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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云他山第1部分阅读

    《觅云他山》

    第一章

    只有等鸡们的歌喉完全平息,胆小的日头才会从东边的山际探出头来。第一缕金色的阳光躲过云彩的阻拦,钻进古榕繁茂的枝叶,然后再飘落到破旧的屋顶和坎坷不平的小黑石路上。炊烟从漆黑的烟囱口冒出来,慢舞细腰,合着清风一起飞扬。古巷里,空闻人声不见人影,两只贪玩的小鸟正欢快的跳着踢踏,逗得一只不谙事理的小狗蹲在一旁好奇的观望……像梵高笔下的西洋画,安宁而有活力。这是一个美丽的早上,一切的事情从这里开始。……吃完早饭,颜裁缝先用香茗净了口,又对着墙头的镜子修了修花白的边胡,再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在白净的脸上细细的擦了一遍。走出屋来,对坐在院子里的肥婆老伴知会了一声,便急匆匆向着他位于镇中心的“颜进裁缝铺”赶去。这个以他姓名命名的裁缝铺,在古风镇早已是妇孺皆知。尤其是近些年来随着他名气的外传,越来越多的上层人士都远程赶来请他量作服饰。前两天县长夫人还亲自拿着布料颠了三十里路的黄包车来找他,还说她只有穿上颜大裁缝亲手量做的旗袍,才能显得出她份外诱人的身材。这着实让颜裁缝引以为豪了好几天。走到镇中的三岔口口,听前面吵闹得厉害,圈着一大堆的人,像是有人在聚众斗殴。“饭吃多了没处消化!”颜裁缝暗骂了一句。他一向看不起那些动不动就打架惹事的流氓,觉得人活着就应该像他一样知书达理,体面斯文。正想绕道走开,但却从人堆里传来了陈永安的声音。颜裁缝一时好奇,便急着上前看个究竟。这一看不要紧,颜裁缝顿时就傻眼了:几个皮肤乌黑,身着油光藏服,披着又长又乱头发的西藏奴子正挥着手上的短刀,大叫大嚷个不停。更为要命的是,和西藏奴子对垒的不是别人,正是镇上出名的“老犟驴”永安伯。此时的永安伯手上握着一根两尺长的钢材棍不停的叫骂:日你们娘的x,你们卖给老子假药,害得我的金银肚子拉得起不了床,你们不退钱不说,还讲狠?老子我站起是男人,躺倒是汉子,你们去问问我陈永安啥子时候怕过人?由于生气,永安伯满脸通红,太阳|岤上鼓起几道明显的青筋。嘴里嚷着,看着就要冲上去拼命的样子。镇上的杀猪匠卓大屠夫站在永安伯的右边,挥着手头杀猪用的杀猪刀,帮着壮胆:你们这些骗子!卖假药坑人不说,还想行野蛮是不?老子就看你们今天行不行得走。乡亲们,你们也别尽都看着,我们一起来把这帮蛮子赶出我们古风镇,这里是我们的地头,岂能容得这些外来蛮子在这里放肆!可能是卓大屠夫的话激起了镇民的豪情,又有些年轻小伙子纷纷跟着起哄,有的就四下去找东西,一些怕事的老弱妇女们见状便纷纷四下散开,找好地方远远的站着观望。这下可不好,双方各有上十人都亮着东西对持着,谁也没有让步的意思。一场血斗就在眼前,看来是要出人命了。颜裁缝做了几十年的衣服,一向斯文得体,岁数活了一大把,可从来还没有见过这种骇死人的场面。他慌忙退到远方,一边掏出那块洁白的手帕擦着脸上的汗珠,一边是心急如焚:啷个办?要真拼杀起来,刀棍无眼,肯定是要出人命的,镇里的干部还没有上班,联防队的几个保安员不是老就是弱,再说要一个个的去他们的家里叫人已是远水难解近火,这可如何是好?“陈永安你这头老犟驴!啥子人你不可以惹?偏偏要去招上这些野蛮的西藏奴子。西藏奴子呀西藏奴子,你们为啥就惹上了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陈永安……”俗话讲急中生智,人在紧急关头时总会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办法,这时的颜裁缝便是灵光一闪,转身慌忙向郭家大院跑去。他必须要想法阻止这场血斗,因为陈永安是他最要好的朋友。郭家大院就在镇西,很快就到了。大院的虎头大铁门虚掩着,看门的护院见是主子的熟客颜大裁缝到访,并没有上前阻拦,笑着问了一句鲁掌柜早,便开门请他走了进去。颜裁缝谢了看门的护院,走进院内,看到郭家大少爷正坐在葡萄架下的条椅上自个儿傻笑。“大少爷!你爹呢?”颜裁缝急着问。“嘿嘿!鸡打水,鸡打水……嘿嘿……”“大少爷你说啥?鸡打水?”“鸡打水,你看……鸡打水……嘿嘿……”这时,颜裁缝看到一根小树下,正有一只大花公鸡爬在一只白色的母鸡背上想要打水。“大少爷,不是这个,我是问你的爹在家没有?”颜裁缝急得要命,那还有心情陪大少爷看鸡打水。“我爹,我爹,嘿嘿……我爹打水,爹打水……”大少爷嘴里嘟哝个不停,让颜裁缝好气又好笑,心里不免叹息:可怜郭老爷一世威名,却生得这样一个脓包

    第二章

    也顾不上那么多了,颜裁缝急着向郭老爷起居的西跨院跑去。要在以前,他可是从来不敢随意撞进郭老爷起居的西跨院。不只是他,估计在这方圆上百里的地头上也不会有人敢随意乱撞郭家大院的了。“哎哟!是颜掌柜呀,我说是哪个大清早的来这里逗我们的大少爷耍呐?原来是你!”话落处,郭家大院的黄管家摇着扑扇轻摆细腰面带微笑的走了过来。“黄管家早!我有点急事要找郭老爷呢,打扰您清静了!”颜裁缝慌忙赔礼。“又是来找我们家老爷呀!看把你急得哟,都满头是汗了。”黄管家眯着细眼上下打量着颜裁缝:可颜大裁缝你来得真不是时候,我们家老爷他正在屋子里打坐练功呢,看来你再急的事也只有等着了。”“不行,等不得!等不得!再等就来不及了,还是请黄管家赶紧知会郭老爷一声吧!”“嘻嘻!难得看到颜大裁缝猴急成这个样子!”黄管家摇着扇子嘻嘻的笑。眯了两下细眼又道:要不你先说给我听听,看是啥子样的火烧了你屁股上的毛,把你慌成这个样。“黄管家您说笑了!事情是这样……”颜裁缝正要解释。“是哪一个?大清早在这里大吵大嚷,让人不得安宁!”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接着西花园的门开了。高大魁梧的郭老爷身着白色绸缎睡衣,右手端着茶杯,左手捋着两寸长的短须,显得气定神闲。披肩的白发,加让他精锐的目光,让人顿生一种敬畏之感。“哟!老爷您起来了,昨晚您可睡好了?”黄管家一见郭老爷出来就急着献殷勤,赶紧用手头的大扑扇上前为郭老爷摇着风。然后又回头狠狠地白了颜裁缝一眼。“郭老爷!实在是打扰您清净了!”颜裁缝慌忙赔礼。“是颜进呀!你一大早来找我所为何事?”郭老爷问。“不好了,郭老爷,外面就要出人命了,要出人命了……”颜裁缝很急。“啥子要出人命了哦?你慢点讲!”郭老爷抿了一口香茗。“郭老爷您快去看看吧,就在三岔口口,要去晚了,就真要出人命了……”“三岔口口?要出人命?”郭老爷还是不明白。“是镇民和那班卖药的西藏奴子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他们为啥子要打起来?再说他们打架关我啥子事嘛!”郭老爷还是不紧不慢。“是陈永安买了西藏奴子的假药,要找西藏奴子说理,没说好就要打起来,还有卓大屠夫,还有……唉,不说了,他们手上都抄着东西,真的是要出人命了,郭老爷,这回是非您出面不可了。”颜裁缝用手帕擦着汗水。“啥?你是说陈永安?这个驴脾气!为一点假药就要和人拼命,那些西藏奴子野蛮得很,是不怕杀死人的,惹不得。你赶紧带我去看看!”郭老爷似乎也急了,顾不上换下睡衣就跟在颜裁缝身后急着向院门走去。快到门口又回头冲着黄管家说:邵谋呀,你赶紧通知护院和盐铺的壮劳力都带上东西赶到三岔口口去。而三岔口口这边,正是剑拔弩张。不知是谁把保安队的陈队长也叫到了现场,但却不起任何作用。那些西藏奴子根本就没有把这个队长放在眼里,手上还是挥着尖刀不停的叫嚷,吓得陈队长在一边浑身筛糠,只好回过头来对永安伯求情,让永安伯不要争了,不要把事惹大了,买假药花的钱他替西藏奴子赔就是了。可永安伯的犟脾气早已上来,更何况这假药害得他的心肝儿子金银躺在床上起不了床,道理本来就在他这一边,他一定要为金银讨回一个道理。“日你娘的x,你们到底赔是不赔?不赔就把你们脑壳留下来。”永安伯红着双眼比着钢材棍一步步往前逼去,卓大屠夫怕永安伯吃亏,也紧握杀猪刀跟在永安伯的身旁。几个西藏奴子也不示弱退步,亮着手上发光的尖刀等着永安伯靠近。形势千钧一发。“老陈!慢着!”颜裁缝赶了过来,一边呵斥着永安伯,一边用手帕不停的擦着脸上的汗水。永安伯一愣,停下了脚步,回头看是颜裁缝,后面还紧跟着一身睡衣的郭老爷。“永安呀,是啥子事冒这么大的火嘛?有事好好商量嘛。”郭老爷上前笑着问。

    第三章

    见状,郭老爷一把抓住永安伯的手臂轻轻往后一带,永安伯便不自主的退后了两步。郭老爷不紧不慢的走到几个西藏奴子面前,看了看说道:你们卖了假药还这样狠,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几个西藏奴子一边舞着手中的刀,一边哇哇的叫着,好像是没有听懂。“你们也不用叫了,我清楚你们是讲得来汉语的,前两天还听你们用汉语叫着卖药呢,你们最好不要在我的面前装模作样!”郭老爷还是不温不怒的样子。其他人见有郭老爷出面,便站在一边不再吭声,卓大屠夫也收起了手头的杀猪刀站在一边静观事态的发展。可西藏奴子还是不来这一套,嘴里不停的哇哇叫着,一边开始收拾起地摊上的药材,看样子是想要尽快离开。“走人可以,但你们必须要把东西放下,免得你们再拿这些假药到处去害人。”郭老爷斩钉截铁。西藏奴子一愣,望着郭老爷看了看,像是听懂了,接着又不懂似的哇哇大叫,一边冲着郭老爷比划起了手中的刀。“哈哈,如果你们想打架,那我倒是乐意奉陪,不过要先看看你们的脑袋是不是比这个铁棒还硬。”郭老爷说着,一伸手便取过了旁边永安伯手中的钢材棍,双手握住钢材棍的两头,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放,稍一用力,钢材棍就像是面做的一样,卷成了脖子粗的一个圆圈。然后他又一用力,圆圈又被拉直成了钢材棍,随手往地上一扔,发出铁石相撞的嗡嗡声。现场一下变得安静下来,镇民们早就晓得郭老爷是个练家子,但一直也都只是听说,从来没有亲眼见到郭老爷显露身手,今天这一招亮出来,惊得大家是目瞪口呆,看来郭老爷果然是名不虚传。“怎么样?你们还想试试不?”郭老爷面不改色气不喘,银白的胡须在微风中轻轻的挥动。双目逼视着西藏奴子,让人心里发慌。几个开始还耀武扬威的西藏奴子,这下似乎也没了斗志,也不哇哇叫了。其中一个领队模样的人收起手中的刀,然后冲郭老爷拱了拱手:想不出这个小镇上还有这样的练家子,我们认输就是。这是退给这位赵师傅的药钱,我们这就离开。说完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把零钱放在地上的药摊上,顾不上收拾摊上的药材,背起包带着一行人挤开人群向远方走去。“永安呀,把钱收起来吧。”见西藏奴子都走了,郭老爷回头微笑着对永安伯说。但永安伯却并没有去拿放在药摊上的钱,也没有任何表示,而是一声不语的向前走去,没有回头。永安伯这异常的举动,引得看热闹的人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的背影,一些人就开始轻声议论。“郭老爷,您看陈永安这倔脾气,真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起码也该向您道个谢不是?”颜裁缝向郭老爷陪着笑,习惯性用他那块洁白的手帕擦着脸上刚才被吓得擦也擦不完的汗珠。“谢就不用了,他这个人很有意思,不过嘛,我喜欢他这种性格。”郭老爷哈哈一笑。这时,黄管家带着数十个道济盐铺的盐工抄着东西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跑到郭老爷面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老爷,没……没……事了?“叫他们都回铺子去吧,这里没事了,不要耽误了铺子里的生意。”说完,郭老爷背起双手向着自己的郭家大院走去。那悠闲的样子,好像是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而他也只是出来散散步而已。黄管家好像这才放下心来,许是太热,他一个劲的扇着扇子,然后一声令下,又带着一班人马往回走去。不想这时却有一群孩子在后面起哄:细腰好比风摆柳屁股圆得像面盆“……噢……噢……假夫人……假夫人……假夫人来了……”黄管家回过头看了看,挥了挥手中的大扇子,然后就骂上了:“哎呦!我说是哪些屋头的细娃子哟!你们叫!你们再叫我孙邵谋可要收拾人了!”他说着就挥起扇子真的像是要追过去一样。孩子们就笑着哄散开了,但嘴里还是叫着:假夫人要打人了…假夫人要打人了……“没规没矩的细娃子!没有一个是好种!”黄管家又骂了一句,扇了扇风,然后扭动着屁股向远方走去了。“假夫人”一直以来是镇民们在背后对黄管家的称呼,一般也只有细娃子们才会当面叫他。对于这个称呼,黄管家倒似已经习惯了。叫就让他们去叫呗,假夫人啷个了嘛?要是老夫我裆里的玩意儿变一下,我孙邵谋就是古风镇的第一大美人!

    第四章

    黄管家走远了,许多刚才看热闹的人又开始聚集起来,七嘴八舌的就话开了:“郭老爷就是厉害,不要看他人老了,可身上的功夫还是这般了得!”“是啊,早就听人说过,可今天才算是亲眼所见。”“你们看,就连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西藏奴子,都被郭老爷吓得屁滚尿流呢。”“可不是!这些西藏奴子来镇上好多天了,开始有人买他们的药时还好,后来没有人买了他们就狠起来了,就算是路过时多看了一眼他们的药摊,他们就非要你买不可,不买他们就拿刀子吓唬人呢,看起来都害怕,我们也都是敢怒不敢言呐。”“听说郭老爷年轻时可是一个大军阀的贴身保镖,经过不少的大风大浪,见过不少的大场面呢。”“可不是!别的不说,他要是没有一点真本事硬功夫,又啷个做得起如此大的家业?”“以前听别人都在讲郭老爷这个人惹不起,说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就连小孩子听到他的名字都不敢哭了呢。”“嘘!你轻点声,小心让他听到,看你是不想活了!”“对了,永安伯这个人也真够胆大,硬是敢抄起东西和西藏奴子拼命。”“还不是为了他那个独种儿子金银呗,金银可是他的心肝,平时要有人说了他金银的不是,他就会跟你赌气好长时间呢。”“这也正常嘛,父子俩相依为命,日子也不好过呀!”“哎,永安伯也是个可怜人呐,他在这里无亲无靠,靠他一天撑渡挣点钱,还要供金银读书,平日里当爹又当妈,白天累得两头倦,晚上休息也没有一个女人暖被,真是不易。”……太阳升得老高了,一些小贩们又开始做起了各自的吆喝,街头开始变得喧嚣,人们各自分散开来,扮演回生活当中的自己。不过,郭老爷一招吓跑西藏奴子的壮举自然也就成了镇民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并将在这个安宁而又神秘的古镇上一代代讲传下去。郭老爷这个称谓可以说早已是如雷贯耳。甚至是可以讲古风镇之所以出名,就是因为镇上出了郭老爷这个陶百万,他有钱,有地位,开了古风镇最大最豪华的“道济酒馆”,更了不起的是,他还控制着九曲盐场在本镇及陕西和湖北的销售权。除了钱,郭老爷还有着让人高深莫测的功夫,还有他秘一样的身世。据说郭老爷并非古风镇本土人士,而他到底是在何年何月突然出现在古风镇,这已没有谁能够说得清楚。就像是位于镇西的那套气派神秘的郭家大院一样,好像就在不经意中便出现在了镇民的视线里。郭老爷是家喻户晓,但郭老爷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引起过人们的注意,一直以来人们对郭老爷的了解似乎还只是局限于一个个惊心动魄的传说。郭老爷是镇民心中的一个谜。让人好奇,让人畏惧,似乎还有一些让人敬重与妒忌。因此,人们从来不会也不敢随便议论郭老爷的所作所为。郭家古镇到底始建于何年?恐怕是连镇上最年长的毛医生也讲不清楚。如果是按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