碾过湿漉漉的马路,向盛意饭店驶去。

    盛意饭店坐落在美丽优雅的玄武湖畔,是一座具有古典风格的大厦,为明代留下的建筑。现在是大汉帝国建设部的办公所在地。

    罗济时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了盛意饭店,他心情很愉快,经过他和支持他的委员们的努力,在他周围已经是团结了一股比较强大的力量,就是三民党中的委员们也不是铁板一块,有部分委员也开始支持他,反对李飞耘的修宪提案。如果能够把握好时机的话,一举否定李飞耘的修宪提案也不是没有可能。

    大理石砌成的楼梯通向长长的走廊,宽阔的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坚硬的皮鞋踩在上面,没有一点声音。罗济时独自走上了三楼,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他是要到办公室取一些文件,然后再到二楼的会议室开会。这时候,罗济时发现往常寸步不离的侍卫,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跟上来,但他也没有很在意。他走到办公室门前,伸出手准备开门。

    就在这时候,罗济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低闷的枪声,他身体摇晃了一下,转过半个身子,一头栽倒在地上。他的帽子被掀落,恰好盖在脖子的伤口上,殷红的鲜血从帽子下泊泊流出。

    长长的走廊里,静静地一个人影都没有。

    依然是昨天的阵地,但人事全非。

    昨天和刘峰部一番血战,近卫团损失惨重,主力一营阵亡大半,方云所在的一连,全连156人,到今天还能完整的呆在阵地上的只有方云一人。方云离开医疗队后回到了部队参加整编,马上被提升为上士,担任一连一排的排长。

    实事上,他可以直接离开前线部队去找伍墨涵的,有调令在手上,而团部都知道这件事情,再加上他已参加了昨天的血战,没有人会说他的闲话的,可方云不愿离开,他要留下来完成党中央给近卫团的任务——狙击敌人,坚持到今天天黑。

    用方云自己的话来讲就是:调令是在中央给近卫团的任务后才下的,作为近卫团的一员,应该是完成了任务后,才执行调令。

    经历了昨天晚上噩梦般的白刃战后,方云发现了大砍刀的好处,特意到军需处领了一把,倒插在背后,凭添了几分霸气。

    深秋的阳光照在阵地上,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敌人的空军也就是早上八九点来了一次,随便扔了几颗炸弹就走了。湘江东岸暂时看不见敌军的影子,不过,大家心里都清楚,敌人很快又会贴上来的。

    巡视了一遍自己控制的战壕地段后,方云看看天上的太阳,大概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再看看残损的阵地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方云留下必要的观察哨,就让排里的其他战士到隐蔽点休息,自己靠在战壕里的一个防炮洞里闭目休息。

    在这里,革命军难得打了一个小胜仗,缴获了一批军火物资,也让急需补充的近卫团和教导团感到很满意。

    人一安静下来,方云的不由又想起了自己答应了伍墨涵的事情。

    对于这件事情的过度考虑,让他的思绪开始患得患失起来。他思考着事情的得失,互相比较着。很快他就发现人的思想是天马行空的。他叹了口气,心想船到桥头自然直,就把这个有点烦人的问题抛到脑后了。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方云假寐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听到对岸传来一阵阵的喧哗,人声马嘶乱成一片。

    “排长,对岸发现敌人的骑兵部队。”观察哨的战士找到方云,把他叫醒了。

    “哦?”方云一下清醒过来,和那名战士趴到了战壕上,往湘江东岸望去,只见对岸挤满了敌人的骑兵部队,深黄铯的军装特别显眼。喧闹了十几分钟,骑兵又向后面退去,把靠岸的空地全空了出来。就在方云感到有点莫名其妙的时候,对岸响起了突突的声音,一个令方云目瞪口呆的情景出现了:沿着江岸开来了五辆铁甲怪物,然后是突然转头对着方云他们防御的阵地,吐出一团团火焰,跟着阵地上响起了爆炸声。火力密集而猛烈。

    “难道这就是坦克装甲车?”方云看着对岸喷着火舌的铁甲怪物,眼里冒出异样的光芒。这种光芒犹如一个守财奴看见一大堆宝藏,充满了赤裸裸的欲望。对于这种现代的战争利器,方云在欧洲留学的时候都听说过,但是实物今天还是第一次见。看着不断喷着火焰的铁甲怪物,方云在心里不经意地冒起一个声音:有一天我也要有一支这样的部队。

    从最初的震撼中清醒过来后,方云开始观察敌人的坦克装甲车的表现,发现对方虽然火力猛烈密集,但实际上对深蹲在战壕里的士兵造不成什么伤害,但对表面的火力覆盖是惊人的,极具威慑力……

    近卫团团指挥部观察口,林杰上校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付明、周大成说:“这应该是中央军的装甲车了。果然是火力惊人啊,给部队下命令,只要敌人不架桥,就让他们发泄好了。”

    付明毫不掩饰对那些钢铁怪物的好感,有点嫉妒地道:“你们看看,弹药不要钱啊,浪费啊。”林杰、周大成不由笑了起来。

    “我说付政委啊,人家李光头有钱啊,没办法啊。”一个宏亮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了起来。原来是教导团的陈洪也过来看热闹。林杰他们回过头来,和陈洪寒暄起来。

    “总指挥,教导团已经做好撤退准备了,伤员已经开始运走了。”陈洪接过警卫员递过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嗯,我这里也是这样,伤员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昨晚打得好啊,现在敌人一时半刻找不到足够的架桥材料。我们运气不错啊。”林杰心情也是很好,他指着正在隔岸疯狂射击的装甲车,打趣地说:“让我们头痛的是那些铁家伙,你看看,在公路和平地上,眼下它们对我们来讲几乎是无敌的。看来,我们以后要多多跑山路了。”

    “对的。这个要好好研究一下,要不以后我们会吃大亏的。”陈洪点点头。

    林杰掏出怀表看了一下,说:“通知部队,晚上七点半准时撤退。大家都去准备一下,不要在临走的时候出什么纰漏。”

    是夜,完成了殿后狙击任务的革命军中央近卫团顺利地与敌脱离了接触。

    南京的这个夜晚注定不是个平静的夜晚。随着三民党中央政府的公告国家国民委员会副委员长兼帝国建设部部长罗济时遇刺身亡后,这条消息通过无线电波传向帝国各地传播。在帝国各地引起了巨大反响。

    头脑聪明的人知道作为总统候选人之一的罗济时在这个关键时候遇刺身亡,立即就想到了罗济时的竞争对手李飞耘身上。但是马上有人出来反驳,李飞耘委员长出任总统已经是无可动摇的事实,以李飞耘的政治头脑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杀掉罗济时的。

    就在大家互相猜测的时候,李飞耘连夜发表了通电,谴责杀害罗济时的凶手,并要求国家内务部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情,力争早日抓住凶手。

    中央纵队继续按照预定路线快速地行进着。在身后,帝国的四十多万大军也正在日夜兼程尾追而来。薛毅的快速纵队只在湘江东岸耽搁了半天,立即用充沛的物资搭起了三座浮桥,次日早上,他麾下的四万中央军精锐部队,全部渡过了湘江。而在他的部队身后的另一支中央军部队,在周浑源的带领下,亦在薛毅的部队过江后的半天时间内,赶到湘江江畔宿营。

    中央军的追击速度同样惊人。

    薛毅率部经过刘峰部和革命军殿后部队激战的地方的时候,也不由为战况之惨烈感到吃惊,对已打得损兵折将刘峰颇为器重,温言安慰了一番,并将自己所闻所见向南京的李飞耘做了汇报,重点提了刘峰部的英勇奋战精神。

    这让李飞耘颇为高兴,中央政府的嘉奖随之而来。李飞耘兑现了他的许诺,把刘峰的独立旅(甲级)升为独立师(甲级),并给了一个中央军建制的番号。这让刘峰感激涕零。

    夜色渐深。

    方云坐在小凳子上默默地抽着老旱烟。本来他已经是戒了烟和酒的,但是回国参加革命后,又开始抽上了。酒他还是基本不喝,除非在必要的时候。他还在回想自己刚从湘江前线回来后,伍墨涵请他吃饭时的情形。

    伍墨涵的经历颇有传奇色彩。十九岁的时候,他和一百多个青年去苏联学习。学习期满后,他回到大汉帝国江西苏区参加革命。他和许多回来的革命青年一样,对党是无限忠诚的。对共产国际派来的李克,他有过盲从,但后来的种种现实,让他不得不开始思考。

    “我们内部选了一些人,全是在政治上经得起考验的。我们让你加入的原因,是要找个人来替代我的位置。而你就是这个人选!我要回到瑞金苏区去协助王猛同志展开工作,李克点了你的名,要你回去当他的翻译。”

    原来如此!方云明白了为什么中央会把调令发到了湘江前线,是有了这一层门道。同时,他也明白这时候回苏区是什么意思,那里现在是敌占区,正在进行白色恐怖,情况是极其危险的。这是李克、博波是变相地把知道真实战况的人调开。

    古老的大汉民族自明代中期后,开始慢慢的衰落了。随后而来的闭关自封,使大汉民族的发展脱离了世界舞台,在近百年的历史中只有屈辱的血泪。也由于近百年的屈辱,造就了近几代人的奴性、麻木。

    帝国内的那一个强权军阀的背后没有帝国主义列强的身影?包括现在的社会党革命军,一样得到苏联共产党的支持。但方云是不会忘记的,也正是同样一个国家,割走了大汉帝国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通过近两年的革命军战士生涯,方云深刻了解贫苦农民对土地的渴望。这点他是比较佩服苏区的土改政策的。他明白了伍墨涵的意思,他不只是简单接替伍墨涵的工作,而且要起到耳目的作用。这让他心底感到有点恶心,可他还是理解了伍墨涵。事实上如果不是革命军损失惨重,也许革命军内部外来势力和本土势力矛盾还不会这么快激化。

    带着这种复杂的心情,方云回到了李克身边。

    李克对他的到来是非常高兴的。重要的是,他知道方云是一个地道的中间派,不会掺和到他和华泽民之间的斗争中去。

    对于李克的热情,方云有点惭愧。他知道自己回到李克身边是背负有秘密使命的。但现在,方云也不知道自己能发挥什么作用。对于间谍方面的知识和觉悟,他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

    伍墨涵只告诉他要把李克的日常行动给他们作个报告,同时还有二三十个对党对周卫国无限忠诚的人在执行这个命令。这二三十个人是些什么人,方云不知道;伍墨涵也没有告诉他要这些报告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也一无所知,难道仅仅是普通的监视吗?方云不是社会党党员,有很多东西是他不能了解的。

    在这支队伍里面,他看到了民族的希望,也看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一种为国家为民族崛起而奋斗的精神。其实在他看来,革命军内部有两大派系在斗争,以李克为首的苏俄派和以华泽民为首的本土实干派在互相争权。刚开始的时候,华泽民他们对李克、王明山的苏俄派是真心欢迎的,愉快的交出了权力,是希望能在共产国际的帮助下,能为大汉帝国找到一条光明之路。但后来的事实无情的嘲笑了他们在政治上的天真和幼稚。

    从苏联归来是同志都是知识分子,因为长期在苏联学习(当时苏联正在向全世界输出共产主义),对自己国家这几年来的风云变幻没有亲身经历,他们也只是镀了层苏联共产主义的金,这层金的精华部分就是如何与资产官僚主义进行斗争。因此他们更热衷于在斗争中引用马列的理论,用外国人的思维和方式来指挥革命。对华泽民等这些本地的革命者,私下里斥为“官僚”。不能说亲苏派不爱国,只是爱国的方式有点激进,容易把事情理想化。

    方云不排斥新的思想,在他看来,新的思想离开大汉帝国的事实和现状太远。苏联是好,但不要忘记苏联的革命是建立在资本主义工业化的基础上的。列宁十月革命的成功,让苏共获得的是已经成型的国家大型基础工业,这也是苏共夺权后能迅速平定内乱和击败国外武装干涉势力的重要保证。而目前的大汉帝国,基本上还是处在半封建半殖民化状态,封建势力很强,根本就没有什么民族工业。而几个资本主义强国几乎把大汉帝国当成了他们工业化产品的倾销场。连年内战,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近百年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