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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不当家第3部分阅读

    “嫁我为难你了?我不以为自己有何为难之处。”他清朗的嗓音飘在耳际,那话让沐璃震慑不已地抬起头。“注定该让我娶你的,沐姑娘!”

    他扬唇微笑,一语双关却让沐璃猜不透他的想法。

    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他的用意究竟为何?!

    凝着他带笑容的刚毅脸庞,沐璃垂下螓首,任由心口的悸动冲击着自己的思绪。

    “你要等我!等我迎娶你入门。”他眷恋万分地放开她若墨般的发丝,沐璃却始终没勇气抬头看他一眼。

    再回过神,他挺直的身影早已远去。

    而他们的未来正准备开始。

    恍惚地回到了梅苑,沐璃心思飘渺地把玩着胸前的玉饰,思索着古放云临走前的话,突然门被推开。

    连忙将玉饰塞入胸口,理好上领,几名手捧凤冠霞帔的丫鬟陆续进了门,而程翠跟在后头进来。

    “娘?”

    “东西搁下后可以走了。”撇了她一眼,程翠朝丫鬟交代着。

    看着门被阖上,沐璃定睛一瞧才发现,堆满紫坛木圆桌上的东西──

    红色喜服、凤冠霞帔……那似血般鲜艳的艳红在瞬间夺去她的呼吸,一股无由的恐惧布满四肢百骸。

    那颜色……像血……像当年爹的血……

    “杵在那发什么呆?”程翠毫无预警的出声,拉回了她的思绪,取而代之的是秀致脸蛋上褪去血色的苍白。

    “对不起。”

    “我要的不是这句对不起,这些年来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当母亲的话落入沐璃耳中时,她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你这孩子就是没心,在你身上,我真的瞧不出你对你爹的死有任何愧疚,难道你真这么恨你爹吗?”程翠睨了她一眼说道

    再次旧话重提,沐璃苦涩地想,对爹的死她怎么会不自责呢?

    若不在乎,她根本不会如此痛苦茍活着。

    突然间她感到疲惫,她与娘之间漫无止尽的怨,自来并无终结之时。

    看着母亲,沐璃的思绪在奔腾,强忍着滚烫的泪水蔓延眼眶,她轻轻地问:“嫁入古家后我该怎么做?”

    “杀了古放云。”

    杀了古放云?!冷意无息地窜入四肢百骸,瞬间,沐璃有种可悲至极的悲哀想法。

    “如果我失败了?”

    程翠挑起眉啐道:“我绝不容许这种可能,这是为你爹报仇的好时机。”

    就算她的计画再周全也斗不过上苍的安排,古家小子会看上沐璃是她始料未及的。

    沐璃苦笑着。“是啊!若上苍真有眼,早该让我在七岁那年跟着爹一块死去。”望着天,她几近耳语地说着。

    “总之你不嫁,就是沐灵嫁!”

    叹了口气她无语反驳,只能任由心痛蔓延。

    该如何是好,她根本无力阻止啊!

    “不过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只要你一旦爱上古放云忘了父仇,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你!”冷冷丢下一句,程翠走出了她的房间。

    望着艳红的凤冠霞帔,沐璃只觉得眼前是数不尽的绝望,唇角不禁逸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第四章

    婚期定的很快,七日后沐璃在毫无心理准备及沐灵生死未卜的情况下,下嫁到了四川。

    陪嫁除了沐家一名丫鬟外,只有一身由仇恨披缀成的嫁衣随她而去。

    由出家门到拜堂整整十多日,一切的一切,快的像场梦,恍惚而不真实。

    “小姐,那么领儿出去了哦!”

    沐璃忐忑不安地坐在床沿,微微颔了首,在确定房中没人后才敢掀起喜帕,怯怯打量着四周。

    这厢房真大!她瞠着秀眸,打量房内刚柔并济的摆设,不难想象寝房的主人是怎样的性格。

    沐璃不自觉地在脑海轻轻勾勒属于他的轮廓,还来不及细嚼萦绕在胸口的感觉时,那发出荧荧火光的红烛,已让一切感觉溶入烛光之中。

    恐惧由指尖沁入,她的手开始无来由的轻颤,这时她才意识到这属于喜气的大红,竟是她所害怕的。

    陌生的环境,始终没让她忘却心底最深处的感觉。自从爹死了之后,除了火,所有攸关红色的事物全是她恐惧的来源。

    而她的脆弱也只能在此时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来。

    “你没事吧!”古放云一进门,看到的不是美娇娘等待掀喜帕的娇滴模样,他的新娘反而像受到极度恐惧似地不断打颤。

    沐璃缓缓睁开眼,映入她眼帘的,是古放云那双盈满关怀的眼神。

    她险些忘了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她慌忙放下摀住双耳的手,提起脚,将自己推入床的最角落。

    看着她的动作,古放云不怒反笑地将手撑在床沿,玩味地半弯着身打量她:“才几日不见,我变得面目可憎了?”

    瞅着他俊逸的脸庞,沐璃的心在瞬间狂奏出失序的乐音,那微微酸涩的颈项不知所措地左右摆晃着。

    “这不就得了。”他掀唇朗笑一声,朝沐璃伸出他的大手。

    “做什么?”

    古放云挑起浓眉,失笑盯着他的新娘。“喜帕你自个掀了,交杯酒总不能不喝吧!”说着,他将身子靠向沐璃,一股刺鼻的酒味立即迎面而来。

    沐璃淡淡地开口道:“你应当喝了不少酒了吧!”

    古放云愣了下,随即意会地挽起自己的袍子凑近鼻子闻了闻。“当新郎可比新娘子辛苦多了,你不知道吗?”

    宾客盈门,他是在爹的护卫下才得以推掉那数不尽的贺喜之酒。

    沐璃微微扬起笑,没有答话,只是用她那清冷的澈眸淡淡瞅着他。

    凝着他微醺的好看脸庞,她的心跳随之骤跃,她怎么也没想到,分隔不到半个月,她竟是如此想念他那带笑的脸庞。

    当古放云带着醉意朝她笑了笑后,整个身子颤巍巍地向她倒去。

    傻傻看着他将头抵在自己的肩上,沐璃的心不自觉撼动了下,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间盘旋着。她心跳得好快,鼻息间尽是他揉着酒味的温暖气息。

    “沐璃……我的新娘……”

    他的醉眼在眼前加倍放大,那浓郁的酒意顺着他温暖的唇落在自己的唇瓣上。

    两唇相偎,他的阳刚气息盘旋在她的呼吸吐吶之间,那放肆的唇儿更是攻城掠地地游移在她的娇躯上。

    沐璃僵着身子,动也不动地屏着气息。

    “放松点,没必要将自己绷得这么紧,我不会吃了你的。”他在她耳旁吹着气,带着热力的唇含着笑意顺势而上。

    “我没有。”沐璃小声咕哝,不知自己该有怎样的反应。

    她的话引来古放云的讪笑,托起她酡红的脸蛋,他温柔道:“今后你是我的妻,在我面前,你的情绪我都要知道。”

    望进她诧异的眸子,他的大手解去沐璃身上的凤冠霞帔,不等她反应便揉了揉她的玉颈。“好辛苦,这一整天是不是连头都抬不起来了?难怪新娘子总是低着头,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他径自笑出声,把玩着凤冠。“太重了,你若再瘦弱些,恐怕会被压垮。”

    看着他夸张的肢体动作,沐璃不自觉扯开了笑,原本淡漠的眼因此染上了点生气。

    “我喜欢这个笑容,记住了。”捧着沐璃鹅蛋般的月白脸庞,古放云慎重地开口。

    掩去了笑容,沐璃拚命眨动着眼,想把眼中的酸意眨去,无奈却惹来更多的眼泪。泪一滑下,她狼狈转过身,无法相信古放云的温柔。

    “你要学会适应,第二次警告。”他由身后搂住她的纤腰,下颚抵在她的香肩上,又是一阵细语呢喃。

    沐璃感觉他的手温柔地拨开她的长发,当他的唇细布在自己的颈上时,沐璃不自觉一阵轻颤。

    “我们该就寝了。”扳过她的肩,古放云的话引来她一阵心悸。

    “你……与我?”

    纵使在她受伤时两人已在石洞单独度过一夜、纵使两人已有夫妻之名,她仍是无法适应这突来的温柔。

    微垂下脸,她无法坦然直视他的双眼,只能任由古放云将她揽入怀里,温柔地替她轻解罗衫。

    突然他的动作愕然停止。“这玉?!”

    沐璃回过神,发现自己的上身已春光无限地袒露在他眼前,她不禁护住胸前,也覆住了她颈上的玉。

    “哪家公子送你的订情玉?”他的唇边不自觉微扬起醉人的笑意。

    “才、才不是什么订情玉,你少胡认了。”

    沐璃急忙出声否认,孰料古放云的笑意却由浅转深,而她窘红的俏脸也被烘得若天边灿霞,绚烂而炙人。

    古放云温地柔拉开她覆在胸前的手,揽她入怀,此刻他的心里满载喜悦。

    莫怪人说姻缘天定!

    早在他十二岁那年,两人已互换了信物。

    无所谓的海誓山盟,存在两人间的是令人怀念的儿时容颜与莫名的心动。

    他温柔带笑的再次覆上她的双唇,这回他聪明地不再开口。

    良宵苦短,他并不打算将时间浪费在这一问一答的游戏里。

    晨风微微,桌案一对龙凤烛火燃尽成灰。

    天未露鱼白,位居东方的绻云居内温存意味尚浓。

    突地枕边人儿微微一移,沐璃警觉性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古放云瞅着她的眸子。

    “醒了?”他唇边噙笑,大掌轻轻抚着她的发。

    他的笑温温扬扬,像暖暖的春风,不自觉地,沐璃的眸沁出了微微的湿意。

    打从初遇那天,他便是如此温柔地待着她。

    “怎么了?!”见着她的眼泪,古放云的笑凝在唇畔,一双手连忙在她额上探着。“不舒服?”

    “没、我没事。”别开脸,沐璃感到莫名的心痛,一思及她身上那“为父复仇”的重责,她的心便不自觉狠狠被揪痛着。

    为何两人的身分是如此尴尬、突兀。

    瞅着她,古放云彷佛看透她似地,紧紧地将她揽入怀里。“自今以后你是我的妻,我会一直疼惜你直至终老。”

    想起他在沐家后院所见的一切,古放云麦褐色的脸庞漾满了无限柔情,心疼着她。“这是我的承诺。”

    任谁听到如此深情的承诺,不醉也难。

    沐璃枕着他厚实的肩,泪水不争气地滑了又落,许久,话终于出口:“我不值得让你如此待我啊!”

    “傻丫头!”浑厚笑声自他的胸臆间传来,握住她光裸的肩,他定定睇着她。“那我该如何待你呢?我的心早就落在你心头,扎地生了根,你让我如何拔除?”

    “我……”没料到他会如此坦白,沐璃一时间无言以对。

    突地,一声敲门声传入,打破了两人凝滞的气氛。

    “咱们该起身梳洗了。”一意识到两人一丝不挂的模样,沐璃暂时抛去烦心之事,芙颊悄悄染红。

    “我的璃儿。”瞧着她羞怯的模样,古放云压抑不住心中的欢喜,吻了吻她的额后,翻身下榻穿衣。

    沐璃撇过脸,转身面向墙,一声叹息压在心口无法逸出。

    古放云──她的夫……她该如何克制自己不去爱上啊!

    当天际洒下第一道曙光的同时,古家厨房中早已热闹滚滚、忙碌不已。

    穿梭在烟雾四起的锅炉边,采竹紧张地看着炉里的鸡汤是否滚过了头。回过身,又拿起了碟子尝了尝刚滚的粥是否熟透。

    突然间有人拍了拍她的肩。“采竹小姐,你快去换件衣裳吧!这厨房有我们看着就成了,别忙了。”

    “是啊!别惹一身油烟味了。”厨娘及丫鬟翠儿在忙碌之余还不忘提醒着。

    “没关系,一点小事,省得你们忙啊!”她巧笑倩兮,唇红齿白的美丽模样在衬得如沐春风的笑容愈显怡人。

    “我们还不懂你吗?知道你心里头愈不舒服就做得愈起劲,去打扮打扮。”

    方大婶望着她心疼地开口,少爷舍弃采竹姑娘另娶他人的举动,在古家引起了一片轩然大波。

    大家都为采竹的痴心打抱不平,更为她的单纯感到不值。

    原本以为她会是古家正牌的少夫人,却没想到半途杀出了个程咬金,恶狠狠地敲碎了大家的希望,也换来采竹不少伤心的夜晚。

    “就是、就是,你原本就漂亮,一打扮起来肯定迷死人,说不定少爷还会回心转意哦!”翠儿在一边赞扬着,小小的脸蛋漾着兴奋的光彩。

    “这话可别让老爷听到,我们私下说说就算!”

    采竹笑了笑,默默地任厨娘将她推出厨房,直至走远她才敛起笑容,目光凛然地望着前方,那冷然的模样与方才在众人面前的温婉判若两人。

    奉上了公婆茶,古家人围坐在一起用早膳。

    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媳妇清雅秀丽的脸庞,古罄那双已留下岁月痕迹的双眸沁出了薄薄的泪液。

    唉!岁月不饶人啊!

    转眼间,曾经扎着麻花辫跟在他身后,甜甜唤着“古师叔!古师叔!”的小女娃儿已出落的亭亭玉立、秀丽动人。而师兄也走了十多个年头,化为黄土,随尘而扬。

    轻叹了声,他强压着心中感慨,令众人坐下用膳。

    仅轻轻一瞥,沐璃默默地垂下眼,一种莫名的感触涌上心头。

    古罄那霜白的发鬓,令她想起了自己的爹,无来由地心口一揪,沐璃被那千思万绪给紧紧缠缚住。

    “老爷、夫人早!”一抹轻软嗓音唤回了沐璃的思绪,一抬起头,沐璃不自觉微微一震。

    那姑娘的容貌教人惊艳啊!眉不扫而党、唇不点而朱,玲珑有致的身段在一袭白衣衬托下显得清丽脱俗。

    而亦是在此刻她才发现,几个正忙着准备早膳的仆人不约而同地打量着她,在那闪躲的眸光里,沐璃瞧见了让她不解的敌意。

    她秀眉微蹙,心思一飘根本忘了眼前还有数道菜,有一口没一口地舀着粥吃。倏地,那姑娘的一个举动引起了沐璃的注意力。

    “云大哥多吃点。”她巧笑倩兮地杵在一旁不断替古放云布菜,那熟络的模样让沐璃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虽然在家被冷落惯了,但瞧着她看着古放云的眼神,沐璃心底竟缓缓扬起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行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古放云嘴里推拒着,但脸上却漾着温和的笑容。

    为什么她的心情突然变得好怪?她竟然不喜欢荡漾在古放云与那姑娘之间的感觉。沐璃不由自主瞥了两人一眼,舀了口稀饭,顿时觉得方才滑润的口感瞬间变得艰涩难入口。

    无声息地,她久未发作的心疾竟微微揪痛了起来,她揪着胸口,眉心纠结。

    “怎么了?”古罄察觉出她的异样,担忧地瞅着她。

    “我……没事!”为了怕引起马蚤动,沐璃牵强地扬起一笑。“很快就没事了!打小就有的毛病,不碍事的。”

    “别硬撑!”古放云握住她冰冷的柔荑,浓眉微蹙地表达他的怒意。

    “你别恼我……我真的没……”话至唇畔,她想露出笑容,眼前却一黑,登时晕了过去。

    风轻轻吹着,和着潺潺流水声,沁人心脾,让人舒畅凉爽。

    微微地睁开眼,沐璃才想瞧瞧水声源于何处,眼瞳却映入了张焦急的容颜。

    “璃儿!”那嗓音温切柔软,抚上她冰冷双颊的粗砺大掌透着熟悉的温暖。

    能瞧见他,沐璃心头尽是甜意,然而她只淡淡勾了勾唇道:“我没事。”

    这心疾是七岁那年被杀父的黑衣人踢上心口所致,无特定发作时间,但每每发作起来心口却疼得紧,她向来是咬牙忍过便算了,却没料着这一回竟严重到让她晕了过去。

    “你没告诉我,你患有心疾!”似是要将她揉入心间似地,古放云握住她的手,眉间漾着责备。

    “告诉你,你会替我拟封休书吗?”瞧见他眼底的着急,她的心疼得紧,她真希望古放云会因此休了她,如此自己便无须背负那教她难以抉择的重担。

    晃了晃首,古放云的眸中迸出微怒的眸光。“你将我今晨说过的话忘了?”见她不语,他追问道:“这病多久了?”

    凝着沐璃那柔美的脸庞,古放云茫然了,那双现下握在他掌中的手,曾经铸过剑、举起一般庄稼汉无法举起的胤龙剑──如此纤弱身子,究竟承载了多少外人难以理解的痛楚?

    “不是病!”她敛下眉,风淡云轻地开口。“是我爹死去那天,被那恶人踢着的,以前咬着牙痛过便算了,像这般疼到晕厥还不曾有过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