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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第37部分阅读

    就可以嚣张跋扈?”刚规矩了没几天,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你怕什么?半夜我爬上你的床?”他冷哼了一声,便开始脱掉外衣上炕。

    裴菀书一见,将针线都摔进笸箩里,恨恨地下了暖炕。

    戌时睡下,二更天里裴菀书还是没有睡着,听着水菊细密的呼吸,也不敢翻身免得吵醒她。越是睡不着脑子便越发清醒将那些头头绪绪在脑子里慢慢地梳理。恍恍惚惚听到七声梆子三声“咣咣咣”锣响。三更天,如果在暖炕上可以看月上中天,只可惜今夜被沈睿霸占。又想沈醉在大理寺除了不能随意出门,也是自由的,这个时候,他是不是也在看月亮?

    想着月亮,记起那次他雪夜舞剑,看起来倒是真的像舞。

    头上似乎传来轻微的一声,“哒”像猫儿跳上屋脊的声音。突然只听得“噗噗噗”几声轻响,心下一惊忙捂着水菊的嘴将她唤醒。

    水菊立刻拉着她飞快地跳下床,又扯过一边衣架上的狐裘裹在她身上。两人刚披好大衣便听见外面传来厮杀声。

    这样的时候,难道有人要杀自己吗?还是?心下一紧,估计是冲着沈睿来的。忙捏好了自己银簪,一手拉着水菊,将一侧灯台上的烛火吹灭,慢慢地伏低身子往前走。

    “喂,你跟小偷一样做什么?”头上传来讥讽的声音,吓了她们一跳,裴菀书下意识地挥手刺去,却被他准确地握住手腕,“是我!”

    借着他身后的灯光,裴菀书见他穿戴整齐,忙问怎么回事。

    沈睿轻嘘了一声,让她们跟在自己身后往外走。

    院子里寒光闪闪,剑如流云,冷辉湛湛。西荷翡翠解忧几人护在门口,和几个妄图想冲进来的黑衣黑面的人狠斗成团,除去黑衣杀手,其他十几个穿深蓝绸衣,头戴银羽纱帽,赫然是大内皇帝亲勋银羽卫。都知道皇帝有这样一支卫队,但是却少有人见到,没想到他们竟然归沈睿指挥。

    如此看来,裴菀书微微挑眉,沈徽输定了。就算不是沈玮,皇后娘娘还有沈睿。

    王府的护卫闻讯赶来没有命令却不敢轻易出手,又见裴菀书身边有沈睿便不敢轻易靠前,只在一旁保护那些瑟瑟缩缩的婆子和下人。

    眼见刺客们并不是银羽卫的对手,裴菀书松了口气,才对西荷道,“没人受伤吧!”

    解忧靠近道,“跨院八殿下居所死了五个,重伤三个。”

    裴菀书看向沈睿,他肯定是早就知道什么,所以才会布下银羽卫,然后赖在自己房间里。心念一转间,场中形式便成定局,黑衣人死伤大半,剩下几个银羽卫来不及控制他们,便服毒自尽。

    沈睿一脸冷寒,目光如冰,擦过院中横七竖八的尸首,声音沉凝,“去查这些人的身份,他们肯定是些江湖亡命之徒。通知各州府,加强对武林门派以及携带武器之人的盘查限制,一旦有身份文牒不符者,以及严重横行为匪者,以扰民罪。格杀勿论。”

    银羽卫齐齐领命,留下一部分清扫战场,洗刷血迹,另一部分负责巡逻,又有几个回去拟定文书传达沈睿的命令。

    见他平日里放荡不羁的神情此刻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肃杀威仪,让她硬生生打了个冷战。

    满园子血腥刺鼻,让她难过的捧腹干呕起来。水菊忙给她捶背,“小姐,我们进屋歇着吧!”前一刻看到拼杀的景象惊魂未定,此刻却强自镇定揽着裴菀书往里走。

    沈睿冷寒的目光扫向那边惊慌不已的下人,然后一一掠过那些黑衣黑面的尸体,想着那“霹雳手”并未出现,若是他来只怕银羽卫不是对手。

    突然间生出一种兴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杀死霹雳手,如果离开银羽卫,投身江湖,自己是不是也能闯出一番名气来。

    兴奋间猛然想起什么,转身飞蹿向屋内,他如此一闪,在那边盘检的西荷心头一震,暗叫不好,随后飞身掠进房中。

    “裴菀书!”沈睿急得大叫一声,却见前面微黯的灯影里,一串寒芒如坚冰凝光,刺得他眼睛酸痛,剑绽妖光,朝她夺心而去。

    他怎么会大意了,竟然忘记他们会有后续杀招?

    他飞身扑过去,却不肯让自己相信已经晚了,高手,一念便定输赢。他几乎不敢想象那柄寒剑刺进她的胸膛,是怎么一种痛。

    听到剑刃入肉的一声轻“噗”,他猛地阖上眼睫,剑太快,她的肌肤太薄,似乎没有任何阻碍。

    那一剑仿佛狠狠地刺穿了他一样,让他痛入骨髓浑身发颤。

    “小欢!”他猛地喊出声,飞身扑至一掌横扫,那人胸骨尽裂,当场毙命。听得黑暗处阴风袭来,他几乎没有力气去躲,更不敢回头去看穿在剑上的她是怎样一种羸弱。

    突然听到她激怒地大喊,“沈睿,躲啊!”他心下一喜,腰间软剑如银蛇吐信,银芒万点,缠住突袭而来的剑身。此时西荷等人刚好冲进来,一惊之下翡翠解忧几个立刻搜索房间,西荷冲到裴菀书身边,看着躺在地上的水菊,泪水猛地涌上心头,颤了颤,双腿发软,单膝跪在地上。

    “水菊,你坚持住!”裴菀书不敢去拔她胸口的剑,只能紧紧地抱着她,眼泪止不住地落在她的脸上。

    “小姐--”水菊握着她的手,想笑,猩红的血顺着唇角流下,染红了雪白的狐裘。

    “西荷,西荷……”裴菀书转首看过去,却见西荷跪在一侧抹泪,“快去拿药啊!”她几乎咬碎了牙,用力地握着水菊的手,希望她能感觉到疼就不会离开自己。

    “小姐……”胸口冰冷到麻木,让她的身体已经没了知觉,喉咙涌上热辣辣的液体,灌满她的嘴,让她发不出声音。

    “你不要,死……”裴菀书第一次感到绝望,用力地抱着她,低头贴在她的脸上,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水菊越来越冷的身体。

    “小……”她动了动唇,终于再也发不出声音,握住的手松开。

    就像是被人生生地剖开了胸,将那颗滚烫的心摘走,感觉水菊的身体越来越冷,仿佛自己的生命一并流逝一般。

    从小她就跟着自己,从不违逆,唯命是从,是姐妹,是伙伴。

    可是今天,她竟然替自己死了。

    她死了。

    心痛地几乎碎掉,喉咙刀刮一般,痛得仿佛是火烧,却哭不出声音。

    原来失去是这样的痛。

    “小姐!”西荷上前扶她,她却用力地摇头,抱住水菊不放,想说话喉咙痛的开不了口,只好呜咽地摇头。

    西荷没办法,抬头去看一侧神情由悲痛到木然的解忧,他缓步上前,抬手在裴菀书颈后拍了一掌,将水菊从她怀里抱出来,翡翠立刻上前将裴菀书扶上床去,然后眼睛眨也不敢眨地守在床前。

    得悉裴菀书没死,沈睿整个人都放开,浑身笼着一层森寒的戾气,软剑舞成一团银光,将他和那名刺客笼在剑光里。

    突然那人咬破舌尖,陡然间,剑势疾若流星,风雷隐隐,打斗中纱幔尽碎,木屑纷飞,两人破窗而出,回到院中开阔处。

    几名银羽卫想上前帮忙,那强劲剑气让人无法靠前。

    不一会,两人皆是多处中剑,汗水滚落,每出一剑都损耗大量内力。

    那刺客眼瞅杀不掉沈睿,急得喷出一口血水大喊道,“老大!”

    沈睿双眸一眯,软剑疾吐,断了刺客的去路,一侧的银羽卫围成一圈戒备四围。

    “老四,退下吧,我们离开这里!”谢小天慢慢地从暗影里走出来,身材纤长,细弱静美,淡淡地看着他们。

    那人想说话,却被沈睿逼得开不了口,瞬间左肩被沈睿一剑刺穿。疼得他怒吼,“谢小天!”

    沈睿眉头一挑,满眼邪佞,嘴角勾出残忍笑意,抽剑回撤,就要将他整条胳膊卸下来。

    血花四溅,电光火石间,一人抢身入内,一手握上剑身,手腕一旋,沈睿只觉虎口震裂,手腕剧痛,不待撤剑,剑身片片碎裂。

    一个踉跄,沈睿后退,银羽卫忙接住他。

    谢小天扶住那人,运指如风,帮他点|岤止血,又从怀里掏出一只白瓷瓶用牙咬掉塞子将粉末悉数洒在他的肩头。

    “果然是你!”沈睿冷哼地睨着他,右手钻心的疼,只怕这只手以后不能再用剑了。

    “没错,可是我并没有出手!沈醉不在,你们拦不住我!”谢小天气定神闲,眼神却忧郁悲悯。

    “那你试试看!”沈睿微微扬了扬下巴。

    “你还能打吗?”谢小天不屑地扫了他一眼。

    “如果我打赢你,告诉我谁让你来的,为什么要杀她!”沈睿伸出左手,一名银羽卫立刻奉上宝剑。

    “我们是来杀你的!”谢小天淡淡地说着,目光清冷,盯在他的剑上。

    “你学的不过是萧家的大风十三式,早年还算厉害,如今在江湖上早已经不顶用。”他轻轻地笑了一声。

    沈睿捏紧了剑柄,双眸阴鸷地盯着他。

    “方才那一下是还你断指之痛。”谢小天悠悠说着,“请你转告夫人,我虽然别有用心接近,但是却从未虚假,当她--是朋友。今日就算是有人对她出手,我没阻止亦没相帮,算是筹她朋友之义。既然这次不能杀了你们,那么以后我们便再不相见。还请殿下能够放我们一条生路,让我们远离这是非之地。”

    说着微微转首看向她的房间,曾经希望,她能够拯救自己,让自己能够坚强,脱离那些魔欲。也许是她目光太真诚,也许是自己良心未泯,无法忍受她像个姐姐一样慈爱地关怀自己。

    虽然是叱咤一方的魔头,可是他却从小渴望那样的温暖,只不过从未对人说起,也不曾有人知道。

    本以为韦姜是初次见面时候,温柔大度,人美心美的女子,却不想终是自己一个梦,却也没想到,这个梦却在她要自己杀的人这里得到了圆满。

    无关爱恨情仇,只是裴菀书对待自己的那种真诚,姐弟般的情意。

    这样他便知足,在江湖上拼杀多年,这段时间放下了那双手,才真的感受到心底里期盼的温暖。

    笑了笑,他扶住那人,对着沈睿躬身施了一礼,“殿下,告辞了!”

    沈睿还想拦他,但是触到他眼底的那抹深寒,不由地僵了一下,待要再动又觉得不合适,便只好任由他扶着那人离开。

    皇子接连遇刺在朝堂上下掀起轩然大波,北方八部里以喀尔塔塔为首的好斗份子更是大放厥词。不断在各国使团中挑起事端,令礼部尚书颇为头痛,没有瑞王压制他们,状况很难预料。所以他们联合各尚书给皇上请旨让他回衙署公办。

    皇上病重,授命文大人等四大臣组成皇帝智囊团,准予瑞王回府。

    瑞王府静悄悄地,临近过年,却没有一丝大肆庆祝的苗头,东北角的闲逸居反而被一团浓云笼罩,大红的灯笼摘了下去换上白色竹篾灯笼,垂花门处白纱及地。

    裴菀书拢着雪白狐裘站在梅花树下看着窗口那依然鲜红的剪纸,痛苦地移不开视线,脑海里全是水菊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

    她知道自己遗憾长得矮,所以每次都将发髻梳得高一点蓬松一点,久而久之,便能梳出薄如蝉翼,耸若流云的鬓发。

    沈醉倚在廊下静静地看她,回来那日她扑在他怀里哭得泪水浸湿他的衣襟,除了暗哑的“啊,啊,啊”却发不出其他的声音,让他心痛如绞。

    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水菊没有舍己救她,自己离开时候从窗口看的那一眼便是诀别。

    如果他们要杀的是沈睿,为什么还要对她出手?

    难道她活着不是比死了价值更大吗?

    他攒紧了拳头,浑身关节发出清脆的声响,慢慢地他放松下来,大步朝她走过去。他不想她的悲伤将他隔离在外。

    伸臂从后面将她环进怀里,双手在她腹前用力地握住她的手。

    “沈醉,为什么快乐与痛苦总是并存着,得知你不会有危险我很开心。水菊--”她说不下去,嘶哑的声音并不能让人完全听懂她的话,喉咙一阵阵地剐痛。沈醉只是紧紧地抱住她,俯首贴在她的发丝上。

    “我们会给她报仇的。我不想你伤心太久,你这样让我觉得真的是要绝望了。”他在她耳边低声地说着,希望她能振作。

    沈醉知道沈睿没有告诉她谢小天是谁,一是不想她难过,二是谢小天是她举荐去翰林院的,如果让人知道,将会更加麻烦。

    “我会的,会,的,”她撕裂的声音连自己都分辨不出,她怎么能不悲伤,可是悲伤不是大家希望的,水菊如此也是希望自己好好地活着。

    她会的,会好起来,请允许,她再消沉一下……她转身扑进沈醉的怀里,用力地抓着他的衣服,心里酸痛翻涌:水菊,小姐会一直快乐地记着你,不管天涯海角,你都和我们在一起。

    月上中天

    第八十九章

    水菊自小就没了家人,裴菀书坚持将她送回裴家,选郊外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以后若是来祭奠或者带她南行都方便。大娘同时收她和东梅、南兰、西荷几个为义女,为她们脱了奴籍,以女儿之礼将水菊下葬,待来年开春给其他三个找个好的归宿。

    刺客来自江湖秘密门派且全部服毒自尽,找不出丁点蛛丝马迹。皇上只得严令京兆尹以及刑部专员配合沈睿,由他负责调查这次刺杀事件。

    沈睿便趁机将京城里一批地痞无赖,流氓混混能为之所用的便收编,其他一律当成潜在威胁发配矿场去做苦力,至死不得返京否则杀无赦。京城百姓莫不额手相庆,平日包括商人在内,被这些无赖泼皮敲诈勒索,越来越烈,如今肃一时清净平和之气。

    裴菀书自水菊下葬之后便不见客包括沈睿和永康,一门心思做针线,画画,剪纸,读书,临摹字帖,在外人看来她平静地似是不正常,没有一点悲伤模样。柳清君让解忧送了药来,她也不肯吃,沈醉虽然心疼却也知道多劝无益,每日只是静静地陪她吃饭,看着她写写画画。

    新年后正月,突然有一日,她自书房中走出,对着他灿然一笑,“春天似乎近了。”说着目光转向他身旁的那株杏树,并没有抽芽,可是她的样子似乎嗅到了满树嫩芽的清新气息。

    沈醉眼眸酸涩,笑着快步跑过去,将她揽进怀里。

    因为水菊走后她身体不好,王府的新年也没有味道,她这一笑才让他觉得正月里的喜庆一下子全围了过来。

    “我们将韦侧妃李侧妃她们叫在一起做花灯吧,眼瞅就要元宵了!”她挽着他的臂弯,笑得仿佛从没有悲伤过。

    “好!”沈醉轻轻地揽着她,让明光去将两韦侧妃,还有沈睿永康也都请来,大家一起吃饭喝酒,热闹一下。

    “你帮我个忙。”

    “好。”

    丽日晴空,风似乎被新年的气氛融化,也变得细腻起来,雪地上莹光一片。

    韦姜依然花容月貌,仪态万方,看着被沈醉紧揽在怀里面容清瘦弱不禁风的裴菀书,盈盈下拜,随后热络地拉着裴菀书的手,“姐姐,这些日子可担心死我了。你能好起来,真是谢天谢地,不枉我去烧了那么多香!!”

    裴菀书朝沈醉笑了笑,挽着她的手往书房去,“趁着他们还没来,妹妹也帮我写副对子去去晦气,能好起来,这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韦姜转首看她,见她久病之后,虽然双颊消瘦,可是双眸却越发清亮逼人,不好拒绝,点头道,“恭喜姐姐,妹妹就献丑了!”

    裴菀书亲自铺纸磨墨,韦姜敛袖,随手写了首祝她身体康泰,青春永驻的诗句。裴菀书看着连声赞好,随口道,“水菊,把韦侧妃帮我写的诗拿去裱起来!”然后将那张宣纸递到韦侧妃左手边。

    韦姜头皮猛地一炸,顿觉脊背生寒,想起听丫头打探说,裴菀书每日关在书房里,连沈醉都不理睬,下意识地往一侧去瞅。

    裴菀书那只手依然伸在那里,神色平淡,好像她真的看到水菊站在那里,片刻蹙眉不悦道,“你这死丫头,韦侧妃在这里也敢偷懒,看我不打你!”说着便真的在像是脸的部位拧了了一下,那姿势无一做作,真的拧住了人,嘴角还挂着愤愤的笑意,“让你不听话!”

    韦侧妃看的心惊胆战,裴菀书嘴角那丝诡秘的笑意让她脊背发寒,忙道,“姐姐,我去看看李侧妃她们怎么还没到。”

    裴菀书忙拦着她,笑道,“呀,该来的总会来,妹妹急什么。来我们再写几个字。”说着又翻了篇拗口的经文出来给韦侧妃看,让她帮忙抄。

    “死丫头,你吓到韦侧妃了,还不快滚出去!”狠狠地瞪着韦姜身侧,然后视线跟着看向门口。

    韦姜惊得“啊”的一声,看见门“吱呀”打开,然后又“吱呀”一声关上。却又空无一人,吓得她立时花容失色。抬眼见裴菀书靠近的脸,眼神冷寒,嘴角却挂着温和的笑容。

    “妹妹,你怎么啦?”她关切地抬手去摸韦姜的脸。

    “啊,鬼!”韦姜突然推了她一把,立刻便往外跑。

    裴菀书被她一推,猛地往后跌在椅子上,却笑道,“妹妹,什么鬼?我们的字还没写完呢!”说